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连续一周赶工，徐春蕾成功赶在交货期前完成了新娘子的喜服——两身红裙子和一身红西装。 交付衣服的地点，选的还是徐春蕾的表姐家，做为二级分包商，品质她要负责的。 正值暑假的林沛也跟着到表姨家来玩儿。 在家看这些红色面料看的的眼前发黑的林沛，到了表姨家依然躲不开亮红冲击。 准新娘打开袋子，翻来覆去检查她的新婚战服。 从衣服到裤子，新娘无一例外选到的都是正红色，面料手感很棒，估计价格和质量一样漂亮。 这让林沛很是诧异，别说是颜色寡淡的九十年代，就是放在三十年后，也鲜少有人能做为日常OOTD穿出门去。这位新娘小姐姐又是好面料又是新款式，中间因为不放心还验了两次货，耗费的人力物力不知凡几。 林沛单身四十几年不是没有道理的，因为她到现在、还没有体会到这雕牌999的红+花出去的伟人头像=人间爱情的味道。 只看满脸喜色的小姐姐这么辛苦来回折腾，暗暗替她惋惜，花了这么多钱，至多也就是在喜宴和婚礼上穿一次，好生浪费。 不过林沛一向尊重付钱人的选择，更何况这钱还落进了自家的口袋。 红色是个好兆头，就是看多了眼前发黑，这一点林沛在家体会了好久。为了躲避红色攻击，她转动脑袋四下乱看。 表姨确实是个好裁缝，她家的大小家具摆件都有自己的罩或者套，甚至那个木头闹钟都有个小帕子盖在上面。 唯独角落里一个灰扑扑的长条鱼缸，可怜兮兮的倒扣在桌子上，上面摆了五个搪瓷杯子，好像被镇压在五指山下的孙猴子。 这个小东西真好啊，买来不养鱼，放在那儿落灰更是好上加好。 “妈，咱们家也买个这个吧。”指着那个小鱼缸，林沛哼唧道“我也想养小鱼，赵琳琳家就用这个装了俩小红鱼，可好看了。” 徐春蕾听了这话一时有些懵，首先女儿从没当着外人的面跟自己开口要东西，其次家里收拾个带鱼这孩子都要一边喊叫腥死了一边捂着鼻子跑开，今天竟然说要养鱼…… 果果这是怎么了？家里最近也没吃猪油啊，咋就蒙了心了？ 表姨一瞅侄女指得是自家那个塞在旮旯角里落灰的小鱼缸，立马大方的搬过来塞进孩子手里，“买什么啊，这个拿家里去就行了。” 徐春蕾连忙拒绝：“不用不用，我到市场上给她买个玩儿两天就行了，这么大个姐你还是自家留着，回头得空了装个鱼啊草的，摆着也好看啊。” 表姨一脸无语：“还摆着，你们拿走让我少看它两眼我就高兴死了。都是二柱买来的玩意，说是养鱼，实际上呢，扔家里还得让我伺候着，死小子就没看过第二眼，鱼死了买买了死，好不容易不买鱼了，又放这儿天天吃土落灰占地方，要不是对事儿了我擦两把，今天果果都不能看着它。” 徐春雷：“……” 林沛：“……” 回家的路上，林沛怀坐在后座上，怀里揣着这个小鱼缸，前面随风吹来徐春雷苦口婆心的劝诫：“果果，以后想要什么回家跟妈妈说啊，不要指着人家的东西就说要，那样不好知道吗？” 林沛：“贼不走空，我这来都来了……” 徐春蕾听着后面女儿似乎还在嘟嘟囔囔，问了句：“你说啥？” 林沛：“……我说‘哦’。” 回到家，林沛先是冲洗，又用抹布擦拭，终于把小鱼缸明亮如新。 看着女儿捧着鱼缸爱不释手的样子，徐春蕾更疑惑了：“果果你真要养鱼？你不是最讨厌鱼腥味了？” 林沛：养鱼不至于，想用这玩意儿“钓鱼”才是真的。 时值盛夏，天气闷热，酒足饭饱大家伙也不爱在家待着，摇摇晃晃的都举着蒲扇满大街溜达。 林沛有时候也会跟着家里的大人出外遛弯，没几次，她就把念头打到三两成群的人们身上，这都是潜在消费者啊。 没错，从年初起林沛就在盘算出去摆个摊儿，给自家的雪糕搞点新销路。可惜那会儿天气寒冷，就算摆摊她家的雪糕也卖不出去。 现在正值夏季，人们对这些消暑解渴的小玩意一定感兴趣。林沛自认为有丰富的摆摊经验，她在原本的年代，经常做点手工小饰品什么的出去卖，躲过城管也刚过小贩。因此对自己的计划有着莫名的信心。 不过外出摆摊的话，家里几个大人肯定不会同意林沛一个小孩子单独出门，必然要陪着一起去，去扯林沛的后腿OTZ。 老林家一家老小什么尿性别人不知道，林沛心里门儿清，跟人说话都不会大小声，更别说让这一家人抛头露面沿街叫卖。 而被外公外婆妈妈强势围观的林沛，也要从心的承认，她当着亲人的面，恐怕也是锯嘴的葫芦张不开嘴发不出声的。 这时候，透明的小鱼缸展示着自家的商品，就代替她，明晃晃的向大家大声吆喝：“快来呀，快来看看我呀，我这里又很多好吃的呢”。 君不见后世大大小小的店家，用来陈列商品的，都是这种玻璃柜。好奇心总会领着溜溜达达的人们来看看这些玻璃盒子里放的都是些什么的。看了之后，总有一些人会勇敢的花钱，买回去尝试。 天色见晚，林沛掐了家里仅剩的几朵喇叭花，推上姥姥的小推车，就要出门摆摊去。她甚至设计好了剧本，徐春蕾看摊，她就在旁边举着个泡芙做吃播，一定会吸引到流量的。 “还真去啊……”在一旁的方庆兰双手也不知道往哪摆，这是她焦虑时的小动作。老太太看家里的孩子们要出去摆摊，想说自己也跟着去却又张不开嘴，无论是做私人小买卖还是要跟人打交道讨价还价，她都感到痛苦且畏惧。 徐春蕾也像吞了苍蝇一般扎心的不得了。果果第一次跟自己提要出门摆摊的时候，她当孩子说着玩，随口就应下了。今天孩子准备好一切叫她出门，她整个人都是懵的。 果果说，报纸上都写了，个体经济是社会主义经济必要而有益的补充，个体工商户在繁荣经济、增加就业、推动创业创新、方便群众生活的各个方面发挥着重要作用。 虽然有了这些高大上的说法，君不见上街做小买卖的人还是寥寥无几。 更何况…… 难道我要当街叫卖吗……徐春蕾惶惶然的想，口号怎么喊呢？电视上那种广告词咱也不会编啊，怎么说，说泡芙，天天见吗？ 会不会遇到熟人啊，当着熟人的面，她恐怕喊不出来啊，太羞耻了…… 直到林沛指着那个小鱼缸给她看，说可以通过这个小鱼缸把泡芙们展示出来，徐春蕾那朵不断被压榨编词的脑花才终于放松下来。 思考的太用力了，她都有点饿了呢，咽了口口水，徐春蕾的目光不自觉飘向那一小堆准备好的泡芙。这么好吃的小东西应该会受到大家的欢迎吧。 不论这一家子大人经过了怎样的思想斗争，最终的结果是祖孙三代一起上了街。 林沛劝老两口跟着一起出门，强调他俩完全不用参与卖货，只是跟着出门溜达一下吹吹风，消消食对身体好。 夏季的夜晚来的很迟，聒噪的蝉鸣讴歌着天边火红的云霞，为夜晚的来临拉开序幕。白日里被火烤般的大地也渐渐恢复了温度，路上的行人多了起来，三三两两拿着蒲扇，晃啊晃得，悠闲自在的很。 林沛一行人来到大十字街口，占据了西南角一个小小的角落。 玻璃小鱼缸摆在推车上，林沛帮着妈妈把泡芙摆进去，又把摘下来的牵牛花放进去做摆设，稍微的有了那么一点艺术气息。 看到这个摆着奇怪东西的摊子，不少人晃过来，七嘴八舌的问，这是什么新式馒头吗。 徐春蕾、林沛：“……这是泡芙，是种外国人吃的小零食。” 路人：“哦哦，是不是外国小馒头？” 徐春蕾、林沛：“……有馅儿的，我们有……” 来看的人不少，掏钱买的暂时还一个没有，大家都在等第一个吃螃蟹的人出现。 徐正老两口在旁边潜伏已久，犹豫半晌，挤到前面掏钱买了几个泡芙，终于给自家摊子开了张。 林沛捏着手里的钱，感动，姥爷给的这两块钱让自己避免了尴尬。 有围观人员发现了这位勇于尝试的“英雄”，凑上前去问：“大爷，你这就买了啊，好吃吗？” 徐正没防备突然被问，吹捧自家的话他咕哝半天说不出来，勉强憋出一句：“我家孩子特别爱吃。”就把收伸进袋子里，拿出一个递给那人：“你试试，真的挺好的，我也觉得好吃。” 问话的人笑嘻嘻接过泡芙，三口两口吃下肚，“咦，味道确实不错，还凉丝丝的，大姐一个味也给我来一个吧。” 林沛又拿出几个泡芙撕开，分给几个围观的小孩试吃，小朋友们吃的直呱唧嘴，也连连说好吃，要身边的大人买，一来二去的，带来的泡芙销售一空，这时的天空才刚刚黑沉下来。 拉拉徐春蕾，林沛小声提醒她告诉大家明天还会再来。 徐春蕾会意，刚刚一番交易，她多少适应了些，虽然声音还有些发抖，却能说出完整的句子了：“明天这个时候我们再来，各位要是喜欢，可以过来再看看。现在天儿这么热，明儿我们带些雪糕过来给大家去去暑气。” 众人听了自然高兴，免费试吃什么的，就是大家伙最喜闻乐见滴。 个头够大、味道也挺好，林沛家朴素版泡芙和雪糕在夏日里成功抢占市场，成为十字路口一道靓丽的风景，也成了林家稳定的小财源。 甚至随着天气的转冷，雪糕开始滞销，但是泡芙的销量节节攀升。 大概是冬天让大家情不自禁的摄入的糖分吧。 当然，换了主厨也是非常重要的因素。 林沛摸着下巴，毫不犹豫的承认了。自从外婆方庆兰积极接手她的事业，成为掌管后厨的一把手之后。比起林沛离了克重称就不会干活，老太太的万物皆适量反而赋予了食物更加美丽的灵魂。 徐春蕾调侃自家这母女三代，手上功夫一代不如一代，照这样下去林沛将来结婚万一生的还是个女儿，能把包子蒸到锅里她就要谢天谢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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