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敲门声一起的,是云子阔那清冷的声音,带着独有的声带振动的摩挲感,一种清爽的醇厚。 “景姑娘。” “来啦来啦。” 景姝利落地起身开门,把云子阔招呼进来坐。 之前不知道云子阔伤势未愈,一直让他劳累,现在透透都说了,她也不能虐待人家,怎么说也是大腿,就该享有上上宾的待遇。 开门外,云子阔已经换了一身常服,芝兰玉树的站在门口,墨衣银竹玉冠帽,看上去好一个温文尔雅的白面书生。 “多谢。” 云子阔大抵是真的伤重,也没和景姝客气,坐了下来。 景姝仔细看了看云子阔,他的脸色确实不怎么好,眉宇间都是疲态,之前她怎么就没注意到? 都怪今天的阳光太灿烂! “你的伤怎么样了?” 景姝指了指云子阔的肚子问,那是云子阔伤的最严重的地方。 之前推诿不去,现在人都到面前了,总该关心一下对方伤势,毕竟还有一部分是为了保护自己。 “还好。” 云子阔简洁带过,并不想多说自己的伤。在他看来,受一次伤已经很窝囊了,没想到还有第二次。 虽然景姝不像上午那样躲着他,关心他的伤势,让他有些开心,但他很怕景姝把他当成一个柔弱不堪的人。 “这是昨日那二人的骨灰。” 云子阔将两个瓷瓶放到了桌上,如约将骨灰送来给景姝。 这尸骨烧出蓝色的火焰,整整烧了一个晚上,到今晨才熄灭,只剩这点点骨灰,正好装在手掌大的小瓷瓶里。 “哦哦,谢谢啦。” 景姝收起瓷瓶,正好待会儿让透透看一看。顺便把刚才透透说的消息透露给云子阔。 “对了,我今天路上听人说,有一个穿着斗篷,脸被毁容的人出入过那个宅子。半张脸像融化的蜡象。不过我觉得,这么有辨识度的人,应该很难找。” “嗯。”云子阔认同,这么独特的人,调查起来难度也不低。 “我觉得,我们这么死守不是办法,敌暗我明,太被动了。” 听了景姝的话,云子阔心底轻笑,她的想法和行动还是如此随性而来。 木鑫的调查还要有段时间,之前的调查总是死胡同套死胡同。与其这样守株待兔,真不如主动出击来的爽快。 “后天,宫里有一晚宴。” 云子阔试探性地说。 “我们去引狼入室?” 景姝眉尾一挑,眼神一眯,接口道。 引狼入室?真不知她是怎么想到这个词的。云子阔无奈,他不太确定要不要这么做,因为对景姝来说,太危险。 但是以他对景姝的了解,她就算不冒这个险,也会冒其它险,不如他好好算计,准备一个。 “去?” “去!” 直到被送出景姝院子,云子阔才反应过来,他今天想问的事是一件没问到,一直被景姝牵着鼻子走了。 唉,她愿意怎样就怎样吧。 待云子阔走后,透透又冒了出来。 “你就这么打发你家小王爷走了?” “你现在,精力怎么越来越旺盛了。” “不说就不说嘛。我就是觉得,小王爷对你是真的挺好……嗯,闭嘴!” “你刚才说秘境里有很多魂灵,那他们都是鬼吗?和你一样不记得生前事?” “这个还没问过,大家也不是很常见到,所以没怎么聊过这些。” “我觉得,你跟沈青青应该也有关系,不然乱葬岗那么多惨死的人,肯定有不少孤魂野鬼,怎么就你一个对我不离不弃呢?” 这话乍一听没毛病,可怎么就觉得哪里不对劲?透透歪着脑袋想了想,也没想出问题来。 “我肯定不是沈青青,我跟你都不像。” 透透眨巴眼,像只无辜的小鹿,透着困惑。 景姝点头,透透和‘她’,确实不像,但要说她和沈青青没关系,现在她是不信的。 “你肯定和沈青青的死有关!” 景姝做了个抹脖子的手势,一脸沉重。 她不是有意吓透透,只是真的觉得两者有关系。 “不,不过我已经,死了,现,现在不怕了。” 透透咽了下口水,有些磕巴的说。 景姝看着透透的脸沉思,或许把透透的样貌画出来,对事件会有突破作用?就可以借助云子阔的信息网查到透透的信息了。 想法一出现,景姝先看了看透透,又看了看自己的手。 眼睛:记住了。 大脑:我觉得行。 手:你们行你们上啊。 算了,强手所难了,此路不通。 “透透,你离我多远范围,可以听到我的心声?” 她初步估计,云子阔可能会假装独行,然后让木鑫他们暗中跟着,伺机而动。 有多暗多远,这很重要啊!可不能像上次那么暗那么远! 她得看看,能不能通过透透给他们个提示,让他们及时出现。 “大概,十里以内,都可以。” 十里?景姝目瞪口呆,没想到她们的声传可以这么远,实在是太方便了! “这么远!” “嗯,十里。” “那我之前去那宅子,你也听得到?” 景姝眉峰向上,破有种不太好的架势。 “那倒没有,到秘境后,就听不见了,除非你很专心很用力的呼喊我。” “这样啊。” 景姝灵机一动,想到个她自认为绝妙的方法。 “你问问秘境里的小伙伴,有没有什么东西,两个东西之间可以产生联动。比如两个铃铛,平时不响,但我这个摇响了之后,另一个必定跟着响之类的。” “那我去问问看。” “等准备好,那后天宫宴,你跟在木鑫身边……” 景姝小声跟透透商讨着宫宴‘引狼入室’的计划。 —————— 时间往回拉,早朝前的御书房。 云帝和云子阔商讨疆域巡防问题,突然云帝话锋一转,眼中略有调侃。 “听说你府上藏了个佳人?” “嗯。” 云子阔有些没跟上节奏,他这皇兄平日里可还没说过这么不正经的话。 “可是想娶进府?” “嗯。” 这句回答,也给云子阔脸上安上了两朵小红云,人都变柔和许多。 “何时?” 云帝看自家弟弟,刚刚商讨正事时还一副锐利的模样,现下一提到佳人,就腼腆起来了。 瞧他这样,就没仔细想过这问题。都老大不小了,难不成还想没名没分守人家一辈子?那可不是君子所为! “不急。” 关于景姝,他还有很多后顾之忧没有解决。当然最重要的是景姝自己的想法,现在的她对他,还很陌生。 云帝摇头,这个弟弟,少见如此优柔寡断一面。还以为以他平日的做派,遇到心仪的人,即便不是态度强硬到强取豪夺,也至少会步步紧逼。谁能想到,居然是这么一副温驯含蓄的样子。 所以说,有些事情真的得,活久才能见。 云子阔是云帝最年幼的弟弟,也是最亲近的一个,当年于乱政中帮他稳边境,护他登基,是云帝除了自己以外最信任的人。 在云帝看来,云子阔真的是把这个叫景姝的女子揣进了心口窝里。他是真好奇,这么多年能撼动他这幼弟心境的人,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物。 虽然云帝已从暗探口中得到了信息,但还是对景姝充满了兴趣,尤其是说她和沈青青长得一模一样这件事。 当年天下太乱,没几个人见过景姝的长相。但云帝知道,云子阔书房挂像中的人,和沈青青是一点都不像。 如果让他发现有人利用他幼弟的软肋,他必要这人痛不欲生,生不如死。 “你别还没娶进门,就先把人宠坏了。” 云帝突然一副过来人的身份教育起云子阔来。 云子阔听了这话,心里有些不爽快,但还是面上不显地淡淡吐了句。 “姝儿不会。” 他皇兄今天的废话,有点多。 “呵呵,好了,不逗你了。后日皇后诞辰,你可要携佳人参加?” “我要问问她。” “……” 云帝觉得自家弟弟真的没救了,一瞬间他也不是很想管他了。 还是将话题回归国家大事上吧,云帝再次将注意力移到了攻防图上…… “姜逸寅月中能回来,希望他能带回些好消息。” “冰洲使臣也差不多那个时候到。” “他们最近小动作也颇为频繁,朕很期待,他们的使臣会是谁,会提出什么。” …… 两人似乎忘了刚才的插曲,继续讨论起正经事来,面色严肃冷峻得很。 —————— 时间飞逝,一晃两天过去。 熙文王府景姝的院子。 透透抱着两骨灰瓶发呆,景姝坐在旁边,正一瞬不瞬地盯着她。 两个人和鬼的姿势都很僵硬。 许久,景姝耐不住地开了口。 “透透,你都抱着骨灰骨灰瓶快两天了,到底有没有什么进展?” 她心底是不抱希望的,实在不行就算了,赶紧给人落地归根是正事。这老让人骨灰跟着瓶子跑来跑去,也不大合适。 “别吵,我好不容易感觉到了一些波动,你一说话又没了!” 透透语气有些无力,一副功败垂成的样子。 “你们那秘境里就没个高人,帮个忙?”当透透第一天对着骨灰瓶纹丝不动的时候,景姝就把希望寄托在了其他阿飘身上。 心想透透不行还可以回去请教高人,谁能想到,十几个小时不见,透透还是只对着骨灰瓶大眼瞪小眼。 “没有了。大家说,只有刚死的时候能凝结出魂魄。这些人死得太久,而且魂魄在他们死的时候就被打散了……只能看运气,看他们的怨念够不够重,能不能残留个一魂半魄。” 透透说完,景姝彻底放弃幻想了。她也不拼运气了,还是给人尽快安息吧! “算了,运气这东西我就从来没有。还是去后山找个风景不错的地给他们吧,下辈子别再这么倒霉了。” 话音刚落,就抱着骨灰瓶出门去。 后山很近,也没什么人,还算是在熙文王府里面,综合来说比较安全。 景姝让透透警戒着四周,也没走太深,找了个微缩版山清水秀的地方,把两罐骨灰埋在了一起。 “希望你们轮回转世,有个安稳人生。”最后,景姝拍了拍小土堆,留下一句祝福,算是相遇一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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