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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王母梯几而戴胜杖，其南有三青鸟，为西王母取食。”墨怀风喃喃道，“可此处又不是蓬莱，青鸟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先是神火麒麟，现如今又是青鸟。这些上古神兽频繁现世是为什么？是谁在背后鼓动这一切？

“别管那些了！你先救救我吧！小仙姑还没醒，我再死了，你身边可就真没人了！”周如海的声音已经嘶哑了。

墨怀风左手在空中一划，一根湛清碧绿的笛子出现在他手中。他紧握着手中的笛子，眼神凝重地注视着头顶躁动盘旋着的青鸟，然后深吸一口气，将笛子放到唇边，轻轻吹响。

周如海惊了：“国师大人，你这是要干什么啊？”

墨怀风没有理他，闭上眼睛吹自己的笛子。修道之人，音律是必修的课程，于这一途，墨怀风也可称得上是大家。

随着墨怀风的吹奏，悠扬的音律在山洞中回荡。音符跳跃、飞舞，穿梭在空气中，渗透进每一寸空间。墨怀风的音乐凝聚着他的灵性和力量，一层一层金光顺着音律流转。

青鸟感受到音乐的共鸣，它的翅膀微微颤抖，嘶鸣声逐渐变得低沉而温和。它原本凶猛的目光变得迷离，慢慢地，越飞越低，最后竟然落在了一处凸起的石台上。

周如海被青鸟放在石台上。它的一只爪子压在周如海的背上，像是护着自己的猎物。然而此时，青鸟的神情却不似刚才那么凶猛了。它歪着头向着墨怀风的方向，静静地听着。

墨怀风的笛声婉转激昂。他的手指在笛子上飞快地舞动，音符随着他的指尖跳跃，青鸟竟然也会做出相应的回应。演奏到高亢处，青鸟竟然会拍打着翅膀应和。巨大的翅膀打着周如海的后脑勺，差点给他拍晕过去。

墨怀风飞身踏上石台，他继续吹着笛子，向青鸟走来。随着他的靠近，青鸟竟然安静下来。它看着墨怀风，眼神中不见凶猛，取而代之的是柔和和安宁。它的翅膀轻轻地摆动，仿佛在和墨怀风的音乐共舞。

青鸟的爪子挪开了。墨怀风冲周如海使了个眼色，周如海趁机滚到了石台下面。紧接着墨怀风也松开了笛子，跟在周如海身后跳了下去。然而那笛子仍然悬在半空，对着青鸟吹继续吹奏着悦耳的曲调。

知道两人走到洞穴的尽头，远到已经听不见笛声了，周如海方才狠狠地松了口气：“刚才可太玄了。”

“的确很玄。”墨怀风看向周如海，“我问你一件事，你可否据实相告。”

经过刚才那一场死里逃生，周如海仍然心有余悸，他说道：“就冲你刚才救我那一回，我肯定跟你说实话，问吧。”

“镇元子可曾告诉过你什么？”墨怀风问。

周如海懵懂地摇了摇头：“就是飞升的事啊，那天我都说了。你想知道什么？”

墨怀风摇了摇头，他能感觉到事情很不寻常，处处都透着诡异。但到底是哪里诡异，除了遇见的这几个神兽之外，他也理不出个逻辑来。

于是墨怀风摇了摇头：“算了，我也没想清楚。先救莲心要紧。”

山洞不算大，很快他们就走到了尽头。眼前出现了一座废弃已久的神龛。神龛的外观几乎完全毁坏，断裂的石块散落在地上，形成一道道碎裂的痕迹。曾经雕刻精致的神像已经被摧毁，只剩下几片残破的石头。青苔覆盖着神龛的周围，蛛网在角落中编织着虚幻的图案。光线透过头顶上方的缝隙洒落，眼前的景致更显得破败。

“这里供奉的是谁？”周如海问。

墨怀风摇了摇头。神像已经被砸碎了，不论是谁，一定已经不被世人所知。

神像脚下七零八落地放着一些供奉之物。两人一番查找，很快就找到了一个油布封好的红漆木匣。两人小心翼翼将木匣子打开，里面果然有一块泥土，用手摸上去竟然还有些湿润。

墨怀风一挥袖子释放出莲心的身体。她漂浮在半空中，周身萦绕着淡淡的白雾，那都是从她身体里逸出的灵。莲心躺在那里，脸色苍白得近乎透明。

“她的身体已经很虚弱了，”周如海提醒道，“快些吧。”

两人走入金光罩中。周如海将莲心扶起，墨怀风则拿出匣子里的湿泥，一点一点涂在莲心的伤口上。他涂得很仔细，直到裂开的缝隙全都被封住，直到再也没有灵魂逸出，才终于停了下来。

墨怀风和周如海面面相觑，然后呢？

莲心并没有醒来。那些逸出的灵气仍然围着她的身体流动，假如不是墨怀风的金光罩，恐怕很快就会散入烟尘里。

“我们是不是得等泥巴晾干？”周如海猜测道。

墨怀风摇了摇头：“关键是这些灵气怎么能回到她的身体。”

周如海点了点头，表示同意。可问题就在于，这一步，他们谁都不会。

“我们再等一会儿，也许身体修复好之后，灵气就自动回去了呢。”

于是两人便在神龛前坐了下来。头顶缝隙的那缕天光照在他们身上，他们背靠着背，凝神打坐。

“墨怀风，”安静的山洞里，周如海突然开了口，“为何地祖渡了我，而不是渡你？”他顿了顿，补充道，“我只是觉得，你比我更有资格位列仙班。”

墨怀风的睫毛动了动，没有回答。确切地说，他也不知该怎么回答。

周如海又说道：“其实你我本不是敌人。我飞升之后，必来渡你。”

这一次，墨怀风发出一声冷笑。

周如海也笑了：“我不是为了获得幽云子这份功业而骗你的。斩杀幽云子，你我之间必有一战。虽然现在看起来，你的赢面大过我太多。但我想说，若我侥幸赢了，成了仙，是不会忘记你的。”

“嗯。”墨怀风道。

周如海愣了一瞬：“我以为你会说，若你成了仙，也会来渡我呢。”

周如海说完这话，就继续闭目打坐。他以为墨怀风照例不会回应，没想到这一次墨怀风开了口。

“神位，不是靠人渡，而是要自己凭本事夺。假如上界各位神仙，都是靠着你来渡我，我来渡你，也不论能耐高低，只要手中有点权力，就要渡身边的人占个位置，岂不可笑。”

周如海听完，神色复杂地将这番话咀嚼了一遍，随即露出一个玩味的笑。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莲心周身的灵气仍然没有回到她的身体。眼看着头顶的日光渐渐消散，变成了银白的月色。周如海站起身，舒展了一下僵直的身体，问道：“这样耗着也不是个事啊。要不然我们带小仙姑出去，让那个掌门想想办法吧。”

墨怀风看着漂浮在莹白灵气中的莲心。他知道那个掌门不可能有办法——如果修复亡灵的秘术流传在外，那还镇压幽云子做什么呢？他不甘心。这里是幽云子当年召唤十万亡灵的地方，如果莲心真有可能获救，那就应该是在这里。

墨怀风突然有了一种冲动。他极力按压着自己，但他知道已不可能。

他突然站起身，挥手将金光罩收起。霎时间莹白的灵气四逸。

“你疯了！”周如海冲上来，然而一切已经来不及了，“我们去哪儿找这些灵气让小仙姑活过来？你不能破罐子破摔啊！”

墨怀风没有理他。他的目光始终注视着莲心。他在等，在这个神迹之所，在这个起始之处，当有奇迹。

然而事情并不如他所料。什么都没有发生，只有渐渐黯淡下去的莲心的身体。

周如海有些生气：“干什么这么一意孤行呢？事先商量一下不行吗？小仙姑是咱们找到幽云子的唯一希望，你这……这不什么都没了吗！”

对啊，这应该是墨怀风现在最关心的事。可他惊讶地发现，自己想的竟然不是这个。

他竟然只希望莲心能活过来。

突然，山洞的黑暗中传来一声尖利的鸣叫，如同撕裂夜空的利刃。这声音刺激了墨怀风和周如海的神经，一股凛冽的寒意瞬间袭来。紧接着，他们听到翅膀拍打的声音，快速而有力，犹如风暴中的骤雨。

随着拍打声的逼近，一道模糊的身影划破黑暗，犹如一道闪电般急速接近。是那只青鸟。它展翅而来，月光下它的双翅伸展，身形庞大而威严，全身的线条像刀剑一般锐利。它围着莲心的身体飞了三圈，然后突然调转方向，一头撞在岩壁上。

霎时间一声巨响，热血飞溅，一个上古神兽陨落。

青鸟跌落在地。它的羽毛几乎在落地的一瞬间失去了光泽，整个身体也瞬间缩小，好像变成了一只平凡得不能再平凡的鸟。墨怀风和周如海都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惊呆了。神兽自戕，必有山崩地裂的巨大灾殃。

一道莹白的光从青鸟的尸体上升起，然后它盘旋半晌，直直向着莲心飞去。莲心的身体仿佛有所感应，竟然也悬浮起来，迎接它。当那道白光终于没入莲心的胸口，她的身体仿佛有了重量，“扑通”一声摔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