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边,萧懿龄已经同贺知盈、周琬约好,第二日一起去明华台附近的山溪边,曲水流觞。 柳再思听说了,便拉着他那一群国子监才子同窗,一同前去吟诗作赋。只是,这曲水流觞本是荣惠公主等女子提议的,若是他们一群男子兴冲冲地跑过去,直接说要加入,未免有些失礼。 好在,柳再思与贺琤虽然关系不好,但还算是曾经的同窗,他与贺知盈也相识。有贺知盈从中引荐相邀,他们来得才不算突兀。 而也正因为有贺知盈做这个中间人,几伙人迅速熟络起来。本就是年龄相近的少男少女们,互相了解之后,就更能玩到一起去了。 除了曲水流觞,他们还安排了登高赏景、山林打猎、白鹿观烧香祈福等一系列活动,几日时间很快便过去了。 明日,便是众人商量好,一起去打马球的日子。 明华台附近有一处宽敞的平地,是当年修建明华台的时候,人为地削高填低,造出来的一块场地,就是为了让在此休闲的贵人们能有个打马球的地方。 萧吗懿龄前两日路过时,还专门派人去看过,设施齐备,草地也修建得长短合宜,正适合打马球。 晚上睡觉之前,舒意芳便带着人整理好了第二天要穿的衣裙和骑装。 可谁也没想到,半夜,灵华山竟突然下起雨来。 空中雷声隆隆,狂风裹挟着暴雨砸在门窗上,很快便将众人从睡梦中吵醒。 一开始,所有人都以为,这不过是一场寻常的夏日大雨,都在期待着下完雨,天气会变得更凉爽些,只是有些可惜不能出门游玩。 但其实前几日,他们已经将明华台附近好玩的地方都去遍了,只剩下后山的温泉和打马球这两样。于是,便都安安心心地呆在房中,看看书,说说话。 可是从第三天起,众人便有些坐不住了。 大雨连降三日,没有丝毫要停下的样子。灵华山上乌云笼罩,即便在白日,外面也是晦暗难明。 待到第四日,暴雨才终于变成了淅淅沥沥的小雨。 临川公主命人去附近探路,准备下山回京,得到的回报却是,连日大雨导致山体坍塌,下山的路都被堵住了! 如今是,山上的人无法离开,山下的人也上不来。 一时间,明华台上人心惶惶。 临川公主为了安抚众人,将所有人都聚集到了宴会厅中,说道:“诸位稍安勿躁。孤已将所有可调用的仆人侍卫派去休整山路,争取早日将下山路打通。咸京城中的圣上和诸位的亲人得知了消息,也定会派人前来。相信不日便会有成果,好让诸位安然返京” 眼见下面的少年少女们仍是忧心忡忡的样子,萧容照为活跃气氛,宣布明日将会在宴会厅举行中秋晚宴,所有人都要参加。 而在场的大多数人,也不过是孩子心性的。听闻有喜庆热闹的中秋宴会如期举行,人群中的气氛瞬间松弛了不少。 左右担忧也是无用,不如先过个好节吧。 · 时隔七日,所有人再次齐聚。 今日是八月十五中秋节,登高赏月的好日子。本次外出游玩本就是打着中秋节的名义,今日自然是最重要的一天,也是本次众人齐聚明华台的正宴之日。 所有人拜过月亮,便在最大的宴厅中开宴。 萧容照作为宴会主人,自然是坐在最上首。萧懿龄其次,她的对面便是这几日一直独来独往的嘉会郡主,而她的旁边,则坐着这几日新结交的朋友,贺知盈和周琬。 宴会过半的时候,侍女为每桌都送上了一壶好酒。按照宴会的礼节,此时送上酒水,便是暗示着众人可以放轻松些,自由交际了。 萧懿龄方才宴上吃了几颗酒酿圆子,此刻正有些醉意,便没有动,贺知盈则是干脆坐到了萧懿龄身边,抢了文杏的位子,两个人亲亲热热地挨在一块。 “殿下,喝完桂花甜汤,解解酒吧?” 贺知盈将侍女送上的桂花甜汤放到萧懿龄手边,自己却拿起了酒壶。 萧懿龄见状,伸手按住她手里的酒壶道:“不是说了,叫我‘五娘’便好。而且……你在做什么?” “喝酒啊,这酒闻起来就很香,又是临川公主拿出来宴客的酒,肯定不是凡品,当然要尝尝。” “扑哧!”不远处传来一声笑,是周琬的声音,“贺六你馋酒了就直说,咱们又不会笑话你吗,怎么还找一大堆借口?” 听见周琬的打趣,贺知盈耳尖红红的,手里却拿着酒壶丝毫不松手,昂着脖子道:“我、我就是馋酒又怎样嘛!五娘又不会介意,我喝一杯她桌上的酒。” 萧懿龄笑着看她们互相打趣笑闹的样子。 既然能让人坐在身边,她自然是不介意桌上的一壶酒。 贺知盈很快便给自己倒了一杯,小酌起来。 “嗯……入口醇香绵柔,喝下之后,似乎还有些回甘?果然是好酒。” 萧懿龄对酒这东西一向不感兴趣,贺知盈却是能喝、会品的。 眼见着她连喝了两杯,萧懿龄还有些担忧,夹了片桂花糖藕给她,说:“你慢点喝,又没人跟你抢,吃点东西再喝吧……” 萧懿龄话音刚落,便看见贺知盈“咚”地一声,歪倒在了桌上。 萧懿龄心中笑道:“你也有喝醉的时候。” 可又立马反应过来,贺知盈酒量是很好的,曲水流觞那日她一个人喝了整整两壶,也不见醉意,还能自行走回明华台。如今不过是喝了几杯,怎么就醉得不省人事了? 她将手放在贺知盈的额头上,只摸到一阵不正常的发热。脸颊、颈间、手上,全都烫得吓人。 萧懿龄心中一惊,薄薄的一点醉意也彻底醒了。她连忙唤人,将贺知盈送回到她住的隐月水榭,又吩咐韩彬,去找临川准备的随行郎中。 贺知盈的贴身侍女玉簌在床边跪坐,担忧又焦急地为她擦脸。 “玉簌,”萧懿龄定定地看着贺知盈红得不正常的小脸,问道,“你家娘子以往有过这样的情况吗?” 玉簌摇头:“没有。婢子从小与娘子一同长大,知道娘子她酒量好,绝不会因为两杯酒便醉倒的。” 说完,看了看不省人事的贺知盈,哭道:“殿下,我家娘子这是怎么了啊……” 说着话的功夫,韩彬已经回来了,可他带回来的却不是那位老郎中,而是一个年轻人。 “怎么回事?” “回殿下,此人乃郎中的徒弟。他说那郎中昨日进山采药了,至今未归。属下便将他先带过来了。” “先不说那些,你快来为贺娘子诊脉,看看她这究竟是怎么回事?”萧懿龄吩咐道。 年轻学徒应声上前。 可还没等他走到榻边,躺在床上的贺知盈便突然开始浑身抽搐起来,嘴角还冒出些血沫。 萧懿龄见状,心中一惊。 玉簌则连忙上前,试图将贺知盈安抚住。可她的动作根本无济于事。 郎中学徒道了声“得罪”,将贺知盈位于外侧的左臂按在榻上,食指和中指按上脉搏处,垂目沉思。 然而,不过几息时间,他便惨白着脸伏跪在萧懿龄面前。 “殿下饶命!娘子这脉象,若再不处置,恐怕命不久矣!只是小人学艺不精,诊不出娘子的病因。求殿下恕罪!”说完,他便一个接一个地磕头,边磕边求饶。 可他磕头和求饶的声音,只会让萧懿龄更加心烦。 萧懿龄寒着脸问道:“你说的‘命不久矣’是多久?” 学徒抬起身,额头的血顺着流下,他不敢擦,颤抖着回道:“一、一两个时辰……” 玉簌闻言,险些晕过去。 萧懿龄则是闭眼挥了挥手,韩彬得令,将还在磕头的学徒拎了出去。 半晌,萧懿龄睁开眼,唤道:“陆酒,你去看看。” 黑衣女子应声出现在萧懿龄身边,抱拳称“是”。 她上前查看贺知盈的情况,很快便回到萧懿龄身边,低声道:“主人,是观音骨。” 陆酒的声音里满是诧异,萧懿龄则是心道“果然”。 原本她还只当贺知盈是得了什么疾病,或者吃坏了东西,可是当她在床上浑身抽搐,又口吐血沫的时候,萧懿龄便立马联想到了不久前的京兆府,那场堂审上陈珙的死状。 “能救吗?”萧懿龄猛地拉住陆酒的手。 陆酒讶异地看了看萧懿龄,似乎是不明白她为何如此在意一个刚认识几天的人。 不过此刻来不及细想,她思索了一下,点头道:“可以一试。” 说完走到桌边,写下一份药方。韩彬接过药方,拎着学徒回了药房。 陆酒一边取针,一边解释道:“方才那份药方,可以帮助缓解毒性,我猜他们只备了常用药,便凑了一副,效果可能打些折扣,但聊胜于无。属下现在为贺娘子施针,可将毒素逼至指尖处,再放血将毒素引出,或可救回。” 萧懿龄点了点头。 玉簌此时已经被吓得没了精神,只能看着萧懿龄安排着一切,寄希望于眼前这个神秘女子。 · 半个时辰后,陆酒终于为贺知盈止了血。 榻边放着的小碗里,已经接了满满一碗颜色发黑的毒血。 她为贺知盈重新切脉,回道:“主人,贺娘子已经无碍。体内尚有些余毒,再用几日汤药便可。属下再为贺娘子开些补气益血的方子。” “嗯,你辛苦了。”萧懿龄点头。 玉簌闻言,也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萧懿龄留下两个侍女帮着照料、煎药,又派赵云袖去通知了临川一声,自己则回到了清溪照影。而此时,韩沉和陆酒已经将宴席上,萧懿龄桌上的所有东西查了一遍。 “殿下,是那壶酒。酒中被洒入了些观音骨粉末,属下等在酒壶口内侧发现了黄色粉末残留。” 酒是送到萧懿龄桌子上的,可见,这毒原是下给萧懿龄。可那下毒之人没有想到,荣惠公主案上的酒竟会叫贺知盈喝了。 此番着实是贺知盈代她受过了。 萧懿龄想到此处,又名舒意芳找出了他们带过来的上好药材,送到隐月水榭去。 萧懿龄一整晚都在思索。眼下山路不通,外面的人都无法进来,临川为了确保安全,早就下过命令,让所有侍卫紧守明华台,这样一来,下毒之人便必定是来明华台中的人。 而观音骨价格高昂,又极为罕见,不是普通人用得起的,此人必定是非富即贵。 如此一算,下毒之人便锁定在了来明华台赴宴的人当中。 可萧懿龄与这些人向来不熟,也素无仇怨,那凶手又为何要对她下毒呢? 萧懿龄百思不得其解。 可第二日清晨,她便有了答案。 文杏一早将她叫醒,语气中带着些哭腔。 她说道:“殿下,不好了,明华台好像有瘟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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