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德与魏令的通信一直持续着,两人之间更是因此而愈发熟稔。有的时候沐德自己默默的想着,虽是一直不敢在信中如魏令那般直白地表露出心迹来,只是日子久了还真就像是已经和他定了终身般地亲密无间。长此以往,若是日后真就生变了,自己可该如何是好? 沐德时不时这般想着,却又屡次自我安慰,觉得若是被许给魏令,的确也能算得上是桩良缘,并非真就为不可能之事。又是偶尔会试图站在皇上的角度猜测着,自己许给魏令这事情能有多少利益从中获得,想来真到了日子,或许自己能用这些作为筹码,向皇上央求一番。 不过话虽如此,这日子长了,且不谈别人心里是如何盘算的,就光是沐德与魏令两人之间,也渐渐的升出些不和睦来。有时候是为着那些随侍们,魏令总抱怨他将这些人带在身边之事常引人猜测其中真意,只是又不敢随意放言,只怕辱了沐德名声,又或是闹了自己的笑话。 而他一来信谈及此事,沐德便也回信去探问,为何如今大京内还有许多原朝的人在打听她的消息?可是魏令心中不安,留了人来看管她的? 这般一来二去的,两人在信中虽然言谈依旧融洽,只是到底字里行间都有了些尴尬。 沐德也不如当初那般愉快的盼望着了,若说起来,也不过就是心里的那些不舍得在作祟,让她不能断了与魏令的往来。 只是渐渐的,终于还是生变了。有三个多月,沐德不曾接到过魏令的来信,只有长信还在传话过来,告知魏令的近状。听说不知道为着什么事情,魏令被原国君斥责了。今日里来心情说不得好。 这么长时间的通信,加之长信得力,沐德几乎已经能摸得清楚魏令在原朝是处于一种什么样的位置了。沐德早前就已经知道,原朝的王子们当中,除了魏令之外,还有他的弟弟魏晋也十分能得原国君的欣赏。那魏晋更是比之魏令还要激愤些似的人,听说在那原朝廷当中拉拢的势力极大,就仿佛自己已经是国君认定的储君一样,更是隔三差五的总去找魏令的麻烦。 两人在原朝廷之中,为了那储位,真可谓是龙争虎斗,似乎是要到你死我活的地步了。 这般了解了一番,沐德又想起早前魏令与他在宫门口出,难为的屏退身边随侍,与她来说悄悄话一事,便是觉得,想来魏令身边之人也是不能全被信任的,说不准里面有不少别人家的密探。 这般思索着,又是觉得有些心疼。怎的他的处境竟是这般艰难的?便是盼望着,若是自己派去的那几人能帮着魏令来分分忧就好了。 这么考量着,心中忧虑着,理解着,沐德便也不打算催促魏令给她写信,只想着不如给他些时间将自己的事情安排好才是应该的。 却是不能想得到,又是三个月之后,沐德都过了十四岁的生日了,不止是魏令的来信,就连长信的来信也一并都再也未曾收到过。 沐德本能的觉得这事情定然不同以往,说不准就真是有什么祸事发生了。就一直让身边的腊梅紧着追问,看看能不能从别的跟过去的侍从嘴里打探出消息来。 只是因为已经不能接触的到在原朝廷那边的魏令,这般看来,便是只能再派人去原朝一趟才能打探的出来。这便又是一番漫长的等待,等着终有一日,后来派去的人送信回来的时候,却不想竟然是一则噩耗。 “主子!主子!”那日,腊梅脚步匆忙的跑进了沐德的寝殿,手里攥着一张小纸条,泪眼朦胧的说道:“主子,这可如何是好?” “怎么了?”沐德正坐在梳妆台前挑选着首饰,惊见腊梅这般慌张的样子,心中猛的一凉,“可是、可是原朝廷那边真出事了?” 腊梅的眼泪顿时就下来了,“是,主子,长信没了,让人杀了,那几个随侍也竟都死去了,只剩下一人被救了回来。······来信的人还说、还说·······” “还说什么?”听到此处之时,沐德已经想到这接下来的口信不会是好的。 “还说,魏令王子殿下一月之前与原朝廷威虎将军的独生亲女——原朝国君亲封的骄阳郡主定亲了,想是再过几过月,两人就要行成亲之礼了!” ’啪!’的一声,放在沐德手边的茶盏子就那么落在地上摔个粉碎。沐德呆若木鸡般站着,眼泪夺眶而出······ 御守今年已经十五岁了,早前就已经被批准出宫游历。今日他才跟着大皇子御勇到军营里去看看,回来的时候已经日近黄昏。他心情本是极好,因着他终于见到了一直盼望着的军营,又是看了那些铮铮铁骨的将士们在练兵的样子,忍不住心生向往,打算着自己也要早日争取进军历练。 只是却不曾想,他才从宫外回来,就见自己身边的随侍一脸焦急的等候着,看着自己进了宫门来,立马小跑着过来,一边说道:“主子呦!您可回来了!你快去四公主殿下那里看看吧!” “怎么了?”御守见他这幅样子,本能的加快了脚步,往珍宁殿的方向去。 “这话可让奴才怎么说?奴才也是听信儿,说是之前来咱们大京的那位原朝王子殿下似是在原朝与人定亲了,咱们公主得了信儿,立马哭的跟泪人儿似的了。奴才也是不太清楚这是怎么一回事,公主身边的人都不开口,奴才、奴才也不敢细打听,只是方才听着珍宁殿里面传了哭声出来,四公主身边的丫鬟芍药,也不知道突然发了什么疯,将腊梅那几个丫鬟给混骂了一通,这会儿,似是被贵妃娘娘给关了禁闭了······奴才瞧着,方才咱们娘娘也去前院了,这才想着应该来给您通个信。” 御守听到此处,脚步悠的一顿,扭头看了那小公公一眼问道:“你方才说什么?那魏令在原朝定亲了?” “是。” “你这消息哪里来的?可准确?可去问过了?” 那小公公这才左右看了看,随后神秘兮兮的趴在御守耳边说道:“是奴才听别的奴才说的,说是今日在宜事堂内,皇上突然大发雷霆,吓得大公公在地上一直跪着不敢说话。后来听人说,是为着皇上收到了那魏令王子殿下定亲的来信才这般的,想是那时候这位王子殿下对四公主示好,这会儿又、又出尔反尔了······奴才听着珍宁殿里面四公主那里传来哭声,这一想,可不就是这么回事了么?” 御守听着,脸色即可变得铁青。他刚去完军营回来,此时腰间还带着佩剑。这便握紧了剑柄,一路疾步到了珍宁殿去。 才走到殿门口,就看见御韵、御庚与年龄还小的八皇子御阙都趴在珍宁殿的宫墙,偷偷往里面探头探脑。御守几个大步跨过去,呼噜了一下他们的脑袋问道:“你们几个在这里鬼鬼祟祟的做什么呢?” 这几个小的一见被人发现了,立刻变的神色紧张起来。还是御韵反应快,眼珠子乱转的说道:“本来弟弟今日是想来找四姐姐看书的,早前听闻四姐姐这里竟是些新奇玩意儿,还有玻璃杯子能看,八弟弟便磨着我与七弟弟也要过来,只是才到了这里,就说今日四姐姐心情不好,不愿意见客,弟弟们、弟弟们也是听见四姐姐在里面哭呢,这才好奇着······” 御守听了,嘴唇一抿,挥了挥手说道:“行了行了,也不是什么大事,别跟这儿鬼鬼祟祟的不成体统了,小心我拎你们去见父皇。今日四姐姐身体不舒服,你们等着过些日子再来便也是可以的,左右不是大事。回头我那里也有些好玩的东西,送去给你们,这里的事情,你们可不能出去随意瞎传,小心让父皇听了去,斥责你们非议皇姐。” 几个小的立时就被御守唬住了,都捂着嘴点点头,随后扭身小跑着走了。 御守看着他们走远了,这才进了屋去,先是到正殿去给恪贤贵妃与念嫔娘娘问了安,又问了通事情的经过。听着恪贤贵妃唉声叹气的将事情的经过给讲了,随后点了点头,行了告退礼,才到了沐德的寝殿去, 他才刚一走近了,就听见沐德呜咽的哭声,这便进了屋里去,见她正坐在椅子上,捂着脸哭的厉害。 身边四个丫鬟不知所措的站着,几个人脸上也挂着泪痕。御守看她们一眼,随后说道:“这是干什么呢?一个个的都哭丧着脸,见我进来了也不奉茶,芍药那丫头呢?” 白菊等几人这才惊的动了步子,忐忑不安的到了御守面前行礼道:“三皇子万福。都是奴才几人的错,奴才这就去给三皇子奉茶。”说着,便往门外走去。 御守看着剩下的三个人站在面前,又是板着脸问道:“芍药那丫头呢?” 文兰这才忐忑的站出来说道:“方才、方才芍药姐姐见着主子哭的伤心,想是气奴才几人服侍不周,将奴才几人给骂了。贵妃娘娘听见动静,便让芍药姐姐先回屋去冷静冷静,这会儿,想是在屋里呢。”她说着,又是问道:“可要奴才去叫来见?” 御守看了她一眼,厉声呵斥道:“叫什么叫?!还用叫她?!你们倒还真知道芍药是为着什么骂你们的!我就也要在这里骂一骂你们几个,是怎么看顾主子的?!竟是一直怂恿她去打探那原朝之事!我却是不多说了,你们到底不是我身边的丫鬟,只是若你们是我身边的丫鬟,想是今日我定要人打你们板子打的皮开肉绽不可!” 这一句句严辞早已经将几个丫鬟吓得哆嗦着跪在地上了,白菊捧着茶回来,听见御守这般说,便是在门口就举着茶跪在地上,一边哀求道:“主子赎罪,奴才们知错了。” “知错了!知错了!犯了错才知道知错!早干什么来着?!”御守这般说着,便是越过他们去,一把拉住了沐德的胳膊。 沐德正捂着脸低头哭泣着,这会儿被御守一把强硬的拉起来,红肿的眼睛便暴露了出来。她心情不好,见着御守来了便嚷道:“你干什么?!你干什么这般拽我?!” “我干什么?!你给我出来!”他说着,便强硬的拽着沐德出了门去,到了院子里。 沐德哭肿的双眼乍一见到强烈的阳光,立马羞于见人似的眯了起来,只是眼泪却不听话的流的更厉害了些。 御守将她拉到院子中间去,自己一脚踹开了捧着茶跪着的白菊,随后站在那石阶旁,抽出了腰间的佩剑,又是双手合力紧握着,高高的举起了双臂。 沐德一看,还以为他这是作势要去砍白菊,便惊呼出声道:“你这是要做什么啊——” 还不等她语落,就见御守用力将那佩剑一下子砍在那石阶上,’砰’的一声乒乓响,那佩剑被生生砍成了两段。 御守扔了手里的那一半在白菊面前说道:“你们不是本事大的能将东西送到原朝去吗?那就将这断剑去给我送到那魏令的面前,额外捎个口信去,就说大京三皇子御守,若再见魏令迈入我大京国土一步,必将之亲自斩杀,决不食言!” 说完,便怒气冲冲的扭头走了。 听见信出来的恪贤贵妃与搀扶着她的念嫔娘娘见了,也是愣在当场说不出话来。半晌,念嫔娘娘才叹了口气说道:“管不了了,可是管不了了。” 白菊趴在地上,看着地面上的断剑,哆哆嗦嗦的用手捧了起来,重新冲着恪贤贵妃跪了下来,“贵妃娘娘,这、这剑······” 恪贤贵妃看了看,又看了看在一旁哭肿了双眼的沐德,无力的挥了挥手说道:“三皇子让你做的事情,你来问本宫做什么?难不成本宫还能胳膊肘往外拐不成了?”说完,便又回屋里去了。 那白菊听了,便捧起了短剑来,跑出殿门办差事去了。 只剩下还站在院子里的沐德,哭的一脸苍凉,又是看着白菊远去的身影,心知该是制止一番,只是步子却又不能挪得出去。 罢了,无所谓了······· 便就这般让人替自己解解气,也是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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