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静，平静！”桑林在心里默念着，随后深呼吸了几次，脑子里飞快思考着尸体应该怎么处理。这时，车里的宁静被一阵手机铃声打破，桑林的神经又一次紧绷起来。 手机铃声是从他自己手机里发出来的，从兜里掏出手机一看，是吴然打来的。他又深呼吸几次才接起电话。 “喂，怎么了？”桑林问道。 “我饭都做好了，你去哪了？”电话那头传来吴然的声音。 “……公司有点事，我去处理一下。”桑林想让自己的声音显得平静，可他有点用力过猛，听起来平静得近乎冷酷了。 吴然察觉有些异样，问道：“你怎么了，出什么事了吗？” “没有，没事。” “哦……刚才琪琪说听见我妈的声音了，是我妈来了吗？” “没有。”桑林咽下一口口水，“琪琪大概听错了，你妈没来。” “哦。那你早点回来，给你留着饭。” “好。我开车呢，不说了。”桑林面无表情地挂断了电话。 又在车里坐了一会儿，他整理了一下徐春丽的遗体，把它摆放端正，又把安全带拉下来扣好，徐春丽看起来就像是个坐在副驾上的乘客，不仔细端详根本看不出这是一个死人。 桑林踩下油门把车开起来，他不知道要去哪里，在大街上漫无目的地瞎转，一边开车一边还在思考怎么处置这具尸体：扔到河里，抛尸荒野他都考虑过，可是在京北这样一个人口超两千万的大都市，到处都是人，即便有些荒山野岭他也没去过，实在不知道该到哪里抛尸，而且他也不能离开太久。 想来想去，他脑子里还是那个地方——家里的后院，埋在自己的地盘上没人会发现，好像没有哪个地方比那里更妥当了。 虽然这次不同于上次，吴然和琪琪都在，但琪琪是个小孩子，不足为惧，对付吴然的方法他也想到了。 一个多小时之后，桑林把车开回蓝湖别墅，停进车库。下车之前，他又看了一眼坐在副驾上的徐春丽，她的尸体已经慢慢冷了，僵硬了。桑林拿起徐春丽的手机，调成静音，装进裤兜，关上车门，锁好车，放下卷帘门并且上了锁。这把锁的钥匙只有他有，别人谁都进不来。 处理好这一切，他若无其事地回到家里。 明天上午琪琪再去医院打一针动员针，之后就可以抽造血干细胞，昊昊就可以进行移植了，这是桑林苦苦盼望的时刻。 刚刚推门进去，他就听到吴然的声音：“琪琪又吐了，把刚吃下去的饭都吐出来了！” 装着呕吐物的小盆还在茶几上放着，吴然正在给琪琪擦嘴。 “都这么多天了，琪琪怎么还是不好呢？而且我觉得今天更严重了，刚才给她试表都三十七度九了！还是带她去医院看看吧！” “没事的，小孩子感冒发烧一般一个星期准好，下星期就没事了，放心吧！”桑林劝阻道。 “可我看孩子精神也越来越不好了，还是去医院验验血吧。” 琪琪今天确实比前几天显得更为蔫头耷脑无精打采。动员针打得越多身体的反应就越严重。腰酸腿疼，浑身乏力，头晕脑胀，体温升高，恶心呕吐等都是可能出现的反应。虽说这种不适是一过性的，但是打针的这几天会比较难熬。可是小孩子不会形容，难受了就只是精神打蔫，不爱说话不爱动。 “真没事，你不用担心。”桑林极力说服着吴然，“那天不是有个大夫给琪琪看过了吗，已经这么多天了，都快好了，没必要再去医院了。而且你看都这个时间，也挂不上号了。听我的吧，下周准好！” 吴然看了一眼墙上的表，已经晚上八点多了。桑林说得确实也有道理，吴然就没再坚持带琪琪去医院。 在桑林离开的这段时间，吴然和琪琪都吃完了，桑林一个人坐在餐桌前吃饭。吴然喃喃又道：“我爸手机还是关机，真让人急死了！他会不会出什么意外了？我妈说她去派出所报过警，可是警察没受理。我刚才给我妈手机打电话也没人接，你说怎么回事啊！” 突然听到吴然这么说让桑林浑身的肌肉猛地抽紧了，咽东西时呛到了，咳嗽了好多下才喘过气。 “你妈……估计手机没放在身边，没准在洗澡，不用着急。你爸，我也不知道……会不会是手机被偷了？”桑林继续编着谎话骗吴然。 “你认识的人多，帮我找人问问吧，我真担心我爸。”吴然一脸担忧。 “警察我还真不认识。” 吴然叹了一口气，又自言自语絮叨了半天，桑林有一句没一句地附和着。 桑林吃完饭，趁吴然不注意独自来到楼上的书房，他关上屋门并且从里面反锁。 他要处理徐春丽的手机了。在车上他就查看了这部手机，设置了锁屏手势密码，没有指纹密码，他解不了锁，只能像之前一样把手机卡拿出来装进别的手机。 他坐在电脑桌前用钥匙打开那个带锁的抽屉，把装着吴启平手机卡的手机拿出来，又把徐春丽的手机卡从手机里拔下来，想把徐春丽的手机卡也放进这部手机，可是要装的时候才想起来这个手机没电了。没电了就要充电，充电需要时间…… 他正在犹豫怎么办时，一阵脚步声迫近，同时还有吴然的喊声：“桑林，桑林！那盒板蓝根喝完了，家里还有吗？在什么地方呢？” 吴然话音刚落，书房的门把手就被转动了，吴然在门外问道：“桑林，你在里面干嘛呢？” 桑林心中猛地一揪，急忙把两部手机和卡都放进抽屉里，然后迅速锁上抽屉，把钥匙放进兜里，站起身，打开了屋门。 吴然站在门外诧异地看着他，问道：“你在里面干嘛呢？怎么还锁门？” “我……我在处理公司的事。”桑林堵在门口说道。 吴然来得太突然，没给他多少时间编瞎话，又总不能什么都不说，只好随口说了这么个蹩脚理由。他极力想让自己平静，可谎话就是谎话，从吴然的眼神里，他看出了一丝怀疑。 吴然确实有些怀疑，都是夫妻了锁着门干什么，而且桑林目光凌乱，这种样子不像是在处理公司事务，更像是在干什么坏事。不过她并没追问。吴然是个聪明人，既然桑林想隐瞒，她问恐怕也问不出实情。她安耐住心中的好奇，平静地对桑林说：“琪琪喝的板蓝根没了，你看看家里还有没有。” “好，我去找找，应该还有。”桑林低着头拔腿就走，可是刚走出两步发现吴然还在书房门口站着，停下来又道，“你也下来吧，我告诉你药在什么地方。” “好。”吴然本来想趁桑林离开了到书房里看看，可是桑林察觉了，听他这么说吴然只好跟着桑林一起下了楼。不过就在刚刚这几秒钟的时间里，她已经把书房环视了一遍，电脑桌的桌面很干净，没有什么办公用的文件。桌上的笔记本电脑盖子是扣着的，似乎根本就没开机的样子。 她的直觉告诉她桑林在说谎，这间屋子里不知道隐藏着什么秘密。 从楼上走到楼下桑林的表情才恢复正常，拉开一个抽屉道：“这里面都是药。”桑林在里面翻了翻，找出一盒板蓝根，笑着说，“我去给琪琪沏药。” “好！”吴然也微笑着回应。 桑林到厨房用温水沏了药又看着琪琪喝下。吴然坐在不远处的餐厅里看着他们，桑林目光温柔，一副慈祥老父亲的模样，可吴然看着却莫名其妙觉得有些怪异。 自从她刚才发现桑林把自己反锁在书房里，脑海中就不断浮现出近期发生的一些奇怪的事情：桑林似乎不愿意让自己开那辆保时捷，还时不时吞吞吐吐，好像有很多秘密瞒着她。 她拿起手机给徐春丽发出一条微信：“你在家吗？” 徐春丽的手机卡已经被桑林拔出来，这条消息谁也没收到。吴然盯着手机看了好半天都没收到回复，又拨出徐春丽的手机号，可这时听筒里传来的却是“您拨打的号码暂时无法接通”的提示音。 吴然更加诧异了，两小时前徐春丽的手机还是无人接听，现在却变成无法接通。 “我妈手机怎么成无法接通了……”吴然顺口说出心中的担忧。 “是不是网络信号不好啊？”桑林道，说完他站起身，“我去洗个澡，你陪琪琪玩一会儿。” 他不想再和吴然讨论这个问题，也想趁洗澡的机会办他没办完的事。 桑林走到楼上，站在厕所门口停住了，警觉地回身看看，吴然并没跟来。他迅速走进书房，打开锁着的抽屉，把两张手机卡都装进兜里，又快速锁好抽屉，返回厕所。 锁上厕所门之后，他打开淋浴的龙头，水哗啦哗啦地流出来。借着洗澡的时机和水声的掩盖，他想把徐春丽的手机卡插进自己的手机里。他的手机是双卡双待的，其中一张卡并不常用。可当他把手机和两张卡都拿出来后发现忙中出错，那根捅开卡槽的针忘拿了。 桑林懊恼地又把手机和卡装进兜里，轻轻推开门，左右看看，确认没人之后再次悄悄回到书房，打开抽屉，拿了那根针，锁好抽屉，返回厕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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