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长平迅速带着左明尘转移到安全的地方。 果然如她所料。 这些下手的人还有余党在这城里善后,当初乌尓塞说左知政有一妻一子。左知政和夫人的尸体都在府中,偏偏没有自己儿子的。她看见马厩里空出两匹马的拴位,马槽里的草还是新鲜的,想必昨日刚走。她不敢保证左明尘是否知道原委才逃走的,但是看到左知政自戕,妻子随他一起去了也大概猜到这一家子品行如何,本身左知政通敌与自戕就相互矛盾,疑点丛生,她只能赌左明尘再返回渃水的可能性极大,那到时候第一个遭殃的就是他。 第二个遭殃的就是乌尓塞的军队,城中防守皆空,让乌尓塞的军队掉以轻心,以为这是太元人第二个拱手相送的土地。但城里的水有毒,就算发现恐怕也是后知后觉,恰巧现在是夜里,城中一片寂静再正常不过。 然后,等到太元的军队赶到又可以将乌汗人一网打尽。 真是好计谋啊。 她薛长平曾经也读过不少兵道诡诈。 这布局人的招数,算是史无前例的阴险。 以千万条人命换自己的利益。 太狠毒了,简直就是个疯子! 城外。 乌汗大军已整装待发,副统领哈里克道:“首领,已经快到半更天了。” 乌尓塞骑在马上,望着城门的方向。 不一会儿。 突然,左方的夜望台亮起火光。 乌尓塞眼光一沉。 立马,右边的夜望台也亮起火光。 努斯看向乌尓塞:“首领,这是能进城,还是不能进?” “左翼军听我令,即刻进城。” 努斯心中一喜:“首领,你们这是事先约好暗号吗?” “并未。如有危险,你来得及点两盏灯吗。” 努斯细想了一会儿:“妙呀。” 看不出来这薛长平瞧着小不点一个,竟还有点本事。 乌尓塞带人刚进城门,只见街角突然有人急速策马直冲他们而来。 “护我!” 夜里,少女的声音清亮锐利,犹如一道划破暗夜的光束。 “努斯!哈里克!” 两位副将反应极快,策马上前去迎薛长平。 几只利箭滑破夜色向薛长平射去。 努斯虽说脑子有时反应慢,但草原上的儿郎杀气和血性在危险面前出奇地强大。 两人纵身扑去,脚下踏马借力,眼疾手快挡飞两侧的箭簇。 十几个黑衣人一簇而上,朝着薛长平而来,准确来说,是朝着薛长平身后的左明尘。 却被努斯和哈里克拦下,难以脱身,纠缠间,黑衣人死伤大数,还剩下一人见况立即逃窜。 薛长平大喝:“不能让他逃了。” 乌尓塞抬起手中的弩,一箭射穿那人肩膀,努斯欲上前擒住留着审问,谁料那人嘴里早就塞了一粒毒药,见逃不走立刻吞下瞬间断气而亡。 乌尓塞看了眼被薛长平绑在身后的左明尘。 “说吧,怎么回事。” 薛长平用言简扼,思路清明:“这人是左都督之子,昨夜出城后又回来,有人要杀他灭口。现在这座城是死城,你的军队可以入城,但是,城中的水不能喝,有毒。” 语毕,又揶揄道:“那个和你通风报信的人恐怕没告诉你这个吧。” 努斯和哈里克对视一眼:这丫头竟敢和首领用这种语气说话。 乌尓塞没在意这些,转头对部下说:“叫几个随军医师去验城中的水源,立即封控这座城。” 部下接令:“是,首领!” ······ 左明尘悠悠转醒,睁眼便看见了坐在一旁的薛长平。 想起了什么立即惊慌失措地坐起。 “要不是我你可就是具死尸了。”薛长平托着下巴缓缓道。 她这话是在告诉左明尘自己可信。 左明尘看着薛长平,焦急道:“我爹娘——” “都死了。” 左明尘闻言双瞳微缩,还是不敢相信。 隔日如隔世一般。 “你爹有没有给你什么东西。”薛长平歪首看向他,神色颇为正经。 左明尘一听,略有些警惕的看向薛长平:“你是谁。” “薛长平,孤儿。” 简洁明了。 左明尘眼里染上苦涩,现在他也是孤儿了。 “那你为何要救我。”他左明尘自然也不傻。 “救了你才知道这一切是怎么回事。” “你是说我父母的死因?” “是,不仅是你的父母,还有我的家人。” 看薛长平眼神清明坦然,左明尘垂眸,思索一番才从怀里掏出那本诗集递给薛长平。 薛长平接过:“你可以相信我,并且从现在开始,你不能再是左明尘了,一旦叫人发现,只要还没有真相大白,你就会死。” 左明尘心中也知道利害关系,点点头。 薛长平翻着诗集,发现有一页有一些厚,她稍用力捻了捻,里面果然有东西。 是一张信纸,便递给了左明尘。 左明尘接过读完,失声痛哭。 “写了什么?”薛长平微微蹙眉。 “父亲说,左家世代忠良,绝不做叛国通敌之事。但是,君命难违,以死明志。” 薛长平心里立即起了疑惑,若这是明志信,为何以这样隐晦的方式单独给自己的儿子。那样,面对世人和皇帝岂不是要背上乱臣贼子的骂名。 还有,信中的“君命”。 是谁的命令。 太元帝大概是脑子没坏就不会下这种命令。 薛长平递回诗集:“你保存好吧。” 左明尘看她准备出去:“你去哪里?” 薛长平左手扶着门框,逆着光,爽朗笑道:“这里已经被乌汗的士兵保护起来了,你放心,不会有危险的。” 左明尘愣住:“乌汗?你——” “我和他们可不是一伙的。” 说完只留个背影给再次陷入混乱的左明尘。 薛长平出门便直奔松雪如意。 虽然乌尓塞的士兵都俨然已占据了这座城池,但是并未限制抓捕这城中仅存的人,只因基本上全都是暴毙家中的城民。 魏元隐和周青阁正在客房内的窗前对弈。 门口守卫道:“公子,薛姑娘来找。” “让她进来。” “请坐。”魏元隐还是那一副淡然疏离的模样,只不过脸色较上次微微苍白了些。 薛长平憋着一肚子的疑问,试探问了句:“你们,吃过城里的水吗?” 周青阁听完率先抢着答她:“怎么可能!这城外城内水源相通,你不知道,我见过上游有人还跳进河里洗澡,小爷我能吃人家洗澡水吗!” 薛长平松了口气,心里一块石头放下,幸好不是。 说明城中投毒一事与他们无关,也索性他们还活着没有中招。 有时候,讲究下吃穿用度确实还有些令人意外的好处。 只不过,他们在这里住了许久,客栈里的人吃了水中了毒他们不应该没有察觉。 是没有察觉还是视而不见,他们到底是什么人? 不等薛长平再开口,魏元隐问道: “这城内的乌汗军是你放进来的?” 周青阁也好奇地看向薛长平。 “不是。”薛长平淡定无比,笑得真诚坦率。 虽说这事和她有关,但是城门确实不是她开的,所以就不算她放进来的。 这事,她只不过负责点了个火。 魏元隐落子,周青阁这下专注棋局,眉头微皱,似乎局面有些棘手。 “你为何留在这城内?”薛长平看向魏元隐问。 “找人。”魏元隐答。 “找谁?” “该换我问了,你的玉佩还在吗?”魏元隐见周青阁还未落子,便看向薛长平。 短短几天,当初见她时那小姑娘的稚气天真在她身上似乎不可思议的消失了。 一点青稚地痕迹都再寻不到。 她的神情和周身的气质让人甚至可以忽略她的打扮与年纪,像是一位冷静的谋略家。 魏元隐垂眸声音微沉,略有深意,“看来,你回镇上的状况并不顺利。” “玉佩还在。” 薛长平觉得自己越来越看不透眼前这个人。 他只坐在这屋中,但是,似乎无所不知。 “你到底在找谁?” 薛长平有些不耐,她不想绕无谓的圈子,上前一步,问的隐隐有些逼迫的架势。 魏元隐这下没直接回答她的问题也不管她压迫而来的提问,而是站起身来,看了她一眼。 “跟我来。” 过了一会儿。 另一边的周青阁:“嘿!我知道怎么走了——”一抬头却发现方才还在一问一答的两人都没了踪影,“诶?人呢?” 魏元隐带着薛长平行至一间客房前,魏元隐笑意有些神秘,眼神示意她推门进去。 薛长平皱着眉,倒也不怕他要怎样,推门而进。 瞪大双眸,惊讶又惊喜。 床上正躺着她最想见到的人。 “二哥!” 霍灵山最终还是被魏元隐的人给找到了。 只是找到的时候浑身是血,伤势太重,到现在都没有醒。 魏元隐深深看了眼薛长平的背影和床上昏迷的霍灵山,暗暗把门带上退出房内。 薛长平也顾不得什么,扑到床前,看着浑身上下没有一处完好的霍灵山,眼泪直接从眼眶中滚了出来。 她从前被人打的时候,没有饭吃的时候,甚至看见掌柜的和四娘的尸体的时候都没有哭,但是或许感情积压的太久,看到这一幕又终于找到自己二哥那复杂的情感交织碰撞在胸口,终于还是忍不住了,豆大的晶莹泪珠哗然落下。 幸好,幸好让她又找到了二哥。 这可是她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了。 薛长平轻摇霍灵山的胳膊,想要弄醒他又怕弄疼了伤口:“二哥,二哥···我是阿平,你怎么样,疼不疼······” 看样子是魏元隐找人帮霍灵山简单处理了下伤口,他从上身,胸口,胳膊,到大腿小腿总共起码有十几余处伤口,都被包扎起来。 什么人如此狠毒? 根本就是要人性命的架势。 二哥这些年一直都生活在塞外小镇上,不可能无缘无故莫名有了仇家。 莫非——是他从前的老仇家?
“21格格党”最新网址:http://p7t.net,请您添加收藏以便访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