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清婉连忙拦了上来，场面十分混乱，不少人都在围观。 沈栀心又看了好一会儿，见应该不会出什么大乱子了这才收回目光。 她回想着方才乔云鹤给出的回答，也不知是如何鬼迷了心窍，竟是直接开口问道：“那你同明珠公主是什么关系？” 方才还称得上是缓和的气氛顿时陷入一片死寂，就连周身的空气都凝固了去。 沈栀心垂眸静静地等待着，她分神去看空地上三三俩俩相聚的人群，她们立于阳光下无忧虑地笑着，畅聊，亦或者是赏景。 她的手指微微蜷缩，暴露了她瞧着的轻松有多刻意。 “她同你说了什么？”半晌，乔云鹤的反问飘进沈栀心的耳畔。 他凝着沈栀心，表情竟是前所未有的沉，只静静地垂下眼眸望着她，让人感到压抑。 “你不打算直接回答我这个问题吗？”见他的态度如此，沈栀心有些委屈，复将问题给抛了回去。 乔云鹤垂下眼去看她，见她咬紧了下唇泛上白色，瞳中也是一片氤氲，像被人欺负了般。但他依旧沉默着，还是没有回答。 沈栀心懂了。 他根本就不想告诉自己。 “……我先走了。”沈栀心难捱心下的苦涩，推开乔云鹤后几欲是落荒而逃。 其实沈栀心想着，这事情恐怕是真没那么简单的，他凝重的神色也不会作假。可她总会忍不住想起方才裴怀珠同她说的那些话，还有他避着自己的模样。 而且他都瞧见她生气走了，怎的都不追上来！？这男人当真是好生没用。 沈栀心本还在气恼着，却又忍不住回头去看。果然乔云鹤不过只是愣了几秒便急忙疾步追了上来，她心中方才好受了两分，却是瞧见乔云鹤也不知是看见了什么，眸色凛然。 她愣愣地跟着转头，发现竟是有几个小厮抬着个木椅，就直直地停在了她的面前，她顺着向上看去—— “好久不见了，沈栀心。”那木椅上坐着的不是旁人，竟正是因为断了腿消失了很久的李烛。 他的面色不可谓是不苍白的，整个人瞧着都瘦了好大一圈。没什么精气神不说，眼底也乌青一片。 衣袍哪怕耗材再昂贵也不过是松松垮垮地挂在他的身上，显得颇有些不伦不类。 “李烛，我应该警告过你了。”乔云鹤的声音恍若淬了冰，他阴冷着眸子就要挡到沈栀心面前。李烛便立马“哎哎哎”了几声，周围那几人便立马上前，将他们团团围住。 阵仗太大，吸引了不少人的注目。 那些个人五大三粗，凶神恶煞地步步逼近，缩小包围圈。沈栀心下意识后退了两步，乔云鹤抬手完全掩住了沈栀心的身形，挺拔又坚毅。 沈栀心下意识去看他，却只能瞧见他绷紧的下颔。 “别怕。”她听到了乔云鹤安抚的声音，不知为何有些眼热。 “哎哟，警告，确实。”李烛笑得死皮赖脸，看到他们就好似在看什么有趣的戏剧般，恨不得拍手叫好，“我承认，我当时是被你给唬住了。毕竟声名远扬的谦谦君子乔云鹤，居然会有朝一日跟地狱阎罗般，徒手将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可怜人双腿给直接拧断，说出去谁信啊？是不是啊各位？” 李烛拔高了音量向人群外一声呼喊，顿时周围一片哗然。 沈栀心立马想起了先前他们的对话，她曾问过他是不是他对李烛下了手，他回答得隐晦，却也并没有否认。 可谁曾想他竟是…… “想来，沈栀心应当还不知晓吧？她还当真以为你是个温文儒雅的翩翩公子呢？我今天把这件事情揭露了，你们不会反目吧？”李烛的笑声好似那朽木被来回撕拉，难听至极，恨不得让人把嘴给封了才算好。 “听听啊诸位，当时我从梯子上摔下，本就无力动弹。这位乔家公子不仅不出手相救，竟然还落井下石！若不是因为我爹是赫赫有名的李忠李大人，有些门路，带我求医，我恐怕此生都无法站起了！” 李烛说得那叫一个肝肠寸断，直至肺腑啊。情到深处恨不得落下泪来，连忙抬袖拭了拭空气。 围观的百姓们也不由得被他所感染，指着乔云鹤摇头，啧啧个不停。 “那就是北墨双玉其一的乔家公子？” “当真是人不可貌相啊……就这般去看完全想象不出是这等心狠手辣之辈。” “要我看呐 ，那是连北墨都不过如此，出了这种人也不必再办咯。” “李烛，你现在很得意是不是？”沈栀心听着那些愈演愈烈的流言蜚语，冷着脸直视着他，而他也毫不避讳地扯出了一抹极大的诡异笑容。 他当然得意了。 毕竟从今日起，所谓年少成名，清高淡雅的乔云鹤，将永不复存在！ “你只晓在这里颠倒是黑非白，你怎么不说你是从什么地方摔下来，为何会摔下来的？爬我们沈府的高墙，你意欲为何？” 沈栀心直接上了火，将正打算上前做些什么的乔云鹤一把就给拽到了自己身后。 脾气点燃到了一半没来得及发怒的乔云鹤一脸懵地瞧着沈栀心像只被踩到了尾巴的猫，挡在自己面前。 嗯……想想是沈栀心，做出这种事来倒也很合理。 乔云鹤想，此时确实不适宜露出笑来，但他着实是有些忍俊不禁。 看热闹的人群也不说话了，都看着李烛在等他的回答。 他倒也敛了面儿上的笑，靠着椅背一言不发，就那般静静地盯着沈栀心，那熟悉的毒蛇般粘稠的目光令她倍感难受。 “不想我不过是离开了数月，你竟会发生这么大的变化。”李烛喃喃自语，目光没舍得从沈栀心的身上偏移分毫，“你知道吗？你现在的模样很像我初见你的时候。” 他记忆中的沈栀心理当就是这般。 肤若凝脂，双瞳剪水，弱柳扶风招人怜惜却坚毅果敢，笑起来时眸光又水又亮。 他一向喜欢那样的沈栀心。 而这些年里那个恨不得将自己隐匿于墙角，低调丧气又满身药味的东西，绝无可能是沈栀心！ 所幸，一切都很完美，她还是又变回了自己喜爱的样子。 “你应当也是才知晓吧？乔云鹤竟然是这种心狠手辣，虚伪至极之人。他所谓的待人和善都不过只是虚假的罢了，你不能在被他所欺骗了，沈栀心。”李烛兴奋地看向她。 他想要看沈栀心一脸震撼，然后恐惧他，厌恶他，最好是能直接站到自己的身边。 但沈栀心都没有。 “不。”她的声音轻轻的，却透着股坚定，就连她身后原本耷下眼眸的乔云鹤都微怔住了。她逐字逐句：“他是什么样的人，没有人比我更清楚。我知他，了解他，更是信他。” 空气中弥漫出一丝死寂。 “你可还记得我当时同你说过的话？”李烛好似并不是在问沈栀心，只不过是在自言自语。 但无疑，沈栀心并没有忘记。她肃然了一张小脸，透出了一股决绝。 就好似已经给予了他回答—— 你大可随便去诋毁，我沈栀心绝不会屈服。 “啊，我真的是很喜欢这样的你。”李烛竟是兴奋到了指尖发颤的地步。他直起身来，眼眸癫狂，“心心，你怎能对我如此狠心呢？我当时为什么会去翻沈府的高墙当然是因为你——” 人影直接从沈栀心的身后掠过，只留下了残存的玉兰微风，惹人头晕目眩。 伴随着周围人的惊呼，乔云鹤直接冷着脸抬手扼住了李烛的下颔将他提起，李烛整个人都腾空了。疼得他冷汗直冒，面色惨白。 “你敢再用你那张脏嘴喊一声试试？” 看到乔云鹤完全没了往日里那副云淡风轻的模样，甚至可以说是杀气四起，旁人惊恐又避如蛇蝎的目光，李准忍不住狂笑了起来。 “先前被你唬住纯属意外，你本不过一个流落在外，孑然一身的孤儿，有什么资格同我李家独子叫板？” 什么乔家公子，无非只不过是自己起得一个压根儿没人承认的破名罢了！ 靠着那点三脚猫的念书功夫进了北墨，认识了些达官贵人的子嗣又如何？这些东西根本无法同他的尊贵相提并论！ 还想跟他李烛抢女人？ “我要让你挫骨扬灰！” “你大可试试。”乔云鹤对周围那些嘈杂的议论声和他的诋毁好似熟视无睹，根本就未能影响到他分毫。他手下的力道渐渐收紧：“不如就让你爹替你教训我，看看能奈我何？” 只听闻一声剧烈的骨响，乔云鹤就跟扔废物般将李烛给甩到了木椅上。李烛瞪大了眼都没能发出几道声音，那一掌竟然是生生卸掉了他的下巴。 “看你爹带你去求医，将这腿看好了也实属不易。就是估摸着还要好几个月恢复，倒是不知你现在便大摇大摆地跑出来，是在闹什么脾气。” 那几个围在旁边的小厮接收到了李烛要收拾掉乔云鹤的眼神，却站在原地动弹不得。 不是不想动，而是不知为何竟是一动也不敢动，只能眼睁睁看着乔云鹤对自家主子步步逼近。 知道乔云鹤走到了李烛面前半蹲而下，手掌覆在了他那双刚刚恢复了知觉的腿上，笑容和煦而温和，“既然你总觉着这腿不要也罢，我向来乐于助人，总是忍不住想替人达成夙愿。” 李烛整个人都抖动了起来，恨不得缩成一团。但他的腿还动不了，根本就寸步难行。 “这回，我要让你一辈子都只能坐在这把木头椅子上，永世不得翻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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