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吧，咱们两家一起到百货商店逛逛。” 余宝宁和康宁远在家里，盘算康宁远的年终福利，十斤猪肉，一对暖瓶和一对瓷茶缸子还有几张百货商店专用票据，瞧着里面还有张买收音机的票据。 康宁远想起余宝宁在娘家养伤时，他担心余宝宁无聊把收音机带了回去，在村里引起的轰动还有村里人对余爸酸溜溜的夸奖。商量着要和余宝宁去倒百货商店买个收音机带回去。 就听院门外传来柳如燕的声音。 很快人就推开院门进来。 “好不容易放假了，你们两口子躲在家里做什么？” 余宝宁深深叹了口气，指着院子里的满盆子的肉，“这不是想做腊肠来嘛。” 她的想法确实很好，知道腊肠外面用的肠衣是猪大肠上弄下来的，现实是这肠衣收拾起来太费劲，她昨天忙活到半夜，今年那肠衣上还有一股子臭味。满满的自信心有些被打到。 柳如燕瞧了眼在盆中和雪纠缠在一起的猪肠衣，一股子异味，秀巧的鼻子皱了皱，“弄这个做什么？不够费劲的。不行直接挂在墙上做腊肉就是。” “可我们要回家过年，挂在外面被野猫吃了怎么办？” “啊，你们要过年要回家呀。”柳如燕有些失望，“还心思今年你来了，我过年能不无聊。” “不行，让吴厂长陪着你回娘家。”余宝宁说。 “哎。”柳如燕叹了口气，“我自从结了婚，年间就没有回过家，一路上太冷不说，我们哪里都被大雪封了路，走到一半估计就走不动了。” 柳如燕娘家在东北，和吴汇祥在东北恋爱后追随来到这里落了根，每年也就去婆家吃顿年夜饭，第二天拜个年就回到自己的小家。主要是婆家人口太多，太多吵闹她不喜欢。 余宝宁不想在继续惹柳如燕想起回娘家而伤感，连忙说，“你等等，我去换身衣服咱们去百货商店逛逛。这些肉等着我回来再收拾。” 两家四口人一起逛了通街，这是年前最后一次逛街，柳如燕很不得逛到天黑。 见柳如燕的置办过年穿得衣服，才想起来她还没置办过年的新衣服。 逛到下午三天，要不是吴汇祥拉着柳如燕还想从供销社再逛到百货商店。 回到家，康宁远检查新买的收音机，余宝宁则是到田家，学习挂腊肉。 第二天，腊月二十八，刚起来就闻着东边田家传来一阵阵的腊八粥的香味。 “小余起来了？我熬得腊八粥给你送碗吧？” 余宝宁刚敞开屋门，就听到东边田家传来田大娘的声音。 康宁远往余宝宁牙杯中倒水的动作微微收敛。 “大娘，不用了。我们今年要回去，一会到食堂吃点就行。” “腊八节不吃腊八粥怎么行，你敞开门我给你送碗。” 不管余宝宁怎么拒绝，田大娘还是端着一个海口大碗里面满满登登的腊八粥，砰砰直敲门。 听到敲门声，康宁远吐掉嘴里的漱口水，去开门。 “香琴两口子带着孩子去娘家送年，早饭都没了及吃，家里还一大锅，快吃了早点走，这两天阴阴沉沉的估计又要下雪。”田大娘不等于康宁远说什么，就把海碗递给康宁远手里。“吃完到时候走的时候给我捎过去就行。” 说完，背着手慢悠悠回到田家。 两人分着把一大海碗的腊八粥喝光，康宁远清洗一下，余宝宁拿了一把糖放在碗里。 “你在家等着，我去借辆车。” 从省城到老家有些距离，现在已经腊月二十八，还有最后一趟大巴车。 两人早就把回家的路线好好规划过，想借厂里的车，但他们要等着十五来回来，中间这段时间厂里肯定还会用车。 可不能耽误厂里的事情，不然让人揪着由头可不好。 最终决定坐大巴车，提前给家里写了信，到时候让余爸到公社去接他们。 余宝宁第一次感受到这春运是什么感觉，不过大巴车坐得人不多，但她们两口子大包小包的架势，很有春运的架势。 “累不累，喝口水。”坐下，安置好随身的物品，康宁远抱着最贵重的收音机，艰难的取下脖子上水壶递给余宝宁。 余宝宁靠着窗子坐着，舔了舔嘴唇，旁边窗子直灌凉风，重新围了下围巾，接过水壶喝了几口。 知道大巴车慢，两人走的已经够早，但没想到大巴车走起来会这么慢。 慢腾腾的，余宝宁看着身边路过的景色，心里盘算着车的速度也就十几迈，路也不是很平缓，颠簸起伏的。 等他们到了县城已经是中午十二点多，两人早上虽然喝的粥很撑肚，现在也早就颠饿，轮流上了个公厕。 “你去国营饭店买两个包子，我先去看看几点发车。” 康宁远不放心她拎着这么多东西，就陪着她到了售票处，安置好东西才匆匆去买饭。 从县城到公社还要一个多小时，还是路况好的时候。 所以这肚子不能饿着。 “大哥。”余宝宁一下车就看到窝在墙角缩着脖子缩着手的余晖。 实在是颠的浑身疼，余宝宁一步也不想走，下来车站在车屁股旁朝余晖招手。 被吹得浑身都凉透的余晖，听到余宝宁的声音，急忙站起身来，拉了拉帽子朝着余宝宁的方向看去。 见到真人，这才牵着驴车往大巴车的方向走来。 “来了挺长时间了?”余宝宁围着围巾，问着余晖。 “我一大早就过来了，也不说几点回来我差点冻死了。”担心错过，余晖就着冷风啃了个干饼子，差点儿噎死。 “我们从省城来也不可能早上到呀，你是不是傻。”余宝宁嘴上嫌弃着余晖，可还是把的怀里的水壶递给余晖，“赶紧喝口水暖和暖和。” 余晖接过水壶边喝变想，“也是哈，咱妈一早催着我来，我也是笨忘了你们从省城来。” “行不行？不行我来赶车你到后面暖和暖和的？？ ”余宝宁瞅着余晖和康宁远把东西搬到车上，担心余晖还没缓过来，到时候在路上再挥不动鞭子。 结果换来一个大大的白眼，“说什么?”余晖拍着身上的厚棉袄，“这是今年新做的棉袄，我还能冻着。” 一个小跳坐在驾驶位置，挥了挥手里的鞭子，“上车，咱们还能赶回去看着杀猪和分粮食分工钱。” “年猪还没有杀呀？” “哪年不是二十八杀猪。赶紧做好了。” ==== “杀年猪喽。” 他们刚刚到晒粮场就听到杀猪匠一阵阵吆喝，余宝宁和康宁远都扭着身子朝晒粮场看去。 晒粮场乌泱泱的人比秋收分猪肉的人还要热闹，不顶事儿的小孩儿成群结队的跑来跑去，顶事儿的顶着家长排队。 “巧了，刚刚分完粮食再杀猪呢。”余晖直接把车子赶到旁边，想要和他们过去看看，可又想到车子上拉的东西。 放在这里要是被人摸走也找不到人。 “咱爹妈应该在，你们两个找找，我回去把东西卸下来。”重新跳到驾驶座赶着驴车慢悠悠的往家的方向走着。 余宝宁和康宁远慢慢朝晒粮场靠近，余宝宁的眼神打量着排队等分猪肉的人里有没有大姑和余妈们。 聚精会神的找着，康宁远拽住她胳膊，“那不是柔柔和二蛋？” 余宝宁停下脚步，循着康宁远指着的方向看去，二蛋拉着王柔柔朝夸猪毛的台子边上走，王柔柔吓得一个劲儿的往后缩，眼睛都不敢张开，不停尖叫。 “你瞧瞧你有没有料，你爸和哥都是杀猪的，你看都不敢看杀猪的，真是丢人。” 王柔柔低着头，嘴里威胁二蛋的话不停地往外蹦，“二蛋，你再敢拽我，我就跟我二姑说，让我二姑把你打的棉裤都打开花。” 二蛋故意的用力拽了拽王柔柔，“耶，我拽了怎么着。” 王柔柔顿时尖叫不停。 见威胁不好用，王柔柔连忙改求饶，“二蛋我错了，你放过我，我兜里有钱，等会的给你钱去买鞭炮放鞭炮玩儿。” 那是奢侈品。 要不是今年余宝宁往家送了点布，二蛋估计都穿不上新棉袄棉裤，兜里一分都没有，听到王柔柔说给自己买鞭炮，眼珠子转的溜溜快，开始商量买多少。 两人从小长到大只相差两岁，什么心眼子谁不知道谁，一个不想多给，一个知道对方不会多给但就是想要多要。 “一盒。” “不行半盒” “两盒。” “我叫你好事儿不做一点儿，柔柔就害怕看到这些事儿，你抓着她往这边来。”余二姑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冒了出来，手里拿着大拇指粗的棍子直勾勾朝二蛋来了。 二蛋听到他妈的声音，下意识松开抓着王柔柔的手，满场乱窜。 旁边小孩儿给二蛋助威。 大人开玩笑的拦着，“别打了，小孩儿闹着玩儿，过年打孩子不好，来年光挨打。” 余二姑难能追得上成天漫山遍野吓跑的二蛋，很快就有些落后，她自己也累的够呛，只能停下用嘴威胁二蛋，“你别给我回家吃饭，回去屁股我给打开花！” “那身上棉裤可是新做的，打的时候记得脱下来。”余大姑听到动静，从排队等着分猪肉的人群中露出头来，瞎起哄。 二蛋可劲儿的求饶，“大姨，我过年给你磕十个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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