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喵呜~”声音娇甜。 应遮一愣,看脚边小猫两眼,复又抬头。 天上,一只猫儿脚踩黑龙,从云头里探出半边身子。圆圆的脑袋尖尖耳朵,胡须染血,一抖一抖…… 一模一样。 脚边这猫儿居然与天上的邬苗原型一模一样! 应遮皱眉。 官场上滚打数年,又在神庙呆了这么久,他早就不相信世上会有什么突如其来的巧合。 肯定有什么问题。应遮盯着脚边猫儿,如是想。 “咦?应先生?”一道女声。 应遮回神。 水泽边,之前给他送饭的女妖站在不远处一丛野草里,一身红衣于风中轻飞。 “应先生怎么在这里?”女妖问。 她天生似乎就是个笑模样,说话时嘴唇向上。 此女是黑龙手下,说不定就是来抓自己的。应遮不敢大意,手中掐诀,警惕:“姑娘又怎么在这里?” 女妖掩嘴,笑声如铃:“应先生不必紧张。我来此是为找一只猫猫儿,先生可曾看到?” 猫猫儿…… 应遮双眸微垂,不动声色看了眼脚边小猫。它正舔爪抬头看他,碧色眼珠像两泓清澈的山泉。 他站着的地方是一丛深草,将他腰部以下全部遮挡,故而这女妖才会问他。 趁着眨眼将眸子上抬,应遮回对面女妖:“未曾。” 女妖不语,皱眉,一双眼若寒星,从他脸上刮过。 “是吗?”唇角弧度不变,“有些话,应先生可要想好了再说。” 应遮不动,目光直直迎上女妖目光。 火花四溅。 数息,女妖眉毛微拧,唇边弧度变淡。她道:“应先生为人磊落,想来不会骗人。” 转身,“看来这边是真的没有了,我得去别处找找,告辞。” 风吹,苇花落下,红影消失不见。 草丛里,应遮长松口气。 不管那女妖因何而去,现在最要紧的就是——赶快跑!!! 他弯腰,一把捞起脚边猫儿,塞进怀里,拔腿就跑。一边跑,一边给自己身上套了个御风术。 身侧草木迅速后退。 轰隆隆—— 天边雷声滚滚,应遮不敢抬头,只埋头苦跑。 不知多久,直至一片树林。 突然,他侧身一扑,倒在地上。身后一道火光擦着他的肩膀过去,落在前面大树上,熊熊火焰迅速升起。 耳际头发被撩,发出阵阵焦臭,应遮护着怀里小猫起身。 去而复返的女妖站在他身后,手心一团火焰轻跳,笑容明媚:“应先生还未道别,怎么跑得如此之快?是身上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 跑不掉。 应遮叹气,低头看了眼怀里正在咬他衣领的小猫,转身。 “你明明早就知道,何必装模作样,戏耍于我。” 女妖笑:“自然是好玩罢了,说来应先生还要感谢我呢?能叫你与她这一缕魂魄一起消失在这世界。” 应遮神色一变:“你说什么?魂魄?这是……” 他低头,看怀里小猫。 三年前,邬苗以自己全身修为为引,魂魄为辅,才得以封印恶龙,救下一县生灵,飞升成仙。 可是,这若是封印恶龙的那一缕魂魄,封印被恶龙破除时,不应该随之消散了么? 又怎会变成一只猫儿? 看他一脸不信,女妖嗤一声,不屑笑:“区区凡人,又怎知神仙手段?不要想了,待我送你入那地府,你就什么都知道了!” 说罢,手中盛开一团火焰,袭上应遮面门。 这火来势汹汹,应遮哪会应对。学过的法术全化泡影,只会低头,将小猫藏在怀里,自己缩成一团。 正以为必死无疑。 咚——,一声巨响,重物落地。 “哎呦!”有人痛呼一声,叫道:“你这死鱼,居然对一凡人下此重手。” 声音有点耳熟。 应遮抬头,只见旁边一人青衫道袍,略有点长的脸上留一缕山羊胡,正捂着屁股从地上爬起来,自言自语般:“还好我来得正是时候,不然这书生出了事,老大还不得杀了我……” 应遮表情古怪:“杨……杨掌柜?” 杨角一愣,抬头看清应遮模样,顿时跳起:“应县令!你怎么在这里?你……” 他左右一看,突然想到什么,一拍脑门:“你就是我老大在找的书生?!” 应遮疑惑:“老大?” 杨角抬手,指指天上:“吶,就是那位,你也认识。” 应遮恍然:“原来如此,没想到你还记得我……” 二人聊天,旁若无人。 旁边女妖咬牙,掌心火焰熊熊,化作火龙,朝二人而来。 应遮惊呼:“小心!” 杨角动也不动,抬手挥袖。凭空一股大风,哗啦啦,就将火焰吹散。 女妖咬牙,唇边弧度不再:“好你个羊妖,又来坏我的事!” “嘿,你还说我。”杨角撸起袖子,几步走到那女妖身前,“看看你自己,鲤鱼跃龙门,多光彩的一件事。你倒好,成了龙也不好好修炼,整天助纣为虐,只知道跟着那黑不溜秋的龙太子到处跑。” “你住嘴!” “我偏要说!你以前多风光?这南边大大小小数千个山头,哪个旮沓窝里的妖精不知道你这条跃了龙门的红鲤鱼?可现在呢,短短几年连我都打不过了,你的心思有放在过修炼上吗?” “要你管我?” “我才不管你,你红菱是死是活,关我屁事!” 两妖你来我往,看着应该认识。 应遮松口气。 不用打架,他找了块石头坐下,把猫儿从胸膛外衣里掏出来,放在膝盖上揉爪子。 猫儿任他把玩,柔嫩的舌头舔他掌心。 应遮却有些心不在焉,他皱眉思量,若这真是邬苗的一缕魂魄,那她现在是不是应该很需要这个?怎么才能送给她呢? 他抬头望天。 天色黑沉一片,龙与猫之间的战斗还在继续。 雷鸣电闪。 龙尾甩过,邬苗闪避不及被正中腹部,她吐出一口鲜血,从云中滚下,落进云层下的森林里,庞大的原型压倒无数草木。 黑龙仰天咆哮,眼中猩红:“哈哈哈,再来!” 张嘴,吐出一道水柱。 邬苗本想就地一滚,避过这道攻击。 才转过脸,只见旁边一棵缩小无数倍的大树,树梢上一只鸟窝,几只才长出绒毛的小鸟在大鸟腹下瑟瑟发抖。 她咬牙,双眼蕴两道紫光。 “凝。” 紫光从眼中射出,没入从天而降的倾天水柱里。水柱瞬间消散,天边闷雷一卷,雨一滴滴落下来。 而邬苗,又捂着胸口吐出一口鲜血。 恶龙怒极。 “你耍我!” 龙身在云中一卷,直冲而下。 这蠢龙!邬苗暗道不好,猫身迅速收拢,如人形一般盘腿坐下,双手作莲花状。 “山石草木,听……” 掐诀到一半,耳边忽有一道风声,其中夹杂另一个男声:“猫猫儿——看这边!” 这称呼…… 邬苗不由自主侧头。 森林上空,应遮骑着一头山羊,从远处飞来,一团黑糊糊的东西被从他手里扔出来。 “接住——” 邬苗没来得及伸手挡住那团黑乎乎的东西,一碰到她的鼻子,就没入了身体。 正这时,恶龙已至。 黑影没入身体的刹那,眼前似有许多画面流淌。 邬苗来不及去想,只觉得全身力气回笼,飞身而起。巨大的原形与黑龙相撞,轰一声,大地颤动。 骑着羊的应遮来不及撤去,被二人撞击的法力余波一冲,口吐鲜血,掉进了下面的森林里。 邬苗来不及去救,也无暇去救。 她似乎陷入了一种非常玄妙的境地里,眼前场景与之前经历过的一个场景渐渐重合。 那时的天空,也如今日一般,又黑又沉。天空大雨瓢泼,她飞在半空,对面一条黑龙携风带雨,脚下人间汪洋一片。 心中无悲无喜,她张嘴,吐出一颗赤色内丹…… 一如那日。 邬苗张嘴,吐出内丹。 黑云下,密林里。 地上堆满了厚厚的松针,两个血人一左一右,横挺挺直躺着。 左边的人看着稍好一些,脸上还有干净的地方,下巴一撮山羊胡。这撮山羊胡动了动:“你还好吧?” 这是杨角,他问的人,自然是躺在旁边的应遮。 应遮浑身染血,好在还有一口气,听到这话张张嘴,艰难吐出一句:“没……死……” 杨角放心:“没死就好。” 一人一妖,就这样躺着望天。 良久,应遮问:“她会……成功吧?” 杨角不语:“不成功又能怎么样呢?”大不了,大家就一起死嘛。 应遮当然明白他的意思,笑:“也……不枉、不枉此生。” “现在死在这里,也确实不枉此生了。”旁边一个声音插进来。 应遮动也不动。 杨角松口气:“你终于来了。” 疾风皱眉看着他两:“你们到底干了什么?怎么伤得这么严重?发给我的灵信里也没讲清楚。” 干了什么?当然是很有用的事! 杨角得意笑,嘴角一勾,扯到痛处,眼泪都差点出来。 “别问了,救人……快救人。再问,应县令就要没了。” 疾风当然知道轻重。 他蹲下身,手中灵光送进应遮体内,运行一圈后才松口气。 “还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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