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浣月池的时候已快天亮,我原打算无声无息的回卧房休息,然而路过正厅的时候,我如有所感的停住脚步。 身后,卿珑的声音喑哑传来:“你干什么去了?” 我依旧不打算瞒他,直言去探千羽碧。 “为什么不带上我?”语带怒气。 为什么要带上你?这是我们师徒间的事情,而且深更半夜行此“鬼祟”自是人越少越好,那座别院虽然貌似不设人防卫,然而正因为是高手林立,才可以这般放心大胆吧? 再说,你是卿珑,本就是敏感人物,又怎么适合出现在那样敏感的地方?还是同暖风晴雪的人在一起?中秋的大战怕是更敏感吧? 再者…… “你是嫌弃我了?” 他一下子从座位上弹起,一下子冲到我面前,脸上阴霾密布,综合了人类各种负面情绪,使得那种宛若天神的俊逸都扭曲了。 我不是嫌弃你,只要你是卿珑,可是现在…… 然若你不是他,那么真正的卿珑又在哪里呢?而你,又是谁? 如果当真是我出了什么问题,我又想不通问题出在哪。若当真如千羽晟般被进行了“处理”,但我根本没有忘掉卿珑,我也没有忘掉任何人。我眼中所见,卿珑是卿珑,老鼠猫是老鼠猫,可为什么别人总要把我跟老鼠猫绑在一起呢? 我再次陷入了挣扎不出的漩涡。 卿珑抓着我的肩晃动,我于是更加迷糊了,终于,身子一软…… “苏苏……” 卿珑惊惶的抱住我。 我无力的推开他,也示意他别再走过来,然后缓缓的向卧房走去。 身后,传来卿珑的凄楚:“苏苏,我们成亲好吗?明天,或者现在,我们去成亲!” 我倒在床上,闭上眼。 门外,传来瓷器落地的碎响。 ———————————————————— 以暖风晴雪与马到功成为首的多国大战定在中秋的第二日,多少有点迫不及待之感。因为备战阶段两国依旧在不停招兵买马拉拢同盟,于是到开战那日,居然凑了近百个国家参战,可谓迄今为止最大规模的一场“互殴”。 原计划是开战七日,如今不得不延长至一个月。 似乎在现世,自古至今就没有限定过战争时日的情况,而在这个时空,因为即便开启了生死之门,情况却不大稳定,目前除了丁望岳这一著名死亡事件,其余人再怎么打斗都可以“满血复活”,只是人的容貌会变,身高会变,尤其是年龄仿佛定格在十几岁的少男少女们,最近简直是抽条般的猛长。 所以战役便不能以哪方活人多来定胜负了,需同过去一样,靠战星决输赢。也就是哪方胜利的次数多,哪方便是赢家。 当然,这其中还有各种计算,一时难以尽述,我也不愿细琢磨,只是知道这类大战统称为“逐鹿之战”。 自打双方确定开战,暖风晴雪的人就开始呼朋引伴的组队参队,还向明白人讨教如何组合能取得“上驷对中驷,中驷对下驷,下驷对上驷”的最佳效果。尤其是暖风晴雪近年衰微,而马到功成风头日盛,更是要在这方面花点心思。 开战前,司徒湛来找过我。 我才知,司徒湛就是当初丁望岳蓄意卡我运镖时间时在旁观战的两丐之一,也是九幽的副帮主,夜倾城帮主离开时,还说他很看重我,总想让我加入九幽,如今,倒真成“一家人”了。 他找我自是希望我加入他们的战队。 其时,他的队里有桃花许梦阳,正是九幽的帮主,白驼则是吴迪,大理暂定青鸢。但是如果我带子非伊过来,大理就可以换去他组。因为三个桃花在一个战队,若速度无敌,绝对可以封对面个集体生活不能自理。所以一到这种交战的时刻,桃花一派甚是抢手,而他也不是第一个来邀请我的人了。 但,同样被我拒绝了。 我的队形就是子非伊、叶玄柒还有我的两个徒弟。 不是我自视甚高不爱理人,是我觉得我有责任带着他们,否则他们不被别人看重,难道要他们自己上战场单打独斗死来死去吗? 当然,我这阵型在别人眼中看来很是不顾大局,但请原谅我的自私。 其实司徒湛来找我的时候我也犹豫了下,不是因为那几个成员都是暖风晴雪的佼佼者,而是我觉得他这人很不错。 虽然合帮不久,我除了参加帮里必要的活动跟其余人无甚交流,但也知他为人开朗又仗义,且一点都不虚伪,但凡于帮中有益的事他都不顾辛劳当仁不让,所以即便没有说过几句话,我心里亦是敬佩他的。 他早早便成亲了,妻子是帮中的一个古墓,名叫丁沫,是个很活泼的女子,只是偶尔的,我会在她身上看到点绛唇的影子…… 司徒湛的队里居然没有她……虽然是为了获胜,但我若加入,她会不会多心呢? 或许是我多心吧,但,我觉得这种多心没什么不好。 至于老鼠猫…… 最近倒是见过他几次,虽然卿珑跟我提起要他与我一同逐鹿,但由于我怀疑这其中诡异,所以这事也便不了了之。而他自己也没有说什么,且最近跟晁娟走得很近,晁娟便时不时的跟我示个威,在有我出现的范围内用夸张的腔调说老鼠猫对她是多么的殷勤体贴,简直搞笑。 这期间,最高兴的要属我的两个徒弟了,简直是夜以继日的加强修炼,辅之以秦明非的丹药,功力简直成倍增长。 我建议他们通过武道会去跟别人较量一下,看看自己长进如何。 他俩却齐齐摇头,说等到逐鹿的时候再来个惊艳天下。 八月十五,逐鹿大战的头一日,我携了两个徒弟并各自的坐骑,连注入我的灵识的叶玄柒也用上了,带着大大小小的食盒来到秦府。 进了药房的门,两个徒弟自动出去了,还不忘拽上呆愣愣的叶玄柒。 秦明非头不抬眼不睁的配制丹药,声音带着疲惫的沙哑:“这又是做的什么打算?” 瞥了眼堆成小山的食盒:“‘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的戏码?” 就是这么阴阳怪气,千羽煌是深得他的真传。 我也不跟他斗嘴,就立在一旁看他。 终于看得他不自在了,放下手中的药材,叹了口气:“你这是怕我饿死还是舍不得我?亦或者,知道我这里有贵客?” 贵客? 我左右望了望。 他也没再解释,缓缓走了过来。 果真又瘦了许多。 最近暖风晴雪婴孩接连降生,连千羽煌都忙得脚打后脑勺,就更不要提他了。如今生死之门开启,一切仿佛都在步入正轨,那么老……病……即便是他,也是难免的吧…… “你,能不能照顾下自己?”我忍不住出口:“若是你也倒了,我们该怎么办?” “心疼我?” 早前,一听到此类话,我都感到其中透着股暧昧,现在,却只觉得他在气我。 “那你就继续祸害自己好了!”我转身就走。 “苏苏……”他立即攥住我的手臂。 我也不是真的要走,只是我看到他那手背上青筋暴露得简直触目惊心,而那曾经是双多么优美的手,仿佛天生可以给人带来静气凝神宽慰与安心的手,怎么突然变成这样? 是不是重新开启的生死带来的影响因人而异,那么他,会给他带来什么? 若他是喜来乐口中的那个秦氏后人,他应该已经有五百岁了,那么他,他会不会…… “最近的确是太累了……” 他注意到我的心惊,不动声色的拂下了袖子,却没有放开我:“你说的对,我是应该好好休息一下了。” 又探了探我的脉息:“不错,不愧是小白衣选中的人!” 我立即抬眸:“你都知道了?” 他笑了笑,握住我的手:“你本就底子不错,又肯勤学苦练,进益非寻常人可比,如今还有小白衣的功力加持,自是比她更胜一筹。如今放眼天下,我还真找不出几个能与你匹敌的对手!” 毒舌归毒舌,夸起人来居然也这么不遗余力。 “苏苏,你远远比你以为的要强大!” 又来了,这是看我要上战场了所以给我打气么? “这话还不是我说的。”他冲我挤了挤眼,唇角神秘一弯。 那是谁说的? 我的人生好多悬念啊…… “原本,我是应该同你去的……”他叹了口气:“只是我这里……虽然你……但我还是有些放心不下……” “当然,我更想看到的是苏苏在战场上的风姿,想必一定能够惊艳天下,不知要有多少名门望族的公子要拜倒在你的裙下。此番逐鹿结束,不管是谁胜了谁,势必都是要合成一国,到时候……” 忽然有一阵乱响传来,听起来很是暴躁,好像来自丹房。 秦明非的心中当有两处圣地,一为药房,一为丹房。 丹房尤其重要,迄今为止,他只容我进去观瞻。如今忽然发生混乱,是炼了什么了不得的丹药么,如此火大? 我诧异望向秦明非,但见他仿佛见怪不怪的样子,唇角笑意更深甚至透着得意:“小白衣赠你功力,我当也助你一臂之力。而我不才,只有丹药相送,偏偏你又是享用不得的。可惜有个大放异彩的机会,就这么生生错过了……” 又要拿我体内的禁制来说事。 话说禁制乃卿珑所下,如今他却提也不提,而若浣月池那人当真是……那他当是可解的吧? “所以苏苏若是想一战成名为世人瞩目,不若我们今晚……” 他忽然欺身过来。 于是丹房的声响更加暴躁起来。 秦明非的这个“提议”不是第一次,以往总会让我心惊肉跳偶尔心志还会摇摆一下,可是今天,我看着他唇角诡异的笑…… 他好像不是在跟我“提议”,更或者说不是跟我,而是……另有其人。 我推了他一把:“秦明非,你开什么玩笑?” 他便大笑,一点伤心失望的感觉都没有,于是我更肯定了感觉……莫非他口中的贵客,便藏在丹房?而他忽然跟我这般调笑,莫非,那是个姑娘? 应该是了,否则又怎会因他不惜余力的夸我而恼怒呢? 而他,居然用我来刺激一个姑娘…… 如今,有另一个人可以“入侵”他的圣地了…… 我的心中忽然涌起一股极其复杂的怒气。 我生硬的跟他告了辞,走到门口的时候,忽然听他唤我:“苏苏……” 我生硬转身,见他站在原地,面向着我,夕阳的余晖透过窗棂半扫在他身上,使他呈现出一种半透明的状态,仿佛随时可以羽化成仙。 我的心顿时生出一种不祥的感觉。 却听他道:“你这样,我很开心……” 他笑得和煦,我却满心莫名其妙,正待询问,忽然管家从外面风风火火的冲进来,全无往日的沉稳,也不顾秦明非的顾忌,只进门就急吼了一句:“公子,有人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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