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邓烟雨和庆威凤吧。”熊小滚亮证,“我是公安机关GS特发科指挥官,我姓熊,今天来是想和你们了解一下暴食案的细节,两位都方便吧?” 她俩纷纷啄头:“方便的。” 熊小滚随便拖了把椅子坐下,护士见没有其他多余的空椅子,正要去外面再搬一把,另一位警官抬手示意不必。 “你不坐?我问题有点多的。”熊小滚轻声问,扭头将录口供的本子递给身后那人,那人给了个眼神,熊小滚理解了,“行,那你站着醒醒神。” 让两个小姑娘再去回忆遇害时的详细经过,确实有点不仁道,而且苏赞为人师表的演技很好,在学生心目中的地位绝非高那么一星半点,也不知道她们此刻对这个无力回天的真相埋的是何心思,熊小滚能做的就是把语气放缓和:“此案的凶手苏赞,是在你们大学任职的教授,你们平时和他接触多吗?” 庆威凤歪歪头说:“接触其实不算多吧,也不是天天上他的课,平时遇到了会插科打诨聊个几句而已。” “他在校为人如何?” “讲课挺风趣的,大家都爱听他的课,人也很温柔爱笑,从不发脾气,基本上和学生都能打成一片,对吧?”邓烟雨点点头,补充:“他还会和我们分享有关美食家的各种信息。”庆威凤说:“对对,还提醒我们美食家会戴隐形眼镜改变虹膜颜色,人还怪好嘞。” 人还怪好?这家伙不提名个影帝真说不过去了。 熊小滚切实感受到身后那人的低气压了,清清嗓说:“11月8号那天,你们也上了他的课?” “上了,但严格来说,他是代替授课。”邓烟雨解释道,“原本上那节课的老教授身体不好,苏赞老师帮忙代课了。” 邓烟雨快说完时,余光一晃,和拿笔站一旁记录的公冶渡莲视线相擦,她发现他在看自己。 “8号那天苏赞有什么异常的举动吗?” “没有呀,像往常一样上课,就是……”庆威凤犹豫地抿了抿唇,“后来下课我和老师单独待了一会,老师邀请我晚上去参加一场学术活动。” “学术活动?具体是什么内容你清楚吗?” “我没顾着问,听他介绍大概类似专题讲座吧,他也没告诉我地址,说到时候直接带我过去。” “他几点和你提出的邀约,还有印象吗?” “唔……我是去吃午饭前遇到老师的,中午那会儿,12点前后。” “你当时一个人?” “是的,我朋友和男友有约会,先走了。” “苏赞主动找到的你?” “算是……我先看到老师,主动找老师聊天,老师才约了我。” 熊小滚明白了地点头,往椅背缓缓一靠,身后传来按笔的喀嚓声。 “作案地点在上弦街,那里是一片老居民区,外面只有商场。一般讲座都开在图书馆或者酒店报告厅,你跟他去那里,没有产生怀疑吗?” “……其实我知道讲座或许是假的。”庆威凤纤软的手攥住被子,“老师只单独邀请我一个人,我以为……他是想……带我去他家。” 邓烟雨看向庆威凤,一阵揪心。 苏赞仗着自己那张得天独厚的脸,让大部分学生对他蒙上一层滤镜,私下滥交年轻女性,引诱她们落单,借此作奸犯科,想必不是一次两次了。 暴食案的受害者全是在偏僻的陋巷、城中村某个角落、蝇虫缭绕的垃圾堆里被发现,她们死得支离破碎,以一摊剩肉烂泥的形态暴露在警方眼底,无声无息地散发出令人作呕的臭味,她们的惨叫、呼救、冰冷的泪,都在那一夜滑进了湿热的肠子,她们留给世人的是一张又一张马赛克,一段又一段蓝底通报,她们在动动手指就打出的网络热评下活该被杀,死不改悔,千奇百怪的嘴巴啃噬着她们纯洁的一生,而她们无处伸冤。 她们曾经也如花朵明媚地开着,也如骄阳灿烂地笑着。 最后她们死了,脱胎换骨地死去。 庆威凤各方面出众,于是成为了人渣的目标,邓烟雨那天的确不在苏赞的狩猎范围内,她只是碰巧遇着,非常倒霉罢了。 “对不起。”病房里静得出奇,庆威凤怔怔吐出这三个字,熊小滚诧异地抬起头,忙说:“这不是你的错,你不需要道歉。” “女性遇害的原因不在女性,犯罪分子的无良侵害才是根本病源。”公冶渡莲平静地望着她,说,“不要自责,你没有任何错。” 面对两名警官的安慰,庆威凤心头暖得化开,眼睛里热热的快要冒出泪花。熊小滚又照例询问了邓烟雨当天案发的情况。 “好的,我要问的就这些,感谢你们的配合。” 听着本子合上的一声,邓烟雨绷紧的小身板终于获得略微的放松。 不知是不是错觉,也可能是自己太敏感了。 从一开始,那名站着的警官就好像…… 好像…… 一直在盯着自己。 邓烟雨脸颊有些烫,她鼓足勇气,疑惑地扬眸,瞧了一眼公冶,熊小滚注意到了,笑着说:“还记得他?” “啊,是的……” “介绍一下,这是公安机关GS特发科的特发警员,代号影青,也是那晚救下你们的警官,我听靳南说你们想当面和他道谢,所以把他带来了。” “警官先生,我可以和你握手吗?”庆威凤不知何时跳下床,抱着一只玻璃瓶走过去,“谢谢您救了我们,真的非常感谢!” 公冶看着她伸出手,迟疑了一下,握上去:“没关系,应该的。” “还有这是我送给您的小礼物,花了一上午叠的呢,烟雨也有。” 邓烟雨见庆威凤已经快要把玻璃瓶塞公冶警官怀里了,拿上自己的那瓶,拘谨地递给熊小滚:“那个,锦旗实在来不及买啦,这是我和庆威凤一起叠的两瓶千纸鹤,想送给你们表示感谢,希望二位能收下。” 她们用的是带碎闪的彩纸,五光十色的千纸鹤簇拥在玻璃瓶明亮的圆肚里。 GS隶属公安机关,公美也是公职人员,不可随便收受案件当事人的财务及私人物品,一旦瓜葛着利益输送,情节会十分严重。但千纸鹤嘛,贵在情意,和贿啊赂的搭不上关系,做不出大的文章,指挥官睁只眼闭只眼就够了。 “折的真好看啊,谢谢。”无视规则把俩眼睛都闭上的熊指挥官欣然接过邓烟雨的千纸鹤,回头瞅见公冶僵在那里。 这孩子果然不擅长与女生打交道。 熊小滚幸灾乐祸地握拳抵唇,不让自己笑得太放肆,一脸看热闹不嫌事大地说:“拿着吧,两小姑娘用心折的,到时候记得摆桌上。” 得到上司金口允准,公冶这才接过庆威凤手中的玻璃瓶,并且道了谢。邓烟雨心想应该是最后一次和他见面了,希望将这张脸好好记在心里,仔细凝视他一会儿,说:“真的非常感谢您,公冶警官。” “……什么?”熊小滚刚站起来,听邓烟雨谢完,脸色剧变,“你刚刚叫他什么?” “公、公冶警官……”邓烟雨茫然眨巴眼,“我叫错了吗?” “不,没叫错,只是。”熊小滚说,“你怎么知道他的名字?我前面只和你们提了他的代号。” 邓烟雨机械地回忆着:“是那天,他的证件掉在地上,我正好看到……”她说不下去了,她感觉空气都凝滞了。 11月8号夜里,公冶渡莲把她们送上救护车后,在举目无亲的陌生辖区上满地找他的证,赶巧现场有个侦查员眼尖,捡到他的警察证,及时归还。 这种纯粹添堵的事,他恨不得藏着掖着带进土里,哪敢和熊小滚一一汇报。 “我……也没弄丢。” 公冶苍白无力地狡辩着,脸上净是“这还没回家呢,在外人跟前不要发脾气啦,头儿。”的暗示。 熊小滚无情拒绝他的暗示,黑沉沉的双目里电闪雷鸣,公冶被他盯得额角挂下一滴汗,还不忘对慌张无措的邓烟雨宽慰道:“没关系,你不要在意,直接叫我名字也没事的。” “是这样,公安美食家的工作性质具有较大危险性,公安为保护他们不被有心人调查,所以给每位公美都取了代号,尽量不透露他们的真实姓名。” 这是一节原因,另外就是代号方便区分公美和人民警察。 “当然,怎么称呼是你们的自由,本人也说了不要紧,所以不必在意,没有大影响的。”熊小滚殷切地告知完,面向公冶,当即拉了个驴脸。 他可不想让还在养伤期间的邓烟雨留下什么心理阴影,也懒得再去骂粗心大意的部下,他甩脸子是在气公冶丢证故意隐瞒不报。 “那么两位好好休息,我们先告辞了。” 他们走出病房,经过导诊台,护士长给他们拿来一个纸袋子,正好装两只玻璃瓶。 “丫头们一大早就爬起来叠了,礼轻情意重,你们得供好了。” “得嘞,回头就让小公买个香案。小公,听到了吗——” 被叫做“小公”的公冶渡莲面无表情地“喔”了一声,拎着袋子管自己先溜了,熊小滚和护士长有说有笑寒暄几句,结束后很快追上来。 走廊上没什么人,阳光清爽地洒满一角,消毒水味偏淡。 熊小滚顾自沉思着,慢慢越到了公冶前头,突然抬起手要嘱咐什么,公冶不等他发话就说:“林硕文交给你,那王八蛋我来审。” “……行啊你,属蛔虫的,这都被你看出来了。”来到楼梯口,熊小滚往另一头的病房大步走去,公冶奇怪地看他,他说,“不下楼,陪我去瞧瞧阿沈。” “好。” 静默须臾,熊小滚仰起头,打量公冶:“你有什么话要对我说吗?心思全挂在脸上。” “是有……”公冶放慢脚步,声量也压低了,“那个叫邓烟雨的女孩。” “噢,咋啦,你看上人家啦?” 公冶忍住翻白眼的冲动,郑重地说:“她好像被标记了。” 这话一出,两人不谋而合,一道站定在清冷的长廊上。这是熊小滚今天第二次脸色剧变,比第一次更为严重,迫近青白。 半晌,他极不自然地张口:“你说……她被标记了?谁标的?” “还能有谁。”公冶侧过身来,把笔记本夹臂弯里,手插裤兜,冷冷一扯嘴角,“苏教授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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