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析（1 / 1）

保持一个姿势太久，偏过头换一侧，忘了自己左脸还肿着，一下子贴在毯子上，又软又疼。

邱晏“啊”地叫出声。

索性坐起来，家里还是没动静，看样子也没人做晚饭了，不吃就不吃，谁也没胃口。

她摸过手机，刚刚琢磨了一会儿，怎么也猜不出邱正阳跟郭咏莹什么时候搞在一起的。

但是回忆之前甜甜周岁宴，郭咏莹跟郭义玲喝酒，一直没看邱正阳，怎么说都是嫡亲的小姑父，没有任何交流，避嫌避过头，反而惹人怀疑。

种种蛛丝马迹，他们保持不正当关系应该有好些年了。

刚刚手机响了几声，是邱成在群里发照片和视频。

都是一家人，他也给台阶给郭义玲和邱盈下，到底还是在“幸福美满一家人”里面发了游玩的照片、视频。

只是像石子落进了湖里，一点回应都没有，就连浅浅荡开的几圈波纹，还是邱晏点开看的呢。

“大家都很忙吗？怎么没人睬我？”

“邱晏，妈喊你回去干什么？”

他忍不住私下来找邱晏。

邱晏叹了口气，现在大家都知道了这件丑闻，再瞒着邱成也没意义，退出微信界面拨了电话过去。

那头有些嘈杂。

“你在哪里？”

“在街上逛着呢，你回家究竟有什么事？”

他心情不错，邱晏都有一丝不忍心，但只沉默了片刻，喊了他名字：“邱正阳出轨郭咏莹，郭义玲在家发疯，我被打了。”

她轻轻碰了碰脸，真疼。

“什么？”这颗重磅炸弹炸得他不轻，邱成停住脚步，“你再说一遍？爸出轨了？郭咏莹？还打了你？他又打你了？”

他连珠炮似的问，邱晏心里一暖，忙摇了摇头：“邱正阳今晚到家，他可能还不知道大家都知道他出轨了。”

鼻子又一酸，哽着声说：“是郭义玲打我，她迁怒我，说我跟邱正阳一样是白眼狼，并且再次逼迫我嫁给李俊豪。”

她忍不住诉说自己的委屈，说完再也抑制不住，肆意宣泄心中的愤怒痛苦。忍到现在，泪腺终于开了闸，怎么也止不住。

她哭得打嗝，听见电话里头邱成急急安慰她，说现在就回来。

电话已经被挂断，她对着手机泣不成声，二十多年了，终于有了可以倾诉委屈的对象。

好久才收住情绪，起身去卫生间洗了把脸，镜子里双眼肿得像核桃，她轻轻擦脸，避过了左边。

回头手机上邱成告诉她买到票了，现在去机场。关照她不要跟爸妈起冲突，等他回来。

她应承了，又细细地跟他讲了邱正阳出轨的事，一字不落。

邱盈又敲了门进来：“邱晏，我煮了面条，你吃点东西吧。”

她摇摇头说不饿，又问：“邱正阳还没回来吗？”

“没有。”邱盈在她身边坐下，也没有看她，自顾自捏着自己的手指，“我问了咏珊，她说爸具体什么时候跟郭咏莹在一起的没人知道。”

“当年郭咏莹去了宜城，消失在大家视线里，第二年大概端午节左右给二姨妈发了条信息，说自己怀孕了，想生下来。”

“二姨妈震惊，忙问她是不是谈恋爱了，怎么没跟家里说。郭咏莹说发错了，二姨妈这个人你知道的，八卦又刨根究底，最后郭咏莹告诉她是爸爸的孩子。”

“不是错发，是故意的吧。郭义玲知道和二姨妈知道结果可完全不一样。”邱晏重重哼了一声，“郭义玲要是拉着她堕胎，悄没声息把这事办了，她郭咏莹能怎么样？还能反了天不成？”

邱盈跟着点头赞同：“后来二姨妈就告诉了妈。她们姐妹俩闹去了二舅家，二舅跟二舅妈也没办法，只说当没这个女儿，后来让郭咏莹堕了胎。这么丢人的事这些年就一直捂着，应该没多少人知道。大舅他们估计也不知道。”

“邱正阳呢？完美隐身？”

邱盈抿了抿干裂的唇：“爸保证不会再跟郭咏莹有来往。这些年也确实没来往，像陌生人。”

她顿了顿，又加了一句：“至少表面上在大家眼里没有来往。”

“二姨妈这个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大嘴巴居然憋了这么多年？”邱晏确实疑惑，她认识郭义纯这么多年，谁家八卦她都传过，可不管什么亲戚不亲戚。

邱盈叹了口气：“妈给了钱，捂住她们母女俩的嘴。”

“我就知道。”她心里鄙视得不行，郭义玲这就是助纣为虐！口口声声说自己陪着邱正阳白手起家，她在事业上浑身的本事，怎么就离不开一个令人作呕的渣男？

她眉眼间的鄙视藏不住，邱盈拉了拉她的衣袖：“走吧，下去吃点东西，估计一会儿爸要回来了。”

姐妹俩下了楼，郭义玲坐在餐厅吃面条，瞧见她们下来只抬起眼皮看了一眼，没出声。

邱晏也没喊她，自顾自坐下来吃面，却食之无味。

邱盈坐在她们中间，拿出手机摆弄，她瞟了一眼，好像是在给周泽发消息。

邱盈又退出聊天见面，点开家里的群，里面是下午邱成发的照片和视频，到现在都没人回应。

邱盈突然转头看向她，姐妹俩视线撞在一块，邱盈的表情好像是想问她邱成的情况，客厅里安静得诡异，邱晏看她嘴巴微微动了动，最终还是把话咽了下去。

她又低下头继续吃面，将近11点了。

屋子里安静就显得院门被推开的声音特别清晰，邱晏心里一动，不知道是邱正阳回来了还是邱成回来了。

她放下手中的筷子，她的位置要侧过身才能看到门口，郭义玲和邱盈是正对大门的。

“怎么到现在才吃饭？”是邱正阳的声音，但是没人睬他，母女三人齐刷刷看着他。

“怎么了，你脸怎么肿了？”他边脱外套边往衣架走。

他还知道关心她，邱晏刚准备说“受你牵连”，郭义玲先开了口：“邱正阳，要么跟郭咏莹分手，要么你走。”

邱晏意外，她倒是冷静了下来，没砸东西，没打没骂。

邱正阳怔了一下，脚像生了根，钉在原地不动，脸涨得通红，短促地急呼一口气。

丑事大喇喇地被老婆暴露在两个女儿面前，他下意识地回避呵斥：“你乱说什么？”

郭义玲毫不留情，拿起手机把他搂着郭咏莹的照片发到了群里。

“幸福美满一家人”响了一声，邱晏也解了锁。

照片上邱正阳搂住郭咏莹的肩膀，郭咏莹双手套住他的手臂偎依着他，脸上的笑跟那天她在别墅前看见的一般无二。

把照片跟甜甜周岁宴上二人避嫌像互不认识一样做对比，讽刺至极。

邱正阳一手撑住椅背一手按着额头，再也不说话。邱晏看不清他的表情，想来也是愤恨郭义玲毫不留情戳穿他出轨。

她可不认为邱正阳会羞愧。

郭义玲又开口：“孩子们都大了，我也不打算再瞒着他们。当年你答应过我跟她断了，我不知道这些年你是不是背着我一直跟她保持不正当关系。”

“你搞谁不好你搞郭咏莹，她是什么人？是我嫡亲的侄女！邱正阳，你乱/轮啊你！”

“广宜镇就这么大，你不嫌丢人我们嫌丢人。你要么跟她分手，要么请你走。”

邱晏心里又加一句，还要结扎，否则搞个私生子出来跟邱成抢家产怎么办。

她跟邱盈一直没开口，偷偷觑邱盈的表情，只皱眉抿着唇。邱晏没看郭义玲，琢磨她的话，也听出她没把话说死。

就当真这么舍不得离婚？

“什么乱/轮？”邱正阳抬头叫嚣，“我跟她可没有血缘关系。”

“她喊你什么？她喊你一声‘姑父’！”郭义玲尖叫，“老畜生和小畜生，不知道丑的东西，贱货，畜生，畜生......”

她又被刺激到，厉声尖叫怒骂，上前就要撕邱正阳的脸，邱正阳往后让，邱晏跟邱盈一左一右拦在他们中间。

“你们别吵了！”邱盈拽住邱正阳的手臂，“爸爸，你怎么变成这样了？”

邱正阳作势甩开邱盈的手，想往外走：“大人的事轮不到你作主。我让你帮我找医生怎么说？”

“打死我都不帮你找。”他这话点燃邱盈的怒火，她眼睛要喷火，指着邱正阳骂，“你不配做父亲，亏我以为是你应酬酒喝多了伤胃。郭咏珊都告诉我了，是郭咏莹胃疼。”

邱盈话一出，郭义玲更气急，扑上去对邱正阳拳打脚踢。但是她一个女人根本比不了常年健身的邱正阳，一点没捞到好处。

邱晏用力把郭义玲拽过来，自己站在了邱正阳面前，厉声呵斥：“你无耻！”

被女儿这样一骂，邱正阳脸色挂不住，尤其还是一直被他忽略，在他心中一文不值的二女儿。

做父亲的权威受到挑战，他举起手就要打人。

邱晏瞪圆了眼睛再次上前一步，抬起右边的脸怒喝：“你打，你打啊！左边郭义玲打的，你下得了手有本事把右边也打肿！”

她声音太大，像撕破了喉咙，这么多年，三人都没见过她发过火，一时都僵愣在原处。

邱晏继续呵斥：“从小到大你不是打我打得顺手吗？我不就是你们的出气筒吗？你打啊？有本事你今天把我打死！”

“你们夫妻俩晓得把我买回来堵嘴，怎么跟郭咏莹你就不知道丑？你非要搞得广宜镇人尽皆知，你有没有替邱成想过？有没有替甜甜想过？”

“你怎么这么恶心，这么无耻！”

她撕开遮羞布，大声训斥，眼泪在眼眶里打着转，就是高傲地不肯落下。

邱正阳被她训斥，也是怒气攻心，落下的手再一次举起。眼看巴掌就要落到她的脸上，手臂突然被人从后方牢牢扣住。

“你敢打她一下试试！”

邱晏偏过头，邱成站在后面牢牢抓住邱正阳的手，狠狠地盯着他。

他大力一甩，邱正阳一个趔趄，忙撑着椅背站稳。

邱成把她拉到身后护好，指着邱正阳：“你走出这个门以后就别回来了！”

邱正阳再没看他们，拎着衣服，头也不回摔门而出。

“你脸怎么了？”

“你怎么回来了？”

邱成转过身担忧地看她，对郭义玲的询问充耳不闻。

邱晏一直摇头，看着他抽噎，喘不过气，忍了很久的眼泪忽然就流了下来。

“你为什么打她？”邱成转过头盯着郭义玲，一双眼要把人钉死在墙上，“你为什么把气撒在她身上？你怎么下得了手！”

他声音越说越大，最后叫出来。

郭义玲先是愣了神，随即指着邱成骂到：“你也要造反？怎么跟我说话？一个个的跟你老子一样，白眼狼！”

她一屁股坐在沙发上，捂着脸嚎哭。

邱盈走过来拽着邱成的衣角摇了摇头，又把邱晏扶了坐下，拿了纸巾塞进她手里，才坐到郭义玲身旁听她哭诉，低着声安抚。

邱成叹了口气，半蹲在邱晏跟前：“不哭了，眼睛肿了更难受。”

他说话声音小，缓着声调安慰邱晏，耐心地陪着她，给她擦眼泪，直到她情绪缓和下来。

他也从郭义玲的哭诉中了解了事情的全貌。

“妈，跟爸离婚。”他一锤定音，没有赘述理由。

“不行，离了婚你们怎么办？”郭义玲不住地摇头，“你还没结婚，邱晏跟李家的婚事也在节骨眼上。”

“我不嫁，我一辈子不嫁人不行吗？”邱晏顺口而出。

“不行！”郭义玲尖声拒绝，“我跟你爸的事你们不用管，从现在开始谁都不许提！”

她厉声发号施令，说完蓦地起身，随手擦了一把泪，脸上又恢复冷漠平静，抬脚往房间走。

三人看她上了楼，默默地站了一会儿，邱成开口：“大姐你去休息吧，我陪邱晏回房。”

邱盈点点头，又走过来轻轻拍了拍邱晏的后背，也往房间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