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转瞬即逝。 这天万里无云,艳阳高照。 邬苗于澧县门口,辞别杨角于疾风二位。 “我先走了,落龙滩位置我已经知道,你们好好保重。” 杨角泪眼婆娑:“老大,你真的要去落龙滩找那恶龙?那书生什么来头,竟然叫你如此为他涉……” 没说完,被疾风长臂一揽,卡住脖子:“行了行了,你也消停点,再演就不好看了。” 然后又回头对邬苗道:“恶龙出世之事,我前几日已经报上了天庭,你不再等等吗?” 邬苗摇头:“我也将此时报了上神。但……我等得,书生却不知道能不能等。所以有些事情,还是趁早解决吧。” 杨角叹气,“老大你去吧,我和狗妖会在这里等你回来的。” 邬苗笑:“谢谢你们。” 然后一挥手,踩上云头。 云层之上,是湛蓝到没有一丝杂质的天。 风吹过发梢,她闭上双眼…… 落龙滩深处,一处贝壳材质的临时住宅里,应遮坐在桌前,望着窗外连绵的青山。 “应先生。”一声轻唤。 应遮回头。 旁边同样是贝壳做成的门被推开,一个红衣裳的女妖走进来,她手里端着托盘,上面摆着一碗米饭并几样小菜。 把饭食摆在桌上,女妖笑:“今日来迟了些,没叫先生饿肚子吧?” 应遮皱眉:“你们什么时候能放我出去?” 女妖道:“先生不急,等太子做完自己想做的事,自然会放你走。现在先生还是好好吃饭,别到时候没等放,先生就先饿死了。” 应遮冷哼。 女妖也不生气,将饭食放下后,端着托盘袅袅而去。 房门又被关上。 看着窗外青山,又看看桌上饭食,应遮不由叹口气。 他被抓来这里已经三天,这三天里,就一直被关在这个房间。他尝试过各种方法出去,每每一到门口,就会被弹回来。 他也想过翻窗。 可窗户看着就在那里,应遮却怎么都走不到窗边。 他才意识到,这整间屋子应该都被施过法。 而那条把他抓过来的龙,除了抓他那天,就再也没见过。 唉,也不知道,猫猫儿现在怎么样了。 这样想着,应遮又叹口气。 旁边有声音问:“你叹气做什么?” 应遮条件反射般答道:“自然是想叹便叹了。” 才说完,忽觉这声音十分熟悉,忙回头。 那扇他怎么也靠近不了的窗户外,有一人红衣黑发,抱胸站着,正笑意盈盈看着他的,不正是邬苗? 应遮惊喜起身:“你……”而后突然又想到什么,脸色微变,眉头一皱,“你是谁?” 邬苗歪歪脑袋,不解:“你脑袋被那些妖怪打傻了?连我都不认得?” 这语气,想来也不会是别人变的。 应遮又重新展颜,走近那扇窗:“你怎么来了?那条龙是不是在找你呢?你没事吧?” 邬苗道:“来救你啊?你问那么多干嘛?快过来,我们快点走。” 应遮看看那扇窗,犹豫着:“这屋子似乎被施过法术,我靠近不了……这扇窗户。” “别怕,你走过来试试。” 应遮只好往前。 走了两步,直到双手撑住窗棂,他也没像之前一样,一靠近窗户就又回到桌子旁边。 应遮惊喜:“法术……没了?” 邬苗抓起他一只手臂,催他:“什么没了有了的?快点出来。” 窗户外是一片水泽,虽然有法术加持,踩上去也不会掉进水里,应遮仍走得颤颤巍巍。 他跟在邬苗身后,一手抓住她的袖子,心怦怦直跳,小声:“这样就出来了?会不会太轻易了吧?” 邬苗哼哼:“我可是山神。” 语气说不出的得意。 应遮小小地抿唇笑了下。 正走着,前面邬苗突然停下,应遮一时不察,猛地撞上去。 胸口发痛,他嘶一声:“怎么了?” 邬苗不语,背部紧绷。 应遮察觉不对,抬头往前看。 水泽茫茫,一丛半开的芦苇上,一人黑袍雪肤,头顶双角,眸中寒光凌冽,正满脸不善看着他两。 被发现了! 可自觉气势上不能输,应遮站直身子。 黑袍人笑:“故人来此,怎么还偷偷摸摸的?” 邬苗道:“什么叫偷偷摸摸?你不是说三日之后,叫我来落龙滩?如今三日已至,我不过应约而来。” 黑袍人不语。 只足尖一点,轻飘飘落下芦苇,踩在水面上。 水面涟漪点点,无数游鱼跃起,争先恐后吻上他的足尖。 黑袍人一步一步而来,脚下游鱼跳跃不止,直至邬苗面前,一双蓝瞳里面好像烧着火。 “故人变了许多,上次见我,可是一句都没多说,就打上来了。” 邬苗笑:“原来你喜欢这样的相处方式,也不是不行。” 话音落。 风起,苇花扬,水泽涌起巨浪。 应遮被这股激得猛地闭上双眼,紧接着就感觉被什么东西卷着腰,他吓一跳,睁眼。 身前一道巨影遮天蔽日,身上毛发黑灰相间,一根根朝天竖着,仿佛尖利的钢针。 而卷在他腰上的,是一条同色的长尾。 是邬苗变作了原型。 她四足踏在水泽上,水面波纹层层,张嘴:“嗷——” 不像猫儿,倒像只虎。 黑袍人半点不惧,仰天大笑:“哈哈哈哈,不错不错,如今的你,比当年强了不少。” “来吧!”一声长啸。 天边乌云迅速堆砌翻滚,电闪雷鸣,蓝光闪过,黑龙盘旋与云层之中,眸中一片血红。 “今日,必雪当年之耻!” 龙嘴一张,吐出一道雷电…… 数里之外,长鸣寺。 红墙碧瓦间,香火缭绕。 正中大殿之中,一尊猫猫塑像微微侧身,身后长尾高高竖起,双眼炯炯如铜铃,脚下一条黑色长蛇。 神像之下,百姓伏首而跪。 突然,天空一阵闷雷落下,不知谁喊一声:“恶龙!” 众人皆抬头。 为首一人一身绿色官袍,皱眉:“怎么回事?” 原本明媚的天空迅速暗沉下来,风吹落树梢枯叶,看起来像要下雨。 出声之人站在殿门口,颤颤巍巍指着天空:“恶……恶龙。” 众人一窝蜂拥出大殿,只见天空砌满黑色乌云,一条黑色长龙,于云中不停翻滚。 三年前一切历历在目。 不少人都腿软坐在了地上,县令两股战战,哆嗦着:“这……居然,居然是真的?” 他两年前到任,自然不曾见过如此情景。 本以为恶龙之言不过世人愚昧,今日能来祭猫神,也不过是以此举安民心罢了。 “这这这……”有人不住道,“这……恶龙又现,猫神何在?” 人群中一片默然。 澧县县城外,古柳下。 疾风转头,对站在他旁边的杨角道:“你若担心,不如去帮她吧。” 杨角一愣,颇不自在:“神仙打架,威力不凡,恐会殃及无辜。你忘记三年前的情形了?我在这里,还能帮你。” 疾风摇头:“我已成仙,护住这一县百姓还是能做到了。去帮邬苗,你别忘了,她面对的可是一条龙。” 龙,天生神灵,肉身强劲,神通不凡。 三年前,邬苗以全身修为为代价,自身灵魂为引,才得以将他封印。可即使付出这么大的代价,也才封印了恶龙三年。 杨角深吸口气。 转头,看天边云层里若隐若现的龙身:“那我就去看看,她说要找书生,也不知道找到没有。” 说罢,身形一闪,化作一道绿光遁向远处。 而杨角口中的书生应遮,如今处境也不怎么样。 他被邬苗用尾巴卷住,比所有人都近的直面了这场战斗。 众所周知,龙是一种会腾云驾雾的水栖动物。而猫,是不喜欢水的。 于是,邬苗与这条龙之间的争斗,一开始就低人两等。 为什么? 一,邬苗所在之地是一片水泽。 二,邬苗在地,而龙在天空。 而往往高处打低处,是最好打的。所以邬苗在这场战斗里,目前为止处于下风。 而邬苗,却只是一直在躲避那条龙的进攻,甚至连大一点的跑跳动作都没有,只一次又一次撑起结界。 这样坚持不了多久。 但应遮也知道,邬苗会驾云,之所以这么束手束脚,这主要在于,她身后还带着个自己。 而这样的做法,显然也激怒了天上黑龙。 他张嘴,吐出一道比之前大数倍的雷霆:“鼠辈,来战!” 邬苗不语,只四足着地,尾巴绷直,紧盯着那道雷霆,蓄力。 而因为用力,卷着应遮的长尾,力道有一丝松懈。趁此机会,应遮运起自己才学会不久的御风术,挣脱了邬苗的尾巴。 邬苗显然察觉,侧眼看过来,但只一眼,便收回目光,甩开长尾,狠狠抽向那道雷霆。 雷霆与猫尾相撞,巨大的威力震得周围水泽翻涌,草木纷纷伏倒。 应遮御风术才学不久,被这股力道裹挟着,晃晃悠悠飞离水泽,一屁股撞进水边草丛里。 但他顾不得自己有没有撞坏哪里,手并脚用爬起来,扒开草丛探头往天上看。 天边已然一片墨色,黑猫甩尾挡去雷霆后,四足踏风,跃上云层。 接下来的战斗,便不是他这种才入门的修行者能看到的了。 只能听得雷声滚滚,云层里时而探出一只猫爪,时而又现出一条龙尾……无数龙鳞、猫毛与鲜血从云间落下,撒满水泽山野。 从前即使身陷囹圄,应遮也从未祈求过神明,如今却忍不住想:老天保佑,邬苗可一定要赢。 如此默念几遍,脚边却突然有什么东西在动。 应遮睁眼,低头看去,却正对上一双琉璃色的眼睛。 这双眼睛的主人有一身灰黑色相间的毛发,圆圆的脑袋尖尖耳朵,胡须一抖一抖,正蹲坐着,尾巴圈在他的脚踝上。 一张嘴。 “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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