盛节之中,城北军营将士固守营地,未有懈怠。萧青接连几日在军营留宿。 又是一日夜里,苍婧去将军府找他,他府里的小厮八材还是那句话,“萧将军还在军营。” 自从上一回尴尬之后,萧青待她安分了许多。与她相见变得少了。 “又不回来,难不成真是躲着我了?”苍婧出了将军府,没有回公主府,直接去了皇城。 又过了几日,程襄吵着要回军营。苍婧看他个子又窜些,给他备了好几身衣裳,又怕他夜里谗,偷偷备了许多零嘴。 虽然程襄嘴上说不吃,可苍婧看他也没少吃韩末送的零嘴。 这一下就备得多了,苍婧便叫赵蔓芝帮个忙,一起打包。 赵蔓芝来时,右脸多了红斑,苍婧不禁问,“你这是怎么了?” 赵蔓芝说了原委。 因得公孙旻一句话,赵蔓芝特意用朱砂画了斑,这样即便苍祝来府撞见了她,也会因她貌丑而不作深究。 苍婧听后,把丝绢沾上水,又点了一些玉脂膏涂在赵蔓芝脸颊。赵蔓芝画得很深,已经难擦了。若是日日照她这么画着,时间久了,总会留红印。 “不要这么活着,你已经不能用你原来的名字,如果连样子都要毁去,那这一生都不算好好活着,”苍婧小心地给赵蔓芝擦着,生怕擦破了她的肌肤,“公孙旻就是怕你被陛下看到,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朱砂褪去后,苍婧又沾了好些玉脂膏涂在赵蔓芝脸上,叫她微红的皮肤缓下来。 “你府里有一个杀手,这足以连累到你的性命。”赵蔓芝旁些倒不怕,就不想多出这些事。 仅因她曾经为李合手下的密士,她这个人都不应该出现在这里。 苍婧淡然自若,“别把这事看那么重,我与陛下之间很多事彼此不说破,但也心知肚明。我当日去彻查刺客,他又岂会不知府内多了一人,是他不想追究了。” “可帝王终归多疑,哪怕一丝一毫,也足以连累甚多。我以后还是少出门。”赵蔓芝决心如此。 苍婧才不想赵蔓芝活得这么憋屈,便寻了个借口,“可今天你要和我一起出门。这么多东西,我一个人送不了襄儿。” 苍婧把赵蔓芝拉出去了。 严冬之际,天黑得早些,他们到了军营已是如临黑夜。 营内平地起着一把火焰,照得天一片通红。将士们正在把酒言欢,作高歌几曲,踏雄鹰之舞,星辰皆显得飒爽。 军将一起欢歌,以篝火庆佳节。程襄见此新奇,欢悦道,“我们过去!” 苍婧突然有些迟疑,但程襄直拉着她和赵蔓芝奔向了欢庆之中。 军营中有小将军前来,众将已习以为常,可有家眷一同而来,大多还十分好奇。不过依着他们的将军奔上而去,便知哪个是煦阳公主。 那个萧将军,总是不知藏着掖着。 陆平安早习惯了,直喊,“继续唱,继续跳啊。” 篝火之前正是将士们围成一圈,随心起舞,随意欢歌。一人唱罢,一人接着。 苍婧静静看着,萧青一步步挪了过去。他想靠近,又止步在两三尺,“没想到今天你来了。” 苍婧凝望他,她目光深长,似要挖出他藏匿于心的东西。但她没说。 萧青轻轻一拉她的袖口,“要不要一起庆贺。” 他似若无事,她也故作寻常,“好啊。” 苍婧就随着萧青走入将士的欢歌中。 这些歌于苍婧而言大多生僻,然歌之意,就知那是将士们的故里之歌。 萧青说,“我念他们孤守军营,难归故里,特起篝火为贺,一抒思乡之情。” “你这个将军就是不寻常。”苍婧道。 火光烧得高出了人两丈,直冲高天,接壤星辰。程襄高呼,“这比烟火还要好看!” 每个人的脸上都映上了火焰的红光,由着一曲曲小调,温暖在寒冬的夜晚也传递开来。 萧青带着苍婧随将士们起舞。军装之下的舞有如战马奔腾,有如猎鹰展翅,亦有如鱼潜水。人人都跳得不同,苍婧手脚都乱了套。 “这舞我不会跳。”苍婧依样学着,却样样不得法,很是笨拙。 “这是随心之舞,随心就好!”萧青转到苍婧身后,扶起她的臂,在空中画了个圈。 她不得章法,不过既然随心,就随着圈转了起来。飞舞的衣裙在军中尤为醒目,似误入高山的云彩,一抹鲜艳照亮世间。 焰火之中,谁也不用顾及谁的身份,也不用顾及跳得如何,尽情欢笑便是。 只待了头晕,苍婧方停下,依着萧青笑得开怀。她靠上时,萧青的手脚略显了僵硬,他变得小心翼翼,变得克制,不再如以前那样不安分。 苍婧笑容也微微一褪。 将士们仍然在欢笑,而欢笑于苍婧成了疏离。 突闻陆平安一声惨叫。众人回头,见他竟被公主身边的丫头押住了胳膊动弹不得。 陆平安朝众人傻笑道,“没事儿,切磋一下,输了!” 韩末此刻大笑, “瘦猴子,平时不挺横的,怎么连女人都打不过。” “你个喂马的,你懂什么,”陆平安咬着牙,回头很是无辜对赵蔓芝道,“我就是和你打声招呼,你怎么这么凶。” 陆平安只是走过去,刚一挥手就被赵蔓芝拿下了。他没料到这红素姑娘武功厉害,一眨眼连苍蝇都飞不过去。 赵蔓芝可没有什么好脸色,“憨货,离我远点,否则下次就剩一条胳膊了。” 陆平安一边疼一边又是喜笑颜开,“你若喜欢叫我憨货,那也是无妨。” 赵蔓芝推开了他,一手抵住了鼻子,“你像刚趟过油出来的。” 陆平安不禁闻了闻自己,又突然想到,“不对啊,我没碰过油。” 陆平安是被嫌弃了,将士们看着他们的副将不敌小女子,都起哄玩笑。 陆平安抓起一把土就朝他们扔去,“跳你们的。” 篝火在燃烧,美酒已来贺。 此酒是韩末藏了多年的,韩末炫耀道,“这还是先帝当年赏我的酒,那时候我打了头鹿,赢了先帝半条尾巴的重。” “韩将军,你不会又是吹牛的吧。”一兵将笑道,随之便是质疑。 韩末立刻拿着酒坛到苍婧面前, “公主就在这儿,我让她给你们好好说说,这上面三个字是不是先帝亲笔。” 苍婧就着火光看,半天不曾言。众将苦等,看这公主左右端详,也不说个是。 陆平安便走过去道,“公主,不是就别勉强。这喂马的家中赝品不少。” “什么赝品。”韩末举着酒坛直朝苍婧,让她看得仔细些。可手脚没了轻重,酒坛眼看撞上苍婧的额。萧青一手贴着苍婧的额,一手挡住酒坛,未说什么,只顾紧张。 “你起开,你就是个粗人。”陆平安赶紧拉开韩末,把酒坛夺过放到苍婧身旁。 韩末回斥, “瘦猴子,平日我也没见你细过。” “谁说的,我那是不轻易外露。”陆平安说完,又对赵蔓芝招了招手,赵蔓芝拿出袖中的短刃。 陆平安眨巴着眼,一时不敢出声。赵蔓芝才把刀慢慢放了回去。 篝火烧得冬日暖洋洋的,苍婧触着酒封道,“这酒确实是我父皇所赠,”酒坛上封着将军酒三字,正是苍婧的父皇亲笔所书, “是我十岁那年,猎场围猎。” “没错,就是那年。”韩末接着道。其实他也不记得是哪一年,不过是苍婧说了,他以示清白也要迎合一句。 萧青靠在她耳边问, “他当真赢了你父皇?” 苍婧笑得牵强, “我父皇在猎场不养鹿。” “我听宫里人说过,皇爷爷他被鹿吓过,他在位时不养鹿。”程襄跟着解释道。 一群人纷纷望向韩末,“那韩将军这鹿哪里来的?” 韩末哑然,当时先帝正是如他们那般诧异,问,“鹿是哪来的?” 韩末不知猎场无鹿,还对先帝说,“当然是打来的。” 后来先帝赐他美酒百坛,可做收藏 。 “反正是先帝所赐,你们管我鹿哪来的。”韩末一把打开酒封,顿时酒香四溢。 他给每人倒上一碗,随着酒出了坛,淋湿了酒封,红色的酒封上就显出了两行字。 后人逢时,有幸。 鹿是备好的,莫信。 韩末还不知众人眼色,自顾畅饮起来。 酒香时,勾人嘴馋。苍婧瞟了下萧青,“这酒你别管我。” “你父皇说的,后人逢时,有幸,”萧青直给她倒上一碗, “别喝太多,身子会不舒服。” 萧青不仅叮嘱她,也与众将道,“好酒浅尝辄止,别喝那么醉。” 苍婧抿上一口酒,仍看着酒封。 萧青没看出来,但她看出来了,她的父皇还在说,“将后人,军逢时,酒有幸。” 有些事总显奇妙,不知是不是她父皇早知道,城北军营的下一个将军会喝到这坛酒? 篝火之下,军营正齐乐之时,韩末就四处张望,“那谁跑哪儿去了?” 韩末在找一人,就是从宫中出来的杨贺。 韩末特意找了在马场待过多年的杨贺,就是想讨教讨教如何把马喂得壮而不肥,精而不瘦。 宫中马场的马,每一匹都是毛色发亮,肌壮有力。韩末钻进了这喂马的学问里,讨要一整日的经验。 营中篝火杨贺本也是在。可是看得苍婧前来,还是选择避而远之。因不知到底如何面对他们。 比起韩末在军营里的转变,杨贺的迟疑大多是因为家中新添的夫人。 韩末的执拗只是碍于面子,见了城北军营脱胎换骨就有醒悟。可杨贺的执拗是情之所困,见了苍婧与萧青的情意,反是更深陷困苦。 或是不经意地一叹,杨贺终于被韩末发现了,急忙喊道, “杨军长,你怎么在这里躲着。” 杨贺半躲了身,又躲不去苍婧与萧青的一望。 不识眼色的韩末还非把他拉出来一起喝酒。 杨贺别扭极了,韩末还道,“你算萧将军的大姐夫了,害什么羞。” “我……我还是回去吧。”杨贺左闪右躲,莫不过是避着苍婧多些。但韩末硬把他拽了出来,给他一坛酒。 苍婧倒不急避他,反对他道,“近来可好。” “挺好。” 寥寥两句寒暄,一处静中,杨贺还是生分难挡。与众将欢心不同,他这一场酒喝得苦闷,少有半语。 待篝火去,残留的烟灰中还有星星点点的火炭,枯烧着最后的热度。 杨贺就着炭火不急起身,他喝多了酒,总是一壶接着一壶。众将已散,萧青和苍婧都在此看着他。 夜这般深,再饮就是买醉,萧青劝道,“莫再饮了。” 杨贺酒难止。 苍婧就推着萧青到营帐,“我与他旧事难消,又有新恨,你先去歇息,我与他说会儿话。” 萧青依稀能猜杨贺所痛在于长姐。他听苍婧提及,他的长姐与杨贺的先夫人长得一模一样。 趁着酒意,杨贺看营帐前的两人已露出艳羡。 正是艳羡啊,真情之人,恰好在一起,这世间就没有那么多苦恼了。不像他,备受着内心的煎熬。 萧青不作多问,进了营帐,苍婧就一人朝杨贺走去,“可是夫人有事?” 有些事,杨贺未说。可苍婧既然问了,还问到了痛处,杨贺酒在当头就一吐了真言, “不是她,是我,是我有事,”杨贺一眼就望向苍婧,好过埋怨,“你不会明白,谁也不会明白的,我是头一回知道自己是这么大恶之人。” 苍婧一想则知,“你念着先夫人,自认死心多年,现在又因为夫人的容貌心活了?” 杨贺一听便是含恨。苍婧说得直白,他因萧梅的容貌动了心。 “你不想认,是不是嫌弃夫人当过别人的外妾?”苍婧先是问了这档子事。 毕竟如杨贺这般出身名门权贵之人,大多不会娶萧梅这样身份的人为正妻。杨贺当时为了保萧梅的命认下的,他因她的容貌未狠下心。 杨贺愤望了苍婧一眼,“这世上可怜人众多,身不由己时又如何怪得了。” 杨贺对此生气,苍婧放了一份心, “那你就是觉得变了心,对不起先夫人。”苍婧不算委婉,叫杨贺倍感痛苦。 “你把我逼到了最难的地步,我自认是个君子,怎不知其实我乃至恶。” 杨贺苦不堪言。 这种苦恼,苍婧只能体会一点点,“世无至圣之人,你太过逼着自己了。” 杨贺急火攻心,为着自己,也为着两个女人。 “你说得简单。那若萧青死,你遇到了一个和他一模一样的人,你会如何?” 杨贺问完,有悔意。好好的有情人,快快活活地在一起,非被他一个酒醉之人引得不快活了。 “和他一样的人?”苍婧还真是想了很久,“可世上根本没有一模一样的人。为什么是一张脸,就一定是一个人?” “你别说得好像遇到过一样。”杨贺仍喝了几口闷酒。 苍婧不拦他。借酒浇愁,她也有过,不作强求。何况那个可以让他放下酒的人,不在下来。 “没错,本宫再怎么样,也无法与你感同身受。但你为何非要问别人,不问问你自己?天下之人相似诸多,此时动心者是谁,就是谁。” 杨贺双目凝滞,“你就是这么和他在一起的?那你动心者有多少,他知道吗?” “你管我。” 杨贺误会了什么,随天下人一样误会,苍婧向来懒得解释这些私事情乱。 可因此,杨贺看不懂苍婧和萧青。 若问此时动心者,杨贺想起了那个人,不是先夫人,而是萧梅。看着一张相同的脸动了心,是亵渎了故人的爱,也是亵渎了痴心人的恋。 他不能因着萧梅对他的喜欢,就肆无忌惮的把她当做一个替代。 他害怕萧梅的靠近,正如害怕自己的动情。但凡丝毫片刻,只要涌现出这个恐惧,杨贺就会断了自己的情念。 他深知日日夜夜,一旦沉沦,就是龌龊。可他又免不了想要看看她,所以他说自己大恶。 自认是君子,却不知心底竟肮脏不堪。 苍婧眼中尽望苦恼人, “你就是庸人自扰。” “我自扰?”杨贺眼中还有饮多酒后的红血丝。 苍婧变本加厉道, “我还说你是庸人。” “你……我不和你这等庸人啰嗦。”杨贺别过身,继续喝酒。 “我是庸人又如何?”苍婧其实也笑,这换做往日,杨贺早就劈头盖脸地骂下来了。不就是因着萧梅,他和萧青沾了亲,他不好意思骂了,“这世上人人都是庸人,每个人都很自私。” 苍婧心下一叹。圆个谎还真有点难,别人是左拥右抱。为自己圆个痴情的谎,她这会儿倒过来,怎么还得强作坦荡,“比如我,我喜欢谁,我便希望若我死,他不要随我。若他死,我就要随他。一个人比另一个人先走,留下的那个多少是随了对方的愿。所以我望他真心随兴,快快活活地活着。” 苍婧对生死离别见惯,放到自己身上,还有那么点自私的。她想应该是她先走,毕竟她比萧青大些。 想到与萧青的生死,她就能够明白那些生死相随的爱侣。譬如杨贺与先夫人,杨贺最是怨恨天人永隔。 杨贺这么多年的恨,是先夫人换来他这条命。他惜着命,却时时痛恨为何不随她而去。他惜着她换来的命,又怎能去用这条命爱别人。 杨贺看不惯苍婧,从她口中听到这些,也听不惯。她这般的人,他总是免不了一斥,“你倒是个个真心,你说的他又是谁。” “你管是谁。我就说你,你未随先夫人去,是随了她的愿。你只知她换你的命是要你活着,但你不知她更希望你活得好。她已经去了,你抓着她不放,还以她来折磨自己和夫人,她一点都不会高兴的。” “你事事看得开。可生离死别,故人已去,我又岂能忘怀。” “那如果你是先夫人,你用命换她活着,你希望她这样烦恼地活着吗?” 杨贺在酒痛中浑身一哆嗦,杨贺对苍婧的恨已经太久。他这时赫然发现,折磨他的竟是他自己的念头。他沉迷在痛苦里太久,自怨自艾到了极致,把自己困住,现在竟然困住了两个女人。 杨贺不再喝酒,苍婧转身朝着营帐而去。 “我有件事没想明白。那天你来找我你真的没有备一手?真的不怕我杀你?”杨贺在后突然问道。 苍婧本想说她确实没备一手,可是看着萧青的影子正从营帐里出来。怕他听到,苍婧就道, “如果你真要杀我,我就与你说,先夫人不愿我死。” 杨贺觉得苍婧在胡说,“你这招对我没用。” 她看萧青身影近了,回头气气一瞪他,“你给我闭嘴!” 杨贺是没见过苍婧这刁蛮样,侧了身没再看她,只碎碎念,“脾气还不小。” 她脾气确实不好,可她不是杨贺,不必做个君子。 星夜之下,萧青出了营帐,苍婧急匆匆拉过他。 萧青一时不知该不该问苍婧,她与杨贺说了什么。他听到苍婧那一句让杨贺闭嘴,他们谈得好像不是特别高兴。 苍婧怕萧青问些什么,就先发制人,“和杨贺说的都是一些废话,最终就看杨贺能不能放下过往,看清自己的心。” “我想就算是废话,你说的也一定戳了自己的痛处。”萧青从她眼里看到了闪躲。 她立刻做了回无赖,拉着他的袖口晃了晃,“没有,我发誓。” “少骗人。” 她只好生硬地道,“哎呀,你看,你有十天没回府了,不能与我说说动听话。” “我最近忙。”萧青道。 “你看看你的衣裳,”苍婧拍了拍他袖上的灰,“你这样可不行,我嫌弃。” 她一说嫌弃,萧青才复了较真样,“我发誓,这衣裳我今日才换,不过沾了些灰没察觉。” 苍婧略施小计,尚有成效,就得意一敛眼角,“那你在忙什么?” “这几天要分队择兵。这里的兵已经练了一段时日了,不是人人都适合当骑兵。还需分出步兵和车兵,我就忙着这事。” 她直勾勾盯着他,想要看破他的心,想看看他到底是不是还要躲她。 他没说什么。 她就道,“那你继续忙吗?” 萧青嗅到那么点不对劲,勾住她的手,“我得回趟府邸,能不能坐你的马车?” “你好生牵强。”苍婧有些嫌他。 “不及你牵强。”萧青暗指她方才生硬地避开话锋。 “可是今日太晚了,我把蔓芝带出来了,得给她送回去。”苍婧又道。 萧青正要聊表遗憾,回头就看见陆平安一路狂奔,身后正是赵蔓芝拿着短刃追着他。 陆平安奔出军营,对苍婧喊道,“公主,你这红素姑娘脾气太坏了,她要和我打架,打完我给你送回去。” 陆平安跑得急,赵蔓芝跟在身后杀气腾腾的。 “蔓芝怎么和陆副将这般较真。”苍婧惊讶,赵蔓芝平日里心胸大得很。 萧青看出陆平安几分心思了,只是陆平安这种蹦来跳去的架势,未必入那蔓芝姑娘的眼。 “她要打架,不用你送了。不如我先送你回去,你再送我。” 她一眼看穿,“你这样一点都不顺路,怎么不在军营里过夜简单些?” 萧青脸顿时痛辣,“我很想你的。” “话挺动听,要不要我留份情给你,比如念天色太晚,可怜你来回奔波,留你歇脚呢。”她有意挑弄玩笑。 萧青哪里敢接这玩笑,“都被你嫌弃了,我还是得回府换身衣服。” 萧青揽着苍婧的腰,把她扶上了马车。 在马车里,萧青还是不敢看她。 她就上手抬着萧青的下巴,左右上下看看他。 “婧儿,你干嘛这样看我。”萧青总觉得十日未见的她变了副姿态。 “我看你啊,”她边看还念叨,“好像真的在哪里看到过。” 萧青听此话怪怪,困惑不已,“难道有人和我长得很像?” 她恬然一笑, “天下之人相似诸多,此时动心者,唯独是你。” 萧青攒眉,“此时动心是我,那彼时又是谁?” 苍婧望了望车顶,“彼时嘛,那就看谁长得更好看。” “那你再好好看看我。”萧青得了她方才的目光,又不怕了,一握她的手。 岂知她顺势过来坐在他膝上,就像两日前那样亲密。 萧青一时又显了局促。 可马车一颠簸,他就搂住了她的腰。 她在仔细看看他了。一看他,他就心跳加快,脸也瞬间红透。 “你看,这可怨不得我,你这臭毛病总是改不了。”苍婧趁着这间隙,紧紧靠近了他。 萧青还是那样僵着身。 “彼时也是你长得好看。”她坚定道。 萧青会心一笑。 随后苍婧又叮嘱道,“但你千万不要告诉杨贺说我只认你,不然他又要固执了。” 萧青呆怔不已,“你到底骗了杨贺什么?” “人各有不同,谁叫他非要问我。杨贺这般的事到底是少,非把自己往里套,委实头疼。”苍婧为了杨贺不生固执,只以着杨贺的心思想了几分罢了。是杨贺对萧梅动了心,他不敢认,才问他此时动心者是谁。 况且苍婧没见过和萧青长得一模一样的人。不过说长得相似的,好像是在哪里见过,苍婧也说不上来。 彼时相望间,情难自已,萧青又忍着这份情动。他变得处处束缚,不知如何相待。 苍婧直接一托萧青的下巴,朝他吻去。 冬日里,唇微热,一晃便忘记了十日前的难堪。萧青回应着她,只有一个念头悬着叫他不能过分。 苍婧的指尖冷嗖嗖的,就寻了个暖处一伸。她冰冷的指尖触进他的胸怀,他滚烫的肌肤微微一颤。 他的手停在了她脸上,吻顷刻停下。且看了看她深入他衣间的手,“你干嘛这样。” 苍婧未觉什么,“上回你不就是把手伸到我脖子下面,我要讨回来。”她一板一眼道。她把手伸进了他的衣里,占了些许暖。 “我没有你这样。”萧青微声辩解道。 “那你身上烫,我手冷取个暖不行吗?”苍婧不仅巍然不动,又把手往里伸了伸。 苍婧面不改色,倒是萧青脸色异样。 萧青抓了罪魁祸首,把她的手从怀里掏出。他重重呼了口气。萧青就算心猿意马,也不敢多想。 苍婧攥了攥他的手指,怅然道,“你看你这样,我以为只有女人心思百转千回,没想到男人也是。这下真是麻烦。” 萧青心一提,“怎么是我麻烦。我与你那么多日未见,你这会玩火。”萧青说着声越低。 “火?”苍婧看了看四处,“哪里有火?画本里也没火啊。” 萧青被这一言弄得手足无措,“话……话本?” “深宫的老嬷嬷总是谈天说地,脸不红心不跳,气都不带喘。我问她们怎么能做到,她们给了我一本画本。” 萧青一把捂住了她的嘴,背上直冒汗。她说的是那种话本吗?想想宫里老嬷嬷给的话本,除了那种也没有别的了。 萧青压着声问,“你,你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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