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长平悠然策着马刚到城门口便看到了等她的尉迟绛睿,还有他身边其他四五个年岁相仿的少年。 尉迟绛睿一身鲜红如朝阳的衣裳甚是惹眼,看见薛长平便牵着缰绳掉转马头过来与她碰头,笑道:“郡主!” 其余少年也纷纷望过来。 一玄衣的少女挺拔地坐立于马背,朝着他们颔首。 尉迟绛睿近日说有新的朋友要介绍他们认识,一同去骑马,没想到是个女子。 一旁的一位男子便如往常一样开口打趣:“我说尉迟兄啊,你要是找女人玩,不如去姑娘们常去的地方,与她们一同评诗煎茶,弄花跳舞,找我们来骑马做甚?” 说这话的是宋子铉,也是尉迟绛睿平日的死党。嘴欠还喜欢调侃人,说什么都是张嘴就来。 总是被自家妹妹宋仪嫌弃地透透的。 另一旁一位眉眼精致些的男子笑着附和。 尉迟绛睿没理会两人的戏弄,对着薛长平道:“别理会他们,平日里在一起时他们惯是这样没点礼数的说话。” 便带着薛长平停至众人面前,道:“这位是寿国公之子宋子铉,晋明侯之子荣颂。” 荣颂便是方才附和宋子铉的那位,薛长平望过去,那人朝她浅笑点头,这眉眼薛长平瞧着有些熟悉,想必是荣倾月的兄弟,果然不愧是一家人,这荣颂身上穿着也是浅金色的衣料,所有人中属他最闪眼,不过倒是没像荣倾月那般戴满金子的首饰。 不过整个人看起来也是珠光宝气的。 她突然有些好奇,这个荣府是不是住在金子做得屋子里,吃穿用度全是金子的。 “这两位是一胞胎的兄弟,乃是康南侯之子楚邦彦,楚云华。” 两兄弟果真眉眼一摸一样,不仔细瞧着难以发现有何不同。 两人穿着的衣裳颜色也是一摸一样,这二人是为何要这般打扮如此,是故意叫别人认不出他们来吗? 其中一人开口道:“不妨郡主猜猜,我们谁是兄,谁是弟。” 薛长平都没有思索过多,张口对着未开口说话骑着马的男子道:“你是楚邦彦,是哥哥。” 又对着笑眯眯看着她的人道:“你是楚云华,弟弟。” 一旁本还想看薛长平热闹笑话的宋子铉大惊瞪大眼睛看向薛长平:“你——你怎么看出来的?” 他小时候没因为认错兄弟俩被这俩人捉弄教训,一同玩耍了这么多年才分得清,二人平日里又是总喜欢穿戴一摸一样的衣服,更叫人难以辨认,更不要说薛长平这个才第一次见面的人。 薛长平看了眼宋子铉,嘴角笑意神秘。 看来她并不打算解释。 方才尉迟绛睿给他介绍的时候,眼神所至明明白白。并且一般都是先介绍哥哥后介绍弟弟。 最后一位,尉迟绛睿不必介绍她薛长平也认得。 正是右相之子王裴之。 “这位是——”尉迟绛睿看向王裴之,准备介绍。 “王公子。”薛长平朝着王裴之点点头。 王裴之笑道:“没想到在下有幸再见郡主是以这种方式。” 尉迟绛睿愣怔看了看两人:“你们认识?” “有过一面之缘。”薛长平淡淡道。 王裴之赞同点头。 楚家的兄弟皆眼中好奇看向王裴之。 王裴之的姑姑便是楚家兄弟的母亲,他今日便是被这楚家兄弟拉来一同骑马,却没想到要见的这位新朋友竟是薛长平,与他而言,算是老朋友。 回想当初那个在他祖父面前信誓旦旦说绝不来京邺的少女,如今二人竟又在这京邺的街头相遇,简直妙不可言。 当初听说她被那范逸捉去还有些担忧。 如今看她,眼中的光华一如既往,身形样貌却天差地别。 短短数月,经改变如此之多。 他忽然想起那日祖父在院子里对父亲说的话。 风起青萍之末,浪成微澜之间 现在他觉得,这郡主,已经风浪渐起了。 心中感慨颇多,王裴之面上却淡淡一笑,道:“听闻郡主前段时间卧病在床,今日一见面色红润,想必已然大愈,真是恭喜。” 薛长平听罢,大概也知道王裴之的这声恭喜别有意义。 笑答:“多谢。” 宋子铉想起前几日听闻的贵女落水,还想仔细问问薛长平其中细节,那尉迟绛睿见他又要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便扬鞭一挥,策马扬长而去。 “走了,我领路!” 薛长平见状第一个追上去。 “驾——” 众人也不甘落后,纷纷策马。 “诶!尉迟你这小子也不打声招呼!可恶!”宋子铉落在最后,嘴里骂骂咧咧。 谁料人算不如天算,几人策马还没到那郊外的草场,半途中便开始下起了雨。 宋子铉第一个张嘴开骂:“这劳什子天?京邺大半月都不曾有过雨,偏偏挑在小爷出门骑马这天给小爷下。” 荣颂表情也不大好,本因凛冬他就未再去外边肆意策马,今日好不容易逮着机会,竟还被这不如意的天气扫了兴。 尉迟绛睿没说什么却也皱了皱眉,有些歉意地看向薛长平,怕她心里不高兴。 一旁的薛长平却笑了出来。 众人不解,以为她这是怎么了。 “这雨下的好啊。土膏欲动雨频催,万草千花一饷开。有雨,来年才有好收成。” 这算是春日的第一场雨,润物无声,阳和方起。 是这些公子哥眼里的扫兴事物,却是万千百姓眼里的救命恩泽。 薛长平笑着回望众人:“现在是冬末,这雨一下,草木丰沛,等过几日天晴了再来,届时想必更适合骑马。” 众人这才眼底转忧为喜,觉得这薛长平说的有理。 这雨下的也不大,淅淅沥沥的如牛毛,但如若淋湿后不赶紧换身衣服,也还是容易染上风寒。 这些个公子哥也无所谓淋些小雨,这下不急着赶路便慢悠悠地骑着马,聊着天。 薛长平骑在后面,尉迟绛睿被宋子铉和荣颂一左一右地架住,总是回首望向身后的薛长平,薛长平无所谓地笑笑,骑着马四处欣赏,身旁的王裴之悄然落下与薛长平并肩。 “方才郡主所说的诗句,在下可是听见了。” 王裴之笑道。 “那又如何?” “没想到郡主竟还如此关注民生耕作。” “民以食为天,这雨下的及时,讨喜。我方才说那话也不过是宽慰下众人,免得大家盛兴而来,却扫兴而归。”薛长平淡淡答道。 “我听说郡主拜左相公子为师了?”王裴之看似无意问道。 薛长平这才看向他,他眼中依旧清澈坦然,看不出一丝其他的情绪。 王裴之身为右相之子,世人自然总是会拿与他身份相当的左相之子一起比较,这谭衍臣的皓玉公子名号在京邺之中太元境内如雷贯耳,但这王裴之,名声上显然要稍逊一筹了。 她拜了这左相之子为师,但眼前这人问起她拜师之事时眼中无半分异色与尴尬。 薛长平点点头:“是。” 没想到这事儿都已经传开了。 王裴之见她回答的爽快,笑问:“那你为何不去拜我祖父为师?他老人家桃李满天下,读书者无有不想从师于他。” 薛长平浅笑:“你说的对。但是我拜师与那天下读书人不同。一来,我学学问不为入朝为官,不为功名利禄。二来,我拜师所学是我所缺求取,所短求补,要见不同,而不是泛泛学他人之所学。再来,张老也算是我师傅,如若知道我又跑去王老那处拜师,保不准棺材板都给掀开来找我算账了。” 王裴之听闻前两点时表情微有动容,听到最后忍不住哈哈大笑。 “郡主当真不同。” 薛长平眼底探究玩味:“那右相公子如何看待我的老师?” 薛长平口中的老师指的自然是谭衍臣。 王裴之笑得豁达:“郡主所言极是。你读书拜师,不是众人眼里的标准和求取,人与人本就不同,重要的不是名号噱头,而是你心中所真正追求如何。皓玉公子才学确实令人敬佩,我亦是尊重。但我,却未必不如他,不过所求不同罢了。” 薛长平看这王裴之为人思想不是一般豁达,笑道:“那不知,公子追求什么?” “真正的真知灼见。” “能看到未来万世的真理与学识,而非人人所求的眼前寸利。” 究竟几寸算作寸利,什么又是万世的真理学识? 他还不知道,但正在追寻。 薛长平觉得首次见这位右相公子,只觉得他平易近人,热情爽朗。今日再见,认识又更深一层。 他所说的真知灼见,她倒也很是感兴趣。 但一行人也已行至城中。 薛长平对着王裴之道:“若下次再有机会,我倒想和公子论一番真知灼见。” 王裴之唇角扬起,回道:“那在下随时恭候郡主。” 尉迟绛睿那边才脱身宋子铉的魔爪,便对着薛长平道:“郡主,下次天晴,我们再约策马。” “好。” 薛长平点点头,与众人就此别过。 一个人骑着马慢慢朝着府邸回去。 因下着雨,且还连着下了许久,虽不到黄昏,但天色已晚。 薛长平本想抄着小路快些回去,行至一处小巷口,只见那巷内无有一人,乌黑纵深,气氛莫名有些诡异。 薛长平即便没有拉紧马儿的缰绳,那马也止步不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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