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家女娘（1 / 1）

满园花色难以吸引住李承玹的目光，比起这让人呛口的浓厚的脂粉味，他倒是有些想念每日晨起之前怀中的那抹轻微的花香。

一种他从未嗅到过的花香。哪怕是在南疆那样的地方，他尚且能做到闻过香不忘花，但是偏偏他无法辨别萧小娘的味道。

“夫君，你睡了吗？”

丝柔的声音从玹园的纬帐前传来，其实她刚踏入玹园的时候李承玹便感觉到了她的存在，他很满意这个时候她选择过来找自己的做法，轻轻挥手，纬帐随着这掌风撩起，让出了一条花路让萧小娘进来。

夏日的玹园比春日多了纬帐，她与李承玹的初见便在这处：“夫君夫君，妾身方才瞧见了一位女娘。”

啧，人是来了，但是话却不是他想听的：“嗯……”李承玹继续假寐。

萧小娘顺势也躺在了他身边，往他怀里蹭了蹭：“左相柳家的，妾身的阿姐和魏夫人都说柳家的女娘品性是出了名的好，又与妾身一样是武将之后。”

李承玹侧身过来，睁开了一只眼睛，怀中的人儿不老实，说起这个便滔滔不绝：“妾身倒是觉得柳家女娘挺适合做平郡王妃的。只是，若是做了郡王妃，我怕柳家还有卓阳太夫人的势力会被……利用。”

左相？他没大接触，但听肖成岭那小子无意间提起过，倒是个会和稀泥的主，年岁六十多了，尚且能在左相的位子上十几年之久，且无致仕之心，老狐狸一只：“孤还没那么废物，会怕那群家伙。”

卓阳太夫人的北疆势力早就已经被划给了骊家军，骊家军与圣甲军都是军方势力，但有一个最大的共同点：只认人不认虎符。

圣上缴了骊家父子的虎符又如何？想调动骊家军可没那么容易，幸好尚了公主，否则真的造反起来，倒是朝中无人能应对。

骊家军若是有罪的话，那是罪在将来。

至于柳家，即便他知道些内幕也不想掺和：“母亲让你做你便好好做，不用顾及后顾，一切有孤在。只到时候别顾了平郡王不顾我们的小宁郡王便是。”

她有些时候真的搞不懂李承玹在想什么。尤其是现在，一旦牵扯到朝中势力的问题，他无时无刻都在含糊其词，不像怕的，又不像不怕的。李承珩的夺嫡已经被摆在了明面上，但是他却毫无惧意。

真不愧是疯子，连想法都与常人不同：“妾身明白了。请容妾身告退，先与那柳家女娘详聊。”

既然他自己不觉得这样安排有什么问题，那么就先告知婆母吧。

萧小娘如是想。

正待萧小娘预备起身时，一双坚实有力的手臂从自己腋下环绕，一双纤细的手在小腹前相交，是李承玹贴了过来，似乎还有些不满：“怎么又瘦了？比之前还瘦？是之前那些事让你慌了神了？”

对于有的时候李承玹像一条狗一样贴过来的动作萧小娘从一开始的惊慌失措、到现在的习以为常，甚至有的时候还能挣扎几下表示抗议，但是最终还是老老实实地被他抱着，似乎这样能让他心情顺畅一些。

“夫君，说实话，这里的一切虽好，但是让妾身有些喘不过气来，”成婚不到半年，她便经历了这些，虽然每件事后面她都有李承玹最后善后，但是到底成长得太快，这不是她所想的，“夫君，你还记不记得妾身之前与夫君说过的那个梦？”

李承玹嗯了一声。

萧小娘道：“夫君，在那个梦里，妾身，妾身嫁给了齐王世子，做了正妃。夫君顺位成为了新皇，可是……天下大乱，世子起兵勤王，夫君让位给了世子。”

“然后你当了皇后？”李承玹的声音很稳。

萧小娘摇头：“没有，皇后给了徐娘子，妾身不是皇后、也不是贵妃和四夫人。是柔妃。妾身的爹娘姐姐姐夫和弟弟，都没了。妾身一个人活到了最后，含恨遗终。”

说完了这些，萧小娘长舒一口气，总觉得一个被压在心里的大石头被彻底碎开了：“夫君你相信吗？”

李承玹道：“信啊，怎么不信。你的意思是，因着这个梦，你才躲避了那傻子的求亲？”

萧小娘道：“妾身原本也想着拒绝了娶亲，在圣上重开恩科的时候榜下招婿，可是如何都没想到，被夫君给瞧上了。”

脸庞上有些凉意，是他的唇印了过来：“因为夫君妾身意外卷入了这些事，明明是不喜欢的，但是，妾身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说出这些话，或许是想知道妾身在夫君心里的底线有多少。”

李承玹道：“底线，还得等你自己去试探。只不过，梦中的事的确是真的。”他的确想过，在登上那个位子之后，做一个十足的暴君和昏君。

“什么真的？”

“……你喜欢哪儿？”李承玹避开了她的问题。

萧小娘不假思索开口道：“扬州，那儿有世界上最好的外公和姨母，还有表兄弟姐妹们，到了夜晚也没有宵禁，可以玩到黎明之时。在扬州的时候是真的快乐。”

如果他不是太子，或许以后可以与她一道回扬州拜见外公。

李承玹收回了自己的双手：“去找母亲吧，今天这日子不是给你哀春伤秋的。”他揉了揉自己的眉心，觉得有些乱有些燥。

萧小娘从这榻上起身，匆匆行了个礼之后便朝着昭灵公主那边跑。有些娇小但灵活的身影消失在玹园的尽头后，李承玹的脑海里才想着她方才说的话。

扬州……

这一路上萧小娘都不敢想象自己方才为什么会变得如此矫情，但凡只要是与李承玹相关的，靠近他，就仿佛自己不是自己了，她在走神，连昭灵公主都发现了：“何事让你如此魂不守舍的？”

萧小娘回过神来：“没有，没有事婆母，只是大病初愈累了些。对了，方才妾身给平郡王寻了一位女娘，不晓得是否合姨母与郡王殿下的心意。”

昭华公主倒是觉得好奇：“不知太子妃为平儿寻的是哪家女娘？”

萧小娘回道：“左相柳家的女娘，十八岁，名唤柳鸢，当是议亲的好日子。柳女娘的外祖正是卓阳太夫人，与平郡王的骊家军也是颇有渊源。”

昭灵公主回忆道：“原来是那个孩子啊，那的确是个好孩子，阿姐离开京城的时候那孩子还未出生。也是京中贵女里性情最是娴静的。”

昭华公主露出了一些意味深长的笑：“柳相多年辅佐父皇，乃是老臣了，既然妹妹都说这孩子好，那我也得见见。”

昭灵公主道：“那还不快把那孩子带来看看？还麻烦你再走一趟，亲自带来吧？”

萧小娘也不好拒绝，毕竟是自己牵线做媒，只能自己亲自去一趟了。盯着有些烈的日头，柳家女娘不难找，因为现在在她身边的就是自己的阿姐。

柳鸢正在一旁赏着凤凰花，就被身旁的萧云韵推了推手：“太子妃娘娘朝你走来了。”

柳鸢收了香扇，在萧小娘靠近后与萧云韵一道行礼：“民女柳鸢，见过太子妃娘娘，娘娘妆安。”

这是她第一次见到柳鸢，仅仅是这通身的气派与周遭的气质，一眼便瞧见是大户人家养出的女娘：“不必多礼。”

见着萧小娘如此直白的目光，柳鸢也不由得红了脸，先前远远在太子生辰宴上望见了太子妃一回，今日是如此近地望见，当真是从未见过这般美的人：“多谢娘娘。娘娘寻民女是有何要事吗？”

萧小娘一眼倒是极为喜爱眼前的女子：“女娘蕙质兰心，本宫也不与你卖关子了。不知女娘可有婚配？”

柳鸢望着萧小娘，饶是她也未曾想过眼前的太子妃如此直接如此不拘一格：“民女还未曾婚配，这因着这婚事，惹了家中长辈操心。”

萧小娘喜欢和直接的人说话：“那，今日便有姻缘府的娘娘来为女娘牵线，不知女娘可愿意去见那红娘？”

柳鸢有些为难地看向一旁的侍女，巧的是柳夫人此事正寻着女儿来，望见了萧小娘，便行礼：“妾身柳元氏见过娘娘。”

“夫人来得正巧，”萧小娘大方地说道，“久闻夫人教女有方，今日两位公主也想见见这京中有名的大家闺秀，本宫来京城也不过一年多的时间，有了阿姐的引荐才知晓女娘之名。不知夫人与女娘是否愿意随本宫去见两位公主？”

柳元氏不愧是大家之妇，此番没有过分的喜悦，不卑不亢地回道：“既是公主相邀，民妇自然带着鸢儿前往，还请娘娘引路。”

骊承平与李承尧正巧打完了一场球赛，正待整装换衣，骊承平的手停了下来：“表弟，娘娘这是与谁去见阿娘？”

李承尧身边跟着顺成郡主，这人李承尧自然是不知道的，但是顺成认识：“这是柳姐姐啊，表哥，说起来柳姐姐的外祖母卓阳太夫人与你们有些渊源呢。”

说柳家骊承平不一定认识的，但是卓阳太夫人的名声在北疆可是人人皆知：“竟是太夫人的外孙女。”

顺成郡主想到什么打趣道：“表兄，说不定柳家姐姐就是姨母与阿娘为表哥选中的王妃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