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杭昭换一身轻便修身的练舞服来到舞室。 昨夜凌晨夜港落了场大雨,今早来舞室时,杭昭打开窗,任由清风抚过绿叶,遁入空旷静谧的房间,忽而想起昨日周淮清匆忙离去的身影,她不禁感到愉悦。 威廉来给杭昭送中餐时,她已结束了上午的课,正跪坐在角落玩手机,上挑的唇角就没有掉下去的趋势。 “你那个小男朋友真的深藏不露。”威廉想都不用想,杭昭看得津津有味的东西是林灼野的新闻。 他因自己的这句话,思绪不由得飘到了还在藏城的时候。 谢归晏的新闻研究生在夜港读的。 在研二暑假的时候,得黄铨生的推荐,他和许城在当地新闻办实习,有次接到举报扫了一家俱乐部,后来在整理现场照片时,谢归晏捕捉到林灼野的身影。 林灼野,他怎么可能不认识呢,和杭昭的绯闻传得沸沸扬扬。 他和许城的报道是写好了,偏偏只要含有林灼野那一圈人的,都被打回来了。 正值年轻气盛又满腹新闻抱负的他们心有不服气,可黄铨生再三提醒他们,这事窝在心里就好,否则对自己只会百害无一利。 但这篇报道和照片,谢归晏起初是懒得删。 现在翻出来,他交给了杭声隐,发与不发,全由杭声隐来定夺。 报道,是由光华传媒发出,通过的人是叶承恪。 像是一块遮羞布被猝不及防扯下,在报道发出的半个小时内,粉丝与路人自然不会相信,反倒谩骂起无良媒体眼红林灼野,想要捏造虚假事实来断他的后路。 但很快,两位站姐爆出自己曾拍到的林灼野约会照,搭配着锋利的言语,剑指这位道貌岸然的人渣。 在许多粉丝还没反应过来时,又有不少富婆粉丝和网红站出来,将聊天记录一一公开,他说着露骨的话,有时字里行间透着威胁,也不乏在背地里骂合作对象。 这燎原的野火,终于也轮到他来感受一下了。 图片、视频、音频都有,林灼野要是想翻身,难如登天,尤其是谢归晏提供的那些照片,直接联系起当年的案件,罪加一等,都在劫难逃。 林灼野躲在公司发了大火,办公室里能砸的东西,现如今支离破碎地躺在地上。 周淮清冷眼看着这一切,眼底涌动着阴戾,猛抽了几口烟,怒吼道:“摔够了没有,还嫌不够丢人是吗!” “你要是办事能谨慎小心点,至于给人抓住把柄吗?!” 林灼野一出事,选秀总决赛他必然是不能露面,抛开其他的不说,周淮清的计划能否顺利实施都是个未知数。 他筹划了这么久,就这么被猪队友给搞毁了,他心里的火气不比谁少。 林灼野怒目圆瞪道:“你什么意思,你是想落进下石是吧,但孙敬延你他妈别忘了,不救我,你也得完,毕竟你可是强/奸/未/遂和杀人犯啊。” 两个疯子凑一块,迟早得共沉沦。 “要是没有后边的人点头,你以为叶承恪那个老东西敢发?” 周淮清尽量让自己冷静下来,现如今夜港能这么做的,且有理由这么做的,只有杭声隐。 周淮清强忍着怒火,压低声音,恨铁不成钢道:“你说你惦记谁不好,非得碰杭昭,他们就算吵架了,那杭声隐也是杭昭的爹。” “那现在你说怎么办?” “你先跟局里的人走一趟,等总决赛结束,我保你出来。” 反正,总决赛要开始了。 过程什么的不重要,他一定要达到最后的结果。 - 举办总决赛的那艘邮轮可容纳上百人,此刻正停在暗潮涌动的深海港口,寓意着一路乘风破浪而来的15名学员将在今夜得到答案。 杭昭临时改动了舞台,不跳舞,仅仅是立麦唱首歌。 威廉起初觉得杭昭的决定太过于冒险,毕竟她唱歌也没比跳舞好多少,直到她化好妆换上裙子,他才明白用意。 她本来就长得像孟昭,今夜穿一袭纯白吊带裙,又有妆容的点缀,不经意一看,还以为是孟昭从那张晴时落雨的旧写真走了出来。 杭昭转了个圈,还问他好不好看。 威廉忽然有点心酸,替杭声隐心酸:“杭董年轻时长得也不赖啊,就这么不行,才影响了你一个鼻子和嘴。” “你挺勇的。”杭昭默默给威廉点个赞:“当着你老板女儿的面说你老板年轻时不行。” 而这时,杭昭放在桌面上的手机响起,她看了眼备注,立马扬起笑接通:“谢记者,你到了吗?” 谢归晏站在进场通道:“在检票。” 总决赛的粉丝票不多,仅有五十个名额,但实际上会分出一半给导师和嘉宾,杭昭只要了一张给谢归晏。 她很清楚,今夜过后,她不会在回到舞台上。 想弥补一次他没来过她公演的遗憾,又或者,最后一面。 “那我过来了嗷!”杭昭按捺不住内心的雀跃,抓着手机就往外小跑,推开门时,她却见到周航晟。 他也是刚刚做完妆发,垂着脑袋站在休息室门口等人,耳返的线搭在他的脖颈,他一只手持着蓝色话筒,另一只手在整理配饰,余光撇到杭昭的白色帆布鞋,他不禁抬起头。 原来,他是那位顶替林灼野的神秘嘉宾。 但也很正常,要在短时间内找到一个和林灼野名气流量相当的,恐怕也只有周航晟了,再加上他从藏城回来后发了张新专辑,连爆好几首自作歌。 “哥哥哥我收拾好了,走吧走吧——” 顾一霄兴冲冲地蹦出来,一把揽过周航晟的肩膀,一转眼就和杭昭对上视线,惊喜道:“原来小昭姐也在,那咱们一起过去呗。” “我就不了。”杭昭脱口而出,携一抹歉意的笑:“我得去接我男朋友过来,待会加油啊!” 说罢,杭昭和他们挥挥手,直接离开了。 周航晟几乎毫无留恋地收回视线,抬起脚就往反方向走,顾一霄仍将一只手搭在他的肩膀上:“晟哥,你该不会…” “想什么呢。”周航晟轻嗤,又似自言自语:“我有那么拿不起放不下吗。” 心里早就在释怀了。 只是,杀不死的,是回忆,他一个人的回忆。 邮轮内部经过改造,正中心的舞台仍旧华丽宽敞,灯光舞美的布置不比平日公演的时候差,而周淮清等高层自然坐在最前排。 在总决赛直播开始前,他还在和身旁的贵人谈笑风生,并未受到林灼野事件的影响。 一个又一个的舞台落幕交换,周淮清也只是双腿交叠着,两只手随意搭在膝盖上。 他仅仅看了几眼,没提起多大的兴趣后,便会扭头和身边的人低语谈话,直到杭昭的上场,偏蓝调的灯光落在她的身上,她手扶着立麦,侧身和伴奏老师比了个ok的手势。 周淮清以及下场的黎漾望过去时都不禁怔了片刻,在杭昭轻声唱着孟昭唱过的歌后。 恍然间,他们真的以为故人从回忆中走出来,甚至电脑前的杭声隐在看到这一幕时,眼底的神色晦暗不明。 她在那片海,怀念逝去的“她”。 人生好像一个闭环,有开始,就会有结束的那一天。 唱到动情时,杭昭不由自主地阖上双眸,脑海中浮现昨日与杭声隐见面的场景。 今夜一定会有好的结果吗,杭声隐也无法保证,再周密的计划,也要有失败的心理准备,杭声隐不止一次地告诉她,可能会有危险。 而她呢。 靠海的独栋小楼静谧,杭昭离开的步伐在白色木门前停下,她稍稍转过身,天花板上的白炽灯明亮,能清楚地映出她眼底的笑。 和杭声隐怄气、争锋相对这么多年,她忽然想信他一次。 “你会保护好我的,对吧爸爸?” 轻飘飘的一句话却落地有声,杭声隐一夜未眠,晚风缠绕思绪化为孟昭坠落深海前对他说的一句话:“好好照顾杭昭,别让她成为下一个我。” 偏偏,命运在开玩笑。 他真的在阻止杭昭踏上这条路,可杭昭却为她,以一腔孤勇闯入这个危机四伏的世界。 导师与嘉宾的表演结束后,舞台留给十五名待出道的学员,穿正装的主持人激情澎湃地念台本,台下时不时响起掌声,威廉便是踩着掌声,匆忙慌张地跑回来的。 他边四处张望,边走回谢归晏身边,急切地问:“杭昭呢?” 谢归晏不明所以地回答:“她现在去换衣服了,我本来要陪她一起,她说不用,很快就回来。” “不行,我们现在必须得去找到她。”仔细瞧,威廉的额头冒了层汗,他仍没停下左顾右盼的动作,发现周淮清也不知何时没了踪影。 他心头一咯噔,紧张地咽了咽口水:“刚杭董打电话过来,说林灼野跑了。” 林灼野不见踪迹,那他又能去哪里呢。 一个答案,可能早就潜伏在这艘邮轮上了。 谢归晏和威廉相视一眼,脸色瞬间变了,快步向楼下一层跑去。 期间谢归晏不停给杭昭打电话,但是都没打通,反倒手机铃声的声音越来越清晰,直到他们来到休息室前,杭昭的手机就丢在门口,屏幕还碎了一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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