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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也喜欢你的(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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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48/我也喜欢你的女朋友

清早,李忘年下楼买早饭,怕她无聊,将手机留在了家,在确认过她出问题会吃药之后。

不想嘱咐太多,没人会喜欢被束缚的自由。

言游没查手机这种癖好,只打开了通讯录想看看自己的备注,顺便改成更亲密的。

不用脑子想也猜得到,他存的肯定不会是她满意的。

一路从头往下翻,他的交际圈还真是小的可怜。

虽然这也属于可想而知的范围,但这一系列「ABCD酒吧老板」未免太不近人情了,字里行间都显示出,不需要跟所有人建立任何工事以外的链接。

终于翻到了自己,简简单单的一个「她」。

言游兴致冲冲地点进去,按了半天输入键,各种亲密的称呼都想到了,最后还是只留了一个简简单单的「她」。

第三人称似乎就是有着可以引起人无限遐想的能力。

比起宝贝、亲爱的、达令之类的确切词汇,这个第三人称才更适合出现在李忘年的手机里。而且唯独出现在他这里时,才比所有的确切词汇都亲密。

没别的想看了,言游转头打开浏览器,想搜索一下车次,看看回程的票。

很不巧,那会儿时代还停留在用一通胡写的标题博眼球的年代,屁大点事都能霸占搜索热榜,更何况林起岳这种,刚冉冉升起却能养活一众八卦新闻工作室的摇滚明星。

「知名摇滚歌手肇事逃逸,浑身血迹带着人命上舞台!」

“……”言游在那个页面停了几秒,然后在搜索框里查了车次,查完便锁上了手机。

锁上以后,不出一分钟,解锁拨过去号。

这次林起岳接听得很快。

言游却在他接通的一刻卡壳了,不知道该说什么,貌似说什么都很突兀。

问他出事了?这不是明摆着么。

问他没事吧?倒也不可能完全没事。

沉默了半天,反而是接电话的林起岳先开口:“我没事,他们瞎说的。”

言游回了神:“哦哦,那就好。”

“这么关心我?”

“没有,你想多了。”

“真无情。”林起岳笑咳了两声,“不过我现在确实在医院,顺便拍个手骨的CT。”

言游很烦他这样,动不动地提起,没人喜欢带着要挟意味的话,“没事我就挂了。”

“我是在回来的路上出了车祸。”林起岳那边传来了打火机按下的声音,“不过我是被撞的那个。”

陌生人也会心悸的事情,言游确实没法挂电话了,“怎么这么不小心?”

林起岳没回答,说了些感想:“啊,那时候我觉得要是这么死了也挺好的,你会帮我把琴弦埋在相同地方的吧?”

“别讲这种话。”言游蹙紧了眉头,在这一刻才发现,烦他是真的,不想失去也是真的。

不是她不能失去,是不想让世界失去他这个人,总不能把记忆中的三个人全埋葬在时间里吧。

如果他也消失的话,就真的一点痕迹都没了。

出现这种想法以后,言游不禁撇了撇嘴角,嘲笑自己的卑劣也如从前。

人性真的很难概括。

骂他的话是真的,庆幸于他还在坚持完成中道崩殂的理想也是真的。

她之所以能说着优哉游哉的话,理所应当过生活,无非是知道他还没有放弃,他不会放弃。就像从前他们两个当她的嘴替说讨厌民谣一样,因为他们在唠叨个不停,她才会有自己能包容任何音乐的错觉。

真卑劣啊,大家都是。

林起岳用着有些混蛋的语气说:“可我真的这么想啊,怎么办?”

问得太刻意了,一不小心起到了反作用。

言游不但没说出真实的和好听的话,还干脆破罐子破摔了,“好啊,那就去吧,记得给他带一支烟,缺什么就托梦,我会尽职尽责地给你烧。”

“妈的。”林起岳只是笑,“怎么听起来我比他的待遇还差啊?”

“不是听起来,是事实。”言游冷淡地说。

“我发现。”林起岳那边开始嘈杂了,“你这种态度会比从前还让我着迷耶。”

言游:“那你纯属贱的。”

他十分确切地反问:“人不都是这样?”

她也十分肯定地回答:“不,李忘年就不是。”

“那个讨人厌的小偷?”

“那个让人喜欢的信徒。”

“神经病吧。”

“你才是。”

林起岳及时打断:“好了,你明知道我讨厌他,在我这儿不会听到夸赞他的话,还非要提,不是找架吵吗?”

“反正也不是第一次吵架了。”言游说,“我们不吵才属于特殊情况。”

“哟,你记得啊,看来我也很难忘。”

“神经病吧。”

“对,我是,你刚说过。”

言游对着手机叹了口气,那边立刻讲:“好了,不聊了,我该去拍CT了。”

他真的时时刻刻都能让人憋屈着生气,还总是装作无意识的样子刻意提起。

她直接将电话挂断了。

不过没过多久,他又一次出现在她的视线里刷存在感。

浏览器的热词条更新了:「7:30FM主唱回应:草你们妈。特指喜欢乱说话的。」

言游翻了个白眼,骂了一声傻逼。

他越这样,那帮人才会越缠着他。

李忘年恰好推门进屋,“骂谁呢?”

“林起岳。”言游说,“他回去时出车祸了,没来得及清理,直接去了演出。”

“没办法嘛,演出是这样。”李忘年将东西放到桌上,把吸管插进豆浆里,推到她面前,“签好的合同,没法改。”

“哈?”言游喝着甜豆浆,咬了一口刚炸出来的油条,“合同是死的,人是活的。”

他记得她的口味,给自己买的是咸豆腐脑和包子。豆腐脑很烫,他干脆用勺子慢慢地搅,等着凉,“很多事情没办法嘛。”

言游既没签过公司,想讨论的也不是这个:“等一下,你的关注点在于合同?难道不是该生气,我在关心林起岳的事?”

“哈,该生气吗。”李忘年打开了装着包子的塑料袋,先递给她,“要尝一口吗?”

言游自然而然地咬了一口,她果然还是不太喜欢大早上吃咸口,“该生气,还该吃醋。”

“呀,吃包子是该蘸醋。”随后李忘年就真的去厨房拿了个小碟子和醋,将醋倒在碟子里。

于是言游就生气了。

李忘年哄着解释:“不是啊,不是不在乎,是觉得你关心他很正常嘛,你们是朋友呀。”更何况在已经失去一个朋友的前提下,死亡如果不发生在自己身上,就会引起一系列怀念反应。

“可他算是你的情敌吧?”言游怎么也无法把这态度与爱情分离开来。

“嗯,可是,我才是那个外来者。”李忘年不是对自己自信,也不是不够爱,而是卡在这一点。

“这跟外来者没关系。”言游也不知道怎么跟他解释了,而且到底为什么是她在解释。

“诶。”李忘年叹了口气,想起她说自己现在没有判断力的话,直言,“会嫉妒,当然会嫉妒啦,可是他更合适的话,我们不会遇到的。还有你更爱他的话,我会遵循你的选择。”

言游向他挑眉:“听起来像不怎么爱我。”

“是太爱你了。”因为不管她作何选择,他该为她做的事情一件都不会少。他以为自己已经表达得很明确,相当明确了,这几天说的话比一辈子加起来都多。

真的不用她在往前走了,剩下的换他来就好。不是已经说过,假若她讨厌不再爱他的某一刻,他也一样会将刀递给她么?

诶,要是能把心给她听听就好了,比说起来直白得多。

“算了,随便你,反正这张嘴也不是第一天讲不出来我想听的话了。”言游气得要死,咬了一大口油条,塞得腮帮子鼓鼓的。

李忘年边看着她笑,边喝豆腐脑,“那你想听什么?”

“窝港还要你嗦森莫。”她的话含糊不清。

他笑意更深,“你不说我怎么知道你想听什么。”

言游终于咽下了嘴里的东西,听他的语气,多半是明知故问,他那么聪明,“你跟谁学坏了?”

“乌鸦。”李忘年说,“回来的时候它们站在电线杆上教的。”

言游白他,“贫死你算了。”

李忘年说:“也不是不行。”

她恐吓道:“乌鸦叫可不是什么好兆头。”

他的视线往窗外飘忽了一瞬,“我觉得它比喜鹊叫得好听。”

言游实打实地沉默了一阵。

之后他悠悠地笑,“好啦,逗你的。吃醋,比这一瓶子味儿都大,满意了吧?”

“不满意,这一瓶子太少了。”

“好,那吃一缸,可以吗?”

“不可以,要吃全世界的醋。”

“那真的会酸死了。”

“酸死才好。”

......

有说有笑地吃完,李忘年想起来路上看见个修手机的地方。

言游依旧不想出门,索性让他去修。

李忘年本想再度把手机丢给她,言游却拿起遥控看起了球赛频道,说不用了,你快去快回就好。

出门的时候,电线杆上那几只乌鸦还没走。

其实说乌鸦教他讲话这一句是逗她的,怎么想也不可能听得懂乌鸦讲话吧,更何况楼下的这群乌鸦还挺乖的,压根儿没叫过。

李忘年从烟盒里叼了支烟出来,开玩笑似的,冲着电线杆挑了挑下巴,“叫两声?”

神奇的是乌鸦还真的叫了,刚好两声,就在他话音才落下的时候。

“真乖。比家里那个乖多了。”他的嘴角上扬,若有所思地瞥了一眼三楼的窗,“嘘,可别告诉她。”

他不确定她会不会吃乌鸦的醋。

或者逼着他吃乌鸦的醋。

烟抽完,李忘年揣着兜往外走。

巷口念叨的老奶奶们原本正讨论得激烈,看见他来了,非常有默契地一同闭上嘴。

本来走过去了,李忘年又想起什么似的回来,“婆婆,你孙子也蛮乖的喔。”

“那当然。”老奶奶顿时昂首挺胸,高兴得忘了问他为什么要加个也,“不看看谁教出来的孙子。”

“这样。”心情好,谁的话都搭一茬这事儿,也是头一回。挺奇妙的。

李忘年抬步离开,讨论重新激烈起来。

快到手机店的时候,铃声响了,是个没备注的号码。

李忘年觉得也该到再抽一支烟的时间,顺手接听,另一只手晃了晃烟盒,一支烟就那么被晃出来。

他低下头,去衔烟嘴,电话那头的一声“喂”并不陌生,太有辨识度的烟嗓,不完全是被烟熏出来的,可能天生占七成,很适合唱歌。

李忘年把烟雾吐远,“说。”

“哎呀,是你啊?”林起岳的装模作样总是刻意得要死。

事实他知道这号码不是言游的,也从最近通话都是这号码的操作里猜到她手机应该出了什么问题。

结果李忘年并没生气,只言简意赅地回了个“嗯”。

林起岳真的搞不懂,他到底有什么可趾高气扬的,从前是现在也是,明明到处都不如自己,他到底怎么做到的?

也不是自信,就是无所谓,爱他妈怎么着怎么着的气势,谁也不能让他多停留一秒,碰瓷的老头儿都不行。

想法太多,忘记讲话。

李忘年等了一会儿,在烟只剩半根的时候提醒:“电话通着。”

意思有话快说有屁快放,没有就赶紧挂,话费很贵,不想跟没必要的人浪费。

林起岳完全et到了他的潜台词,有赌气的成分在,也有特地给他添堵的成分在:“你的女朋友,我也很喜欢。”

“啊,是很可爱。”李忘年的目光飘忽不定,没有焦点,“搂在怀里的时候小小一只,感觉一用力就断了。”

林起岳:?

这跟一拳打在棉花上也没什么差别了,太让人膈应的家伙,早知道就在以前跟他打一架了,看看他挨一拳是不是也这样。

林起岳干脆直接问出来了:“这是什么反应?”

李忘年语调如常:“就是很可爱啊。”

“……你是有什么病。”

“可能有神经病吧。”

林起岳大喘了一口气:“你觉得这样是为她好吗?她喜欢的玫瑰你都买不起。我打听过你,签的公司很厉害,可在那么厉害的公司里也没赚到什么钱吧?”

“对啊。”李忘年丝毫没被他挫到锐气,事实就是这样,只是把明摆在台面上的事情复述一遍,有什么可生气的,“玫瑰要多少钱?”

林起岳沉默了一阵,惊叹于他抓重点的能力几乎为零,“大概几千块,或者上万。”

“哦,那就想办法。”李忘年捶了捶脖子,“我可以不吃饭,但不可以不给她买花。如果她想要。”

“哈?”

“是的,我睡大街上也没关系,不过我的姑娘必须得到想要的东西,有用的也好无用的也罢,她开心就好了。”

即便是用温饱去交换一样只能让她开心几秒的东西,她开心就好了嘛,笑的那几秒最重要,谁会关心第二天枯萎的鲜花被丢进垃圾桶呢。

林起岳真的不确定他的脑袋是正常的,也不是第一天就怀疑了,很早之前就这么想,他真的超出了普世意义上正常人的范围:“你再怎么花言巧语也没有用,掩盖不了你是一个废物的事实。看着吧,我会把她抢回来的,就像曾经你把她抢走的那样。你不会到现在还没意识到,你跟我们根本不处于同一高度吧?地上的□□还想上九天揽月。”

李忘年轻轻笑了一声,未吐完的烟雾呛进嗓子里,猝不及防地被剌了一下,“在你眼里,现在是揽到了吧?”

是的,所以林起岳很生气,世界上为什么会有这样一只足够不幸却又足够幸运的□□,真该死啊。

“那就证明给我看看。”李忘年被呛得嗓子哑了几分,“你更爱她?”

林起岳:“不要用问句。”

“哦。”他还蛮听劝的,就是没完全听,“你更爱她吗。”

“……”林起岳打这通电话是想给他找不痛快,不是给自己找不痛快的,结果到了这时候,目的已经完全本末倒置,“这是事实。”

“嗯,那就不要用抢这个字眼。”李忘年说,“用走更合适吧。”

他只是途径了她而已,怎么就成了抢呢。

李忘年不喜欢这个词语,人又不是物件,抢来抢去的。

如果林起岳真的比他爱更多,未尝不是个好选择。

的确,林起岳讲的那些他早就考虑过,不是今天才考虑的,爱一个人是要去帮她思考万全,不是只摆一条路在她面前,假惺惺地让她选。

所以他才会走得那样干脆嘛。

其余的努力,只是想再见她一面,并不是想要祈求原谅,破镜重圆,他们打一开始就连镜子都没有。

看看她就好了。过得好就太好了,不好就陪她等着好。

李忘年这个存在从来就没被谁需要过,如果她刚好有需求也不错,没有的话也没存在的必要了,他就是这么想的,每一句话说出来都是绝对可以做到的。

生命不如歌,是一把烈火,燃起至熄灭在一眨眼的时间,就是这样短暂。

给她送些温暖,然后就进入长眠。

也不是第一天不惜命了,多活一天就算赚。

电话那头的林起岳拔高音量:“你就是这种态度?你根本不爱她吧。”

“什么算爱?”李忘年真的很想知道,到底是谁定义的,不吃醋就不算,不生气就不算,给予她其余选择就不算。

他是真的不太明白,也没怎么感受过。

妈妈对他算爱吗?可是她再爱他,还是选择离开了呀。可是离开也不能就归为不爱吧?她爱的很痛苦诶。

张哥对他算爱吗?可是他再爱他,不也从一个丑陋的私欲开始嘛,掺杂了同情在里面。可是也不能归为不爱吧?

既然每个人的爱都不一样,怎么就随便定义了他呢。

比生命更重是真的,慷慨也是真的。克制与放肆一定得抉择一种作为定义么?不是有很多无法定义的事情嘛,何不把爱算在内。

抽象概念不需要具像化,李忘年这个名字也不需要任何定义。

不如说没有任何定义能概括他,活着就是一场苏格拉底的辩论赛,正方与反方的观点都不足以支撑起他这个人,自然也就会被归为飘忽的、奇怪的人。

林起岳也没有见过这样独特的人,有魔力似的,一两句平淡的话就能激发出旁人心底最丑陋的欲望。

他表现得越淡然,就越让人想伤害,最好把一根尖锐的长针狠狠刺进他最脆弱的地方,可是他又好像没有最脆弱的地方。

没有一种人格能被完全套在他身上,就好像世界上没有一件衣服穿在他身上是合身的,要么袖子长要么裤腿宽,再贵的衣服都如此。

“就算你问我,我凭什么要回答你?”然后林起岳就完全被他的怪圈困住了,整个人被牵着走,只能用更响亮的声音掩饰,仿佛这样就能显得很有气场,“你根本是在胡说八道,为自己的无能强词夺理,你毫不具备让她幸福的能力。”

“这样。”李忘年当然明白对方那简单的脑袋给不了自己想要的回答。

所有人都是这样,义正词严地说着自以为对的道理,你问他为什么这是对的,他也说不出具体,牵扯出一堆前人的言论来试图证明哲理。

可是前人又怎么会比新人类的眼界更广阔呢?不可能奢望一个古代人会懂宇宙守恒吧。

从牵扯出前人的那一刻,就已经是打心眼里糊涂了,不是吗?

不然干嘛通过另外一个人来证明呢,还是那样完全不相干不认识甚至无接触的人。谁会在大街上随便对一个陌生人言听计从?

如果后者是神经病的话,前者怎么就变得合理了,只是因为前者更出名?

“是的,你根本不具备这种能力。”林起岳试图用重复来心理暗示自己所言正确。

李忘年决定聊聊无关痛痒的话敷衍:“你怎么知道她今天特别可爱?啊,也不是特别,也不是今天,平时也很可爱的。”

“嘟嘟嘟……”

林起岳被气得直接挂断了电话。

只剩李忘年对着电话屏幕嗤笑,随手丢弃了早已燃到尽头的烟,走进修手机的店。

关于爱的解释应该比宇宙更广阔。

至于他的爱,大概比黑洞更无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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