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潇说不上失落地垂下眼眸，想做出轻松的样子，身上却如同压了几十斤重担。 果然跟她想的一模一样，无论前世还是这辈子，黎越驰这个人不会改变。 就在她意味一切尘归尘土归土时，听到黎越驰说：“此般重要的东西，我便不与老魔尊抢了，你让他们放了肖潇，我把魔晶给你。” 青姝的眼神从得逞，逐渐转为不可置信，似乎没想到黎越驰会做出这样的选择。 她犹豫了片刻，偏过头看向黑衣人和肖潇。 肖潇也正处于半梦半醒中，诧异地望着黎越驰的侧脸。 她不光知晓前世的全过程，也了解这本小说原始剧情走向，对于黎越驰来说，没有什么比魔尊之位更重要。 而她作为活不过一半的炮灰，连一根羽毛的重量都算不上。 无论如何她也没有想到，对方会为了她放弃与老魔尊对抗，这已有悖他如此多年来的人生信念。 黎越驰感受到肖潇的视线，却并未回头与她对望，抬手从怀中掏出一块通体乌黑，如同黑曜石般的晶石。 在青姝伸手过来时，他没有立刻放到她手中，反而将魔晶反扣在掌心，四指闭合。 青姝见状不慌不忙，抱起手臂，甚至还露出笑，“终于反悔了吗？” 黎越驰没睁眼看她，也没有回答她的话。 尽管他刻意压低了声音，肖潇还是听到他说：“青姝，当了这么多次的叛徒，你说老魔尊就算活下来了，他敢用你吗？” 青姝瞳孔一缩，瞥见黎越驰张开手将魔晶朝她扔过来，赶忙接住，冷哼一声，“那时候的事便与你无关了。” 她打了个响指，手下心领神会，却也没有将黑气尽收，还有一层薄薄的，如同雾气一般的黑烟环绕在肖潇周身。 不像先前那样仅留出狭小的空间，而这层黑烟松松垮垮漫在她周围，似乎随时会散去。 在肖潇被放开以后，黎越驰一步不停地来的她身侧，等不及黑雾散去，用内力将其净化。 他抿抿唇，手指蜷曲起来攥住，“都怪我盲目信任青姝，让你陷入危难之中。” 肖潇干巴巴摇摇头，嘴巴微张，话却像是卡在喉咙里，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她感到胸腔里面暖乎乎的，甚至黎越驰站在她面前时，连喘息都有那么一瞬间的骤停。 “你......” 她懊恼地低下头，突然不知该如何发问。 耳边突然传来一声轻笑，肖潇疑惑地看过去，不知他在笑什么。 黎越驰没有收敛脸上的温情，也未追问她后面没说出的话是什么，只是静静看着她。 “还好。” 肖潇没弄明白他这个“还好”是何意，用眼神表达疑问。 目光落在黎越驰的脸上，她似乎看到类似失而复得的神情。 “还好这一世我可以有主动权，在两者之间选择了你。” 一瞬间，似乎有什么流淌过心脏，因前世记忆所带来的心结被轻轻抚平。 肖潇别扭地避开他视线，含糊道：“其实你现在回去跟老魔尊争还来得及，大师兄他们应该也快来了。” 听到“大师兄”三个字时，黎越驰眼底迅速闪过不悦，但肖潇正要从他面前越过，没有注意到他情绪变化。 “肖潇。” 说来真正这样认真喊她名字，还是第一次。 肖潇心有些乱，没有应他的唤声，要加快脚步，被人轻拉手腕拽回来，与黎越驰面对面。 黎越驰面色认真，“经过这一次，你还生气吗？” 声音中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小心翼翼，肖潇耳朵尖地听出来了。 那目光太过灼热，肖潇没有与他对视，皱皱眉，看似轻松道：“我没有生气。” 她说得并非假话，从幻境中出来时，她给了黎越驰一剑，那时便已还清前世种种，所有气也在当时全都散去。 她不是会委屈自己把不爽埋在心里的人，向来都是有仇当场就报。 可尽管说得不是假话，肖潇却莫名有几分不知从何而来的心虚。 黎越驰没有放过她耳根出一抹淡粉，不动声色弯弯眼睛，掏出一个全新的置物袋交给肖潇。 “这是什么？”肖潇嘴上问着，手上不自觉接过来。 将袋子打开，里面除了玄冰花和望月草，九转回魂丹所需的其他所有材料都在里面，包括她觉得不可能再找到的龙骨草。 她睁大眼睛，眉心满是困惑，“你怎么拿到的龙骨草？” 从幻境中出来前，她有将所有材料装进袋中，可惜的是幻境中的东西注定带不出来。 而从前世的记忆中得知，钩蛇族早已灭绝，龙骨草不存在了，其他材料也就注定没了意义。 想到这里，她眸子一亮，对上黎越驰的眼眸。 黎越驰看出她想说的话，“对，就是那个时候。” 魔族将钩蛇族剿灭时，私心取了一些龙骨草，将其藏在魔族宝库之中几万年。 轻飘飘的几根草药，放在置物袋中更是不计重量，此刻拿在她手中像是重千斤一般。 “其他草药——” 龙骨草消失的事，知道的人并不多，依旧有不少人为制作九转回魂丹，将其他几种药材价格大炒特炒。 正如玄冰花被拿到拍卖会上，哪怕没有黎衡天那个半路杀出的程咬金，也不会以太低价格被拍下。 能够将这几样收集齐，不光是金钱，还有时间都是不计其数的。 将袋子紧攥在手中，肖潇抬起头，“你花了多久收集齐这些？” 黎越驰诚实回答：“从拍卖行出来后。” 肖潇冷不丁想到她在拍卖行坍塌之前捅黎越驰那一剑，这么说从废墟中带着伤离开后，黎越驰一直在为她收集这些草药。 难得有一抹疚意涌上心头。 肖潇不由自主伸出手，虚虚放在黎越驰心口的位置，没有指节贴上去。 尽管隔着衣衫看不出伤痕，她也能想象出那里有道剑痕。 就在这时，黎越驰抓住她的手，没用太大力道朝自己的方向按，肖潇掌心与他胸膛严丝合缝贴在一起。 而主导者并未意识到任何不妥，朝她走了两步，说了句什么。 因声音太小，肖潇没听到。 她问了句“什么，你大点声”，侧过耳朵试图让他重新说一遍。 黎越驰如她所期望的那样，果真低下头，凑到她耳边，呼吸带过微弱的气流，从耳朵后侧敏感的皮肤上扫过。 “我说，其实我对你——” 声音戛然而止，肖潇不明地抬起头，看到黎越驰正望着她身后不远处。 朝身后转头看过去，肖潇眼前一亮。 她的便宜爹，正痛心疾首地捂住半张脸，一副养的白菜被猪拱了的表情。 二师兄极力压制想要上扬的嘴角，眼神全然出卖了他，几乎放光地盯在二人身上。 季白羽和白蕊儿也跟着一块来了，这两个人不作不道德绑架的时候，其实也没有那么讨人厌，谁遇到什么问题都会想办法帮忙。 大师兄单手背后，表情似乎有几分凝重，身前那只手指缝中能看到符的一角，似乎随时会甩出来的样子。 “大师兄怎么了？”在苏叶凝重的注视下，肖潇问道。 苏叶摇摇头，“无事，肖潇，你过来，我们回宗门，闲杂人等可以回自己的宗门了。” 他要去抓肖潇的手臂，还未抓到，被黎越驰挡了回去。 后者甚至“纯良”地微笑着，“我们顺路，便一同回吧。” 二师兄听到连连应声表示支持，苏叶瞪他一眼，冷冷的目光从黎越驰脸上扫过，也只能作罢。 回去的路上，二师兄因太聒噪，苏叶一张禁言符让他消停下来，肖清柏公务繁忙，没走多远就收到门主传信，半路匆匆离开去往九霄。 苏叶找了个理由支开肖潇，与黎越驰并肩而行，神情从未有过的冰冷。 “大师兄怎这般看我？”黎越驰明知故问，用眼尾睥苏叶。 苏叶冷笑一声，“别，你这声师兄我可当不起。” 放在往日黎越驰自不会再搭话，可今日他轻扫过侧后方的肖潇，确保她没听到两人对话，挑衅道：“你是肖潇的师兄，自然也是我师兄。” 苏叶周身气息冷了几个度，符纸在手中捏得皱巴巴。 他光明正大转过头去看向黎越驰，压低了声音，“敢亲肖潇，你胆子不小啊。” 短短两句话说得咬牙切齿。 肖潇是他看着长大的，多年的情谊早已胜似亲生兄妹，早些时日的季白羽也就罢了，他清楚季白羽的为人，不会对肖潇做什么。 可千防万防没防住剑宗另一头狼。 苏叶回过头白了季白羽一眼。 季白羽：“？” 在苏叶还担心肖潇安危，带着人突破雾气阻隔，终于赶到这里。 远远看到这两个人脸贴着脸，那种想灭了黎越驰的想法从心底生出。 黎越驰微眯起眼，藏起目的达成的得意，“那又如何？” 一句话出口，苏叶气得就差当场跟他动手了，考虑到肖潇和各师弟还在后面，他深吸一口气，压下脾气，“你哪里配得上她？” 寻常男人被这样一问，都会觉得自尊心受挫，撕下伪装原形毕露。 可黎越驰听到他的话，却认真思考了一下，甚至点点头，“我的确配不上她，所以我会加倍对她好，把所有人的份都涵盖在内。” 他说话时表情认真，不像是对苏叶放狠话，倒像是在跟自己做什么保证。 苏叶准备的一肚子讽刺的话，此刻看到黎越驰的神情，忽然不打算问出口了。 沉默地看了眼肖潇，又看了眼黎越驰，尽管对后者还是不爽，却也没有先前那样的敌意。 他似是叹息一般，又提起一股劲儿，胳膊肘在黎越驰的脖子勾过，将人拉近，威胁似的道：“肖潇自小被我们符箓宗上下宠着，你敢对她有一丁点不好——” 把掌心那张皱巴巴的，边缘已经□□破损的符纸摊开，上面朱砂色的画符呈现出来。 像是一幅画，能看出男性躯体却并无特征，从整体看似是“宫”字。 确保他看到上面的内容，苏叶再次把符纸捏成纸团，“那个时候你就会知道，符箓总也有下三滥的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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