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人久斗丁天霸不下,渐入险境时,童鹤仙、叶尘枫师徒突然到来,用“凝霜剑”撞向丁天霸的“冷月刀”,刀剑相碰之处,白光晃眼,“砰”地一声巨响,互撞而毁。见手中利器忽地折断,叶尘枫与丁天霸都是一惊。 童鹤仙见果然刀剑同毁,趁丁天霸吃惊之时,猛地出手,一掌拍向他胸口,此招出奇迅速,也是“拨云断雪掌法”中的绝招,名为“雷厉风行”,掌力果然凝重如雷,飘逸若风。丁天霸回过神时,这一掌已击在了胸口“膻中穴”上。此乃人身最大之穴位,只要点到,定会登时浑身内力外泻,甚至立毙。 但这含有深厚内劲的一掌已打中他“膻中穴”,他却丝毫无恙,冷笑道:“我早说过,‘金刚不坏之身’已成,你们休想伤得了我!受死吧!”双掌齐出,忽忽生风,如两把蒲扇一般飞速翻动,一连五招,将童鹤仙逼退两步,还转攻向叶尘枫。 叶尘枫宝剑已折,只得以“拨云断雪掌法”接招。他习练此掌法已久,也颇为熟练,前段日子又在“寒冰洞”修炼了内功,功力自比一月前与丁天霸相斗时深厚得多,本可多抵挡他几招。但丁天霸此时宝刀被毁,气恨交集,打发了性,再加上新进练就“金刚不坏之身”,根本不怕他们的掌力,一路气势汹汹地袭来,他只挡得三招,就大感吃力。 上官无痕见叶尘枫与童鹤仙都已失兵刃,只得靠自己的“白玉寒光剑”取胜,便宝剑一抖,刺向丁天霸肩头。 丁天霸以掌力独斗童鹤仙师徒,颇占上风,本大感快意,这时见寒光闪动,朝自己攻来,心知此剑的厉害,自己的“金刚不坏之身”未必就能相抗,便微一侧身,脚步一动,避了开来。 就在这时,他陡地觉得右腿后侧被什么重物所袭,虽然他已是“金刚不坏”,并不觉痛,但也被这股突如其来的力道撞得向前一仰。这时,上官无痕的宝剑还未收回,见他莫名其妙地扑向剑尖,岂肯放弃这千载难逢的机会,忙一招最为精妙的“鹤唳风声”,剑尖忽忽生风,直直地刺向他胸口“中庭穴”。 丁天霸大惊,连忙一个翻身,避开胸口这一剑,但锋利的剑尖还是扫过了他的右臂,竟划下了一条长长的血痕!他直感到火辣辣的疼痛,低头一看,伤痕居然还很深。他一身钢筋铁骨,没料到还是挡不过“刀剑三宝”之首的“白玉寒光剑”,看来此剑果然削铁如泥。但如果不是刚才那突然撞向自己腿后的重物,他也不会受此外伤。他震惊地转过头去,想看是谁偷袭,同时左掌已蓄满内力,猛地伸出,重重地一掌狠击在他胸口。 他恨透了此人,这一掌已用了十成功力,不论是谁中后都必死无疑。只听“轰”地一声,一个粗壮的身影被掌力攻得连连后退,身子撞向一座假山,顿时,山石崩裂,此人也倒在地上,吐出一口黑血。 丁天霸一掌得手,正洋洋得意地冷笑,谁知嘴刚裂到一半就停住了,惊诧万分,失声道:“居然是你?” 这偷袭丁天霸之人,竟然是他的二弟子江城子。他本正与青玉案联手和楚云茗酣斗,斗到了丁天霸身边,但突然收手,微一低身,一锤“摇山撼地”,狠狠地砸向丁天霸右腿后侧的“委中穴”,铜锤猛砸,勇猛刚劲,果有地动山摇之效。正因如此,才让丁天霸不自禁地跌了一步。 青玉案也是大惊失色,叫道:“二师兄!你干什么?!”他八岁入府,与江城子年龄相近,两人师兄弟感情向来不错,可万万没有料到,这个平日粗鲁莽撞的师兄竟会倒戈偷袭师父,一时间呆在原地,不知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惊急之时,不由自主地转过身去,背对楚云茗。楚云茗看准时机,毫不迟疑,一招“琴心剑胆”,直直地刺入他后背“脊中穴”,透胸而出。 青玉案还未回过神来,就觉得前胸后背一阵剧痛,吃力地转过头来,怒道:“你……你偷袭……”他可没有“金刚不坏之身”,若是一般兵刃穿胸而过,也决无活命之机,更何况这是锋利无双的“青釭剑”?他话音未落,就“咚”地跌倒在地,气绝而亡。 “三师兄!三师兄!”水调歌头被点了“巨骨穴”,一身不得动弹,眼见着二师兄倒戈、师父受伤、三师兄身亡,只惶然不知所措,这时才大声叫了出来。 “大哥!”楚云茗一剑杀死青玉案,几步冲了上去一把将江城子扶住,惶急叫道:“大哥!你怎么样了?” 江城子重伤难治,勉强在他搀扶下撑起身子,艰难地道:“丁天霸的练门……可能在……在足底‘涌泉穴’。”坚持说了这几个字后,再也支持不住,闭目而逝。 “大哥!大哥……”楚云茗抱着他的身子,失声痛哭,涔涔泪下。 丁天霸见此变故,也惊得呆了。他全然没料到,偷袭自己的竟是徒弟江城子,更没有想到的是,楚云茗居然叫他“大哥”,失声问道:“他是你大哥?” 楚云茗一抹眼泪,将江城子的尸身放好,直起身子,正色道:“不错,他是我的大哥,他……才是真正的楚云深。” 原来,永乐帝放在丁天霸身边的卧底正是江城子。二十一年前,还是燕王的他见丁天霸欲培养自己的势力,收养了七岁的孤儿丁原,便料得丁天霸此人必是往后大患,想趁机安放卧底。其时,大将楚河的夫人在家乡生下一儿,名为云深,已满七岁,颇为聪明。永乐帝便与楚河商量,暗中将此子接回北平府,精心准备了一场戏,让丁天霸无意中遇见他,且眼见着他“父母”被强盗杀死,果然得丁天霸收为二徒,顺利地进入了丁府,习练武艺。雨烟童年时为他起名“江城子”。 他天资聪颖心细,知道扮作卤莽最为安全。这二十年来,他身处虎穴,吃苦不少,但也练就一身武功,还常暗中帮助燕王。“靖难”决战之时,丁天霸在燕王与建文帝二者之间犹豫不决,也正是年少的他在旁相劝,促使丁天霸在危急关头倒向燕王,使他顺利夺位。 太子朱高炽与他弟弟楚云茗感情甚好,便借用他原名楚云深作为化名。 后来,丁天霸权力日大,欺上之心,与日俱显。他奉皇帝太子之命,监视他的一举一动。他发现沐涧陵和雨烟欲救上官无痕逃跑,在和上官无痕相斗时故意假装不敌,更在后来装作不慎中沐涧陵突袭之一剑,在丝毫不被怀疑之下暗助他们逃跑。如不得他相助,三人也难逃离丁府。虽然其时他们与上官无痕并未联手,但他心知上官无痕乃丁天霸大仇,又敬佩他之为人,是以暗中相助。楚云深兄弟借寻雨烟之事离宫,丁天霸派他跟踪,他也故意跟丢。 后来楚云深兄弟在“五大恶人”手中救走紫璇,他借着自己素来鲁莽的个性,假装不认识楚氏兄弟二人,并暗中相助。也正因为他暗中通风报信,丁天霸在京城南郊的伏击才被楚云深预先知晓。在双方相斗之时,他立即帮着颜丹凤合斗楚云深,谁知两人联手反而不如先前顺手,她好几招妙招都正好与他的招式使在了一起,两两相撞,错过了好几次伤楚云深的机会。原来,也正是他看楚云深受伤,故意假装与她联手,其实意在保护楚云深。 之后,楚云深所中颜丹凤的毒得以化解,沐涧陵的“掉包计”能顺利进行,都是他暗中襄助的功劳。他为楚云深等人可谓出力良多。 丁天霸闭关十五日的消息也正是他告知楚云深,让他们在最后一日关键时刻攻来。他知道胡氏兄弟身怀异能,便故意借为丁天霸出气准备预先将其杀死,同时离间丁天霸与“唐门”的关系。谁知他回来时竟意外发现丁天霸提前出关,便一心找机会出府通知楚云深。正好遇到沐涧陵,便让他想办法。谁知还是晚了一步。 他知道丁天霸练成“金刚不坏之身”之后一身刀剑不入,但肯定会有一处最为柔嫩的练门。只有找到这练门,才有可能打败他。他便缠住楚云茗打斗,其实大部分心神在关注丁天霸。见寒露、楚云深、上官无痕、童鹤仙和叶尘枫一一来战,攻了他上盘所有重要穴位他都没事,便猜想练门可能在下盘。而下盘最有可能的,就是右腿后侧的“委中穴”和足底的“涌泉穴”,便突然出手偷袭,锤向他“委中穴”,这一试便知练门并不在此处。至于上官无痕能趁机伤了丁天霸,却在他意料之外了。 他这一试探果然成功,但同时也付出了生命的代价。楚云茗与兄长自幼分离,即使见面也是敌对身份,此时却见他突然毙命,伤痛不已。 丁天霸当然于这些前因后果并不清楚,但知道江城子原是楚云茗长兄,便知他的卧底身份,想到江城子平日的粗鲁憨实,又气又恨,胡须都在颤抖。“原来是这样。他……他骗得我好苦!” 楚云深等人早知江城子的真实身份,但见他被丁天霸亲手打死,这一突来变故让每个人都是大为震惊,一时间都已住手。 上官无痕听到了江城子临死所言,见机甚快,想到“白玉寒光剑”能破他的铜皮铁骨,宝剑一晃,挥成一道弯弧形划下一片耀白,一招“沧海月明”就向他刺去。这一招学自紫璇,他深知“凝霜剑法”之精妙,或许能出奇制胜。 丁天霸正为江城子潜伏身边二十年而不知大为气恼,见宝剑又袭来,更是大怒,转身避过,两眼发红,燃着怒火,喝道:“我饶不了你们!”掌法一变,向他猛攻。方才他的掌法虽然怪异,但也算刚正。此时掌出迅捷,夹杂着阵阵寒风,形如鬼魅。 上官无痕方才能一招伤他,多靠运气,此时他恼怒之际内力全然爆发,他登时不敌。 这时,楚云深与寒露帮着雨烟姐弟将众家丁打得七零八落,或死或伤,或被点穴道。他见丁天霸已急红了眼,摆出了拼命的架势,心知不妙,叫道:“快!‘五人连环阵’!” 上官无痕心头一亮,出剑如风,又攻了过去。 丁天霸见他被自己打得无招架之力,居然还敢缠斗,更是怒火上冲,想到自己与他积累的诸多仇恨,咬牙道:“臭小子!看你今天怎么死!”却觉他剑法一变,并不像方才那样一味强攻,只以灵巧快捷之速避开自己凌厉的掌风,偶尔插入偷袭。 童鹤仙低声问道:“什么‘五人连环阵’?” 楚云茗答道:“这是雨烟创的阵法。两人一组,内力一刚一柔,一攻一守,相互照应,只死攻一处。” 童鹤仙顿时明白过来,纵观五人,知道叶尘枫近来新练“拨云断雪掌法”,内力已走阳刚一路,正好与紫璇一对。上官无痕内力刚柔并蓄,自己与楚云茗都属于内力至阳,尚可和上官无痕相配。便道:“云茗,你和上官贤侄一组!”身形一晃,已加入战团。 楚云茗“青釭剑”一晃,也欺身过去。 紫璇想到自己也是阵中一员,连忙两步上去,与叶尘枫并肩而立,道:“师兄!我们也上!” 他们五人连成了“五人连环阵”,合攻丁天霸。此阵虽然简单易懂,但威力实在不小,再加上丁天霸已经受伤,登时可拼个不相上下。 雨烟含泪望着几人与父亲酣斗,心中一阵痛楚。既不希望父亲将他们打败,也害怕看到他们联手杀死父亲的情景。 “姐姐!”沐涧陵与她一般心思,见她泫然欲泪,心里难过,只得轻轻扶住她。 京城南郊。红衣与丁原并不知道府里已发生了大变故。红衣身形轻盈,在丁原之前,好不容易追到了颜丹凤,一把拉住她,劝道:“丹凤妹子,你听我说!” 颜丹凤气恨不已,想到和她不错的交情,便一甩衣袖,道:“好!你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 红衣叹了一口气,道:“我知道,这件事是我们的不对。是二师兄和三师兄他们太急功近利了。但我可以对你保证,以后一定不会再有这种事发生!” “是啊!”丁原也道,“师父已经闭关了半个月,这事,他真的不知情。我一回去,就教训那三个师弟,为你出气,好吗?” “丹凤妹子!就请你看在‘唐门’和我们‘青衣帮’的交情上,原谅他们吧。”红衣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如果你就这样负气回去,三公子和三夫人问起,你和我们联手,情况怎么样?你应该怎么答啊?你就看在你爹和师父是多年知交的份上,给我们这次机会吧!” 颜丹凤微微一震,一时犹豫起来。 红衣见她稍有所动,忙道:“再说了,你不是要去杀那个太子出气吗?就这么走了,难道就看着姓白的那个丫头得手?”颜丹凤曾将楚云深欺骗自己之事给红衣讲了,红衣何等机警,立刻看出她对楚云深爱恨交织的纠缠情意。这时忙提出此事挽留于她。 颜丹凤更是浑身一颤,心道:是啊!我不能让楚云深和白寒露逍遥快乐! 太师府里。五人使用阵法合斗丁天霸,不觉已到戌时,夜幕渐临。上官无痕与楚云茗刚柔并济,两柄绝世宝剑专攻丁天霸上盘。丁天霸一身铜皮铁骨,也只有此等利器方能伤他。叶尘枫师兄妹一掌一剑,合攻他下盘。而童鹤仙却见缝插针,时而上前以“拨云断雪掌法”相斗。 楚云深与寒露身上有伤,并未加入。他见还是不分上下,心中暗急:丁天霸的武功果然厉害,他已经受伤了,却还是能以一敌五,居然不落下风。既然他的练门在足底“涌泉穴”,那就一定要让他抬脚才有机会。心念一动,转头向寒露低语。 丁天霸已与他们过了三十多招,却见他们阵法严谨,自己丝毫讨不到便宜,想到这阵法竟是亲生女儿创出对付自己的,随身携带十五年的“冷月刀”就这样毁了,伴随身边多年的二弟子居然是卧底,青玉案也为楚云茗所杀,不由气怒恼愤交集,对这样的贴身缠斗已极不耐烦,将心一横,后退两步,屏住呼吸,将全身功力运入掌心,暗蓄着掌中的真气—— 叶尘枫见他退而不战,一时之间,紫虚道人、白长春、寒霜的惨死一一在脑海中闪过,明知他在蓄力发掌,不顾一切地冲了上去。 “尘枫!”童鹤仙见势不妙,忙一把拉住他。 突然,丁天霸猛地出掌——登时,飞沙走石,天崩地裂,周围的假山怪石一齐坍塌,众人都睁不开眼。 五人都被这强大的掌风直击得连连后退,纷纷跌倒在地。 雨烟本低头垂泪,蓦然抬眸,见此情景,一颗心似乎都停止跳动。 突然,一道青影快速地从跌落的几人头顶飞过,直直地冲向丁天霸,同时,寒光耀目,形如闪电—— 丁天霸方才用力出掌,这时抬头,却感一道白光袭向自己,一时间刺痛得睁不开眼。同时,直感胸口猛地一痛。 原来,楚云茗趁众人跌倒,飞身而起,半空中借着夜幕的黑暗,宝剑的雪亮晃眼,将“青釭剑”锋利无匹的剑尖直直地插入他的胸口—— 丁天霸见机也快,方感疼痛时就迅速后滑了两步,宝剑只插入了一寸。“青釭剑”之锋锐,血肉之躯本根本无法抵挡,一定会穿胸而过。可为何只刺入他身体一寸?一是他练就“金刚不坏之身”,非一般身躯可比,二是他内力太深,触到利器就自然而然地生出反弹之力,大大减弱了“青釭剑”的力道。 楚云茗也被他强大的内力震得浑身一颤,跌坐在地上。 “爹……”见父亲再次受伤,雨烟的心陡然一颤。 就在这时,一道雪白的软索带着闪亮的水晶球凌空而起,飞缠过去,正是寒露。她右臂为“冷月刀”所伤,本抬不起手臂。但方才打发家丁时拉扯伤口,此时已不那么疼痛。方才楚云深耳语于她,让她如此这般。她见丁天霸为“青釭剑”所伤,知道时机已到,便蓄积起一身内力,纵身跃起,在空中一个飞身,用力一挥左手白缎,白索直泻过去,趁他毫无防备,将丁天霸团团裹住,使他一时间不得动弹。同时她奋力向上飞起,白缎跟着腾空,将丁天霸渐渐带离地面。这一招她命名为“玉石俱焚”,乃是面对强大对手时同归于尽之招。 众人怎肯放过如此良机?童鹤仙师徒同时出掌,仍是那一招“雷厉风行”,两掌先后拍到了丁天霸左右腿的“血海穴”上。与此同时,上官无痕的“白玉寒光剑”也一剑刺入丁天霸小腿。但三人都感一股极强的内力反激过来,均被震回几步,顿时感到气血翻涌。 丁天霸被这突如其来的一裹一带,又腿上受伤,更是勃然大怒,大吼一声,蓄积了全身的真气用力一顶。“哗!”白绸被他顶裂开来,成了一片片破碎的残叶。 寒露也被他这股强烈的力量跌出了好远。楚云深见状,忙飞身跃起,在半空中揽住她腰,落在地上。 而就在这时,楚云茗忽地斜卧在地,“青釭剑”向上一伸,一招“扶摇直上”,深深地刺入丁天霸右脚足底的“涌泉穴”!登时丁天霸惨叫一声,宝剑如撕裂绸缎一般穿过他脚背,直至剑柄。他拿捏不稳,宝剑竟已脱手。 “爹——”雨烟失声大叫。 “师父!”水调歌头也叫出声来。 “咚”地一声巨响,丁天霸在半空的身子重重地跌落在地,脚上还插着“青釭剑”。他还欲撑起身子,上官无痕手中的“白玉寒光剑”雪亮的剑尖已直指着他…… 原来,楚云茗想起江城子临终所言,趁丁天霸身在半空时一剑刺向他足底“涌泉穴”。他其实并不知是左足还是右足,全凭运气,刺向右足,也许是江城子在天之灵保佑,练门正在此处。这正是丁天霸浑身上下最为柔软娇嫩之处,别说是“青釭剑”这样的利器,就是普通刀剑也难以抵挡。 就在此时,颜丹凤和丁原红衣一起回来。一到门口,就看到满地尸体,丁天霸已被宝剑制住,都是大惊。颜丹凤见机甚快,立刻拉住二人躲在角落。 众人连经大战,终于将丁天霸打倒,心中大慰,长长松了一口气,紧张的心还“怦怦”直跳,都未察觉外面已多了三人。 丁天霸的胸口、右臂、小腿渗出殷红的鲜血,脚底更是血如泉涌,已经多处负伤,再也无力大战。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会败在这帮年轻小辈手上,瞪大了血红的眼睛,直盯着他们。 楚云深扶着寒露走了过去,显出太子直逼天地的气魄风华,正色道:“丁天霸!我们今天就要为被你害死的人报仇!” “对!”紫璇两步上前用剑指着他。“我也要为师父报仇!” 叶尘枫眼中燃着熊熊的仇恨之火。“你让人害死岳父和寒霜,我今天就要你血债血偿!” 雨烟的心陡地一颤,泪雨潸然。 见此情状,沐涧陵也心中不忍,颤声唤道:“姐姐……”也欲落下泪来。 楚云深定了定神,用平静而威严的语气道:“丁天霸!你作恶多端,罪大恶极!今天,你就该为自己做的事付出代价!”转头道:“上官兄弟,动手吧!” “不要——”雨烟凄厉地哭喊出声,扑了过来,“扑通”跪倒在地,挡在父亲面前,悲痛欲绝。“上官大哥!你忘了你答应过我什么吗?不要……不要杀我爹!” 看着她凄绝的泪眼,上官无痕心头一震,想起自己曾说过的话:“我曾经答应过你,向你爹报仇,一定顾及你的感受。你放心吧,我会饶他一命。”心剧烈抽搐了一下,缓缓放下了剑。 叶尘枫一震,诧异地道:“上官兄,你……真要饶了他?” 上官无痕长叹一声,道:“对不起。我的确答应过雨烟,会饶他一命。” 见他放剑,雨烟心中稍慰,泪落如雨,哭道:“叶大哥,楚大哥……求求你们!我真的不忍心……不忍心看着我爹被你们杀死!纵然他有万般不是,也是我爹啊!求求你们,饶他一命吧!” “不行!”童鹤仙怒道,“他害死那么多人命,我们怎么能不为他们报仇?” “求求你们!”沐涧陵也奔了过来,跪在雨烟旁边,流泪恳求道,“伯父已经受了重伤了。太子,他已经不再对你们构成威胁了!求求你们,就放过他吧!” 楚云深心中好生为难。丁天霸罪大恶极,论罪当诛,可是,她的女儿雨烟、养子沐涧陵又是如此善良多智,还多次帮助他们。更何况上官无痕已答应雨烟在先,沐涧陵所说又非毫无道理。如今他们为父亲苦苦哀求,又该如何是好? “求求你们!饶了我爹吧!”雨烟的心早已破碎,惟有俯地哭求。 见她痛苦得柔肠寸断,看着她伤心欲绝的泪眼,听着她颤声苦求的话语,上官无痕一阵心疼,忍不住想去扶她。“雨烟,你先起来。” “不!”雨烟挣脱开来,早已泣不成声了。“求求你们!求你们!” 沐涧陵也一脸泪水,颤声道:“求求你们!放过伯父吧!” 就在两人苦求,众人为难之时,倒地的丁天霸却一把持起地上半截“冷月刀”刀锋,忽地抵住身前雨烟的脖颈,瞪着血红的两眼,喝道:“你们给我让开!” “雨烟!”上官无痕大惊失色,“白玉寒光剑”向前一伸,怒道:“丁天霸!你还有没有人性?!放开她!” “哈哈哈!”丁天霸将雨烟往后一拖,狂笑不止。“你们想杀我?休想!” “爹……”雨烟早已痛不欲生,欲哭无泪。 “伯父!你干什么?快放开姐姐!”沐涧陵也是惶急变色,转过身去要拉开雨烟。 “你给我让开!”丁天霸一脸霸道,又难掩惊恐,锋锐的刀刃深深嵌进手指,鲜血横流。 “丁天霸!”见他竟捉为他哭求的雨烟作人质,楚云深凛然喝道,“你还有人性吗?她是你的亲生女儿,她正在为你这个没良心的爹求情!你却这样对她?!” “你们再过来,我就杀了她!”丁天霸惶恐地伸刀在雨烟颈前虚比。 上官无痕见他已近疯癫,惟恐真伤了雨烟,失声叫道:“不要伤她!”将“白玉寒光剑”往地上一扔,以示诚意。 “伯父!你放了姐姐啊!”沐涧陵失声痛哭,一面哭一面伸手去拉。“她……她是你的亲女儿,她在为你求情啊!” 雨烟见上官无痕抛剑相避,眼光中充满爱怜关怀之情,不禁芳心大慰。想到自己这两年来为这样的父亲担忧矛盾,又这样被生父挟持,生不如死,既然如今已得意中人一番真情,已可死而瞑目。低声叫道:“上官大哥,永别了!”就向刀刃撞去—— “不要!”上官无痕一颗心就要跳出胸膛,大叫一声,抢上欲救,可哪里还来得及? 沐涧陵同时叫出声来。“姐姐!” 眼见着雨烟就要死在自己手中残刀之下,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丁天霸心头蓦地一酸,惨叫一声,收回“冷月刀”,将她狠狠往前面一推。 雨烟本决心要死,被他一推之下,一个踉跄向前跌去。上官无痕正好上前相救,一把搂住了她的身子。 丁天霸放开女儿,两眼血红,仰天大笑。“哈哈哈!哈哈哈哈——你们休想杀我!你们杀不了我!”忽地将“冷月刀”向脖子猛地一割,登时颈上一道深深的血痕,鲜血喷溅出来,却仍放声狂笑。 “伯父——”沐涧陵大叫一声,哭着扑了过去。 “爹!”雨烟也大声哭喊。虽然父亲刚才抓自己作质,但总算良心犹存,悬崖勒马,放了自己。想到这儿,她不由泪如雨下。 丁天霸笑声未歇,身子已然重重倒地,圆瞪血眼,气绝而亡。 “师父……师父!”水调歌头见丁天霸自尽而亡,泪流满面,急运内力去冲穴道。可他内力有限,封住的又是大穴“巨骨”,他越是心急越是冲不开,浑身阴寒的内力与叶尘枫方才那一指的阳刚之力相冲相混,一张脸憋得一阵通红,又一阵惨白,时而又转为铁青,酒糟鼻却愈见血红,再加上他大悲大惊,断指处剧痛难忍,血流不止,竟走火入魔,口吐鲜血,身子渐渐发软,倒地身亡。 “水师兄……”沐涧陵抬头见他也死,更是泣不成声。 见到此番情景,众人对视一眼,长吁一口气,各自暗叹。 颜丹凤连拉带拽地将丁原红衣二人拖离了了太师府。此时已近亥时,街上行人稀少。 “快!快回去救师父!”丁原见离开时丁天霸已然被制,雨烟姐弟正在为他求情,心中大急。 “救什么救?”颜丹凤没好气地瞟了他们一眼。“连你们师父都打不过他们。我们三个,是他们的对手吗?回去,只是送死。” “可是……可是师父已经被他们捉住了啊!”红衣也一时惊慌失措。“我们不能甩下师父不管啊!” “我们不是不管他,是管不了!”颜丹凤此时还能保持冷静。“我那么恨楚云深,都不去管他了。再不走,我们都自身难保了!你们还是跟我先回‘唐门’,我们从长计议。‘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可是……”红衣还在犹豫。 “‘可是’什么?快走吧!”颜丹凤拉着两人急急地往前赶。 他们这一战,胜得实在太险。沐涧陵没来得及通知他们,他们已到府门口,确实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丁天霸新练成“金刚不坏之身”,武功可称天下无敌。但颜丹凤与丁原红衣三人未到场,童鹤仙师徒赶来,用“凝霜剑”毁掉了他的“冷月刀”,江城子突然倒戈偷袭,不仅大大扰乱了丁天霸心神,还查探到他的练门所在,上官无痕趁机用“白玉寒光剑”伤了他手臂,寒露奋力裹住他带离地面,楚云茗乘机将“青釭剑”插入他右足练门“涌泉穴”。历经重重惊险,终于将其制住。谁知丁天霸竟在雨烟为他求情时挟持于她,险些伤了她性命。但最后终于不忍杀死亲女,自尽而亡。 在他们出宫来太师府的同时,宫里的永乐帝也暗自调动亲兵,出其不意,将丁天霸宫里和“锦衣卫”的耳目一网打尽。父子联手,终于将在朝为患十余年的权臣丁党一举铲除。 楚云深虽身上有伤,但仍打起精神,和楚云茗一起进“乾清宫”向父亲汇报情况,处理善后,还下令各府州郡,通缉丁原红衣,但因“唐门”在江湖上颇有势力,一时不易轻动,便未将颜丹凤算入其内。 余人仍乘马车回到“撷芳殿”。 寒露右臂受伤,又受了内伤,紫璇扶着她进屋,笑道:“寒露!今天如果不是你,云茗也不能那么容易地破了丁天霸‘金刚不坏之身’。所以,你是第一大功臣。” 童鹤仙关切地道:“你的‘凌波神功’被丁天霸破了,已经受了内伤,又有外伤,一定要好生休养。”他本不欲进宫,但见女儿受伤,还是跟了进来。 “大哥已经吩咐我了,让我替你包扎伤口。他把大事处理完,就马上过来看你。”紫璇笑道,“童前辈,至于寒露的内伤,可能要麻烦您和师兄了。” 丁天霸的内力怪异,内伤的治疗方法也甚是奇特,但白长春已在医典中提到,雨烟又冒险从丁原处探得,知道只要有两个内力阳刚的高手,这内伤并不难解。 叶尘枫通过数日的习练,内力已由刚柔相济练成了至刚至阳。他们师徒二人联手,寒露的这点内伤不在话下。 楚云深求得永乐帝的同意,念及丁天霸“靖难”时的功劳,将他安葬。上官无痕陪着雨烟姐弟办理了他的后事。丁天霸那上等松香檀木的棺材在北平府绕城一圈后终于下葬了。在游城中,楚云深身着太子服饰骑在白马上,街道旁的老百姓对丁天霸的死无不拍手称快,对这样爱民仁慈的君主和太子更是佩服得五体投地,他们纷纷跪下向解救了天下苍生的太子叩头,直呼“吾皇万岁太子千岁”,气氛好不热烈。 丁天霸终于入土为安。高高的坟墓,玉砌的石狮,丧事办得十分隆重。 雨烟与沐涧陵带孝跪在坟前,低声哭泣,惨白的衣衫在寒风中更显凄凉。 上官无痕持剑立在他们身后,想到终于已为父亲妹妹报仇雪恨,而丁天霸权极一时,一度只手遮天,杀戮前朝大臣,残害无数忠良,最后落得惨淡收场,不由感慨万分。 众人这一年来日日担心,近半月以来更是劳心劳力地苦练武功,终于大获成功,松了一口气,在“撷芳殿”里休养了两日。 楚云深带着紫璇去“乾清宫”见永乐帝,见这一路富丽堂皇,雕栏玉砌,想到立刻就能见到从未谋面的父亲,她的一颗心激动地“怦怦”直跳,紧张得脸颊通红。 楚云深见状,轻拍她肩,微笑安慰,带她走进永乐帝的寝宫。 紫璇抬眸一看,这间殿阁房间金雕玉饰,闪出耀眼夺目的光辉。周围侍从宫女屈膝问安。面前一幅金黄流灿的锦帘,遮住了里面的龙床所在。 楚云深躬身道:“父皇,儿臣已将小妹紫璇带到。” “快……快让她进来!”里面传出一个苍老而激动的声音。 两侧宫女将金帘缓缓拉开,露出金色锦被的龙床。床上,坐着一个身穿龙袍的老人,头发微白,五官清朗,可见年轻时的英俊,浑身透出强烈的气魄风华。却两眼噙泪,激动地凝望着她,颤声问道:“你……就是璇儿?我和惜梦的女儿?” 紫璇终于见到了亲生父亲,一时间也恍如梦中,泪珠在眼眶中直打转。 楚云深温言道:“紫璇,你怎么了?快叫‘爹’啊!” 永乐帝呆呆地凝视她半晌,难以抑制内心的激动,颤声道:“不错。你是我的女儿,你和惜梦……长得太像了!”说着,两行清泪流下已有皱纹的脸庞。 见他流泪,紫璇浑身一颤,如梦方醒,颤声唤道:“爹……爹!”两步扑过去,跪倒在床前,泫然泪下。 永乐帝老泪纵横,又是欣慰又是痛楚,连声道:“璇儿!我的女儿!我终于见到你了!是我……是我对不起你娘!璇儿!” “爹!”紫璇直感到一股父爱的暖流流遍全身,心绪复杂,泪如雨下。 楚云深在一旁看着,欣慰地露出笑容。 “撷芳殿”里。叶尘枫正练着“拨云断雪掌法”,双掌翻飞,忽忽声风,像两只飞蝶一般。他忽地两掌齐出,掌风刮过那片红梅花海,花瓣零落,落英缤纷,煞是好看。 童鹤仙从寒露房里出来,一见到他,不由微锁眉头。他的掌法很是混乱,看得出他心境极不平静,而且暴躁烦恼,似乎在借练掌而发泄,内力大泄,如果再练下去会对元气有所损伤。想到这儿,他心头一急,唤道:“尘枫!” 叶尘枫一惊,猛地收掌,由于收得太急,竟连向后退两步,才站稳脚跟。 童鹤仙皱眉道:“你怎么把‘拨云断雪掌法’练成这样?” 见师父责备,叶尘枫心中羞愧,抱拳道:“弟子平日疏于练习,有负师父厚望!” “尘枫!”童鹤仙轻拍他肩,语重心长。“难道师父还看不出来吗?你有心事。是不是为你姐姐姐夫报仇的事?” 叶尘枫心中一痛,道:“师父,您也知道,我曾经和他们割袍断义,现在却还进了这本该属于姐夫的皇宫。我虽然不能杀死燕王为他们报仇,但也不能和他的儿子亲信为友啊!” “我知道。”童鹤仙长叹一声。“在你练功的那几天,我也想通了。上官贤侄和寒露他们的话,并不是没有道理的。我是你姐夫的心腹,连我都想通了,为什么你还要这么固执呢?” 叶尘枫的心陡然一震,那晚,他们劝解的话又在耳边回响。 上官无痕叹道:“不错,楚大哥的父亲确实夺取了建文帝的江山,也与你姐姐的死难逃干系……可是,他也决心放建文帝一条生路,不肯下毒手,还要楚大哥好好补偿你。既然他早有悔过之心,为什么你不肯试着原谅他?”“我知道你是个重情义的人。紫璇是你的师妹,和你从小一起长大,感情深厚。如今,你却要与她大哥为敌,她心何堪?难道你就忍心这样伤害她吗?” 寒露也劝道:“姐夫!你对姐姐一片真心,如果她知道你如此报仇,她在九泉之下会安心吗?” 想到这儿,他的心剧烈抽搐,一阵深深的痛苦。 童鹤仙长叹道:“尘枫,你应该好好地考虑清楚。云深是个正直的好人,过去的燕王,现在的皇帝也是一个难得的明君,更何况他并没有杀你姐夫。你能和他的女儿相处十五年,建立起这么深厚的感情,也算是一种缘分。为什么不试着原谅他呢?” 叶尘枫心头一痛,蓦地抬头,道:“师父,我……” “尘枫!”忽然身后传来一声呼唤。 叶尘枫一震,回过头去。是楚云深与紫璇兄妹二人。他们见童鹤仙也在,便与他微笑招呼。 紫璇上前拉住他,一脸忧郁,轻声道:“师兄,大哥说,想带你去一个地方。” 楚云深淡淡笑道:“是啊。不远,就在后面的‘英华殿’。” 三人向童鹤仙告辞,走进“英华殿”。这里显得平和端庄,静谧安详,四处轻烟缭绕。侍从宫女一律白衣,似乎在祭祀一般。见他们到来,屈膝行礼。 楚云深轻轻挥手,众人均退下。他回头示意他俩噤声,带二人转入正殿。 叶尘枫一见,惊异万分。原来,这儿是个灵堂。正面的供桌上供奉着两个牌位,铜鼎上插着长长的香烛,闪着点点火星。袅袅的青烟笼罩着整个灵堂,使其更为肃穆。但更让他震惊的是,灵前站着一个身穿龙袍的人,正在炷香祷告。 “爹?”紫璇也是一惊,诧异地望向楚云深。 叶尘枫心头一震,心道:原来,他就是师妹的爹,就是当年的燕王。 永乐帝尚在病中,并未察觉有人到来,只上前将檀香插上,望着灵牌,长叹道:“允炆,芷萱,四叔又来看你们了。” 叶尘枫一个踉跄,后退几步,紫璇连忙将他扶住。他直直地盯着那牌位,这才看清上面所刻:“大明皇帝朱允炆之灵位”! “十三年了,这十三年里,四叔每天都在责备自己。四叔很后悔,当年听了丁天霸的挑拨,要去追杀你们。”说到这里,永乐帝心绪复杂,叹道,“现在,丁天霸终于被你堂弟铲除,也算告慰了你们在天之灵。但是,四叔当年确实起了杀你之心,还眼睁睁地看着你死在眼前。允炆……四叔真的对不起你!” 叶尘枫呆呆地盯着他,眼中含泪。 “现在,四叔已经找到了你的内弟,芷萱的弟弟芷尘了。真是天意弄人,他竟与我失散多年的女儿一起长大,还同门学艺。”永乐帝含泪道,“也许,这就是缘分吧!我真的很想补偿你们,想补偿芷尘,以弥补我当年的罪过……” “爹!”紫璇再也忍不住了,哭唤出声。 永乐帝回头一看,诧异地道:“璇儿,炽儿,你们怎么在这儿?”见到一脸痛苦的叶尘枫,更是一怔。“这是……” 楚云深上前道:“父皇,他就是允炆堂兄的内弟尘枫,也就是堂嫂的弟弟芷尘。” “芷尘?你就是芷尘?”永乐帝又惊又喜,连忙上前拉住他,一脸激动。 叶尘枫见他惊喜之色不溢言表,老泪横流,心中也是思绪起伏。他显然不是做戏,确是带病来祭拜建文帝,所说言语也发自真心。他当年也答应放过建文帝,建文帝夫妇实乃自尽,何况当年之事乃丁天霸一手挑拨,如今丁天霸已诛,他还有什么理由不原谅眼前这个老人的无心之失? 紫璇垂泪道:“师兄!爹是真心诚意地向你忏悔。你就看在我的份上,看在大哥的份上,看在寒露的份上,原谅爹吧!师兄!” 叶尘枫转头看着她满是泪痕的脸颊,心中疼惜,又望向楚云深,想到自己当日割袍断义给他带来的痛苦,又看到永乐帝难掩期待与痛苦的泪眼,心乱如麻,整个人都陷入强烈的痛苦与矛盾之中。 永乐帝热切地注视着他,颤声道:“芷尘!你出生的时候,我还抱过你呢!是我对不起你,对不起你姐姐姐夫。是我……”他在一日之内见到了亲女,又见到了多年来一直想见的侄儿内弟,一时过于激动,病体难支,脚步踉跄,就要倒下。 “爹!”紫璇兄妹忙抢上前去。 “四叔!”叶尘枫一震,一把扶住了他。 永乐帝大喜,颤声道:“你……叫我‘四叔’?” 叶尘枫终于下定了决心,淡然而笑,正色道:“小时候,我是跟着姐夫这样叫你的,对吗?” “对!对!”永乐帝激动得热泪盈眶,连声答应。他这话,无疑是原谅了他曾经对建文帝夫妇犯下的过失,也承认了他与建文帝永难磨灭的叔侄关系。 紫璇惊喜万分,与楚云深对视一眼,含泪而笑。 丁天霸的墓地。已入二更,为他守墓的沐涧陵已沉沉睡去。上官无痕上前为雨烟披上狐旄,将她扶起,两人在坟旁的土堆上坐下。 见她一脸苍白憔悴,上官无痕心中怜惜,揽住她肩,柔声道:“雨烟,别太难过了。一切都已经过去了。” 雨烟轻轻点头,眼中满是忧郁与不安,轻声道:“上官大哥,如今你们大仇已报,皇上一定会加封于你。你……会留下来做官吗?” “雨烟!”上官无痕握住她冰凉的手,深切地凝视着她。“你忘了那幅‘烟雨图’了吗?忘了你作的诗了吗?我答应过你,大仇得报之后,我们就去江南,做一对闲云野鹤。你放心,我会给你幸福。” 听到这样柔情的承诺,雨烟轻轻靠在他肩头,凄然闭上了双眸。这种温馨暂时驱除了她丧父的痛苦,想象着畅游江南的情景,她已痴已醉,已入梦…… 他们两心相许,却不知楚云深与寒露正面临着巨大的考验。永乐帝得知寒露生来不祥,命中克亲克夫,坚决反对楚云深娶她作太子妃。楚云深大急,与紫璇整日留在“乾清宫”,苦苦相求,他却铁了心不准。 这事由楚云茗告知寒露,她一阵心碎,暗自垂泪。而哭了整夜之后,却向童鹤仙道:“干爹!我的伤已经全好了,我们一起到‘忆仙谷’去。我想,守着爹和姐姐的坟墓,以尽做女儿的孝心。你说好吗?” “什么?你要去‘忆仙谷’?”童鹤仙一惊,忙问道:“你舍得离开云深吗?” 寒露的心微微一颤,幽幽道:“其实,从认识楚大哥的那天起,我就知道我们只是有缘无份。我是个不祥之人,怎么有资格和楚大哥在一起?更没有资格做什么太子妃……” 童鹤仙轻拍她肩,叹道:“相信我。云深答应过我,会好好待你。他一定会为了你据理力争。” 寒露心中一酸,泫然欲泪。“我不希望,他为了我,和他爹闹僵。干爹!我们走吧!就当……当这些日子,是一场梦。现在,是该醒的时候了……” 见她表面如此坚决,心却在滴血,童鹤仙很是疼惜,只得长叹。 而“乾清宫”里,楚云深兄妹还跪在永乐帝面前苦苦哀求。 紫璇恳求道:“爹!你就答应大哥吧!你知道吗?寒露为了大哥,曾经一个人到颜丹凤那里,要用自己的武功,甚至性命来换取大哥的解药!” “父皇!如果没有寒露,儿臣早就死了!”楚云深焦急地道,“如果不是她,我们也杀不了丁天霸!她是有功之人啊!” “不行!”永乐帝态度坚决,正色道,“炽儿!不是为父不答应你。其实,寒露这孩子,德才兼备,我也很喜欢。但是,她真的是命里克夫!你要娶她作太子妃,那不是在诅咒自己吗?你是太子,朕的江山总有一天要交给你!你是不容有失的啊!” “什么克亲克夫?我从来就不相信这种谬论!”楚云深一脸凛然。“就算她真是不祥之人,我也不在乎!就算以后我真的被她克死,就算不能和她白头到老,我也一定要娶她为妻!” “你……”永乐帝勃然大怒,气得浑身发抖。“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固执?究竟是万里江山、你的太子地位重要,还是一个女子重要?!” 楚云深心头大震,凛然抬头,缓缓道:“父皇!如果只能在两者之间作个选择,我会选择寒露!您的儿子不只我一个,二弟高熙立下赫赫战功,不仅屡屡扭转危局,还几次救过您的命。他也是做太子的极佳人选。您……就废了我这个太子,让我和寒露到外面去厮守一生吧!” “大哥……”见他竟如此坚决,紫璇不由心中一酸。 永乐帝更是大惊变色,呆在了原地。他抬出太子身份相胁,本拟逼他放弃寒露,谁知他为了寒露竟不顾自己的性命危险,肯舍弃未来的国君之位,还为自己做好了打算,推荐了次子继承皇位。如今,反成了他要做出选择,是要留下寒露这个儿媳,还是失去长子,另立次子为太子。一时间,他心如刀绞,不知如何抉择。 寒风萧瑟,寒露与童鹤仙背着包袱离开了京城,已到了南郊,走在苍凉的旷野上。 见她一路郁郁寡欢,童鹤仙长叹道:“寒露,如果你真舍不得,就回去争取吧。别这么为难自己。” 寒露凄然低头,轻声道:“我不能让他为了我,失去他的一切。能与他有过一段美好的回忆,已经够了。” “寒露!寒露!”这时,只听身后马蹄声响,越来越近。 一听这熟悉的呼唤,她的心陡地一颤,回过头去。只见楚云深与紫璇策马追了上来。望着他的身影,当初两情爱悦的温馨又在眼前浮现,她心中凄楚,泫然欲泪。 “寒露!”楚云深翻身下马,深深地凝望着她。由于一路飞驰,他脸色发红,气喘吁吁。他内功颇为深湛,本决不该如此大口喘气,但父亲许可之时,却得知挚爱之人远去,一颗心紧张得狂跳不止,害怕会永远分离,根本不及运气调息,狂奔至此。 “寒露!爹已经答应了……答应让你和大哥成亲了!”紫璇不及休息,欢然叫道,“大哥说,如果不能娶你,他就不作太子了!一定要和你在一起!” 一听这话,寒露从心底涌出一股强烈的暖流,含泪凝望着他,脸色苍白,呆呆地说不出话来。 想到自己险些失去她,楚云深心头热流涌动激荡,又一阵后怕,再也控制不住自己,两步上前,张开双臂,紧紧地拥住她。“寒露!你放心!我不会让你离开我!” 寒露重入他怀中,感动、欣喜、痛楚、甜蜜等多般情绪一齐涌上心头,颤声唤道:“楚大哥……”深藏心底的泪水终于落下脸颊。 童鹤仙在一旁瞧着,欣然含笑。 紫璇见他们终可成眷属,心中为他们高兴,却也想到了自己:如果有一天,师兄能这样对我,那该有多好…… “撷芳殿”。叶尘枫坐在房间里,独自饮酒。他自解开复仇心结之后,心情稍慰,得知寒露终于得到了永乐帝的认可,能与楚云深共接连理,又想到了自己成亲的场面,从认识寒霜一直到成亲那日,其间发生了太多的事,都是那么清晰,仿如昨日。得娶寒霜,是他一生最大的幸福,寒霜的死,也是他一生中最大的打击。她逝世已久,但他对她的感情却从未改变,相思刻骨。 “寒霜!”他心如刀割,轻唤出声。房门未关,皎洁的月光柔和地映在他痛苦的脸上,那凝神的双眼也流露出浓浓的思念与无尽的心碎。紫虚道人曾经教他与紫璇读书习字,讲解到苏轼诗词中的《江城子》,是他思念亡妻所作。紫璇当时就十分称道此词,称它感情深挚,乃悼亡词中极品。他不喜诗词,当时并不以为然。但到了此时,才深深地体会到了苏轼词中伤怀欲绝的痛楚。 “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千里孤坟,无处话凄凉。纵使相逢应不识,尘满面,鬓如霜。夜来幽梦忽还乡,小轩窗,正梳妆。相顾无言,惟有泪千行。料得年年肠断处,明月夜,短松冈。” 此词句句断肠,他虽不能记诵,也不自禁地吟出首句,痛苦地一闭眼,将杯中之酒一口气饮了下去。 这时,只听到一个清淡柔和的声音:“一向年光有限身,等闲离别易销魂。” 叶尘枫微微一怔,漠然回过头去,却见寒露一身白衣,盈盈走近。 “酒筵歌席莫辞频,满目山河空念远,落花风雨更伤春……”她神色幽绝,眸中满含深意,舒缓而清楚地吟出最后一句。“不如怜取眼前人!” 这是宋代宰相晏殊的名词《浣溪沙》,词意最是明显不过。叶尘枫的心陡然一颤,已深刻地懂得她的意思。 “姐夫!”寒露幽幽一叹,柔声道,“我知道你深爱着姐姐,一直都不能忘了她。可是,她毕竟已经走了,永远也不会再回来了。” 听她提到寒霜,叶尘枫的心又一阵剧烈抽搐,神色黯淡。 “如今,你的身边,还有一个一直钟情于你的好师妹。”寒露耐心地劝解道,“你们从小青梅竹马,她对你的痴心,你也很清楚。她是个好姑娘,可遇而不可求。更何况你们本来就有婚约?你应该好好珍惜她才对啊。可为什么你始终不肯接受她,总是让她一人独自心碎呢?” 叶尘枫无力地摇摇头,眼中含泪,道:“寒露!你不明白,自从与寒霜生死相许,我的心中就惟有她一人了。现在,虽然她已经离我而去,可我依然爱着她。我已经发过誓,这一生一世,只爱她一人,终生不娶!” 寒露没料到他竟立下此等誓言,急道:“可是紫璇对你……” “她对我的心,我明白。”叶尘枫此时已心清如水,叹道,“在我的心里,她永远都是我疼爱的师妹,永远也不会改变。” “姐夫!”见他如此固执,寒露又是焦急,又是无奈。 “寒露,我知道你是一片好意。看得出,云茗对师妹是一片真心,就让他去照顾师妹吧!你放心吧!”叶尘枫长叹一声,又想起当年紫虚道人所讲的另一首苏词,好像安慰寒露,也在安慰自己。“‘枝上柳绵吹又少,天涯何处无芳草。’” “笑渐不闻声渐消,多情却被无情恼。”寒露也跟着吟出了下阕,幽幽一叹,满眼忧郁。“你们师兄妹都是这样固执。只怕紫璇这样执著,这样专一,也不会轻易改变自己的感情了。” 叶尘枫也不由长长地叹了一口气,也深知辜负了师妹对自己的一片深情,却也万般无奈。 他俩并不知道,门外,紫璇已听到了他们的谈话。叶尘枫自在“寒冰洞”修习内功以来,内力大增,身周稍有一点声响都能察觉。但紫璇运起楚云茗曾教她的家传绝学“闭气术”,是以他未觉察。见他依然深爱寒霜,她也明白师兄永远都不可能接受自己。想到自己对他的一片深情付诸流水,不由黯然垂泪,默默地离开他房间,走向那片腊梅花园。 这时,楚云茗从外面进来,见到她凄楚的身影,不禁怦然心动,定了定心神,走到她身后,轻声唤道:“紫璇!” 紫璇微微一颤,拭去泪痕,转头勉强浅笑。“云茗,有事吗?” 花前月下,面对自己梦萦魂牵的姑娘,楚云茗心中掠过几丝慌乱,鼓起勇气,道:“紫璇,你还记得在‘凤仪客栈’,你答应过我什么吗?你答应过我,待到大事了结之后……” 紫璇一颤,已明白了他的语意,忆起他曾经的话:“答应我!不要这么快回答我。待到除去了丁天霸,了却了所有事后,再好好考虑!就……就当给自己一个选择的机会,好吗?” 她当时不忍坚决地毁了他所有的希望,含泪点头。“好,我答应你。” 而此时,她深知他对自己的情意,但叶尘枫的影子却在这时占据了自己整个心,挥之不散。她深深地凝望着他,幽幽道:“云茗,你的心,我明白。我答应过,会给你一个答复。现在,应该是时候了。” 楚云茗注视着她,只感到一阵紧张,又燃起希冀,一颗心砰砰直跳。 “在这个世上,最不能勉强的,就是人的感情了。你也清楚,我对师兄的感情。”紫璇眸中泪光点点,凄然道,“师兄是个专情的人,我清楚他不会忘记寒霜而接受我。而我,和他一样,也太固执了。我……也不会忘记他,而接受你。” 听到她这样的话,楚云茗只觉得头脑中一片空白,呆呆地站在原地,痛苦地盯着她,眼中闪着泪光。 见他如此,紫璇心中也一阵痛楚,泫然欲泪,颤声道:“云茗,对不起……” “紫璇!”楚云茗激动地上前两步,紧紧握住她冰凉的手。 “云茗!你……”紫璇一惊,想抽回手。 “紫璇!”楚云茗鼓起勇气,真切热诚地凝视着她。经过了一番痛苦的挣扎,通情达理的他已作出了决定,恳然道,“我想通了!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坚持。你放心,我会尊重你的决定,再也不会勉强你。” 紫璇幽怨地抬眸,欣然浅笑。“云茗,你能这样想,我就放心了。” 楚云茗久久地注视着她,却直感肝肠寸断。这时,他才算真正明白,紫璇对于自己来说,永远只是一个遥不可及的幻梦。她,根本就不属于自己。 紫璇很自然地缩回了手,柔声道:“云茗,我想告诉你,你是我永远的朋友。你我的情义,这一生一世,都不会改变!” 楚云茗强压住内心的痛苦,重重点头。 紫璇从袖中取出他之前赠与的那一柄短剑,轻轻放到他手中,微笑道:“我听大哥说了,这是你的家传之宝。你好好收着,将来,送给和你倾心相许的姑娘吧。” 楚云茗无奈收回短剑,心中暗叹:不知我今生,是否真能遇到这样的姑娘…… 紫璇浅浅一笑,缓缓转身。 望着她清丽的背影,楚云茗心中忽地涌出强烈的深情,失声唤道:“紫璇!” 听他忽然唤她,紫璇回过头,含泪的眸子疑惑地望向他。 楚云茗微一迟疑,恳然道:“我可以……抱抱你吗?” 紫璇微微一颤,凄然一笑,点点头。 楚云茗上前两步,颤抖地伸出双手,紧紧地拥住了她。 紫璇深知自己伤他太深,心碎不已,泪水簌簌而落,颤声道:“云茗,对不起!” 楚云茗心痛如绞。他知道,自这一拥抱之后,他就不能再深爱她了,对她这份真情也必须随之流逝。初见时扶起她的那惊鸿一睹,深夜丛林中她依靠着自己入睡,他们在江南小镇上的同骑奔驰,她答应自己时眸中的泪光……这一切情景,都如涌泉一般,一一在脑海中流过。 给了楚云茗明确答复之后,紫璇来到了叶尘枫的房间。闲谈几句后,她忧郁地问道:“如今,丁天霸已死,你也为寒霜报了仇。今后,你打算去哪儿?” 叶尘枫长叹一声。“我想回‘炆萱山’,守着姐姐姐夫,陪着师父,以尽一点孝心。” 紫璇早在心里下定决心:不管师兄去哪儿,我都要跟着他!抬头道:“师兄!我陪你一起回去!” 叶尘枫一怔,全然没有料到她有此决定。“师妹,你是公主,应该住在宫里,怎么能跟我回那荒山野林呢?” “我不会住在宫里。我也要陪着师父!”紫璇正色道,“我会去给爹和大哥说。师兄!我要跟你一起回去!” 见她愿意放弃宫中的富贵生活,离开父亲兄长,而陪伴自己,叶尘枫心中也很感动,看着她坚定的目光,便不再劝阻,含笑点头。 两人将想法告之永乐帝与楚云深。他们虽然甚是不舍,但也知紫璇心意,便不多挽留,只嘱咐二人常常下山来京相聚。 半月之后,皇宫里举行了盛大的婚礼,寒露被正式册封为太子妃,赐号“媛淑”。永乐帝也向天下确认了紫璇的身份,封为“常宁公主”,其母亲邱惜梦被追封为“端仪皇后”。与此同时,这次为诛杀丁天霸出力的众人也均有封赏。 叶尘枫的国舅身份虽不能恢复,却被赐封为“临亲王”,其妻白寒霜追封为“梦莹仙子”;楚云茗首刃丁天霸有功,被封为‘镇远将军’,掌管京城十路“锦衣卫”;其兄江城子卧底丁府多年,功不可没,追封为“虎威将军”;上官无痕婉拒官职,被赐号“无痕剑侠”;丁雨烟忠孝两全,赐名为“忠义孝女”;沐涧陵乃开国功臣沐英之后,世袭其父王位,世代镇守云南,上官文青追封为沐王妃,赐名为“坚贞烈女”。另外,当年建文帝的几大心腹紫虚道人、白长春、上官谨并童鹤仙,皆赐名为“四大忠烈重臣”。 圣旨还宣布,减税三年,普天同庆。众人上前谢恩,群臣欢呼。 大典之后,五人告别了楚云深夫妇与楚云茗,结伴到了大名府,上官无痕和雨烟留下祭拜父母,叶尘枫和紫璇也告辞返回“炆萱山”。沐涧陵与他们道别后,又上了马车,一路去云南。 他坐在车上,从怀中取出那方绣着碧水柳枝的手绢,想起上官文青与他诀别时那幽绝凄婉的目光,耳边又响起她温柔的声音:“水边一木……无论我身在何处,都永远想着它……”心中怅然,唤道:文青!你知道吗?我……我真的很想念你! 外面的仆人拉起车帘,道:“少爷,前面有一间茶坊,您下去休息一下吧!” 沐涧陵下了车,见前面茶旗迎风飘展,也感渴了,便进去点了一些茶点。心有所思,漫不经心地四处看看。 这时,一个女子结账后起身出去。当她经过沐涧陵身边时,他心中忽地一震,站起身来,想叫又叫不出来。“哎……哎……” 仆人莫名其妙,问道:“少爷,您怎么了?那姑娘有什么不对吗?” “不是。”沐涧陵眼看着她就要离去,心中一阵恍惚,自语道:“我觉得,她……很眼熟……” 仆人见那姑娘身形袅娜,湖绿衣衫,气质素雅,除此也并无特别,嘀咕道:“不就是个姑娘吗?怎么……” 沐涧陵心头涌起一股无法自抑的怪异感觉,已随着追了出去,叫道:“姑娘!请等等!” 那女子听到喊声,回过头来。却见她一对眸子澄澈如水,容色清丽中带着三分娇艳,是这么熟悉,这不正是他这大半年来一直朝思暮想的那个人吗? 沐涧陵一见,只觉头脑中“嗡”地一响,一片恍惚,呆呆地凝视着她,不知是真是幻。半晌,终于唤出声来:“文青……” 全书完 丁原红衣跟随颜丹凤逃脱,是否会再起波澜?数次出现的神秘剑客又会以何种方式与他们相见?详见第二部《血剑苍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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