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金此生大抵是第一次遭遇生死危机。 ——如何在暴怒的米娅.布鲁伊妲手下活下来,这个身材娇小脾气糟糕,心眼小还暴力,喜欢胡扯和爆粗的任务对象正在以把人吃进去的势头给自己要喷火的嘴灌凉水。 尤金思索着。 节节攀升的危机感让他汗毛直立筋肉紧绷,上一次这样刺激还是因为第一次加入愚人众就遇见了刚回来的公子大人……当时那位大人没有做到同僚委托的运送物资的任务,俊秀年轻的脸上充满盎然战意。 嗯…… 或许是应该跑了。 再坐下去,米娅小姐大概会把他的头塞进他的屁股里也说不定。 少年淡定思索着,等着暴怒的米娅布鲁伊妲狰狞着朝他走过来,小小的拳头闪着寒光(?) 事实证明,他要被揍了。 —— 尤金从小就长着一副无辜的面孔,表情十分匮乏。 但是那张年幼的淡漠的面孔下,藏着一个会让所有人都忍不住挥起拳头狠揍他屁股的灵魂——包括但不限于给自己哥哥每天喝的牛奶里加辣椒并声称对身体好,猫狗上厕所时借口治病戳人家蛋,提着耗子尾巴大声鼓励耗子快逃,以及钓鱼时佯装脚滑随手惊了旁边大叔打的窝。 这臭小子损,而且非常损。 属于那种看见别人做美梦吃美食,他就会悄悄把臭袜子放到别人脸上让别人一时不注意吃进嘴里的那种。 他哥哥一度以为他是个面瘫,或者心理上有点病,还专门找过一次医生。最终发现,尤金不是不会做别的表情,只是情绪没到位罢了。 至于心理上? 咳咳。 不过尤金算是很懂事的孩子,除了喜欢打击别人和拆台。 ……还有抖S一样的折磨人功夫。 作为一个天天夺笋的鬼畜,他在哥哥当兵后一个人住在租来的房子里,打工学习,也没有去壁炉之家。 他们的父亲死前欠了不少债务,需要这兄弟俩偿还,日子过得也很紧张。 尤金不喜欢壁炉之家,也不喜欢那个黑白相间头发的,看似温声细语哄那些孤儿的执行官大人,那个叫【仆人】的女性执行官明明是个虚伪的家伙,但却用糖衣炮弹包裹着自己的言语。 他哥哥也是同样的意见,他不打算按照军队的建议把自己的弟弟送去壁炉之家。 没有血缘的兄弟姐妹情或许确实存在。 但绝不能是壁炉之家的样子。 那是一座披着慈善外衣的敢死队洗脑机构——尤金如此犀利的指名着。 至冬国充满了激进的个人崇拜,每个人都好似投身于女皇与愚人众前进的浪潮里,在这条背道而驰的大船上,包裹着理想主义外衣的“船”上,充满了以为自己是革命者与螺丝钉的羔羊,被皮鞭抽打着,咩咩叫着还甘之如饴,包括自己那笨蛋哥哥也被迫卷了进去。 愚蠢。 而那个笨蛋哥哥…… 尤金有一天收到了自己哥哥的死讯。 上面写着:战死,请家属速到兵营认领遗体。 ——他那笨蛋哥哥没有下半身的尸体躺在裹尸袋中,满面愁容的死去了,手中似乎拿着什么一样,他是被活活冻死的,因为寒冷,尸身僵硬,保存完好。 尤金笃定,有东西被拿走了,从哥哥那僵硬微张的手指中。 “长官,他因为什么而战死?” 登记处的人没将尤金的问话当回事,正想挥手敷衍几句时—— “你的哥哥因为一项伟大的事业而死,少年。” 突如其来的声音打断了登记处士兵的敷衍,这个声音温和低沉,带着岁月的沉积,一个面容有些滑稽的老者边说边将手放到尤金的肩膀上。 耳朵尖尖,鼻头尖尖。 长相有些像故事中那些镇守宝藏的地精。 这个看似其貌不扬甚至还有些滑稽的老人是【公鸡】,正是愚人众第五席执行官兼最高层政务官。 尤金眼光动了动。 他一个无能的普通人,何德何能被【公鸡】如此温和对待? 但是少年并没有躲开那个老人的手,他顺着这位看似温和的老人的话继续下去。 “大人,伟大的事业?” 普契涅拉,也就是老人的名称,这个有些滑稽的老人呵呵笑道。 “是啊,那是至冬国需要做成的伟业之一。”老人说道,扶着尤金的肩膀,表情神往“那是能将神也一并握在手中的事业,能将提瓦特从灾祸拯救的重要部分。” 在黑暗冰冷的停尸房中。 老人握着面容淡漠的少年的肩膀。 他的声音似乎有些循循善诱—— “大人,哥哥他怎么死的?” “嗯……具体应当是蒙德境内发生的,那里有个神出鬼没的法外制裁者,也有可能是即将到来的灾祸暗算。”老人煞有其事的分析。 昏暗的帐篷中,烛火摇动。 “少年,你孤苦无依,不如一同加入?” 最后,普契涅拉如是建议到,尤金听着,心里的涟漪从未停止,他不是个会被糖衣炮弹轻易说服的人,这少年独特犀利的思维被狡猾刻意的行为掩饰起来,让人总是不经意以为他只是个行为有些过分的孩子而已。 最后,尤金握上老人的手。 他认真的说—— “大人,请让我成为伟大事业的一部分,我想要看到兄长为之死去的事业究竟是何种光景。” ——让我做你们想要的替死鬼。 “为了女皇,为了理想。” ——为了看见我想看见的。 演戏从来不是他的短板,尤金声情并茂的背诵着那些赞颂女皇的话,似乎也让人忘了他那笨拙的,已经死去的哥哥,反而满心信任他的热诚。 他预感自己将会有一个不同凡响的任务。 从【公鸡】的引荐,到【仆人】的手下训练,再被派往须弥,见到了【博士】与【斯卡拉姆齐】 须弥教令院的家伙们,那些夸夸其谈的老家伙都是狼心狗肺只会看重自己得失的汪汪乱叫鬣狗,而愚人众中见不得那些人都是愚者,凶狠锐利的【斯卡拉姆齐】再如何被人惧怕,也只能被握在【博士】手中随便拿捏。 整个须弥,愚者不愚,智者不智。 他如愿以偿从博士那得到了哥哥死前的来龙去脉,也得到了一份自己的任务—— 监视米娅.布鲁伊妲? 哈。 尤金细致的记着这些信息,他卑微,谦逊,少言,无声的看着。 尤其是【博士】。 当然,还有那位【米娅】小姐。 —— 蒙德城门口,迎来了新的客人。 这位客人少年身形。 服饰像是稻妻与璃月掺杂,东一块西一块,保留了长袍开袖如意扣,但是穿的随便,右边袖子耷拉下去,少年的右手很随意的放在怀里,左手则规规矩矩穿在袖子里,显得很奇怪,一半艳丽,一半简洁,他带着个大大的粗糙的斗笠,斗笠后边挂着两枚不常响的珐琅彩紫色铃铛,腰挎两把弯刀,身后一把随意别着的火药木仓——那玩意看上去是刚从浪人手里抢来的似的。 奇异,可疑。 少年一双提着靴子的脚慢慢走进自由的城邦中,斗笠下露出的半张脸,嘴角向下。 鞋跟不高,但是坚硬。 让人想起狼牙开合互相碰撞的那种响声。 等他走起来,门口的西风骑士守卫才注意这个少年随风晃起的袖口,一双护手没有遮住的手指尖和手臂,满满都是参差的伤痕。 “你好!欢迎来到蒙德。” 门口的劳伦斯眉头一跳,觉得这人不对劲。 当然,他叫劳伦斯并不代表他姓劳伦斯,这个被上一辈玩闹似的起了这么个名字的青年骑士跟旁边的同僚交换了一个眼神。 他率先上前,拦住这个装扮奇特的少年“先生您好,请问您来蒙德是需要办什么事吗?” “哦,不。”少年的声音开口低哑。 下一句却又变得轻快了些“不,不办事,我听说风花节要到了,想来这里度假。” “哦——是这样吗,外来人员需要去西风骑士团做登记的,小先生。” “现在吗?” 少年没有对骑士的问话产生任何抵抗,反倒顺着他们来,这让劳伦斯放心了一些。 “当然,小先生,能问一下你的名字吗?” “我的名字?当然可以——”说这句话时,少年的声音还是轻快的,甚至很亲切。 而下一句又变得低哑。 “姓田村。” “就先这样叫我吧,请。” 斗笠下,左眼青色,右眼纯黑的少年面容气质割裂,一半轻佻随和,一半乖戾冷漠,一半微笑,一半凶狠。 如此,按稻妻话所说的。 ——新的倾奇者就这样诞生了。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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