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次被暗算可以说是楚渺渺有生以来遭遇的最大危险。 虽说她以往瞧着一副纨绔做派,胆大包天到能当街抢亲,但说到底不过是个倚仗着家中权势胡闹的小姑娘。 在平州城时,谁敢得罪这位小郡主?可到了京城这种遍地权贵的地方,谁又把她放在眼里?故而有人便生出了恶意,使了见不得人的鬼蜮伎俩。 关于此事,楚渺渺和魏祯统一了口径,只说是她自己走迷了路,别的细节一概隐去。一是为了保住她的声名,二是为了不让楚沧浪担心。就她哥那个身子,楚渺渺生怕多说一句真相都会让她大哥昏厥过去。 楚渺渺在休养期间也没闲着,肚子里净憋着坏水想着法要把幕后之人找出来好算计回去,狠狠地出上这一口恶气。 “郡主,咱们不用费那份心思了。”初荷努力不让自己笑得太夸张,“已经有人替您出气了。” “啊?”楚渺渺闻得此言,瞠着眼睛好奇地问道,“谁呀?哪位好心人呀?” 初荷一脸“明知故问”的笑容:“除了太子殿下还能有谁?” “他?” 楚渺渺一愣,随即一股异样的感觉涌上了心间,霎时间五味陈杂,不知该说些什么。 “我听说前两日国子监祭酒成大人被罢免官职了,连他外放任职的儿子也一并被免官了。成大人的女儿不知用了什么东西搽脸,结果脸烂了一大片,现在躲在家里连门都不敢出。”初荷笑盈盈地说着,“对了,江五姑娘的叔父也被贬了官,听说这两日正打点行李要赴外任。” 前两日江映月还带了丰厚的礼品来探望她,言语间充满了歉疚。她遇此难,多少与江映月也有点干系。可说到底,也是她自己轻信于人,这才让人有机可乘。 对江映月,她倒是想生气,但见对方诚恳愧疚的模样,大半的气也消了。更何况据太子所言,江映月在救她这件事上起了很大的作用,这才及时寻得了她的下落,救她于危难之中。 参与其中的江绮月无事,其父贬官外放代其受过也算是对江映月投桃报李了,至少江家没有受到更大的牵连。 成家就不一样了。瞧着成家的下场,楚渺渺便知道此事最大的幕后主使就是成家姑娘。说起来她与那成家姑娘素未谋面,对方竟这般暗害于她,不用多费脑筋就知道定是为着太子的缘故。 看来那场马球会上,自己为了无谓的意气之争做得属实太过了,这才招惹来今日之祸事。 楚渺渺忍不住感叹道:“都说红颜祸水,我瞧着男人也不遑多让啊。” “不过依我看,太子殿下对郡主真的不一样。” 楚渺渺抿唇不言。 “您每每受了二公子的气,谁为您说过话、出过气啊。”想起自家郡主在楚王府的生活,初荷也忍不住为她抱不平,“这么些年,也就只有太子殿下一人这样护着您。” 楚渺渺的心里感觉到几分暖意。 以往在楚信修那里受了气或是被他欺负,她父王从来都是只偏心楚信修,只会指责她不懂事,不知尊敬兄长。 年幼的她去寻母亲倾诉,却又被泼上一盆冷水,教训她受了欺负只会哭哭啼啼地告状不知反击,是个没出息的孩子。 慢慢地,她就成了母亲所希望的那个受了欺负会还手反击而不是一味啼哭告状的小孩。她曾经天真地以为,只要达到了母亲的要求,母亲就会分给她一点点目光,分给她一点点爱。 可当她发现不管自己怎么努力都无法让母亲的目光多为自己停留一些时,她放弃了这种美好到梦幻的奢望。在她的成长过程中,曾无数次地对自己说——这世上不会有人为你挺身而出,你只能自己保护自己。 可如今不需要她考虑怎么反击,有个人站在她的身前护着她,这如何不令人动容呢? 不过等一下—— “这不是他应该做的吗?”楚渺渺反问道,“我是因为他才遭了算计,他为我出气不该是理所当然的吗?” 初荷听了这话,呆愣了好一会儿才缓缓点头:“也是哦。” 主仆二人两两对视,所以她们刚才为什么会被感动啊?奇怪,真奇怪。 * “你来看看。” 圣人指着面前的几本奏章,似笑非笑地望向魏祯,语气却透着严厉:“你行事向来谨慎,怎么今日竟被人抓了把柄参了一本?无故派兵缉拿国子监祭酒,又一声不吭地罢免了成家父子的官职,好一个先斩后奏!” 魏祯静静立在下首,神色淡然无惧,答道:“成辉利用自己国子监祭酒的职权,私下收受学子贿赂有上千两,更不用说其他的书画、古董、田产、铺面等等礼物,这些折算下来也是一大笔银子。最令儿臣无法容忍的是,他在任职期间曾做出故意透题、漏题等舞弊行为,其人过分贪婪、胆大包天,难保最终不会将手伸入科考的考场之上,到那个时候不论是对朝廷、还是对天下读书士子来说都是极大的危害。” 说罢,魏祯将早已准备好的列有成辉种种罪行的奏章和供词呈给圣人。 “儿臣念在他出身寒门,一路行来不易,且早年间为官清正勤谨,政绩卓然,故而只罢免其官职,保全其性命。其子成思楠倚仗父亲的权势,在国子监说一不二,做出不少欺凌同窗的恶事。在外任上也沾染了其父的不正风气,收受地方势力的贿赂为之大开方便之门。尤其是在当地税收上做了不少的手脚,对朝廷财政造成了严重损害。此等官员若是还要让他继续留任,怕是会民心不稳。” 说完,魏祯又递上了一份列有成思楠罪行的折子,毕恭毕敬地垂首说道:“请圣人明裁。” 圣人睨了一眼呈至书案上的两份奏章:“现在才递上来,难道就不怕人再以构陷罪名为由参你一本吗?” “圣人明鉴,儿臣所说句句属实,绝无半点虚假。” 圣人看了魏祯良久,才开口说道:“从平阳郡主失踪到今天不过五日,短短五日你竟能将成家父子的情况查得如此清楚。” 魏祯心中一沉,圣人这话明显是在敲打他不要在朝中安插过多的人手。 “为了一个平阳郡主,你把‘谨慎’二字都抛却脑后了是吗?” 圣人的声调不高,反而温和得紧,然而魏祯知道圣人此时已经非常生气了。 此举风险之高,魏祯心知肚明。可想到那样可怜无助的楚渺渺,想到她害怕到发抖的模样,想到她决堤而出的泪水,他就没有办法再多忍受成家人一天。 “平阳郡主?”圣人嗤笑一声,神色中满是轻蔑,“她也配?” 像是被击中了一般,魏祯猛然抬头,直视着圣人的目光中隐隐透出几分压抑的怒意,以极清晰的声音坚定地回答道:“她配!” * “郡主——郡主不好啦!”初荷急急忙忙地闯进了屋内,上气不接下气地说着她打听来的消息,“太子殿下不知道因为什么事情惹恼了圣人,已经在御书房外跪了一个时辰了!” “……所以你觉得我有办法能让他不继续跪吗?” “呃,好像不能吧……” “那你干嘛要告诉我?” 初荷眨眼,试探着问道:“郡主你对罚跪不是挺有心得的嘛,要不然去教一教太子殿下?” “哪有教这种事情的?再说那护膝也得是跪之前戴啊,现在戴不就露馅了吗?” 主仆二人还在就要不要去关心太子殿下这件事你来我往地争执时,御书房内已经有人在为太子殿下打抱不平了。 “你为什么要这样罚阿祯!”皇后双手掐腰,气鼓鼓地瞪着圣人,“他最是温和听话,从来不会做坏事的!” 圣人干笑了两声:“把好好一姑娘的容貌毁了也叫没做坏事?” “可明明是那个姑娘要害渺渺啊,是她错在先!”皇后理直气壮地耍起了脾气,“我不管,你让阿祯起来不要再跪了!” “好好好,再跪一刻钟我就让他起来好不好?”圣人轻声细语地哄道,“他这次为了平阳郡主,做事太急躁也太过了些。让他在外面跪一阵,也是想他冷静冷静。我们那么喜欢阿祯,难道还会害他吗?” 皇后轻轻推开一条门缝,瞧着跪在大太阳底下的魏祯,满脸的担忧:“他会不会晕过去啊?” “晕过去不正好?说不定就有人顺着他的意去嘘寒问暖了。” “啊?”没听明白圣人话中的意思,皇后一脸茫然。 “让他再跪一个时辰,我们给他帮个忙怎么样?” 听懂了这句话的皇后毫不客气地一拳捶在圣人肩上,气道:“坏人!” 一个时辰过去了—— 皇后和圣人两相对视,心中有着一个共同的疑问:“他为什么还没有晕过去?” 圣人道:“不仅没有晕过去,平阳郡主也没有来为他求情。” 太子的先生来过了,侍读来过了,东宫属臣们来过了,就连肃王、怀王两个人也来假惺惺地求过情了。可就是没瞧见平阳郡主的身影,这下圣人真的有些生气了。 魏祯竟为了这种没心没肺的人顶撞他! 圣人不善的眼神落在了总管太监身上:“你到底有没有把消息透给平阳郡主?” 总管太监惊得背上直渗冷汗:“说了!老奴派人去了三回!” “阿瑾阿瑾,”皇后使劲捣了圣人好几下,“阿祯晕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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