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长平找完谭衍臣拜师回府后,有盼便给她递来了公主范娥的邀贴,邀请她明日参加每年都举办梅园小聚。 这梅园坐落在京邺南侧山丘之巅,梅花树如云,繁花似雪。此园乃是一位皇帝赐予他的一位爱妃作为生辰礼,相传此妃乃是一位出身名门且文武双全的佳人。这位妃子生性清雅,对梅花情有独钟,每每在闲暇之余,便喜爱观赏自己宫中的一颗梅花树。 皇帝得知后,便特意命人在气温最适宜的南山丘建了座梅园,有梅树千株,冬末之节,红白相映,美不胜收,满山梅香。还命人在山脚挖了一座小湖,为那妃子幽静取趣,泛舟湖上,赏遍山的梅云花海。梅园中各色梅花亦是皇帝亲自遴选于各色品种,挑了最为婉约淡雅的梅花,花朵如雪,细看其花瓣,似乎还带有淡淡的粉色,宛若美人娇嫩的唇瓣。 薛长平边配合着有盼在自己身上试各式的衣服,一边听着有盼嘴里不停地说这梅园的事。 薛长平听罢点点头,看着镜中的衣裳道:“公主送来的衣裙在哪儿?” 有盼拿来给薛长平试的衣服都是贵妃送来的,闻言一顿,回道:“郡主想穿公主送来的衣裙吗?奴婢放在库房中了,还以为您···” 薛长平笑容扩大:“诶——此言差矣。” “公主特意送我的衣裙不穿不是辜负她的心意?她当时口口声声说了,那可是她新做的两箱衣裳,就连她的小女婢都不舍得拿出来赠予我,不穿岂不是太浪费了?” 有盼不太明白薛长平这是何意,难道是明天故意穿出来要在公主面前气她来炫耀?她看不懂薛长平,尽管这郡主只有十几岁,但是做的每一件事似乎都令她出乎意料,今日下午出门也没带上她,说是自己习惯了一个人逛逛,不喜欢带着婢女,但如今又要穿公主那般华丽的衣服。 搞不懂啊。 有盼虽然脑子里云里雾里的,还是手脚快得叫人将范娥送来的两箱衣物抬进薛长平的寝殿里,箱子一打开,就连有盼都忍不住深吸口气。 这些衣物太过奢华了,层层叠叠摆在箱子里,那场面更是壮观。 薛长平见状脸上笑意微微敛住,凝目在那衣物上拿起最上面的一件,另一只手细细摩挲,问道:“有盼,你说这样一件衣裙,要多少人力,多少时间?” 有盼看着薛长平手中的衣服道:“这衣物的料子像是从南方盛产丝绢布料的江南道产的,贵妃娘娘都说过这衣料难得一见。并且这看起来是上贡的绝品,似乎只有两三匹,皇后得了一匹便给了公主。贵妃娘娘也有一匹。这衣服的料子和绣工都是上佳,恐怕要七八个秀娘和裁缝师傅,月余才能做出来。可是万金难求的。” “万金难求,不过一件衣服。”薛长平喃喃,语气有些讽刺。 衣服于她而言能蔽体抵寒即可,却不想到,还能这般纷繁复杂,耗时耗力。 这范娥倒是会享受。 有盼见薛长平看这衣服看入了神,小声喊道:“郡主?” 薛长平笑了笑:“明天就穿这件白色的衣裙。” 有盼点点头,想到了什么,又问道:“郡主,您若是外出的话,身边一般是需要两个婢女来服侍的,如今就我一人,今个儿宫里送来的人里您还没见着呢,明日还需要点一个带上。” 薛长平将手里的衣服放回箱子,转身坐在桌子旁,拿起茶杯到了些水:“今天送来的我都没认熟脸,也不知道名字。我记得那个叫如花路中拦我卖身葬父母的女子,看起来还算机灵,就她吧。” 有盼听罢点点头:“是,那奴婢明天将她叫来。” “不用明天,现在就把她叫来。你这几日每日晚上都守夜,今晚换她,你回去好好睡上一觉吧。” 有盼见薛长平眼里关怀,心中一暖:“是。” 李茹花此刻正在霍灵山院子吃饱喝足往自己卧房走去,自从她进了这郡主府之后,薛长平似乎将她忙忘了,霍灵山是每日不管薛长平去哪儿都暗中跟在后面好保证她的安全,时时神龙见首不见尾的。但是薛长平给了一处小院,她与薛尘便就在这里休息做饭,薛尘又因为精通算术,学识不浅,薛长平就叫他做了这郡主府的管事。 只有她李茹花每天无所事事,也正好让她偷个懒,一般晚饭之后她都是闲无所事直接回房睡觉了。 远处有盼提着灯笼朝着李茹花走来。 “李姑娘。” “有盼姐姐。”李茹花见来人是有盼,叫住她,她还愣了下。 “郡主说今后你与我一同在她身边侍奉,今夜就由你来守夜,跟我走吧。” “守夜?”李茹花摸不着头脑。 “就是守在郡主寝殿外侧,有地铺的,屋子里还有炭火,不会冻着你。”有盼耐心道,估计这孩子从来也没去过大户人家,也不知道这习惯,随即又道:“郡主心善又孝顺,是个好主子,你今后跟在郡主身边要一言一行都以郡主为先,忠心侍主。” “郡主万不会亏待了身边的人,你这孩子运气也好,遇上郡主···去吧。” 李茹花被有盼领着来到薛长平的寝殿外,李茹花一路听着有盼的嘱咐只觉得这人比她那教书先生还要唠叨。 然后就被有盼推进了房里。 薛长平应该是已经睡下了,屋里没有光,只有借着屋外投进的月光看清地上的铺子在哪儿。 李茹花也没敢出声吵醒薛长平,她如今不知道自己该用什么态度来面对薛长平。 一面觉得自己曾经明明是个小姐,高高在上的人物,镇子里谁看到她不客客气气,讨好巴结?但如今她成了一个郡主身边的小婢女,主子还是薛长平。 不过那如安客栈的薛长平从来,每次对她都是不屑一顾,在她面前也从来没低声下气过。 她只要一指着薛长平的鼻子前面得瑟完后面就被整的哭爹喊娘。 但不管怎么样,她以前总是觉得薛长平都是个无权无势,无依无靠的“泥孩子”,和她怎么能比呢?她薛长平到底哪里来的底气瞧不上她?一点尊卑的观念都没有与旁人总是不同。不仅如此,还不计前嫌在镇子上救下了她,在渃水城又救她于危难关头。 她想不明白了。 如今薛长平居然一下子成了郡主,而自己成了啥都没有的大穷鬼,这心理落差还有那救命之情在李茹花心里打架,所以她才不愿意看到薛长平的脸,不知道怎么面对她,实在是太别扭了。 李茹花坐在地铺上心里打着架,突然听闻里面好像有动静。 立马心就提了起来。 这外侧与内侧的间隔不过是两层白色的薄纱,李茹花坐在外侧慢慢向着帘子探过身去。手刚伸过去,纱帘突然被里侧的人掀开。 李茹花吓得手一顿,抬头看去。 薛长平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她,眼里是折射出的清冷的月光。她身上穿着素色的寝衣,光着脚,头发散落披在肩后。她还是她,但是穿着的不再是她李茹花瞧不上的破烂衣衫,也不再是蓬头垢面,而是一副她高攀不上的模样。 李茹花别过头,顺势就躺在地铺上,闭上眼也不说话。 那边薛长平好笑地轻哼一声。 用脚踢了踢李茹花的屁股,示意她往里挪一挪,见见那人躺尸一般动也不动,便直接挨着她坐下来。 躺在铺子上的李茹花声音闷闷地: “怎么?郡主有大床不睡,和我这小婢女挤地铺?” 薛长平一听这话里一股酸味:“啧,你这混蛋坑的我差点死在范逸手上,现在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怪我没死在那都察院里?” 李茹花“噌”地起身,脸涨的通红,连忙说:“胡说,不是,才不是。” 解释道:“我——我听说你被抓走了之后还很后悔自责的,我当然感谢你的救命之恩,只是——” 李茹花这才看向薛长平给个眼神希望她自己体会,但薛长平眼神里玩味,像是没听懂一样等着她说下一句。 李茹花羞恼:“就是看你现在比我厉害不爽。” “我又不是第一天比你厉害。”薛长平摊手,一脸欠揍模样。 “你这家伙居然还当上了郡主!” 随即语调又降下来,惨兮兮道:“但是我知道我以前欺负过你,你可别杀我呀·····” 薛长平低着头,肩膀开始剧烈耸动。 李茹花凑近一看,见薛长平竟然是在憋笑,低声怒喝:“好哇,你笑话我,这有什么好笑的!!” “笑你没脑子。” 李茹花不说话,气呼呼地瞪着薛长平。 薛长平伸开腿,放松地靠在背后的木架上:“你以为这郡主好当么?如果要你把小命日日拎在手里,以你这脑子,绝对活不过三天。” 李茹花还是瞪着她,但也没反驳。她自己也是知道自己不大聪明,毕竟小时候背三句诗词背了三天都记不住。 “如果我当了郡主就要杀你因为想要报复你的话,你早在渃水城就被‘咔嚓’了。 况且,从小到大,你哪次欺负到我了? 手下败将——”薛长平悠悠道。 李茹花心里憋着的话说出来之后,那股纠结其实消散了许多。 现在又被薛长平说得一愣一愣的,听到“手下败将”又立即不服气反驳道: “有一次!” “哪一次?” 薛长平不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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