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母一下子绷紧了身体,倏忽又松下,恍惚间,好像又回到了那个风雨飘摇的雨夜,那段遥遥无期的黑暗…… 注意到她浮沉的杂乱的心绪,顾砚很轻地褶了一下眉,半响终究只是偏过头,沉声开口,“放心,我这次不是来和你叙旧的。” 说着便自顾自地开口,“我这次来实际上是因为有人在汴城乾河路的一座废弃钢厂里发现了一具无名男尸,据法医鉴定,”顾砚地眸里罕见地有些不解与凝重,“那是真正的洪涛的尸体,也就是说,现在从监狱里出来,甚至说是两年前的那个豹子,都并非真正的洪涛。” 窗外的黑云逼近,室内陷入一片吓人的寂静。 顾砚毫无波澜的语调上终于带了些冷硬的嘲,“而且,据我所知,惯用这种狸猫换太子下三滥手段的除了凉城那帮人,也没有什么别的人了,所以……” “不,你别说了,不是这样子的。” 顾砚没停,目光从她那双素白颤抖的手移到那张隐忍的面孔上,轻声肯定,“也就是说他根本就不是冲着你们来的,对吗?” “轰隆” 天空一声闷响,雨,终于打落。 瘦弱的身影颤了颤。 顾砚起身走到窗边,关了窗。 “十多年前的那件事,他们都有参与,所以他们在心虚,”顾砚扯了扯唇,那时候的他什么也阻止不了,作用甚至还不如一个只有几岁的孩子管用,“这么多年过去了,他们害怕的因果也一直没来。” 听到那两个字的时候,席母猛然抬头,热泪再也承受不住滚落消失在衣襟当中,顾砚抿了抿唇,明白她心中的忌讳,改口。 “他们害怕的东西一直没来,所以他们也就又开始有想法,甚至是想斩草除根,而这枚棋子实际上两年前就已经布下。” 席母垂下头,低声祈求,“别说了。” 顾砚此刻竟是显得有些近乎于刻薄的冷漠无情,“所以,那个孩子,到底在哪儿。” “你已经是一位母亲了,你这样做,经过子衿的同意了吗,擅自把她当作那个孩子的替身,为她挡灾,所以她,到底是谁。” 刺眼的闪电哐然劈下,雨势愈发大了起来,照亮了那张清瘦的脸。 席母开口,“你不是已经猜到了吗。” 垂眸笑得凄怆潸然泪下,“终究你们还是没逃过。” 顾砚眼神复杂,皱眉间,时间仿若一下子回到了十多年前。 席母:“如果不是那孩子,你们顾家也逃不过,不过现在,他已经再一次被卷入这yin……” 缓顿片刻,侧过眸去,“卷入,哦不,”似想起什么她露出一个很轻很淡的笑,就像一阵风,释然的认命般叹息,“是命定。” “顾燃那孩子,已经替她还了,”想起一身清隽的少年挺身而出,席母一面震叹于本不该有所交集的两人居然开始有了丝缕关联,一面惴惴不安守着这惊天秘辛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地等着,待着。 顾砚沉默着未开口。 当年的顾家差一点,就卷入了那场骇人的惊涛之中,是年纪尚幼的顾燃的一场来势汹汹的诡异大病令顾家上下竟分不出一毫的心神去觊觎参与,后来顾燃就此隐秘,顾砚在很长一段时间再也没在顾家见过顾燃。 说是一场阴差阳错的避免,但后来回想之余都不免唏嘘万分,郁家与席家的动荡便证实了这一点。 因果的诡异之处。 顾砚抬头,神色是看不清的晦涩,“那子衿呢。” “她难道不是你的女儿吗,你这么瞒着她……” “她知道。” …… “呵~” 秦蓁蓁靠在窗边,仰头用脸去接檐下遮不住飞溅的凉。 最终垂下头,脖颈宛如没有力气瘫软一般。 难受的紧。 她猛地跪下伏地捂嘴,胃里如翻江倒海不得安宁,满手泥淖雨水,颊上是勒紧自己不要发出声响的红痕。痛,烧,热,她渴不住地疯狂想要嚎啕大哭一场,借着这场雨,浇灭她的怒,她的痛,她的恍惚和懦弱。但她好像哑了一般,又好像有一双凭空的手扼住了她的咽喉让她疼痛不止往后仰面,就在这露天之下。忽地狠命抓着眼,好似下一秒就能把那不知死活还在作弄的眼珠子抠出来。 忽地,她整个瘦弱的身躯如断电般静止了两秒,还是三秒,随后纷至沓来的记忆“boo地好像承受不住爆炸了一般一下子涌进了脑海里,填充了那一块被她自己编排的空缺中。 …… 这下顾砚是彻底震惊到失去表情管理,面上甚至挂了显而易见的愠怒之色,“她知道?她从什么时候知道的,她……你!你还是个母亲吗!” 席母眸中含泪,顺着面颊上隐约的沟壑缓淌进嘴角。 真苦涩啊。 她却笑,“母亲?呵,”声音极致冰冷,“顾二,你还记得吗,从那个雨夜你离开开始,你,”她侧眸而视,满是漠然,“最没有资格指责我。” 最后,她轻抚裙摆,拭去泪从容起身,那一瞬间,她似乎又变成了那位席家万众瞩目的席大小姐。 “顾少,烦请离开,恕不远送。” …… 秦蓁蓁跪在雨里,封存的零碎泼落。 席子衿的浅笑。 她跟着机械地扯了扯唇角。 席子衿的眼神。 心蓦地一疼。 好冷。 好冷。 她缓缓地动了动,企图抱住自己…… 那眼神。 这雨。 好冷…… 席子衿的沉默。 无尽的……沉默。 席子衿面向她,无声的默剧刹那间变成鲜活的现场直播——那是被她自己刻意遗忘的真相。 “秦蓁蓁,我真的很讨厌你。” 那个夏天,她挑遍了汴城所有豹子的手下,站在席子衿面前。 席子衿脸色苍白,笑得讽刺,“秦蓁蓁,你不会以为这样我就会原谅你吧。” 秦蓁蓁藏起溅了血的袖子,嗫嚅,“我不是,故意,来晚的。” 席子衿纳罕,似是觉得很可笑,却也是再挤不出嘲讽来。 眼神复杂,最终只是语气漠然,“不关你的事。” 秦蓁蓁执拗坚持,“我们是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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