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座教堂。 太宰治的葬礼,便是在这里进行。 这并不稀奇,每当有人离世时,人们便为他备好棺材,摆满鲜花,用悼词与眼泪送别他。 那么,真的会有人为他的死而落泪吗? 他没有向谁寻求这个问题的答案,因为很明显,答案就是——没有,过去没有,现在没有,未来也不一定会有。 这反倒让这葬礼显得更加荒诞可笑了。 这么想着,太宰治垂下眼睛,轻轻地推开了教堂的大门。 “那个……”琉花小姐弱弱地晃了晃被抓得死紧的手腕,“都已经到这里了,我不会跑啦,能不能松开一下?” “当然——不行哦。”少年露出了恶魔般甜蜜的微笑,慢条斯理地用空出来的那只手替她整理了一下稍稍有些凌乱的衣装,“我知道哦,如果这个时候松开手的话,社长大人一定会像只受惊的兔子一样瞬间跑没影吧。” “我在你心里是难道这种形象吗?”琉花小姐露出了很意外的表情,“你相信一下我的人品好不好!” “并不是不相信你的人品。”少年拉着她一步步朝着教堂的中心走去,来参加这场葬礼的人很多,暂时没人注意到他们两个同样穿着黑色礼服的闯入者。 “只不过,呛我的时候那么能说会道,这时候怎么突然想不明白了?”他微微侧过头来,目光似笑非笑地看着她,“我这个人啊……可是非常的小心眼,而且是有仇必报的那种类型哦。” 琉花小姐有些心虚地移开了视线。 “好吧,不提前告诉你就擅自做了这种事是我不对,那个……你生气了?” “没有哦。”他说,目光略过教堂里足有上百的吊唁者们,很多都是熟悉的面孔。 当然了,毕竟再怎么说他也是首领的心腹,总归在组织内部也是会有一些熟人的。 虽说这些熟人对自己八成不会有什么好的印象,说不定巴不得他早点死吧? “说起来,这场葬礼的规模还真是有够大啊,我还以为森先生会随便找块墓地给我立个碑就算了呢……还是说连这一步你也插手了?” “我还不至于那么没品啦!”琉花小姐苦着脸解释道,“而且,有没有那么一种可能,其实你前老板还挺在乎你的……他应该清楚你在fia里也得不到什么幸福吧。” “我倒是没想过这种问题。”太宰治摇摇头,“只不过,既然是森先生的话,为了最优解做出什么事都有可能……他可不是会为了感情动摇的人。” “说到底,我也只不过是……” “太宰。” 琉花小姐拉住了他,在少年疑惑的目光下,将被攥得生疼的手腕从他的手里扯了出来。 “你只是,有点时运不济而已。” 揉了揉手腕上有些发红的印子,她叹了口气,主动牵起少年有些发冷的右手。 “不过,往好处想,你现在已经脱离苦海了不是嘛。本社长可以对着上帝发誓,以后绝对不会抛弃你的,别说是五千亿日元,哪怕是五万亿美金都动摇不了我的决心。” “可是……”太宰歪了歪头,“我没记错的话,你不是无神论者吗?” “这种时候就别说这么煞风景的话了吧。”琉花小姐嘴角抽了抽,“那就随便对着什么发誓,说起来你信什么?” “比如说……你的理想?” “也行吧。”琉花小姐深吸一口气,“如果这就能让你安心的话,那么听好了,太宰,于我而言,你和理想一样重……” 太宰治一巴掌盖在了自己的脸上。 “别说了。”他打断了琉花小姐的话,“再说下去,就恶心了。” “说什么呢!”琉花小姐不依不饶地扯下他的手,没给他逃避的机会,“你在质疑本球长梦想的含金量吗!” “我真是疯了才会问你这种问题,抱歉,就当我什么都没说……”他对上女人那双琥珀色的双眼,明明平时看起来没什么不一样的,却在每每提及理想的时候,如同午夜时分燃起的星火般璀璨不凡。 “我说,球长大人。” 鬼使神差的,他这么问道,在不远处系着红绳的圣歌队少年们高昂而又温柔的歌声之中,那声音低得几乎要听不见,只能看到他微微蠕动的嘴唇。 “既然如此,你一定会誓死守护好你的财产对吧……就像个该死的守财奴那样?” “哎?”琉花小姐睁大了双眼,“你说什么?没戴眼镜我没听清……” 太宰治被她噎了一下,难得有点触动的情绪瞬间被满满的无语取代。 “……你的眼镜不是平光镜吗!” 为了不被同事们一眼认出来,在下车前刚从她身上摘下,现在正架在他本人鼻梁上的,货真价实的平光眼镜。 “哦哦……对哦。”琉花小姐羞涩地低头笑了笑,“哎嘿嘿,琉花我可真是个小笨蛋呢,吐舌。” 太宰治面无表情地松开了手。 再相信这坏女人他就是狗啊! 不过还是被她追了上来,温柔地挽住了他的手臂。 “放心好啦,太宰。”琉花小姐笑眯眯道,“我会给你撑腰的。” 不……完全不需要,而且他真的不想当着森先生和中也以及过去的一大票同事以及下属们的面社死。 太宰治叹了口气,目光投向教堂中央的那口漆黑的棺材。 如果没有琉花小姐横插一脚,按照原本的计划——这里至少会有五口棺材。 所以,轮到他自己的时候,老实说其实并没有什么愤怒的感觉。 将他人的生命视作赌注的时候,便早该做好自己也会变成赌桌上一枚筹码的准备,这个道理,早在他还没有加入港口fia时就早已明悟了。 这么这个时候,他到底又在畏惧什么呢? 明明这就是他所期望的死亡啊。 “没意思。”快要走到棺材前的时候,太宰治突然停了下来,“干脆回去算了,等过段时间中也把这事忘干净了,再突然诈尸出来狠狠吓他一跳。” 琉花小姐充耳不闻,扯着他继续往前走。 太宰治无奈地啧了一声。 在靠近棺材的第一排长椅上,坐着一个大约三十几岁的瘦削中年男子。他梳着整齐的背头,穿着一身低调内敛的西装,面料与做工都是顶级的那一挂。 此时,男子正神情肃穆地看向棺材的方向,像是在为里边不存在的逝者哀悼。 ……真是难为他还能做出这种姿态,毕竟三天前才亲手把他这个珍视的下属卖出了五千亿的高价不是吗? 这个时候能憋住不笑就已经算他演技高超了。 而坐在男子身边的少年,有着一头惹眼的橘色头发,发尾的部分特意留长了一些,用简单的发绳抓起了一撮小啾啾。 似乎没人告诉他事情的内幕,以至于少年的眼中仍带着一丝不可置信的迷茫。 其实这反应还是让太宰治有些意外的。 当然,只有一点点。 毕竟他以为的,少年听到他的死讯后会开心地叫上那堆——毫不知情自己侥幸逃过魏尔伦毒手的朋友们,一起开红酒香槟载歌载舞庆祝一晚上呢。 这两个人,正是港口fia的现任首领森鸥外,与原本正跟太宰治争夺先一步登上干部之位名额的重力使——中原中也。 就在不久前,琉花小姐查案时也与这位脾气有些暴躁的少年见过两面,只是没想到再次见面会是在这种场景之下…… 看着旁若无人挽着眼熟的坏女人走来的太宰治,中原中也露出了活见鬼的表情。 他看看那口棺材,又看看摘了平常绑在脸上的绷带,转而戴上了很眼熟的原本应该出现在某个坏女人脸上的眼镜的,假装自己只是个经过的路人的少年。 “你这家伙……居然没死?” 下一句是—— “你们两个混蛋果然是一伙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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