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永远不会向学姐告白,写在这里,就当做我已经告白过了。” “我们呼吸着同样的氧气,我们呼出的二氧化碳会在空气里碰撞,会不会有一部分思念能够冲破我的懦弱,顺着空气的洋流涌向你呢?” …… 唯有我能听到的爆炸,卷起的数不尽的尘埃,声势浩大,思念汹涌,我与万物都奔向你。 夏时已至,蝉噪如大雨倾盆。 滚烫的太阳,以不可阻挡之势,临头浇下。站在毫无遮蔽的光线下,众生无所遁形,脚下堆积着一滩动摇的阴影,维持着岌岌可危的轮廓。在光与暗的边缘,犹如被万物注视。 扭曲奔涌的热浪一阵阵拍打,身体有些不受控制的眩晕,浑身的细胞都叫嚣撕开着躯壳。 与前方的东西砰地撞在一起。 失重感袭来。 一大片色彩斑斓的气球推搡着飞上天空。 视野中突然冒出布偶熊的脑袋,很慌张地舞动着双手,大概是被我一动不动的样子吓坏了吧。 “你好吗?”头套摘下,露出一张逆着光的很年轻的脸,凌乱的发丝粘在额头,焦急的口型不断变化。 直到被搀扶起来,我这才从灵魂下坠的状态晃然惊醒。 夏蝉的鸣叫骚动不止。 这惊扰刺痛了鼓动的耳膜,在清凉的空调房间,我感觉自己冲出躯体的半个灵魂不情不愿地悬浮在半个头的身位。 烦躁地用虚无的手掌抵着另一半额头,发丝垂下,只堪堪睁开了一只眼。 “真不好意思,给你们添麻烦了。”【我】的躯壳露出讨人欢心的笑容。 就像接收到指令的仿生人那样,从罢工状态切换成微笑服务天使。 态度100分。 店长慌张地拧开矿泉水,塞到【我】手里。“务必喝点水吧,你怎么回事啊,大热天在街上晕倒了怎么办?” “……谢谢?”下一秒,尚且穿着熊制服的少年不由分说把矿泉水夺走,换成一杯温度刚刚好的热水。 注意到他半边刘海很长,显得人有点消沉。 “那个,我看起来是不是有点中暑?” “请喝吧。”生硬的语气。 说罢背对我走到一边坐下,默默给气球打气,动作熟练,发红的耳朵暴露了此刻的害羞。我蹲到他身边看了一会儿:“有什么是我可以帮忙的吗?” “病人就好好休息,不要给人添麻烦。”似乎有点生气。 “嗯,已经活过来了。之前实在抱歉,我现在可以帮忙吗!” 对方不自在地挪开,退退退,殊不知这副蜗牛搬家的架势已经很非比寻常了。 我忍不住眯眼,又试探地伸出手指,想要触碰对方的衣服。 但是被躲开了,始终隔着半米的空气墙。 “咦?”社恐? 我对自己的容貌还是蛮有自信的,感觉有被冒犯到。 我一个大跨步凑近了,换来超激烈的反弹。 “等等,太近了!——啊啊!啊啊啊……” 有古怪。这个反应不只是害羞。 端起下巴,凝视。 被堵在墙角,社恐的小熊少年抱着膝盖,汗如雨下,色厉内荏。无意义的语气词换成“嘤”也毫无违和感,这副虚弱敏感的样子真的超JK。 “对不起那小子不会说话。”店长又过来道歉,看清状况又忍不住嫌弃:“争气点啊顺平!你把自己贴在墙上是要做什么啊顺平?” “不、什么也没有!” “哈哈哈,好逊!被碰到会少一块肉吗?” 手肘挡住被刘海遮挡的额头,恐惧着他人的接近,是因为刘海下面有不能见光的东西吗?这副戒备的样子,有被人暴力对待的痕迹,有点可怜呢。 “欸?——没关系。” “我喜欢跟心地善良的人在一起,会让心情变好。”我捧着热水回到原来的椅子上,发出了清新绿茶味的声音。 “被讨厌也没办法,但是心里肯定会超级难过……” 强调。 “【一定】会难过得中暑的。” “!” 稀里糊涂被道德绑架的玩偶熊少年,脸色剧变,嘴唇颤抖个不停。他弱气地将矛头指向一直和稀泥的店长:“喂,吉田店长……” “下次不会再帮忙了。” 只敢对熟人发出超怂的威胁,很有志气哦。 店长与我对视一眼,大模大样地叉起双臂架在胸前:“男人不能当小气鬼,在喜欢的女孩子面前故意沉默耍酷,只会在毕业季后悔一生,给我拿出男子汉的气势冲冲冲。” 露出闪耀的白牙,举起拇指。 顺平震惊抬头:“!!” 我淡定地点头,朝他比了个OK的手势。 顺平:“???” 顺平:“【——】” 是的,小孩子炸毛的样子最可爱了。 乐子人的快乐就是这么简单枯燥,且差劲。 最后在道德绑架的威力下,我们背对背重新扎好了气球。 吉野顺平是他的名字,所以称呼是吉野桑。高中生,喜欢一个人玩,爱好是看恐怖电影。 在食指与拇指围成的长方形框中,给小孩发气球,不时做出搞怪的动作的玩偶熊,与缺了门牙而显得丑萌丑萌的孩子,组成了洋溢着纯真快乐的画面。 我也点开了藤原的小号。 再梳理一次。 发生于3月底的咒灵灾害事件。 被虚虚锁住的活结,终于有了被人拉扯的迹象。 突然两个盲盒蛋糕摆到我面前,引来我惊讶的目光。 “这是送给你的谢礼,请务必收下。” “诶呀,这怎么可以?如果不是店长我已经躺着进医院了,我还是付钱吧。” “这是你应得的,光是坐在这里,就已经吸引很多客人了,而且我也想让你尝尝我们店的手艺!” “那我们拍个合照做纪念吧!下次我会带朋友来的!因为这家店很漂亮,东西很好吃,服务也很棒!” 布偶熊手里还握着最后一个气球。 我趁他没反应过来,我迅速按下快门,一起拍了三人合照。店长的白牙反射了阳光,格外显眼。 “名字是那个……吉田店长和偶然来帮忙声称下次绝对不会再来的吉野桑,发送。” 布偶熊扶墙。 离开前,吉野顺平还磕磕巴巴地,反复向我强调,他不会再继续扮熊,只会作为客人偶尔去店里买东西。 店长发出喟然长叹:我就知道你小子有想法。 这个小插曲还是蛮有意思的,至少比挡在路前的陌生壮汉,有意思多了。 那种眼神。 总觉得我下一秒就要变成被拐卖的失踪人口了。 我借过往前走,示意梅梅子解决掉背后的人渣。 梅梅子迫不及待地发动攻击。 过了一会儿它从我背后蹿上来,整个慌得一匹,那架势简直恨不得立即给我绑上火箭。 身后传来了梦魇再现似的,不干不净的咒骂,混合着金属摩擦水泥地的划拉声。 关掉手机前置摄像头,屏幕上的画面熄灭。 我用力将男人头顶香蕉皮,手握撬棍的画面,从大脑驱逐出去。 梅梅子真没用。 我加快脚步。远离市中心的小巷,只有寥寥数人,对我的遭遇视若无睹。有的转着不安的眼睛窃窃私语,有的干脆背过身。 有位女性本来在我前面,回头面露惊恐,尖叫从血红的喉咙里冲出,扭头跑得比我还快。 唉,叹气。 穿过折叠的小巷,踩着堆得高高的破烂家具登上墙头。男人拎着撬棍的身形出现。 朝着对面玻璃扔出一块石子,趁对方被声音吸引的时候,从天而降一脚飞踢,教会他无论体格如何,被攻击要害就会昏迷的道理。 接着打算拨通报警电话。 信号不在服务区。 要么是压根没有信号。 要么是信号被屏蔽了。 无声包围的窒息感,引起了梅梅子的警觉。 就在它发出代表愤怒的吐口水的声音时,我的身后出现了一个人。 大致又是一只白毛。 首先注意到的是180以上的身高,穿着黑色破洞衣服,肌肉健美有力。 银蓝色的长发很随意地扎成两团,皮肤则是不近人情的苍白。脸部、脖子、手臂横切的狰狞缝痕,与独特的矛盾重重的神秘感,显出颓靡病态气质。 “你好。” 眼皮一跳。 这是流动的……诅咒。 潮男笑眯眯地打招呼,眼睛是极其难得的蓝灰鸳鸯眼,语调温柔缱绻:“要帮忙吗?” 提问:什么人会在第一时间出现在犯罪现场呢? 答案是受害者、警察和罪犯。 据说越是造诣精深犯罪分子,越会慎重选择犯罪的实施对象。 他们展露的暴力,正是剖开不愿正视的人性之暗,是展示在世人面前的艺术。 是一场精心策划的表演。 狂欢! 热辣派对! 这家伙在我解决了问题才踩点出现,没有半分想出力的样子,明显就是在搭讪。 诅咒的污秽,则是被盖在花枝招展的皮囊下面。 是完全可以划归为“狼外婆”的可疑分子。 我掏出手机怼着他的脸一通连拍。 “哎呀!太热情了吧,可惜我是没办法被拍到的。”他弯着唇角,愉快温和地说。 照片里没有留下对方的影像。 这家伙是【咒灵】。 不过这个颜值,哦呼~ 我之前曾经夸奖过梅梅子的颜值,与这位对比,梅梅子的颜值就只配当布偶和萨摩了。猫狗与美少年之间,有着堪比生殖隔离的残忍距离。 可惜对他的欣赏仅仅止步于此了。 并没有想象中的心动。 上一个让我大栽跟头的白毛治好了我对白毛的不正常偏爱。让我重新认识到,最重要的不是脸,而是内涵。 ——谢谢你,五条悟。(并不是真心想感谢。) “怎么了?”他放肆地打量我,明知故问。 我嗤笑一声,竭力让自己的敌意显得不那么真诚。“为什么要装出惊讶的样子,你不是知道我的名字吗?” “小夜。” 具现化的噩梦张开血盆大口,疯狂是地底燃烧的藤蔓。露骨的渴望仿佛是囚犯从铁栏尽头看望疯长出尖刺的玫瑰花。 梅梅子不知是激动还是恐惧地颤抖着,它的触肢紧紧攀住我的肩膀。 “终于见到你了,喜欢我送你的礼物吗?” “承认了?”我微微偏头,看着高了我一头的人。“应该怎么称呼呢,这位先生?” 即将崩断的弦在这一刻松懈下来。真人轻轻笑了出来,笑声像不听话的猫爪子,高高低低的。 “你能记住吗?我的名字。” “我是真人。” “真人先生。” “只一眼就能感受到真人先生的特别呢,听说咒灵是由人类的诅咒诞生的,这样漂亮的外表,以及主动涉足不确定情景的智慧,到底是汇聚了怎样的祝福才能拥有呢。” “这才第一次见面,我对真人先生可以说是久仰大名,一见如故。” 第一次,久仰,大名。 就很假。懒得装的那种。 这个叫真人的家伙,居然表现得十分轻快,完全不以为意。 “小夜第一次来这种地方吗?是为了见我吗?” “也许这正是我与真人先生的缘分。”我说:“自我介绍一下,我是星野小夜,目前想要成为一名新锐导演。” 想要成为导演,现在却是实习辅助监督。 坏人太多,梦想太难。 真是有够好笑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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