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你这是干嘛啊!”徐春蕾目瞪口呆,伸着双手伸也不是缩也不是。 刚刚听到敲门,她就知道是杨艳按着昨天约好的带了孩子过来。 来的确实是孩子,却也不只是孩子。杨艳骑来的车子上大包小裹堆满了袋子,满满当当的场面把来开门的徐春蕾镇住了。 杨艳先把儿子递出去,转过头就开始卸货,满满一车东西一会功夫就铺满了林家的过道口。 “艳子啊,你这是干嘛,快拿走别往地下放了。”徐春蕾怔楞之后,赶紧弯腰开始捡那些东西,就想往放回自行车上去。 杨艳赶紧阻止:“姐,咱这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就是点吃的,我跟老贺都不在家,这些玩意搁家里也都糟蹋了。” “那也都是花钱买的,不能要不能要!”徐春蕾紧张的说,这一堆东西,就算里面的东西再不值钱,合计下来钱也少不了。 自己当时托人帮忙,回礼的时候也不过是两只烧鸡一条鱼,还有点烟酒;艳子就让自己给她看会孩子,就捎来这么一老堆东西,看个孩子搭把手的事,怎么还能倒欠人情了。 杨艳愣了一下,笑哈哈的说:“姐你可误会了,这一堆东西还真不花钱,都是我跟老贺单位发的,平时我们也都是拿给亲戚的,姐你别想歪了。” 说着她看了看表,卸下最后一点东西,大腿一跨上了车子,“哎呀姐你可别拦着我了,赶紧的让我卸了货上班去了,我单位跟咱们家可是反方向呢,一会儿要晚了!” 说完就骑着车子一溜烟的跑掉了。 此时林沛才揣着手,晃晃悠悠的从正屋溜达过来,一路上呵欠连天,下巴都要被她打掉了。要说医护人员是辛苦哈,这么早就得到单位去,比她妈上班那会交班要早多了。 昨天杨艳母子走后,她才从妈妈那里得知经过昨天的饭桌会议,几个人已经商议好,这个寒假,林家就是贺文熹的定点托儿所了。 林沛本人,也被动的惨遭剥夺睡懒觉的权利,每天都要定点起床,和自己的小伙伴一起“快乐”玩耍。 揉揉眼,林沛凑到贺文熹身边,“哎呀,你来了,吃过早饭了没?” “吃过了。”贺文熹原本低垂的头在林沛靠近才抬起来,两个明显的黑青眼圈吓了林沛一跳:“昨夜里睡得不好吗?怎么黑眼圈这么明显,昨天还好好地呢。” 贺文熹瞥了一眼徐春蕾走开的方向,小声“嗯”了一声,“有点睡不着。” 唉,也是难为孩子了。 林沛摸摸那颗又有些低垂的头,这孩子应该也是昨天晚上临时接到通知,知道自己突然就要到别人家过日子去了,半生不熟的环境和刚刚勉强认识的人,这么小的崽子怎么能不心慌呢。 对贺文熹的同情维持了三秒,林沛就坚定地站到了杨艳那边。没办法,大家都是社畜,为了能挣几个钱,孩子只能靠边站。 “别担心,我妈她们都挺好相处的。”林沛指了指正屋的方向,给妞妞宽心“而且他们特别喜欢你,昨天你回家了他们都很伤心,一直念叨你呢。” “是吗?”贺文熹肉眼可见的高兴了些,“姥姥做的泡芙好吃,我也很喜欢她。” 林沛:“……” 你们双方都很实在啊。 昨天杨艳母子走后,方庆兰夫妻俩确实是念叨了许久,两个老人一直感慨,多好的大胖小子,家里边儿却顾不上,可惜了可惜了。 至于妞妞,说出来的话真的是很对的起他那个身材。 徐春蕾收拾着杨艳撂下的东西,越收拾越觉得自己欠下了大人情。杨艳带来的除了米面苹果梨一类的吃食,还有银耳木耳这样的干货,甚至还有几瓶洗发水、牙膏和毛巾。 方庆兰:“木耳单位也发啊?” 徐正不屑的说:“这怎么了,我们那当年还分猪尾巴呢。” 方庆兰嫌弃:“那能一样啊?你那是生产队不要的边角料,人家这一看就是好东西,你看这木耳个头小小肉又厚实,一看就好发。” “边角料怎么了边角料,”徐正不服气,“那几年你们下水都买不着,不就靠我这几根猪尾巴过过瘾吗?” “哎呀,都好都好,就是咱们往后艳子可别往咱们家拿东西了,这么一弄,我前一阵给她上的礼忒寒碜了。”徐春蕾活了老两口的稀泥,心里面暗想一定得给孩子照顾好了,不然对不起这一屋子的东西。 徐春蕾回忆起昨天杨艳说起孩子,满脸愧疚。 她承认自己厨艺差,做的东西家里的大人孩子都嫌弃。老公可以一天水三顿混食堂,儿子就惨了,只能在家忍饥挨饿。 原本跟着家里老人养的不错的小孩,在家过了一个月就瘦成了小猴子。 杨艳感慨自己是个社畜,吃饭凑合又糊弄,已经自成体系,成了自然装备的技能。于是某天下班的她带回了一兜蛋糕,以后这就是孩子的午餐了。方便携带不说,它还好吃又顶饱。 当时的她真觉得自己聪明极了。 突然出现的蛋糕香香甜甜,刺激着小孩子的味蕾,让跟着老人饮食清淡,很少吃到这种东西的贺文熹食欲大开,一日三餐全靠这种油性超大的蛋糕续命。再加上换了生活环境,让小小的孩子内心有些隐秘的焦虑。 生理和心理双重作用下,贺文熹的体重一路激增,小小年纪就长成一座小山,行动的铁塔。 杨艳发现这问题的时候,已经回天乏术,这孩子要么不吃饭,要么吃蛋糕,还尤其钟爱晚上吃一大堆后就躺下睡觉——他甚至连牙都不想刷。 杨艳也试过给儿子钱,让他去买点正经饭来吃,可惜这些钱全被小兔崽子捐给了小卖部,换来一张又一张人物卡片,听着儿子“咔滋咔滋”嚼着虾条和干脆面,真是恨得她牙根痒痒。 拉着徐春蕾,杨艳声情并茂的说:“姐,你做的饭真好吃,妞妞都回碗了。我都多久没见他正经吃饭了。要不是我这儿实在是抽不开身,真的,横竖我得过来跟你学俩月,我是真的对不住孩子啊。” 徐春蕾感动不已,当场她就想好了,以后天天给贺文熹做好吃的,让这孩子重燃对吃饭的热情,也让他有一个健硕的好身体。 后来听到姥姥转述的林沛:这么真情实感的吗?大概这就是传说中的哀兵政策吧。杨姨那人,怎么看也是个舍小家为大家,顺便助我一臂之力往上爬的“向上”青年呢。 不过帮贺文熹减减肥林沛倒确实是要举双手赞同的,年纪小不意味着身体就不会受伤害,现在没有报道并不意味着不存在。 小小年纪就糖尿病高血压,这在二十年后医疗资源更加普及,检查更加精确之后并不罕见。要让林沛来看,自己这位同学连续半年疯狂进食高油高糖的蛋糕,血糖怕是已经岌岌可危了。 减肥,必须减肥。 徐春蕾定的菜单,里面顿顿都是猪牛羊肉——没法子,红肉在九十年代是绝对的好东西,招待宴请也非常拿得出手。 常年减肥的林沛当然更推荐鱼肉和鸡肉,徐正不同意:“果果,你杨姨求上门来,咱们怎么能拿便宜的鸡鸭鱼凑合事呢,还是得上猪肉才显得咱们有心啊。” “……”林沛空有满腹理论,却拿不出可以依仗的科学依据,想了半天才找到两个本土化的例子,“姥爷,猪肉贵,那牛肉更贵吧,你看咱们对面那家天天杀猪宰牛,他家肯定不缺牛肉,不说顿顿吃,也能隔三差五的来上一顿。” 林沛顿了顿,又说道:“可是你看他家人身体好嘛,前一阵不是说他家老二也进医院了吗,说是脑溢血了。一共仨儿子,就剩那个脑子有点问题的老三还没去医院了。” 方庆兰小声反对:“唉,他家那是杀生太多,遭报应了。” 细咂摸这句话,林沛竟然一时间有些无从反驳。这位街坊家里,除了那位说要为自己杀生的儿子赎罪吃素多年的老太太以外,确实只剩病人了。 莫非自己辩论就要输在这里了吗?不行,我必须再挣扎一下。 就在林沛组织语言,还待再战,徐正也说:“果果说的也有理,我们当时在生产队搞采购的,家里有老婆孩子的还好,那几个光棍儿小子,收点啥都自己留着吃了,小小年纪个个顶着个大肚子,听说前几年就好几个都没了。反倒是我们那队长,一天天臭鱼烂虾什么都吃,到现在还活的好好的。” 这也不好说,如此不讲究,鱼虾随便吃还能苟到现在,极有可能是此人天赋异禀,百毒不侵,大家不可随意学习。 歪理邪说歪打正着,让一家子痛下决定,此后一周至少要吃三次鱼。 林沛哇哇乱叫:“没有人权了,吃三次太多了。” “那你吃不吃?”徐春蕾斜眼看她,“哪次吃鱼可都没见你少下筷子。” 林沛:“吃……” 没错,矫情小达人林沛,虽然很讨厌生鱼的腥味,但做好了端上桌,鳞一扒葱姜蒜一上,她又是吃的最欢实的那个,无论清蒸白灼或者红烧,她都能吃得津津有味。 用林沛的话说,好歹是口肉嘛。 现在时候还早,市场里有新进的鱼,徐正提上菜篮子,招呼家里两个小孩儿:“走啦,咱们买鱼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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