尉迟芸昇看向薛长平问道:“你的生辰是何时候?” 薛长平长叹一声: “这个,我也不知道。” 尉迟芸昇怔愣一瞬,想起这郡主先前的经历来,随后缓缓开口道: “天地玄黄,宇宙洪荒。日月盈昃,辰宿列张。你与天地同生,日月相伴。” “倒也没什么不好——” 薛长平闻言也有些微愣地看向尉迟芸昇,随即大笑起来。 这位尉迟家的长女,确实如她所想,不一般呐。 “咦?郡主也到了?” 说话地正是荣倾月,她见范厉又回到了男宾处便回来寻尉迟芸昇,正巧见到薛长平大笑这一幕。 “方才郡主笑得那般开怀,是有什么开心事?” 荣倾月看到尉迟芸昇手里拿着的匕首,便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 她心中也有些微微震撼,她没想到,薛长平送礼竟这么会送,她这么多年怎不知尉迟芸昇平日里的喜好?但也是因为她们是从小相识地情谊,尉迟芸昇平日里行事风格最是利落简单,果断不已,她闺房之内地陈设也是简简单单,还是尉迟夫人有些看不过去才添了许多摆件,尉迟芸昇在军中更是吃住随简,大部分时间都用来练武耍枪,她也见过尉迟芸昇耍枪时的矫健身姿和章法,那是被周老将军都赞赏过的行云流水,红缨飒杳。 她曾经也不是没送过尉迟芸昇匕首,但今日看到薛长平送的这把,心里又震撼又有些羞愧了。 她今年送的是一双上山下河都结实得很的靴子,宋仪送的则是自己亲手绣的一套贴身寝衣,王昭月送了许多难寻的军法兵书。 但这匕首,恐怕是深得尉迟芸昇喜好的最佳生辰之礼了—— 尉迟芸昇收好匕首,又拿起锦盒,道:“差不多快开宴了,都去前厅吧。” 尉迟芸昇出了院子,见到回廊里候着的侍女,把手中的锦盒递去道:“把这盒子放入库房里吧,记得挑个格子好生放着。” 就算她无所谓这玉如意,但这也是皇家赏赐的东西,弄坏了倒底还是不太好。 薛长平跟在后边眼睛笑眯眯的,身边的王昭月突然上前,拉了拉薛长平的袖子。 薛长平不解,却也跟着停下看向王昭月。 王昭月见尉迟芸昇和荣倾月聊着天走远了,才小声开口道:“郡主,我兄长托我来问你,你什么时候和他践约?” 践约? 薛长平突然想起来了,上次骑马回去时,和王裴之约了要论一论他所说的真知灼见。 但这一阵实在是有些忙,白日里跟着谭衍臣学诗书礼法,大多是督促她练字写文章,给她说一说朝堂内一些有意思的议题。晚上她还要想着朝中的一些局势变动,身在局外虽说对各路变动看得更清楚,但这消息却也不太好打探,总是细细碎碎的,需要拼凑细思。 薛长平笑问:“那你兄长怎么不亲自来问我?” 王昭月答得诚恳:“郡主,这京邺城中追着我兄长的贵女可不在少数,要是见他单独来找你,恐怕又给你添麻烦了······” 薛长平愣了半刻又忍不住胸中发出一阵大笑 “行。” 薛长平继续道:“后日我便要随着宸阳王表哥启程南下,择日不如撞日,若你们明日有空闲,不如明日上我郡主府坐一坐?” 王昭月捻了捻手里的指珠,得了回应高兴道:“好,那明日我与兄长便来府上叨扰郡主了。” ······ 靖渊王府。 前几日雨天后,难得近几日天气都晴朗的紧,光泽万物,新芽抽条,百花萌放。 范逸被禁足后不得出府,平日里都爱呆在这府内的湖心亭中。 微风起,吹皱一池春水。 范逸穿了件烟墨的长袍,头发随意挽着,不见一丝焦急与颓败,而是颇有闲情地与对面的人对弈。 对面与范逸对弈男子先开了口:“殿下,不日太子与左相公子便要南下,听闻这宸阳王也要带着北平郡主去南方封地视察。” 范逸看着棋盘,发丝被微暖的春风微微拂起,嗓音恬淡:“她们此行多久?” 对面人像是听出了这个“她们”指的是谁,答道:“最快也约莫三月,从这里去南方跑一圈没那么快。况且这宸阳王素来爱游山玩水,三月有余也说不准。” 范逸听罢落子,笑道:“那就暂且让她去外面蹦跶三月吧。这局棋,不过才刚刚开始。” 对面一男子闻言也笑了,声音富磁性而宽厚:“殿下远瞩。” ------------------------- 早上谭衍臣照例来薛长平的郡主府里授课。 但是今日这节课却也是最后一节课了。 谭衍臣道:“今日便是在下来为郡主授课的最后一日,虽说也不过数日,但是郡主的字进步不小。” “这些日宫中礼节,大小事务你也都知晓了,算是对陛下的嘱托也有了交代。” “其余教你的你学的也快,今后自己也要勤勉笃学,学不可以已。” 薛长平乖乖坐在桌前听着谭衍臣的评价,答道: “多谢老师叮嘱,长平自然不敢怠慢。” 谭衍臣原本右手拿着书卷,衣袖滑落到手肘处,随即又背过手,问道:“上次你在这书阁之中问我,何为忠,又打探到左知政的朝中之友。” 抬起眼看向薛长平,那双眼眸依旧是古朴雅韵,不见波澜。 “如今这靖渊王被禁足府中,这件事,别人猜不到你的手笔,但在下不得不怀疑,不是郡主在背后推波助澜。” 薛长平知道一旦她这件事做成了,太子身边的第一谋臣必然立即就联想到自己的身上。 但是那又如何,先斩后奏,木已成舟。 薛长平被直接点名也未惊慌像是做错了事,而是道:“老师心思玲珑剔透,学生自然瞒不过您,也不敢瞒着您。” 谭衍臣听她辩解有些好笑: “不敢?” 她这哪里是不敢,恐怕是胆大包天。 范逸得罪她一次,她便要直接将他从高位直接拉下来。 可范逸不是别人,而是太元的靖渊王。 不论是民间还是朝野都叫人敬重畏惧的存在。 “老师当知道清者自清。如若这靖渊王没有做这等丧尽天良之事,如何能因一纸书信就叫陛下将他革职问罪,禁足府中?这靖渊王早就包藏祸心,意图陷害太子,如若叫他再藏些时日,届时或许再要动他,就难了。” 谭衍臣心里自然清楚,太子原先就一直顾念兄弟之情,又碍于不敢犯了太元帝的忌讳,便对范逸向来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但这番明晃晃被挑破了窗户纸。 却也是好的。 谭衍臣思索片刻抬眸: “那你要的是什么?” 薛长平不假思索:“叫渃水城的真凶落网,叫我家人走的放心。” “你当知道,靖渊王虽会一时失势,哪怕是最坏的境况也只是被革了都察院的职。但是他依旧是靖渊王,是陛下的皇长子,太子都让他三分。更何况你。” 薛长平闻言与谭衍臣对视上:“靖渊王即便要与太子殿下争,老师也只是放任他吗?” “太子殿下的让不是畏惧而是谦良,乃君子大义。太子要做的是将来的万世明君,是集大道于一身,流芳千古,不仅受当世人爱戴,更受后人膜拜仰慕的帝王。” “不能有一丝污点。” 更不可能为了王位而杀害亲长。 更是因为,太元帝从小就将范厉作为下一任皇帝来培养,储君之位早早许下,范厉的母亲是当朝皇后,外祖父是两朝武将重臣,当今左相之子又入其幕僚。 在众人看来,范逸拿什么和范厉争这皇位? 范逸虽目前颇有威望,也终究只能是个王爷。 因此,若她薛长平站在太子的角度来看,顶多是对范逸心存戒备,必要时打压施威,而不会真的担忧自己的位子被他夺了去,自然更不可能因惧怕而心存杀意。 薛长平从谭衍臣这里得到了太子对于范逸的态度。 她这一举确实是挑破了两人的关系, 但却不可能置范逸于死地。 要范逸的命是薛长平的目的,却不是太子的。 薛长平低着眉,不说话。 在她看来,范逸不可能做那么多无用功最后只甘心做个王爷,且范逸与太子的性子相差十万八千里。范厉做不出杀戮血亲,可不代表,范逸做不出来。 谭衍臣见她低着头不说话,宽慰道:“你既然是我弟子,必然不会让你在这京邺之中有性命之忧,此番你对靖渊王的小动作,下不为例。” 薛长平愣了愣才缓缓抬起头看向谭衍臣。 这是—— 庇护她的意思? 她薛长平从来都不是不识相的人,立即起身对着谭衍臣盈盈躬身:“谢过老师,弟子知错。下次,不会再如此莽撞。” 谭衍臣点点头,问道:“听说你要随宸阳王南下?” 薛长平道:“是。” “也好,南下风物不止你当初在书上看得那般,亲自体会当悟得更多。” 薛长平笑道:“借老师吉言,说不准还会在路上遇到老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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