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已经决定要出门,但澧县土地寿辰日还有一段时间,故而也不用太过着急出发。 毕竟眼下,还有一件更重要的事。 神殿内,供像下。 应遮邬苗相对盘膝而坐,双眼紧闭,五心向天。 邱全生漂浮在两人身侧。 “人类修炼,最重要的便是启灵。启灵,就是开启人身体里的灵台,有了灵台,就能吸收灵气,储存修炼。” 听到此处,应遮却睁眼:“可我听小猴说,灵台生来就有。” “他是妖精,你是人类,”说话的是坐在他对面的邬苗,“人与妖当然不同。妖开灵智,便开灵台。” 应遮总算明白过来,“居然这么简单?可惜我之前查遍庙中书籍,也不得答案。” 邱全生道:“修炼之类的书籍,乃是人间各家道观寺庙珍藏,自然不会轻易示人。况且山神庙里多是妖怪,即使有人,也早早就步入了修炼一途。因为没有需求,所以这类书籍少之又少。” 说完又催:“好了,现下当务之急是开灵台,我如今是魂体,法术没剩下几成,这事还是山神来比较合适。应先生你闭上眼,我来引导山神行事。” 应遮依言闭眼。 开灵台其实并不难。 只要寻一个法术高强的修行者,人也好,妖也罢。然后以法术注入要开灵台者的经脉内,法术冲击之下,灵台便会开启。 这样一来,灵台的开启,便又多了另一分风险——一旦这位法术高强的修行者心里存了歹念,这位被开灵台者,就必死无疑。 因此,修行途中,能帮忙开灵台的,除了师徒便只有夫妻。 而这神庙里,有能力帮应遮开灵台的,除了邬苗,也就学堂里还在认字的土地熊之。 应遮是邬苗找来的,灵台由她来开,也是理所当然。 “山神,开始吧。” 随着邱全生话落,邬苗伸手,掌心隔着衣物贴住应遮腹下丹田。 此时已近夏日,天气也渐渐热炎热,相应的,身上衣物也渐渐变得单薄起来。 应遮今日穿的,是一件团花纹的圆领纱衣,纱衣微透,于阳光下能看到下面的肌肤纹理。 故而,邬苗掌心一贴上来,灼热的触感激得他一个激灵。 心下直跳,不自主咽了咽口水。应遮忍不住想,难道是因为真身是只猫儿?她体温似乎比自己要高处不少…… 正胡思乱想,耳边炸开一道巨响:“凝神!” 原来是邱全生看他走神,便口含灵力,喊出这声。 应遮再不敢乱想,摒去脑中杂思,抱元守一。 万事俱备,邬苗不再迟疑,掌心凝聚法力送进应遮体内。 这股外来的法力,在体内飞腾流窜,应遮却不觉得有半点不适。相反,浑身毛孔舒张,仿佛泡在水里。 而且明明闭着眼,他却能清楚看到周围一切——透过窗棂投进大殿的阳光,高高在上的神像,以及静坐在自己身前紧闭双眼的邬苗…… 明明是第一次遇到这样的情况,可应遮脑海里已经有了答案。 这就是心眼。 原来这就是心眼! 应遮感到一股前所未有的快乐,然后凑近了去看面前的邬苗。 她坐在阳光下,眼睛闭着,脸上的绒毛一根根的,像个没怎么熟透的毛桃子。 他越看越移不开眼,觉得她毛绒绒的脸可爱极了,怎么看也不够。 许是知道自己正处于心眼状态,应遮胆大包天,甚至伸手去碰邬苗的睫毛。她的睫毛长长翘翘,垂在眼睑,像一把小扇子。 只是还没碰到,小扇子刷一下掀开,露出里面又黑又亮的琉璃珠子,琉璃珠子的主人皱着眉毛瞪他:“你在干什么?” 应遮一惊,猛地睁眼。 殿内阳光依旧。 旁边坐着喝茶的邱全生听到动静,起身飘过来:“这么快就结束了?我一盏茶都没喝完。” 邬苗双手掐诀,收回法力后才睁眼哼道:“我可是山神,不过是开个灵台,小菜一碟罢了。” 问也白问。 邱全生又转头看应遮:“灵台开时,心眼亦开,感觉如何?” 应遮目不斜视,只点点头,淡道:“还好。” 这么高冷? 邱全生任劳任怨:“既开灵台,之后便是纳灵入体。身体里有了灵力,学习法术就轻而易举了。” 然后伸手,轻轻点上应遮额头:“我这里有一些纳灵入体的要点,以及一些法术诀窍,你有空仔细看看。” 指尖灵光闪过,应遮便觉脑袋里多了许多新的东西,记忆整理翻找,果然是一些修炼法门。 “多谢邱先生。” 邱全生无所谓摆摆手,玩笑道:“不谢,我留在学堂一事,还要经你点头,就当是贿赂吧。” 如此坦荡,应遮倒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二人你一句我一句,邬苗轻咳一声:“好了,既然灵台已开,那就没我什么事了,我先告辞了。” 拍拍手,起身。 应遮连忙起身跟上:“你去哪?我也去。” 邬苗狐疑看他:“我去学堂看看熊之,顺便也学习学习,你跟着干嘛?有时间还不如跟邱全生学习学习如何控制心眼,省的到处动手动脚。” 说罢,身形一闪,消失在大殿里。 “什么动手动脚?”邱全生觉得有点不对,看看邬苗消失的地方,又看看旁边应遮,惊讶:“你脸怎么这么红?” 应遮转过头去。 邱全生飘过去,好奇:“是不是山神帮你开灵台的时候,你在心眼状态里干什么了?” 应遮整个人都差点变成粉色:“我、我还有事,先纳灵去了。” 然后,逃也似的冲出殿门。 “嗳,”邱全生挠挠脑袋,“跑什么?多说两句怎么了?” 已入夜。 悬崖之上星斗漫天。 应遮盘膝坐在崖顶石地上,双手莲花摆在膝盖上。 才开灵台,他此时本应该入定纳灵,然而一闭眼,就是漫天乌云滚滚雷声。 静不下心,他干脆睁眼,双手叠在脑后躺在石地上,看漫天星光灿烂。 一只灯笼挂在旁边松树上,引得一些飞虫竟相飞过来。 “在这里做什么?这么晚了不回去。” 熟悉的声音。 应遮瞬间不自在起来,僵硬道:“看看星星。” 邬苗提起裙子,在他旁边坐下,“纳灵成功没有?心眼控制得怎么样了?可以学法术了吗?” 如此三连,问的应遮哑口无言。 他干脆道:“今日开灵台时,唐突山神,是我抱歉。” 邬苗随意坐在地上,双手撑在身后,抬头看天上,闻言头也不回:“抱歉我接受了。” 月光皎洁,落在她脸上,莹润生光。 应遮霎时看住。 邬苗道:“你说你曾经在澧县做官,是什么时候?” 应遮回神,移开目光:“三年前。” 这下轮到邬苗侧头看他:“既是三年前,那你就肯定知道恶龙水淹澧县之事!” 应遮点点头。 “我那时,任澧县县令。” 邬苗肯定:“所以,你认识我。” 应遮不语。 此时不说话,就是默认。 邬苗轻轻吐一口气:“我那时去破庙找你做师爷,你起先答应,是为小猴。后来主动找上门来,是因为看到了我的原型,认出了我。” 事到如今,也没什么好否认的。 应遮:“是。” 难怪。 邬苗坐直身子,正了脸色:“所以,我们到底是什么关系?” 应遮还没张嘴,邬苗又道:“不许胡诌!” 他也没想胡诌啊。应遮想了想,脸色古怪:“宠物……和主人?” 邬苗:! “怎么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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