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彦宇意外落水的消息传回来的时候，卫繁星在户部，纪昊渲在兵部。 两人同一时间请假，立马赶去了书院。 书院里，纪彦宇已经重新换了衣裳，也请了大夫过来诊治，确定没有大的问题。 而之所以会惊动卫繁星和纪昊渲，原因很简单，纪彦宇坚称自己落水并非意外。 如此这般，事情就严重了。 杨一帆肯定不承认自己有伸手推纪彦宇。面对纪彦宇的指控，他的神色极其无辜，一直都是辩解，甚至最后还红了眼眶，一副受尽冤枉和委屈的模样。 相比之下，神色冷淡的纪彦宇气势过强，明明是落水的受害者，反倒不怎么令人同情。 卫繁星和纪昊渲抵达的时候，书院已经有不少和事佬开始劝和了，无不在劝纪彦宇息事宁人，也有说纪彦宇是不是弄错了、误会了的…… “什么误会？”在书院门外跟纪昊渲汇合后，卫繁星大步走了进来。 看到卫繁星，纪彦宇的神色松了松，抿紧嘴唇解释道：“他们都说我在冤枉人。” “冤枉人？呵！落水的是我家小六，冤枉人的也是我家小六。合着我家小六整日里闲着没事，就爱跳水冤枉同窗呗！”卫繁星一开口就是莫大的嘲讽，杀伤力十足。 书院一众人都是知晓纪彦宇家世的。对卫繁星这位户部唯一的女官员都有所耳闻，如今却是头一日相见。 也是这一见，大家对卫繁星就初步有了认知：不好惹。 也是。能在户部当官的，哪个好惹？或者说，朝堂上下哪个官员是善茬？ 他们这些人尚且不过是平民，根本不是卫繁星的对手，也不足以被卫繁星放在眼里就是了。 心下这般想着，书院不少学子对卫繁星就有了抵触，眼神也变得不是特别友善。 卫繁星并不以为意。 她又不需要跟这些学子接触和相处。他们喜不喜欢她，根本不是事儿。 更何况她今日前来，为的是给纪彦宇讨回公道，跟一众其他人没有半点的瓜葛。 卫繁星和纪昊渲两位官员前来，书院院长得知消息后，也连忙赶了过来。 随后，就碰上了自家学子跟卫繁星针锋相对的画面。 对此，院长是不苟同的。 倒不是怕了卫繁星这个户部官员，院长只是对自家学子如此沉不住气、且不明辨是非非常的失望。 纪彦宇这个学子，院长是认识的，对其品性，也有所了解。 院长相信，纪彦宇不会随意拿自己的性命玩笑，更没必要恶意栽赃同窗。 毕竟眼下又不是科考在即，众人要争抢名额。更别说纪彦宇的学问远远在杨一帆之上，哪怕要针对，也不该挑杨一帆。 所以没有任何意外的，院长站在了纪彦宇这一边。 “是不是意外落水，我不信当时没有第三人看到。哪怕真的没有第三人，从我家小六落水的地方、何种姿势落的水、又是如何上的岸……只要报官，自由定夺。”既然对杨一帆起了疑心，卫繁星他们怎么可能完全没有防备。 今日这一场景，无外乎只是前情铺垫罢了。 杨一帆有些心慌。 他当时动手的时候，确实有小心查看过，确定周遭没有其他人。 但凡事都怕个万一。万一呢？万一就有谁恰好看到了呢？ 本来杨一帆是不着急的。毕竟从纪彦宇送回书院到现在，都没有所谓的知情者出现，好似真没任何第三人看到当时到底是怎样的场景。 如此这般，哪怕纪彦宇再是坚称被推入水，杨一帆也不害怕被揭穿真相。 想也知道，以纪彦宇的年纪和阅历，根本不是他的对手。只要他稍稍运作，势必能控制住局面，轻轻松松脱身，反而让纪彦宇身败名裂。 但是卫繁星和纪昊渲这一来，事情的性质就变得不一样了。 尤其卫繁星如此咄咄逼人，更是出乎杨一帆的意料之外。 听到要报官，杨一帆下意识的身体抖了一下，拼命的回想着自己有没有急中出错，留下什么把柄。 “那就报官。”院长也想要查出真相，省得冤枉了谁，又无意间帮忙掩藏了真相。 “不……”杨一帆是想要阻止的。可他一开口，所有人的视线都落在了他的身上。 一霎那的功夫，杨一帆如鲠在喉，一个字也说不出口了。 “杨学子不愿报官？”院长皱了皱眉头，看向神色不对的杨一帆。 “不，不是。”杨一帆当然不敢承认自己不愿意报官，否则就是不打自招了。 只不过，真要报官，杨一帆又担心事迹败露，就只能努力斟酌着措辞：“学生只是担心，一旦报官，会对咱们书院名声有损。” “书院名声为何有损？又不是书院逼着学子恶意伤人，书院何错只有？”卫繁星嗤笑一声，当面质问道。 杨一帆的脸色就变了，试图堂堂正正的自辩清白：“我没有恶意伤人，我是被冤枉的。” “既然是被冤枉的，何故不敢报官？只有报官，方能还你清白，不是吗？”杨一帆的心理素质明显不是很好，卫繁星乐得多刺激刺激他。 “我不是，我，我……”杨一帆确实说不过卫繁星，又惊又怕，更多的是慌乱。 只看杨一帆这般表现，可以说是被戳中真相的慌乱，也可以说是被冤枉后的百口莫辩。 具体要怎么理解，见仁见智，只看众人各自的观感。 像书院的院长，就更倾向于前者。于是乎，他的语气转为强硬：“莫要多说，直接报官，查明真相就是。” 而其他本来相信杨一帆是被冤枉的学子，在听到院长这般决定后，也都选择了默认。 他们相信邪不胜正，也坚信真相一定会大白于天下。不管那人到底有何背景和靠山，都无法扭转真相。 杨一帆想要转身跑走。 他心里的不详感太剧烈了，根本由不得他假装什么事情也没发生。 一想到晚点还要被官差再三逼问真相，万一来的是卫繁星抑或纪昊渲的同僚，他们肯定不会放过他的！ 到了这个时候，杨一帆忽然就想起了当初纪昊辰出事后的种种。 正是因着他背后有人，才没人查出真相，直接定性纪昊辰是失足落水。连之后纪父非要找来乾元城追查真相，也被轻易解决，永诀后患。 如今好似旧事重演，却因着纪家早已今非昔比，使得杨一帆开始心虚害怕…… 杨一帆实在太心虚了。此时此刻的他更加懊悔的是，他一早没有提前筹划好，也没有向那人求助过。只怕真要到了官府，还没等到那人得知消息，他就被屈打成招了。 一想到这里，杨一帆不由浑身发抖，越发显得惊惧。 杨一帆的表现实在不像是无辜之人。院长没再多说，直接就命人报官。 在此期间，杨一帆几度想要找借口逃跑，再不然就是通风报信，却始终被盯的很紧，不得离开。 最终，杨一帆就面色灰败的被带去了衙门。 其实本来今天的事情并不大，也不严重。毕竟纪彦宇没有丧命，未有闹出大祸。 可杨一帆的心理素质实在不够强大，一进官府公堂就好像被送上了断头台，身体抖成了筛子，无异于不打自招。 偏偏卫繁星和纪昊渲这两个纪家人就在一旁，杨一帆就更害怕了，哆哆嗦嗦间脑子一片空白，不等刑讯逼供，就自己喊了出来：“不是我，真的不是我。我没有要害纪昊辰，没有！” “纪昊辰？”卫繁星精准的抓住重点，趁着杨一帆的心理防线彻底被击溃，厉声质问，“那纪明和呢？也是被你害死的？” “不是我！真的不是我！是国舅大人家的公子！是他！”杨一帆几乎是下意识的脱口而出。而这一出，他猛地回过神，双手捂住嘴巴，眼底流露出绝望的神色。 哪怕他一个字也不说出口，都还有保命的机会。可如今他居然供出了国舅大人的公子，可不就是活该丧命！ 又是国舅大人！卫繁星和纪昊渲对视一眼，没有任何的迟疑，直接要将此案报去刑部！ 贺父身为刑部尚书，向来都很忙。而今日他的忙碌又多了一份，提审国舅大人家的公子。 对于其他人来说，得罪国舅大人不是好事，只怕还会沾惹一身的麻烦和祸事。但是身为刑部尚书的贺父并不在意。 但凡能送到刑部的案子，都是大案、要案，连圣上都可能会随时过问。 想当然的，他无需惧怕任何人。只要他没有徇私枉法，查出来的是真相，自有圣上为他撑腰。 于是乎，就这样，国舅大人也在同一时间出现在了刑部公堂。 国舅大人倒不是被人请过去的，而是自己主动去的刑部。 他的爱子莫名其妙被带走，他怎么可能不赶过去坐镇？有他在，谁也别想动他爱子一根毫毛！ “卫大人？”一眼看到卫繁星，国舅大人还有些诧异。户部跟刑部可没什么关系才对。 再看到纪昊渲，国舅大人的脸色就不怎么好看了，“纪将军怎么也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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