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元前251年，赵国，邯郸。 是“石楠计划”的第二站。 研究目标：少年嬴政与母亲赵姬。关于嬴政的史料不计其数，但是他在赵国的生活却是语焉不详。他与母亲住在哪里？靠什么生存？这段生活对这位一统天下的帝王有何影响？ 这些问题一直萦绕在卫修远心中。 小昭漫无目的地游荡在邯郸街头，当然是在开启了隐身模式的前提下。这次没有其他研究员身处在这个时代，再加上有了上次的经验，小昭不得不小心翼翼起来。 上次只是接近研究目标，守株待兔，此次怕是要做得更多才能找到父母。 一连数日，小昭在邯郸的每条街道都用特制的墨水写上“XYZ”，既不会损伤建筑物，字迹在三个月后会自然消失，也不会留下任何现代的痕迹。 这三个字母是小昭小时候为他们家设计的“家徽”，X 是修，Y 颜，Z 是昭，只有他们三个人知道。只要爸爸妈妈看到，就知道是小昭来找他们了。 小昭等了又等，每天都徘徊在街头，仔细查看每个暗号下方是否有爸妈的回复。 没有！一个都没有！ 小昭跟李院长汇报了这一情况，李院长只得无奈道：“开始实验吧。” 这是上头给小昭的新规定，可以允许她找父母，但是每次的实验也要完成。 其实没有消息，有时就是最好的消息。 小昭看着邯郸街道上川流不息的人群，叹了口气“到哪儿去找一对被藏起来的母子呢？” 小昭记得《史记·吕不韦列传》中有一句“子楚夫人赵豪家女也，得匿，以故母子竟得活。” 是说赵姬是赵国富贵家人的女儿，被藏了起来，所以她与儿子嬴政才活了下来。 但是小昭想不通的是，赵姬既然是富贵人家的女儿，为什么会给吕不韦做姬妾，还被二次送给子楚呢？ 难道真的像小说里写的那样，赵姬是个庶出不受宠的女儿，家族众人为谋得一些利益，才被送给吕不韦做姬妾？ 可是赵姬的家族看上吕不韦什么了呢？是钱财吗？富贵家人会缺这点儿钱吗？ 又或许是秦始皇为自己的母亲安排了一个好一些的身世？那为什么不干脆把“不光彩”的那一段全部抹掉呢？ 关于赵姬，小昭又太多的问题想不明白。 可是现在更复杂的是怎么找到赵姬母子…… “快走快走，要开始了！” “是是是！” “哎呀，你快点儿！” 小昭注意到，这是许多人开始往同一个方向跑。街上还多了许多马车，也是疾驰向那个方向。 那里到底有什么？要不是开启了隐身模式，小昭真想当场拽一个人问问。 不过，也不用小昭问，如此反常的场景，自然有人替她问清楚。 “这位兄弟，请问前方是有什么热闹，在下初来邯郸，也想一观。” “今日有美人儿登台，你要看就得赶快！” “哦？何等美人儿，值得万人空巷？” “能迷倒秦王子的美人儿，你看不看，看就随我走，不看别耽误我！”那人一把甩开询问之人的手，急匆匆地随着人流跑去。 迷倒秦王子的美人？那不就是赵姬吗？ 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小昭也赶紧跟着人群跑去！ 约莫跑了八九百米的样子，人群终于停了下来。小昭抬眼，看到了“盈盈酒”三个字，猜得出来，应该是个酒馆。 赵姬就在这里面表演吗？这有些惨了吧…… 小昭想进去一探究竟，可是盈盈酒门口被人，被车架围了个水泄不通。 这可难不倒我。 小昭顺着酒馆走到了后门，发现后门锁着，那就只有…… 翻墙！ 小昭家虽说是书香门第，但是父母却是及其重视身体素质的锻炼。从小昭十岁起就每晚拉着他在学校操场夜跑，所以一家三口都是身体倍儿棒。 有好身体，才活得久，活得久才能尽览大好风光，尽食珍馐美味，钻研自己所爱。 面对这低矮的院墙，小昭手一撑，脚一搭，轻轻松松便翻了过去。 小昭对着这个酒馆展开了地毯式地搜索，除了大堂，后厨与后院以外，还发现了一处非常隐蔽的小门。平日里用杂草掩着，极难发现。 要不是小昭启动了热感成像模式，肉眼根本就看不出来。 赵姬果然不是酒馆卖唱那么简单！ 小昭壮着胆子，又从小门之上翻了过去。 这里看着像是个读书人的家，绿竹、池塘、假山、石桥，一步一景，雅致至极。 隐隐还能听见读书声…… 小昭循着声音找去，看到有一扇门虚掩着，里面好像是一位先生在教学。 小昭将身体凑得更近，这回他看清楚了，果然是一位白须老者在教一个少年读书。 从背影看，那少年不过十三四岁。 “公子，今日的课就上到这里，老朽先告退了。” 少年站起身来：“先生慢走。” 小昭赶紧躲到一旁，那老者下一刻就推门走了出来，紧跟着就是那少年。 小昭这下看清了少年的正脸,长眉飞入鬓，一双眼睛锐利有神，身材颀长，年纪不大，却气势十足。 根据之前的所见所闻，小昭稍稍推理，不难得出，这应该就是少年嬴政了。 他既然住着单独的院子，还有老师教学，那赵姬自然也就不是卖唱为生那么简单了！ 小昭一直都相信，嬴政从小便接受着良好的教育。嬴政十三岁归秦，若这十三年都是白纸一张，不学无术，回国后，即使有吕不韦与赵姬的支持，也绝不可能成为储君，更别提统一六国。 少年一边走，小昭一路跟，果然走到了那扇隐蔽的小门。 走到这里，少年停了下来，听着那此起彼伏的喝彩之声，少年一拳砸向那道木门。然后，飞速转身，跑回到了自己院子。 小昭知道嬴政为何如此愤怒，但她更理解赵姬，若是无赵姬在前抛头露面，他怎会安居这一片桃花源…… 对待实验，不能马虎，小昭还是决定接近赵姬与嬴政。虽然上一次伯邑考的结局让她心有戚戚焉。 但若是一直隐身，那岂不是成了窥视他人隐私？ 再说了，一位母亲，一个少年，自己应该不会跟他们产生过大的纠葛了吧…… 赵姬谢幕后，刚刚还是车水马龙，人头攒动的盈盈酒，顿时恢复了以往的平静。 小昭就站在酒馆门口，这时她已经换了衣饰，改了发型。 小昭走了进去，看到有人正打扫着这满地的凌乱，没有急躁，没有抱怨，一切工作开展地井然有序。 赵姬果然是位厉害女子，始皇帝的母亲怎会是一般人？ 小昭：“请问，这里还需要人吗？” 一位慈眉善目的妇女停了手中的工作，向小昭走来：“请姑娘稍等。”态度谦和有礼。 约莫一炷香的功夫，那位管事的妇女就回来了。 “姑娘，我们这里要人。但是只要两种人，不知姑娘选哪一种？” 小昭：“请问是哪两种？” “这第一种，我看姑娘品貌不凡，若经过教导，届时可名动邯郸。第二种，就是像老身我一样，做些杂活儿。” 这不就是歌女和杂役吗？我当然选择…… 小昭：“我选第二种。” 听到答案，那妇人有一瞬间地不可思议，但是却很快面色如常：“那好，姑娘请随我来。若是做杂活儿，夫人就不必见了，跟着老身我即可。” 小昭低头：“是。请问您如何称呼？” “叫我刀婆婆就好。你叫什么？” 小昭：“刀婆婆好，我叫小昭。” 刀婆婆带着小昭来到厨房：“晚上酒馆还要开门营业，你与我们一同准备酒菜吧。” 由于小昭初来乍到，她只被分配到了洗碗碟的活儿。这时候还是用皂角这种天然洗剂，小昭负责用木槌槌皂角，另外一个小女孩儿负责清洗。 这活儿干得还挺解压！ 小昭一边槌皂角，一边观察，大部分人都在埋头苦干，偶尔交流一两句。 只有刀婆婆一人在厨房忙活，看到她的刀工，小昭不得不感叹一句：真是用刀如神啊！ 偌大的一头牛，刀婆婆执刀在肉中来回游走，完美地避开了每一根骨头和每一块结构复杂筋膜。 竟然真的有人可以这般游刃有余地解牛，才明白《庖丁解牛》中“合于桑林之舞，乃中经首之会。”不是夸大之词。 她因为善用刀，才被叫做刀婆婆吧，小昭有些黯然，历史上多得是有姓无名的女子。 因为费心为女子取名，无用。 到了傍晚依旧是客如云来，虽然没有赵姬亲自登台的盛况，但也算是十分热闹了。 盈盈酒几乎人满为患，但是所有工作都在有条不紊地进行中。 有人为客人引路，有人为客人倒酒，有人跟客人说笑，有人在安排演出。 小昭因为不熟悉客人和酒馆内的座次，刀婆婆叫她跟在秋雨后面为客人倒酒即可。 秋雨姿容艳丽，身材窈窕，穿梭在不同的客人之间，说笑逗乐，游刃有余。 “怎么还不开始？磨磨唧唧的，再不开始爷走了！” 听到有客人不满，秋雨立刻招手，示意小昭跟过去。 秋雨：“原来是楼校尉，您知道，这好饭不怕晚，这好歌儿必然是要稍稍等待的。您消消气，秋雨敬您一杯酒。在给您加上一道烤牛肉，送您的。” 秋雨白皙修长的食指，轻轻点在了这位楼校尉的胸膛。 美人如此，楼校尉整个人都酥了，赶忙握住秋雨的纤纤玉手：“还是你懂事！就是要等到明日，爷也等。” 秋雨不动声色地抽出了手：“小昭，给楼校尉斟满。” 小昭立刻上去将酒倒满。 楼校尉拿起酒杯，这不看还好，一看发现盈盈酒还有这儿的清新脱俗的美人儿。 楼校尉扯过小昭的手：“这位美人儿，从来未见过，是新来的吧。” 小昭看着这位楼校尉猥琐至极的样子，就将手往回扯，奈何还是力气太小，根本扯不回来。 秋雨见情势不对，赶紧坐到楼校尉的大腿上：“楼校尉，这小丫头片子有什么好看的，秋雨陪你吧。”说完，一双玉臂环住了男人的肩膀。 楼校尉一把推开秋雨，完全不见了刚刚温存的模样，面色狰狞道：“本校尉今日就要她陪。”说完便拖着小昭朝门外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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