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云天,清风徐徐。武艺切磋同五军营借校场。建四方擂台,四方临阶梯,旁悬两旗帜,一书:“会当凌绝顶”;一书:“一览众山小”。 明武宗同乌思藏高僧、礼部尚书崇光、其女崇箮、文武百官,皆身于木看台,百姓则处擂台旁聚拢。江行与晋王手下兵将,共处高台,她自木剑匣取枣红轻剑。 “此是征南将军同您提亲时赠之剑!”岳翔揶揄道:“剑甚美,但华而不实。”江行眼未抬,双颊微红,道:“不用白不用。” 她掂掂此剑,顺手挽剑花。此剑名飞羽,谓轻巧如飞蝶,飘扬若羽毛。江行收剑入鞘,“此剑虽不如何,但足矣。” “自息安的孪生兄长,代表刘公公阵营上台后,晋王殿下所派人选不复取胜。刘公公已取十八胜,再两胜,他可得武艺切磋胜利!” 岳翔又道:“息宁竟是刘公公的人么?” 武艺切磋,两方阵营遣一人上擂台迎战,若败则易人,若胜则继战至败。先得二十场胜者,为鳌头。先前晋王连取十二胜,自息宁上擂台后,息宁独取数胜。 “息宁竟如此厉害,息安莫非亦不是泛泛之辈?” 满头霜华青年息宁,身苍色锦袍,手负银白长剑,凡出手,必分胜负。 “又仅一招击人于地!” 林良雪摇铜铃,扬声宣道:“刘公公胜。” 擂台四周骚动阵起,亦有闲言碎语。有人道:“晋王殿下的黑鸢军亦不过此。”;亦有人道:“一击则倒当如何守卫边疆?”江行听闻,不待晋王应之,由高台翻身跃下,衣袖鼓动,猎猎作响。她若离弦箭矢,俐落钉于擂台,江行拔剑,剑指息宁,她道:“请阁下赐教。” 息宁拧眉,电光石火间,一青一黑于擂台上不见踪影,“铿锵——”两剑相触,复拉开,星火四溅,肉眼只观残影。鼓噪声许是江行至,一石激起千层浪,有越大之势。息宁非省油之灯,出剑迅速,剑气锋锐难当。 飞羽剑抵于银白剑上,两剑颤颤,只差数毫厘,定伤江行面颊,她笑道:“阁下当是好身手!”江行从息宁目中消失,复现身,她借力于银白剑尖,跃于空中,她一剑朝息宁斩去。 “哐——”飞羽剑复抵银白剑,两剑气制肘,孰同峥嵘,誓争高低,擂台颤颤,碎石溅起,隙缝于擂台边蔓延。 息宁向后撤离,江行紧追不舍,倏然,西边高台发出喀啦声,如钢丝锋利的细线,朝擂台射来,江行觉异样,足尖轻点,施展轻功,欲闪避。 岂料,息宁趁其不备,一剑斩之。江行避之不及,细线缚她手腕,使她片刻挣脱不得。 “哐当——”线头那人蛮横一扯,江行跪地,手中剑亦脱。息宁上前,银白剑抵她脖颈,血珠滚落,他冷声道:“妳必死无疑。” 不过眨眼功夫,江行眼前景象转变,乃桃红似燃,蘸艳淋漓,望不尽的桃林。江行觉腕部一松,起身,她眼观四处,耳听八方,桃林叶影婆娑,枝桠交错,黑影移动迅速。 “呲啦——”银白剑割裂她襟袖,江行吞云掌猛拍息宁胸腹,掌风方至,息宁退步躲过,往复数次,她觉他身法奇诡,使破妄瞳破其身法,息宁动作骤然慢上八步,江行双指并拢,夹剑身,巧妙一转,将剑弹开,她踩血影藏花步,如崖底邪龙冲破炼狱,龙麟所渗血珠四溅跳落。 “磅——”江行手肘并起,使“铁影罩”格挡息宁剑身,她手臂若钢,两者碰撞,花瓣飘扬,江行出掌,石崩齑粉,四柱气浪汹涌冲上云霄。 江行手无寸铁,息宁来者不善,两人缠斗好几百招,江行逐落下风,她脑中急生一计,“我若今日命丧于此,我手下绝不会放过息安,听闻你因伤失忆,你许不记着息安是何人……” “——息安乃你亲手足!” 息宁猛然一顿,江行抓准时机,一掌拍飞息宁,息宁呕血出口,伏地半刻不能起,“……妳!”江行步至他前,“刘瑾为何杀我?” “我……刘瑾欲使东厂独大。” 江行冷笑一声,“莫说慌,锦衣卫指挥使司设诏狱,可独刑讯,应见多人神色,可揣你心中所怀。” 他眼望江行,道:“不能答。” 江行拧眉,“你想死不成?” 息宁倏忽面露痛苦,浑身颤栗,血管突突,斗大汗珠交落,只只血红眼珠上下晃动,布满他全身,他道:“刘瑾欲阻妳前往均州,而取妳性命。” 江行观他此景,退后半步,问:“你……这是出何事?” 息宁道:“说了不应说的话便会……如此。” “为何阻我前往均州?” 只见血水自息宁眼尾及耳朵淌下,他尽显狼狈,几乎咬碎牙根,“不能……答。” “行罢,如何离开此地?” “不可……”息宁道:“此为十二都天门阵,若有人知此阵,当以救阵外人为先。”息宁咳嗽几声,“而我乃生门。” 息宁语音方落,江行了然。十二都天门阵,阵内创独立幻境;阵外迷惑心境难守者。以十二根木棍于地布阵,阵外阵内有“死”、“灭”、“生”共六门,若欲破阵,方法有其二,其一为阵内摧之死灭寻生门,阵外亦同。 其二为若阵外有人堪破十二都天门阵,重新布阵,将阵内生门转至外阵,则封杀阵内成双死灭门,方可救阵外他人。息宁为生门,重布阵后,息宁可转至阵外,除江行于此杀息宁成生门,则绝无可能离开,当是打了一手好算盘。 “你不惧我于此取你性命出阵?” 岳翔观江行与息宁往复拆招,他“咦”了声,困惑道:“他们怎么每拆五招,复回原先其一招?”他甚觉怪矣。岳翔猛地回首,见旁人双目黑黢渗人,直挺站立,好似木人桩。 岳翔倒也不慌,施展轻功,以猛虎腾山石之姿,蹲于高台更高处,校场方映入眼帘,岳翔咋然,“……何时布的十二都天门阵?”他观底下看台,明晃晃空出五个位置,晋王、刘瑾、大明国师、乌思藏高僧及崇箮。 岳翔道:“不会罢!”他旋身,见衣袂翩翩的林良雪巧声无息立于旁近。 林良雪神色虽与常无异,却予人身起寒栗之感,岳翔不知为何始觉心慌,他咽下唾沫,问:“林公子你为何……” “在下为何于此,当是见情形怪异。”他见岳翔不动声色退了半步,笑了笑,周身压迫顿然敛去不少,“在下小时候与父亲习过武功,但武艺不精,岳大人见笑了。” “这样么……林公子可认得此阵?” 林良雪应声,“略懂一二。”他道:“此是道法中易经四十九阵其一,在下猜之为大明国师所布阵。”岳翔顺他所指望四方高台,复望向四面看台,他问:“岳大人可有所觉?” “四方高台、四面看台代八根木棍,剩下四根——”岳翔指了指空出的五格空位,“不会是他们罢?”林良雪摇头,“无论是否为他们,得先摧之高台与看台。” “但……”岳翔见四周数众难计的百姓与士卒,“我们二人当如何为之?”林良雪答:“将阵外死灭二门与阵内生门转换,阵外可得二生门,士卒与百姓当性命无虞。” “那阵内……” “阵内会有成双死门与灭门。” 岳翔嘴唇蠕动半晌,问:“那老大怎么办……” 林良雪扯扯嘴角,“一人性命易百人性命岂不足矣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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