妘璃撑着身子从地上爬起,努力跪正:“奴婢知错。” 王公公从后殿取来一只金黄色丝锦盒,交到妘璃手上。妘璃紧紧抱着盒子,终于展出一抹微笑,磕头谢恩。 皇帝负手转入后殿,锦妃也跟了进去。陈毓馆和浮香将妘璃小心扶起,此时的妘璃哪里还能双脚站地。陈毓馆立马唤了殿上两个个头稍大的太监,他们一左一右抬着妘璃双臂离开德心殿。 扶苏在光华殿等候多时,正着急时看见妘璃被这样抬了进来,也不由吓坏了。再看她的双脚,又黑又红,肿的不像样子,更是揪心底的难受。他们将妘璃送回光华殿后院仆房,妘璃将锦盒双手呈给扶苏,脸色苍白说:“扶苏,拿着这个,赶紧回郡王府去吧,路上小心。” 扶苏担心:“妘璃姑娘,你的脚……” 妘璃勉强笑一笑:“我没事,歇息几天便可痊愈,不过你万不可跟南郡王说起。”这么一点伤,哪里比得及陈景佑悲伤那两道要他命的剑伤。 扶苏抱着沾满妘璃辛苦汗水的锦盒,用力点点头:“好,妘璃姑娘万万保重!” 扶苏走后,陈毓馆拿着一瓶粉瓷药瓶进来,交给浮香,对妘璃说:“这是上好的伤药,让浮香先给你涂上,等会儿御医就过来了。” 妘璃微笑着感激:“多谢公主殿下。” 陈毓馆叹了口气,心疼道:“你别谢我,应该是我谢你才是,我都没那么大的胆子。” 怎么能够谢她呢,若不是为她,陈景佑不会受伤,若不是昨夜没悉心照顾好他,他也不会病重!妘璃垂着眼,轻轻说:“南郡王若有三长两短,奴婢绝不苟活。” 陈毓馆握着她的手,笑着保证:“你和他都会没事的,公主一言,苍天可鉴!” 浮香用温水浸湿帕子,先为妘璃擦汗,看着那双血肉模糊的双脚拿着药瓶实在下不了手。这样重的伤,看着就疼,碰一碰更是要痛到骨子去理! 御医接到陈毓馆的命令匆匆赶来,浮香和陈毓馆忙让开一个位置。御医看见妘璃这双脚,双眉紧皱,面色暗沉,先用卢会膏清热消毒。可只是稍微一碰,妘璃疼得浑身发抖。走火坑之时双脚麻木没有知觉,可现下碰伤,双脚已渐渐回了感觉,哪怕只是风儿吹过都隐隐作痛,更何况是在剧痛的伤口涂抹药膏。 妘璃忍无可忍,抓过浮香手里的毛巾咬在嘴里。 ———————————— 半个时辰,双脚缠上厚厚的纱布,可是这半个时辰对妘璃来说,好似过了太久……太久…… 她躺在床上,身边浮香端着药。 药很苦,不过再苦再痛的事情都经历过来了,这又算什么。妘璃将药喝完,浑身暖暖的,慢慢有了睡意。浮香为她掖好被褥,说起闲话:“妘璃你可知道,七夕那日公主虽然遇刺,可是她的心情好像丝毫没有受到影响,反而很是开心。今天竟然还让我教她刺绣,公主以前对这些可是碰都不愿意碰一下呢!” 说到这个,妘璃也想起来,早上她赶到光华殿的时候,居然看见陈毓馆在绣花。她也不由奇怪:“可我记得那日在宫外,除了刺客也没有发生什么特别的事情。” 浮香偷笑道:“我看公主殿下多半是心里有人了。她不是说,七夕之日最易碰到有缘之人,也不知是谁让她动了芳心。” 妘璃回忆:“那天晚上街上的人很多,我跟公主被冲散了两次,都是虞将军跟在她身边,有空我问一问他。” 浮香好像突然恍然大悟,拍手道:“兴许那个人正是虞将军!” 本是意识懒散的妘璃一下子清醒过来:“不会的!” 浮香对妘璃的反应很奇怪,狐疑道:“怎么不会?” 妘璃平静脸色,想了想,支吾说:“虞将军对公主一直有礼相待,他们两个……看起来不会。” 浮香笑道:“我也只是开个玩笑。虞将军在宫中多年,公主若是动心早就该动心了。不过除了虞将军不知还会有谁那日单独陪伴过公主,你可要向虞将军问问清楚,否则此事有一天暴露,皇上不许,问起话来,我们也好有个应对。” 妘璃点点头:“嗯。”心里却乱成一团麻绳。 ———————————————————— 虞舜夫在宫中巡逻之时听闻妘璃走火坑求药之事,心急火燎赶来见面,却因光华殿乃公主宫殿不得入内,只好到了入夜偷偷潜入。此时浮香还在前殿伺候陈毓馆,房中只有妘璃一人。 迷迷糊糊的妘璃听到房间内有异响,慌忙睁开眼来,却见虞舜夫坐在自己床边。 “虞大哥!”妘璃惊喜。 “嘘!”虞舜夫示意禁身,心疼抚摸着她苍白的小脸,张张口,想说的话全部哽咽在喉中。 妘璃将脸颊贴近他的掌心,缓缓说:“虞大哥,我很想念你。” 他抽回手,生气道:“你既然想我念我,就不该去做那样傻的事!你要我怎么办?” 第一次面对他的气恼,妘璃呆呆望着他,不知该说什么。虞舜夫轻轻叹了口气,望向她缠满纱布的双脚,心中五味具杂。许久,妘璃才开口:“有恩必报,妘璃……不想亏欠任何人。虞大哥,对不起,让你担心了。” 虞舜夫摇摇头,目光点点,却有悲哀流动。他问她:“妘璃,南郡王为了中了两剑,还险些没了性命,你对他有没有一丝动摇?” 妘璃大惊:“虞大哥,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南郡王救我不假,我感激感动这也不假。可是你说的动摇,这是什么意思呢?妘璃既然认定了一个人,就始始终终只爱这一个人,除非是你弃我、对不住我,让我死了这条心!” 妘璃也不知道,自己一激动怎么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她始始终终都相信虞舜夫不会弃她、对不住她,可是为什么会说出这样的话来。难道……终归还是担心浮香所说吗? 虞舜夫睁大眼睛呆呆望着她,心下一软持起她的手贴在自己脸颊上,深深闭上眼:“你为他走火坑,我心疼。如果可以,我真想代替你受罪!我的心都已经揪成一团了!” 妘璃柔柔一笑,轻声地解释:“南郡王命在旦夕,我只能还以恩报。这样,我心里才不会有那么多的愧疚,才能坦坦荡荡地面对每一个人。”她叹了口气,可是心里还是闷闷的,堵堵的,她想到昨夜陈景佑中剑时候的样子,想到他躺在床上不省人事面色惨白的样子,浑身就一阵阵地发寒。 她咬咬牙,暂时忘记这些事情,抬起眼问虞舜夫:“虞大哥,自七夕回来之后,公主殿下的心情一直很不错。那场刺杀闹得人心惶惶,可是公主好似根本不在乎,所以我想问问,你跟公主单独在一起的时候,有没有碰到另外的一些什么人?” 虞舜夫摇摇头:“除了那些刺客,并未有其他人。”他后又想了想,补充说,“不过公主自出宫之后心情一直很好,恐怕并未将遇刺之事放在心上。回宫之时,她倒是担心你跟南郡王的情况,让我出来寻你们。之后的事情……我便不得而知了。” 这就怪了,陈毓馆这几日高兴得莫名其妙,她的心思真是令人捉摸不透。 ———————————— 陈毓馆自从喜欢上刺绣之后,便每日坐在殿中专心学习缝制绣花,极少走动。妘璃在屋里呆不住,便坐着陪陈毓馆做针线活。这日刚刚钉完腰带上的几片玉花,陈毓馆便嚷着要做鞋子。 浮香和妘璃面面相觑,浮香收集齐做鞋子的工具,试探问:“不知公主殿下要给谁做鞋子啊?” 想到那个人,陈毓馆就捂嘴笑了,告诉道:“这……本公主不告诉你们,怕你们出去乱说!” 浮香为难说:“可是要做一双舒服的鞋子,大小一定要合适。公主可知那人的脚掌尺寸?” 陈毓馆想了想,前后在殿里殿外转了一圈,最后指着正在浇水的小太监说:“小安子,你过来!”小安子得令,低着头弯着腰站在殿中,陈毓馆说,“就按照小安子的脚型做鞋吧!” 小安子一听,“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大叫:“公主万万不可,公主殿下的恩惠小安子受不住啊!” 陈毓馆白了他一眼,好笑道:“你慌什么,又不是给你做的!只是你的脚跟那人的脚型大小好像差不多,就拿你的脚试试大小罢了!” 小安子擦擦头上的冷汗:“是……” 妘璃也暗暗发笑,这公主平日里折腾捣蛋殿里的人习惯了,小安子还以为要整他,吓得小脸儿都白了。此时小安子还是一副提心吊胆的模样,脱下鞋袜踩在一张白纸上,浮香用毛笔描出他的左右脚型,然后交给陈毓馆。 陈毓馆过目后点点头,自己喃喃:“是差不多的样子……”然后抬头对小安子说,“你走吧。” 小安子慌忙捡了鞋袜,退拜而逃。 浮香找来两块棉厚布,告诉陈毓馆照着纸上的形状剪出鞋垫的样子。陈毓馆专心致志听着,拿起大剪刀小心翼翼剪出两张垫子,初次动手还算不错。妘璃亦笑道:“能让公主殿下这般上心的,定非常人。不知他是武功出众,还是才气过人?” 说到此人,陈毓馆脸上洋溢出无比灿烂的微笑,得意道:“他啊,他可厉害了。他是虞将军的……好朋友!” 虞舜夫的好朋友? 妘璃和浮香面面相觑,她们身为宫女,哪里认得那么多达官贵人,更不知道哪一位是虞舜夫的好朋友!就连妘璃,虽跟虞舜夫往来多些,但两人见面常在独处,也压根不清楚谁跟虞舜夫的关系最好! 罢了罢了,妘璃心里倒是松了口气。刚开始浮香玩笑说是虞舜夫,她嘴上虽不承认心里却一直担心着,现在有陈毓馆这句话,提着的心就算落下了。于是便跟着应:“那便是大英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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