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丞的母亲沈女士算得上杭昭半个妈，一听进医院了，杭昭毫不犹豫抄起丢在座椅上的包，急匆匆离开前还用包狠狠砸一下宗丞的肩：“你妈都进医院了还在这打游戏。” “她——”宗丞盯着杭昭走远的背影，叫苦不迭：“装病啊！” 典型的亲妈留儿子套路。 早些年风姿卓越的沈女士估计想都不会想到，中年后自己会自导自演黄金八点档家庭伦理剧。 可惜，大儿子一眼识破，小儿子帮凶，兜兜转转提水果篮来看她的是干女儿杭昭。 只不过杭昭来得不是时候，沈女士正精神抖擞且嗓门极大地招呼隔壁病房的姐妹一起搓麻将，一转身就和杭昭对上视线，顿时心虚一笑。 “听宗丞说，你刚和言峥约会回来？” 沈女士钻回病床上，挑挑眉八卦的模样，真有点为老不尊。 杭昭在心底骂了句宗丞大碎嘴子，转而无奈地拖长音道：“宗姨——” “我和言峥哥比亲兄妹还亲，况且我有男朋友啦，等他志愿期结束回来，我们说不定都能结婚了。” “况且——”杭昭停顿了一下，想起宗言峥落寞又不太甘心的神情，她也有点于心不忍：“我觉得他们两个人也很般配，为什么宗姨就不能答应让他们在一起？” 难不成和宗丞之前说的“丑事”有关系。 可宗家人什么丑事，她还没听说过？ 沈女士的脸色瞬间一垮，甚至还有点小委屈：“哪儿是我不同意啊。” “我私底下见过阮家姑娘，只要她肯留在京陵，那我就随他们去了，毕竟再落魄也是个书香门第，结果她硬是不点头，说什么京陵城哪儿都好，是她不适合。” 沈女士紧抓这一点，情绪逐渐激动起来：“祖辈那点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情，她比我们沈家还耿耿于怀。” 说到这，沈女士余光瞄了眼杭昭，气焰顿时又消下去了点：“等你爸回来，我非要声讨一下他，言峥小时候就爱跟着他，现在他带了个‘好头’吧。” 话题兜兜转转回到杭声隐与孟昭上，杭昭细想两者之间的关系，明明是不一样的。 她忽然想为自己的母亲说一句话：“不一样的，言峥哥是想下江南，可我爸让我妈十几年都没回夜港。” 沈女士知道杭昭对孟昭的执念，眉眼间生起柔和。 她轻轻地拍了拍杭昭的肩膀，语气也放软了：“傻孩子，一个人要是发自内心的不情愿，谁也无法强行将她留下，就拿阮鸢来说。” “你爸不说，你还真以为你妈是被强迫来的吗？” 杭昭默默听着这些话，心中绷紧的弦似被轻轻地抚过，有片刻的意外，怔愣地撩起眼帘看着沈女士：“那宗姨能告诉我之前的事吗？” 杭声隐和孟昭后面为什么会闹到不可开交，沈女士也不知道。 但她知道，初来京陵的那几年，他们都互相爱惨对方。 “你妈妈是夜港人，人生地不熟，普通话也说得别扭，在当年啊又是个孤女又是个戏子，你奶奶那些人没少刁难。” 到底是贵人家，杭家处处都得守规矩。 孟昭做错一丁点就要被杭昭的奶奶嫌弃或者惩罚，而当时杭声隐又要忙于处理夜港剩下的烂摊子，唯一能和孟昭说得上话的，估计就只有沈女士了。 每次杭声隐回来，孟昭从未吐露杭家人对她的半点不好，以免扰了他们母子之间的感情，后来是杭声隐亲眼看见孟昭在佛堂领罚时晕倒了，他一气之下和杭家断了来往。 此后，他祝杭家人永住高楼，依旧金贵不可攀。 而他，愿在市井间划一亩三分地，站在她这边。 可惜好景不长，孟昭怀上杭昭时，一切就开始变了。 沈女士说到这，声音也就戛然而止了，后续的事情杭昭也能猜到，无休止的争吵、猜忌、误会，最后她再也忍受不了。 所以，一开始杭声隐并非使用强迫手段带孟昭回京陵，那后来又是发生了什么事使他们分崩离析呢？ 这个新问题占据杭昭的大脑，久久都没想通。 留在京陵的几日，杭昭除去拍拍广告，就都待在宗丞经营的酒吧。 选秀第一期开播时，杭昭也是在酒吧看的。 她最大的感想是，宗丞疯了。 第一期选秀上线，也意味着99位学员的投票通道开启，宗丞顶着许稚头号狂热粉的称号，拿起大喇叭对顾客说：“只要给许稚投个票，凭记录结账打八折。” 杭昭叹为观止，失声讶然道：“你疯了？！” 当真是为博美人一笑，散尽金银细软又如何。 “我乐意。”宗丞摆出吊儿郎当的架势，又坐到杭昭旁边，瞄了几眼投影上正播放的杭昭舞台，他憋不住笑：“昭姐，得亏上帝在封死你四肢的时候，还给你留了张脸。” 杭昭人狠话不多，直接趁宗丞不注意，抬起脚狠狠踹了过去，疼得他立马捂紧小腿，缩在沙发角落哀嚎声不断。 “踩一捧一，你找死。”杭昭狠狠剜了眼宗丞。 受气包宗丞算是安静下来了，双手撑着下巴，勉强闭上嘴看节目，好不容易熬到许稚登场。 许稚的舞台很稳，几乎挑不出什么毛病，其他导师都按下了绿灯，偏偏林灼野按了红灯，这让宗丞的脸色瞬间阴沉：“这林灼野在干嘛？！” “许稚跳得还不好啊，什么叫做之后还要好好加强。” “而且他那首新歌，怪不得你让我做什么人格测试，敢情就是这小子乱蹭。” 宗丞越说越觉得火大，尤其是联系上了杭昭前几日的事情，为发小两肋插刀，他本人在所不辞。 相比之下，杭昭显得淡定多了，就说了句：“实不相瞒，我也想不通他要做什么。” 一般人被拒绝后就放手了，像周航晟。 偏偏林灼野不是，感觉你强，他就更来兴致。 杭昭跟宗丞说了公演的事情，气上头的宗丞爽快答应，豪迈地拍拍杭昭的肩膀：“放心，改明儿弟弟就跟你去趟夜港，虽然谢归晏也不是个好货，但这林灼野要是再骚扰你，我连带着谢归晏那一份一起揍。” 杭昭被宗丞土匪似的架势逗得忍俊不禁，末了，还替谢归晏说一句：“你骂人归骂人，我男朋友好着呢，别乱扫射。” “嘁。”宗丞极不情愿地撇撇嘴。 不过，杭昭和谢归晏联系的次数越来越少，很多时候她想要打个电话关心一下，但雪山里信号不太好，多次断断续续的聊天，最后就作罢。 这一日，她洗完澡趴在床上。 《今日宜喜欢》已经播到结尾，原是不抱希望的狗血小网剧，因杭昭的热度而小爆了一下，过段时间她还得跟着主创团队参加星剧盛典。 威廉也寄给她几个新剧本，有在大制作里刷几句台词的小配角，也有在小网剧中挑大梁的主角。 杭昭看得眼花缭乱，许久不曾联系的程薇忽然发了条信息，让她在剧本世界中喘了口气。 【程薇：[图片]】 【程薇：真不愧是选秀出来的，你粉丝现在不仅给你做数据，还把谢归晏的报道数据做上去了，瞧瞧这点赞量和转发量。】 杭昭倒是没注意这个细节，她点开程薇发来的几张图片，除去重大报道，有谢归晏参与的稿子，数据基本不错，而且还是各个平台都不错的那种。 杭昭心底了然，回了句： 【杭昭：她们给真姐夫找场子呢。】 谢归晏没个人账号发不了声，还真当杭昭的官宣是摆设吗。 她们爱屋及乌，不然，真以为顶流粉多就能为所欲为胡编乱造。 但杭昭却有点担心，怕这事掺入太多的娱乐，会对谢归晏造成影响。 她立刻从床上坐起来，捧着手机，指腹在谢归晏的手机号码上悬停许久，最终还是按下了拨通键。 十几秒后，谢归晏才接通。 他是找了个还算信号不错的地方，关切地问了句：“怎么了，这么晚打电话给我？” “我知道你最近不一定上网，但我还是想跟你知会一声，我和林灼野没关系，我已经明确拒绝他了。” 谁知，谢归晏笑了笑：“我知道。” 杭昭怕是忘了，手机里头的这男人也算得上她粉圈的大粉。 杭昭顿时轻松不少，转而又躺在床上，她望着天花板上的水晶灯，切回正题：“还有一件事，最近有很多我的粉丝给你的报道点赞转发，这事会对你有影响吗？” 谢归晏停了片刻，道了一句：“有。” 杭昭瞬间就紧张起来了：“啊？那我待会空降一下粉丝群，就跟她们说一下这——” 杭昭话未说完，谢归晏笑道：“让我知道，我还挺受娘家人认可的。” 杭昭这才知，谢归晏逗她玩呢。 她唇边漾开笑，简直是又气又无奈，娘家人，亏他想得出来。 “杭昭，你的粉丝现在在做的事，挺好的。” 杭昭起初不懂谢归晏为什么会夸她的粉丝，后来在结束通话，她登上微博仔细看了看，原来粉丝在转发谢归晏所参与撰写的报道时会附带正能量词条。 她们已经不仅仅是为了找场子，更多的是对一些社会事件的支持，将流量转为正能量。 就比如杭昭资助了藏区小学，她们在杭昭生日那天，也以全体“朝阳”的名义做了公益。 她们清楚自己正主的实力确实欠缺，就不会主动引战，仅对不堪入目的恶评反手举报乖乖做数据。 但如果像男宝粉丝无故泼脏水，她们也不会怂地怼回去。 即便是艳压通稿满天飞的那天，她们也在听了杭昭的话后自省，转而声讨起无良营销号。 当晚，杭昭还是空降了粉丝群，给她们发了很长的一段话。 澄清了此前所有的绯闻，也代谢归晏对她们说了句感谢，让更多的人能知道边陲地区的艰难、科考人员的付出与该地域不为人知的魅力，以及她也保证，之后会好好挑剧本提高业务能力。 或许，她这一晚的话依旧会被有心人审判。 但杭昭不在意，只要懂她的那部分人明白就好。 她们会一起守一片乌托邦。 等黑夜褪去，灯火湮灭，星辰黯淡，迎来第一缕朝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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