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上电脑，石韵潇手臂后折，揉捏僵硬的后脖颈。瞥见墙上的时钟，时针刚刚走过十二。 司机是宋知一早安排好的，就等在山下。 石韵潇一路盯着手机，眉头紧锁。没注意到车门就在眼前打开。 “surprise！” 石韵潇只稍微抬了抬眉毛，这让金松松十分不满： “哥！你看什么呢？” 同时带了白歆芮和崔思袅大名的词条挂上了热搜前十。话题中置顶的那一条明晃晃地指责白歆芮耍大牌，让多年的伙伴为她穿鞋，并且直接艾特了她本人。 【大胆，天后回归，还不速速下跪！】 【小鸟好可怜，怜爱了，路转粉了，有没有代言让我冲一冲】 【我总算知道互联网上那么多谣言都是哪里来的了，她俩关系好着呢，白歆芮脚扭了，崔思袅在给她冰敷！！】 【IP对上了，莫非楼上是内部人员？】 【是白歆芮的公关在试水洗白吗？好烂的思路，换个吧】 【白歆芮脚有没有扭到等下红毯一看便知咯】 虽然已经做好了万全的准备，但是真正站在久违的红毯末端，白歆芮还是紧张得倒吸一口气。 “怎么了？”崔思袅关切，“脚很疼吗？” 白歆芮摇头，耳语道： “镜头很多。” 媒体在红毯外围了一层又一层，高低错落的各种款式摄像机严阵以待，准备全方位无死角地把女明星装进去。 白歆芮挽着崔思袅，两个人像两朵白山茶，被红毯灼到眼睛的人们纷纷震惊于眼前的清新。 因为有小范围的舆论爆发，所以很多镜头都特别给到了白歆芮礼服底下的脚。 裙摆很长，层层叠叠，像桔梗花瓣。高跟鞋匿在里面，看不分明。但她走得很稳，一步一实，毫不虚浮。她带着无懈可击的微笑，和每一台机器互动，向每一道目光致意。 举手投足间，她仍然是三年前的红毯女王。 优雅的天鹅臂舒展，白歆芮在签名墙上留笔，一气呵成，字尾高高扬起。 她回过头迎接拍摄，单手扶腰，微微偏头，长直发瀑布般垂落，眼线神采飞扬，哪怕是最细腻的镜头都捕捉不到一丝不足。 台下震耳欲聋的欢呼和掌声不是假的，它们终于从千篇一律的梦里出现在她眼前。 半包围的会场边缘，是各大粉丝团和路人的地方，有人往前挤，有人往后退，洋流一般交汇，有一道身影不动如山。 白歆芮犹豫地眨眼，目光追随到远处，像在放空。 焦虑的快门声和摄影师的催促让她不得不移回视线。 再抬起头，人影已不见。 她挽起崔思袅的手走下红毯，在即将再度被阴影吞没之前，她最后眷恋地在人群中扫了一眼，空空落落。 白歆芮暗暗嘲笑自己： 好像外界的声音听得多了，连自己都会不自觉地开始期待。 —— 从红毯进入内部会场，就是避开媒体的私密场合了。 一步跨进门槛，白歆芮瞬间脱力，软绵绵地倒进崔思袅的怀里。 红毯的确不长，但是穿高跟鞋走了那么久的路，连崔思袅都有点承受不住，更何况是久离开演艺圈的白歆芮。 她一手挎住白歆芮的腰，一手扶住她的肩膀，气喘吁吁： “你牛的。” 白歆芮报以共患难的笑，眼睑垂落下去，眉目温顺。 两个人相互搀扶着走进休息室。 门还没开，陈泮气呼呼地冲出来，差点没把两个人撞倒。 她看见白歆芮，慌忙扶住，表情却丝毫不和缓，带着审问： “你叫他来的？” 白歆芮的心突然开始用力地跳动： “谁？” 确认不是她的主张之后，陈泮捞起崔思袅的胳膊，把她往自己的房间带： “来，咱们不进这屋。” 白歆芮的手贴在凉凉的门板上，好像要隔着木头看见里面的人一样。她的左脚还很痛，能感受到鼓胀的血管在突突跳动。 半阖的门后面传来熟悉的声音： “进来。” 她也不知道自己现在到底是什么心情。 不来扶她，她是不高兴的。突然袭击，她也不喜欢。 但是她还是没有犹豫，十分乐意地迈进房间并锁上了门。 石韵潇没有让她走太远，他就在门后面，在她转身进门的几秒之内，把她拢在身下，左手抵住她的腰窝。 “有多少天没有见面了？” 这两天昼夜颠倒，晨昏不分，白歆芮沉浸在工作里，确实记不清了。 石韵潇身上熟悉冷冽的味道像落在松针上的蓬蓬雪，松软又冰冷。 她抓住他肩上的衣料，把头发往他怀里钻，直到那股令她心安的味道包裹住她。 原来真的有很久没见面了。 他温热的注视在她的脸上游移，气声宛若游丝缠绵： “很美。” 幸好他的吻及时落下来，没有给她猜错的机会。他贪恋她濡湿的唇瓣，一点也舍不得松开。 她被制在门上，石韵潇的手想伸进她的乌发，遭到了激烈的拒绝。 她今天的发型看似简单又平常，但也是花了好几个小时编出来的。一想到发型师会记住每一个小夹子的位置，会在补妆的时候顶着怀疑的目光问她发生了什么，白歆芮的脸都快红透了。 白歆芮全身的重量全都挂在石韵潇的肩头。她已经没有多余的力气用来站立了。 石韵潇总算舍得让她从门边离开，他一把将她抱起，放在休息室的椅子里。 白歆芮固执地把双脚悬空，左脚不再承受重量之后，似乎痛觉神经都舒展开了。 石韵潇蹲下来，撩起裙摆，准确地脱掉她的鞋子。 挣扎无果，红肿的脚暴露无遗。 石韵潇的手在她脚上的每一寸肌肤触过。 明明发炎发烫的是脚踝，可白歆芮的脸上却红得不正常。 “有没有好一些？” 白歆芮不明所以。 石韵潇一板一眼： “我听说接吻可以缓解疼痛。” 白歆芮忍不住笑意，目光移开，睫毛颤动。 “石教授一世英名，会毁在道听途说的毛病上。” 石韵潇面色依然沉静。 白歆芮当然不能放过这个嘲笑他的机会： “石教授千里迢迢，就是为了让我可以接吻止痛？” 石韵潇的面色终于有了变化： “不是。” 白歆芮哽了一下。 石韵潇取出一只保温桶： “我在来的路上才听说，你的脚受伤了。” —— 知道她红毯前没有吃饭的习惯，石韵潇在今天的菌汤里加了养胃的猴头菇。 为了减少化学品污染食材，他总是随身携带陶瓷餐具，白瓷汤勺和碗壁碰撞出好听的叮咚。 白歆芮险些被呛到： “啊？那你爸爸不会追杀你？” “参会的人都没有八卦的习惯。” “可是你出现在镜头前，肯定会被拍到放网上啊。” 石韵潇屏息： “所以我不能被拍到。” 逻辑缜密，白歆芮惊愕得说不出话。 对于石教授没有困难也要制造困难的行为，她表示不能理解。 “那你一会儿还听我唱歌吗？” 石韵潇坦率道： “会场里的人太多，几乎到处都有摄像头。” 白歆芮点头： “所以，你回去等我就好了。” “你不需要我在台下吗？” 白歆芮不明所以。她很想说，以前没有他的时候，她什么样的大场子都去过，几万人的演唱会毫不怯场。 但是为了照顾他的心意，她还是拍拍他的肩膀： “我会自己坚强的 。” 嘉宾几乎全都落座了，提醒流程的工作人员来叩门。 陈泮用目光把白歆芮从石韵潇的怀里捞出来，一直把她搀上上台口。 晚宴上，受邀表演的歌手不多。追光灯打在白歆芮身上，她调整站姿，丝毫看不出脚伤。 舞台设计尽可能精简，她现在只需要稳稳地站在台上唱完就可以了。 她深吸一口气，柔和的蓝光洒落，裙面成了荡漾的海水。 她轻歌低回，主调明亮，十五度温暖的海洋仿佛铺满了整个内场，窃窃私语的人群静下来。 她的歌声比身上所有珠宝加起来更璀璨夺目。唱到情深处，身体微微抖动，连带着脖颈上、手腕上、腰带上的珍贵宝石发出泠泠淙淙的脆响。 石韵潇没有在陈泮那里得到好脸色。他戴上口罩，在外面闲逛了一圈，拐进了迎接礼宾的连廊。 虽然很少人在意，但是Bauxy举办多年，一直带着慈善性质。今晚受邀的嘉宾除了明星之外，还有一批出身名门的权贵。他们今晚看中并消费的所有高定礼服、珠宝首饰，会悉数折成货币或物资，捐献给社会各界。 礼仪是一个二十岁出头的女生，她虽然没有认出石韵潇，但是觉得他衣着不凡，气度矜贵，忍不住掏出手机偷拍并且速度分享在了小群里。 【[图片][图片][图片]】 【我靠，绝了，碰见一个绝世大帅比】 【什么什么什么什么招实习的时候不是说碰不到明星吗我哭了我死了】 【明星都在内场，确实碰不到，这位应该是某个受邀的贵公子吧，好帅，绝了】 【搭讪！搭讪！搭讪！】 石韵潇察觉到镜头，忽地抬头。 他的眼瞳深沉，像冬日里不见底的湖。 女生愣神，说不出话，手机不尴不尬地悬在空气中，还在照相机页面。 石韵潇了然，温和地垂下眼睫，体贴地不再跟她对视： “白歆芮今晚的首饰很好看。” 女孩子诧异： “啊？” “我想配一套她全身的珠宝，送给我太太。” 【噩耗：名花已有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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