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场部经理晓芸热情的介绍道：这是我们二公子，周言科，周总。之前啊都在自己工作，今年刚回集团，现在正好轮转到我们部门，他也会全权负责我们的新品上市。” 苏一了然。然而表面平静的背后是波涛汹涌，是惊涛骇浪，是不知所措。 她甚至可以清晰的听到自己的心跳在加速，沉重而有力。 但到底是在职场上摸爬滚打了几年的，苏一残存的理智还是让她在怔住后迅速反应过来，伸出了手，礼貌而疏离的叫了声：“顾总好。” 苏一没敢直视他的眼睛，盯着他高挺的鼻梁开口问好。这样在别人的视角看来也是望着他的，不算失礼。 只有开口前欲言又止和微微颤抖的手知道苏一的紧张。顿了顿又补充了一句：“我是C公司的Stella。” 苏一感觉到他的目光在她脸上迅速划过，耳边传来他低沉的嗓音：“嗯，你好。” 他的手许是刚洗过，还带着微凉。轻轻搭了一下没握实他就将手收了回去，转向下一位打招呼的人。 接下来的一段冗长的其他人自我介绍时间，苏一用尽了全身的力气让自己冷静下来。她没有时间去想他有没有认出她，他会是什么样的心情。对苏一来说眼下最重要的马上开始的提案报告。 长达四十五分钟的阐述后，进入了比稿的提问环节。 苏一不疾不徐的回答着，团队里的伙伴时不时帮忙补充扩展一些信息，配合默契。 坐在对角线位置的周言科一场下来，一言不发。 苏一也不敢往那个方向看。 然而就在所有人都觉得问得差不多了，苏一也象征性的问出：“还有其他问题吗，没有的话那我今天的阐述就到此为...”时， 话音还没落，沉默了整场的角落传来铿锵有力的提问：“ 前面几家广告公司提供的初步调查城市都基本只提到了魔都、帝都这两个超一线城市。为什么你的阐述里多加了天河和天府两个新一线城市？多加两个地方，预算就要加一倍了。” 望向提问者，这是苏一今天第一次直视周言科，多年不见，他的眼睛里已然有了王者威严，苏一竟还感受到了一丝上位者的压迫。 面对专业问题苏一自然是不怕的，侃侃而谈道：“ 根据调查数据现实，新一线城市的消费能力不容小觑，这两个又是地理位置上完全不同的旅游城市，有很多愿意尝试新鲜事物的年轻人，如果有足够的预算多增加两个城市的实地调研，出来的用户画像肯定会更加全面。如果只选两个地方，我的想法是超一线和一线中各选择一个。魔都最不缺的就是新品。而茶类饮品的赛道已经趋向于饱和，我们公司原本是做传统茶业，之前没有做过食饮类快速消费品，只押宝在超一线城市的竞争压力是比较大的。想要杀出一条路来，有时候另辟蹊径也不失为一种方法。” 回答完毕，对方除了点了点头之外没有再说什么，也没有继续追问。苏一目光流转间在周言科身上顿了几秒，想从他的身上获取一些可能存在的对这次提案的想法。但他早已转过身，眼眸微微垂下，在电脑上打着字，大概是在对苏一的提案进行评价。 苏一悻悻撇了撇嘴，继而进行了总结陈词。 一场提案会算是顺利度过。 市场经理晓芸将一行人送至电梯口，电梯门关上的一刹那，苏一立马收起了职业假笑，靠在电梯墙上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虽然做的是广告行业，每天都要和客户打交道。但对苏一来说，线下社交无疑是最耗费精力的。每次比稿前都是几个大夜改PPT，这次时间紧任务重，前一天晚上更是没怎么合眼。 夏瑜叽叽喳喳开口：“姐啊，你今天讲得好好，我什么时候可以像你一样面对客户不紧张！（星星眼） 苏一也被逗笑了：“ 谁说我不紧张，我手心现在还有汗呢。” 是了。谁不是从应届生一步步锻炼着走过来的呢。想当初苏一还不如如今的夏瑜这般外向，只要是面对生人讲话就容易语无伦次。第一次单独提案的时候提前演练了很久，把能想到的可能会被提问的问题都做好了回答预案，直到每一个字都烂熟于心。 周五的晚上5点，写字楼旁边的餐厅已经有三两人开始排队。 今天终于不下雨了，外食的人自然不会少。 空气中依然是黏黏湿湿的，开始有了点夏天的味道。 组里的同事们在聊着要不要趁着现在吃完晚饭再回上海，正好错开下班高峰期。 苏一打开手机看了眼大巴票，5：50最后一班去往南市的车次还剩三张，估了下时间应该赶得上。 于是和同事们告别：“我今晚回家，去汽车站，就不和你们一起走了，你们随意。” 说着便跨上电脑包淹没在人头攒动的街头。 到汽车站的时候已经开始检票了。 苏一匆忙上车坐下，大巴慢慢驶离高楼，看着路两边的树一排排往后倒，视野越来越宽阔。 看着落日余晖，洋洋洒洒一大片金色，苏一紧绷了一天的神经才开始有松懈的机会。 讲了一个下午的话，喉咙有些干痒。苏一找到包里的含片，塞一颗进嘴里。铁盒子随着缓缓前行的大巴一起摇摇晃晃，像极了助眠的轻噪音，不一会她就沉沉地睡着了。 人在累极的时候格外容易做梦。不知是不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苏一梦到了她和周言科的初识。他在教学楼的楼梯上奔跑的身影。 苏一抬头看他的时候，被那天冬日的夕阳晃到了眼，也乱了心。 —————————————————————————————————————— 苏一第一次见到周言科的时候是在冬季的短期课上，那是B大第一年出现在澳洲A大的冬季项目课程清单里。 高二就出国读书，从没有感受过国内大学生活的苏一在大一看到这个课程的一瞬间就决定报名了。 苏一长这么大没有去过北方，更没有见过北方的大雪，她想趁假期感受一下国内的校园生活。 这是一节中国电影鉴赏课，多数是觉得有趣选来玩的。同学们做自我介绍时，苏一发现大部分学生来自于X大和N大，轮到最后几个了，才听到两个男生说是A大来的。苏一偏头看了一眼，又呆呆的把头转了回去。等同学自我介绍完，就到了冗长的老师自我介绍环节，上了年纪的老教师总是喜欢讲一些与课堂无关的话题。 等苏一回过神来，站在讲台前的老师还在滔滔不绝，她却发现自己在无声的落泪。苏一自己也被吓了一跳，觉得自己矫情，不就是前一天晚上因为刚到北京适应不了干燥的气候，感冒愈演愈烈咳嗽了半宿没睡好吵得母亲顾女士也睡不着，半夜被拎起来骂了一顿例如：“你怎么不去死，咳嗽也给我憋着”这样的话么。这些年来没少听，应该早就习惯了的。 她今天坐在了倒数第二排，老师应该是看不见自己在哭，苏一现下烦恼的是如何不着痕迹的擦去眼泪而不被右边的同学发现。 虽然这个项目满打满算四周课，以后可能谁也不认识谁。但开学第一天，总是丢不起这个脸的。 苏一摸索了几下口袋，掏出纸巾，佯装了几声咳嗽捂着口鼻顺势讲泪痕擦去，结果假咳的几声让她还真咳起来了，好一会才消停。 紧接着苏一就听到一句：“好了，接下来同学们互相认识一下，小组作业需要四个人，给你们15分钟交流时间，下节课上课时还没有组到队友的同学我会按小组人数随机安排。” 苏一这下犯了难，一般这种课程都是同学结伴一起报的。但她的课友在开课前一周临时放了她鸽子。 眼见着周围的人很快就两两组对成了。苏一扫视了教室一圈也没看到像她一样落单的人，只好认命等老师一会分配。 谁知两位男生径直走了过来，其中高个子的男生开口：“你也是A大的吧，我们俩也是，要不要一起啊，我们这边还有个女生。” 他的声音低醇，很有磁性。 苏一这才想起这两位是隔了个过道，坐在最后一排的那两个校友。她惊喜地点了点头。 苏一这边空的座位比较多。于是他们决定搬到这边来。 落座后经过一番自我介绍和寒暄后得知，他们三位都比苏一早入学了一个学期。其中那个高高的黑黢黢的又不苟言笑的男生叫周言科，稍矮一些，眉清目秀，又很会调动气氛的是许奕，他们俩都是A大工商管理专业的。 苏一内心腹诽：“这姓吴的小子怎么比女生还白。” 另外一位短发女生是N大的。 “我叫胡桑宁，喊我宁宁就好。” 她有着北方女孩的爽朗和大气，说话的时候总是笑盈盈的恨不得露上八颗牙。 第一节课结束后大家互相询问着课表，加了联系方式。这个项目每个人都有两门课。两位男生的另一门课在下午的2-5点。苏一和胡桑宁选了同一时间但不同的两门课在下午的4半到7点半。 许奕提起话头说：“这都到饭点了，要不咱中午一起吃个饭正好熟悉一下。” 苏一不好意思的笑了笑：“你们吃吧，我还有点发烧，还一直在咳嗽，怕传染给你们，今天就先不和你们一起了。等我好了再聚。” 紧接着苏一挥挥手就去找共享单车了，离开的时候隐约听见胡桑宁他们三个人在讨论先去尝尝B大的哪间食堂。 B大比想象中大很多。苏一租房子的时候只计算了走到校门口的20分钟，但完全没想到从校门口走到教学楼还要20分钟。正是饭点，在学校里走了很久才看到一辆共享单车，她马上扫走，等到租的房子里的时候，顾女士正躺在床上看最新更新的「知否】。 来帝都的前一晚苏一突然高烧，吃了药也迟迟不退，顾女士跟着一起来了。 “你还知道回来啊，不是12点就下课了吗？现在都快1点了，你干什么去了。” “第一节课找队友花了点时间，学校里很大，走出来也要20分钟了。要不是半路上看到一辆共享单车，估计还要更晚一点。” “还好我没等你，不然我要饿死了。” 如数接受下顾女士的白眼，打算坐下吃午饭。许是路上呛了风，一进有暖气的屋子，乍冷乍热间苏一又开始咳嗽。想到前一天晚上的争吵，苏一企图通过喝水压一压止不住的咳嗽。她实在是不想再起争执了，喝了两杯水也就饱了。苏一便躺到了床上打算睡一会，下午那个时间点的课是真的磨人，到时候肯定是又饿又困。吃是吃不下了，补觉应该可以吧。 “父母之为子，必为之计深远.......” 苏一感觉电视剧的声音就在她的头顶上。 她翻了翻身：“ 妈，你可以声音小一点吗，我想睡会...” “啊我在看电视么你就要睡了，你存心跟我作对啊。你要睡觉我就不能看了？睡不着是你自己的问题”。 苏一从床上坐起来想反驳，最终又什么都没说，换了衣服就出门了。 才3点。还好楼下就是麦当劳，苏一进去点了个甜筒啃了起来。她吃的很慢，坐在靠窗的位子，眼睛望向门外三环高架桥上的车水马龙又出了神。今天都走神不知道多少次了。 吃了个甜筒感觉喉咙都没那么痛了。苏一这次没有扫单车，时间充足的很，她打算慢慢走去学校。谁知道在教学楼旁边的小卖部门口碰上了周言科和许奕。他们应该是从楼上溜下来透气的，急着进去买东西，许奕指了一指，示意苏一也进去。 距离苏一上课还有半个多小时，她闲的很，就在门口等他们出来。 没一会许奕就出来了：“你刚怎么不跟我们一起进去啊，外面多冷。” 苏一笑笑不说话。 周言科这时候也结完账出来了，塞给苏一一瓶水和...一盒润喉糖。 许奕说他们这门课的老头看的紧要随时点名，溜下来是实在受不了屋里的暖气了，现在买完水要立刻回教室了。 苏一和他们挥手道谢，看着他们飞奔上五楼。 冬日的天黑的早，这时候太阳已经开始落了，明霞染红了了一片天，却依旧刺眼得很。 隐隐约约其实只能看到两个人的侧影。 又低头看了看手里被塞的东西。四个人里除了胡桑宁其余都是南方人，一时间还适应不了无时不在的暖气，上午上课就觉得口干舌燥，她却没长记性忘了买水，现在倒是不用了。 打开润喉糖吃了一颗，还是金桔味的。苏一笑了，这个牌子的润喉糖有枇杷和金桔两种口味，一般人都会买枇杷味的，但苏一不喜欢枇杷，偏爱金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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