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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生(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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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箩将孩子抱着,小声安慰,褚念小小的身体埋在她怀中发抖,手上的香蜡抖落一地。

云箩强撑着笑,与他聊天转移注意力:“陛下是来给佛祖上香的吗,许了什么愿望?”褚念哆嗦着没什么力气,她拍着他的背哄着:“陛下一夜没睡,快将眼睛闭上休息休息吧。”

褚念乖巧闭眼,可惜那些恐怖的画面就像走马灯,一合目就在脑海里循环,他埋在她肩上抽噎着:“烟织大人,我不要待在这里了,我们去找舅舅吧……”

“好,我们去找他。”云箩几乎是不假思索,她要带人离开这个地方。

褚芒自他出现就不好的脸色,更差了。

这个不知道从什么地方抱来污染皇室血液的孩子,凭什么得她爱护!利剑一凛,就架在孩童肩上,惹她一声惊呼:“你要做什么!”

她将那孩子抱的更紧,声音有些紧张:“你不是已经报过仇了吗,你还立剑做什么?”

正在这时,早已离开的芳吟快步入内:“公子,没有找到小皇帝。”她说完了才抬头,看见殿内场景一愣。

随步而来的还有丁香雪、罗吉,他们都是因为找不到人来禀报。

“你告诉我,你找陛下做什么?”云箩问。

如果他只是因为要报当年的仇,那为什么在杀邝御婵和褚婕的时候还要去找小皇帝,她还着存希望:“不是、不是答应过不伤害他的吗?”

“你是你,他是他,孤从来没答应过要饶他一命。”他冷冰冰的,“现在将他放下,过来孤身边。”

是了,是了,云箩想起来了。

每一次,她只是将他哄的放下剑,但是他从未向她许诺过,不再将剑提起来。

他自始至终不会放过与顺帝有关的人的!

云箩将人抱的更紧,刚才邝御婵说过的话,犹如魔音又回荡在耳边:一个都活不了……

“你饶过他,我去找云祈,给他一碗药,让他将今夜当作噩梦,他什么都不会记得的,你饶过他一命行不行。”

褚芒听的云祈的名字从她口中出来,头更疼了,他眼中闪过阴沉,五只作爪向人抓去,被信步而来的人阻止。

来人步伐款款立于门边,眉眼清冷,一只玉簪束冠,素丝白袍修身,腰间的六爻龟壳不急不缓,看见殿内血腥也不变神色。

“陛下,怎么上炷香需要这么久,太后娘娘该急了。”

褚念听得他的声音终于抬头,他扑腾着从云箩身上下来,朝着人而去:“舅舅——”

云祈抱着人向着殿中众人告退:“太后娘娘念叨陛下,于是出来看看,不叨扰各位雅兴了。”

他看一眼云箩:“不一起吗?”

“她是青云殿的人。”

“她只是陛下关怀公子风寒,派去青云殿侍疾的人。”云祈依然清冷,“公子的身体不是大好了?”

褚芒眸色更沉:“孤是说,她还未入宫之前,就是孤的人。”

云祈的脸上终于露出了其他表情,似笑似讽。

“你不是一直芥蒂我与她的关系吗?一直犹疑为什么她会对陛下如此好,更忧心枝意对她也似亲人,原来冰冷狠心如公子长赢也这么没安全感?”

云祈说完,动作优雅地从腰间取下一只令牌:“作为舅母,对她的侄儿爱护不可以吗?”

一种猜想呼之欲出,褚芒几乎要将剑柄拧断:“你什么意思?”

云祈将令牌亮示众人,双鱼纹古旧,是云氏历任家主令。

“烟织在未入宫之前,是臣的未婚妻,先岐云氏的家主夫人。”他谈及家主夫人,倒是褪去冷泠,有着融融笑意。

牙关咬的死紧,胸中怒火一重高过一重

怀中的褚念跟着重复:“舅母?”

云祈顺水推舟:“陛下,叫你舅母过来。”

褚念直直望着云箩,倒是没叫她舅母,睫毛上还挂着眼泪,被今夜一吓忘了之前答应过的话。

“烟织姐姐,过来吧……”

这一声唤,将众人都惊的不轻,云祈是害怕事情败露给她惹上麻烦,云箩是喜也是忧,抓紧了手第一次被叫姐姐,芳吟是吃惊大过忧虑,眼睛一直盯着那只令牌,没有移开过。

从前的从前,她在毓容夫人收拾的小木箱里看见过,那是她家里的东西……

她正待开口,就见香案前的男子一挥剑,红布被扯丢在地上,香案桌被剑锋劈碎成两半,在男子猩红眼睛劈着剑准备砍过去时,她慌忙跪下:“公子不可!”

她一跪,丁香雪自然也跪,他们两人都跪,外边的狄卢自然也不能站着,狄卢一跪,寺内黑甲便也跪了个完全。

“云监正的令牌……敢问云监正与毓容夫人是什么关系?”

云祈将令牌挂到褚念腰际,除了余毒,他还留有后路。

“毓容夫人是家母之妹,是先岐云氏上一任家主——云冶容。”

云冶容作为云氏家主时,背弃卦意舍了云姓与褚氏通婚,后来政乱,前朝知旧情的朝臣第一个就想起云氏,求了云枝意进宫挽救。

云箩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出修罗场的,她只看见狄卢芳吟丁香雪都去拉人,褚念哭着看着她,她脚步不停就向他走去。

“回去休息,明日返京。”他嘱咐道,“你的那些育花之术应该没用了。”

云箩不说话,倾身去确认:“小念睡着了?”

“我出来时熏了香,能助眠。”

云箩恍惚点头,临走时被人拦住。

“你在伤心什么,是他在利用你。”云祈淡道:“花魁游街,红色箱子里全是兵器,荆州的兵,早就埋伏在扬州,褚婕的暗卫被灭了口,是他利用你来清血毒的。”

“云烟织,我看不出来他对你有一丝一毫的真心。”

“嗯——”云箩苦笑,很容易就接受了这个现实,“我只是觉得好累啊,离家这么久,有些想家了。”

“今日谢谢你,云祈。”她慢慢地走了。

大雄宝典内一片狼藉,褚芒手中的剑被抛在地上,香案毁了,那只刻满名字的灵牌掉在了地上,他去将它捡起来。

“阿萝,我为你报仇了。”

“我本来想,早一些为你报仇,你就能早一些走过奈何桥,早一些好好去过下辈子,而我……”他缓缓说着,周遭的人也早已退下,徒留一殿寂寥,“而我…也能重启我的余生。”

他散了执念,犹如老友聊天:

“其实如果她愿意好好和我说说,我未必…未必不能留下小皇帝一命,可惜她眼中的害怕怀疑,我和小皇帝之间,她永远都选择小皇帝。”

每一次啊,人心不是铜墙铁壁,也会伤心难过嫉妒生恨……

他将灵牌擦净,放到佛祖身侧。

“今日譬如新生,愿你下辈子欢愉,留在扬州吧,你会喜欢这里的。”

……

下山的马车跑在山路上,众人都心照不宣地不谈及少了的那几辆,罗吉在一旁伺茶,终没忍住越来越冷的气氛,跪下请罪。

“你又何罪之有?”褚芒小酌一口茶,一旁的窗扉大开,可惜其它马车的皆遮掩,他看不到想看的。

“未将酥酪看着烟织大人喝下是罪一,未看住小皇帝让他早早躲进香案下是罪二,未拦住云监正是罪三。”

“孤利用他们,孤光明正大承认。”

罗吉知道他想快速解决这些恩怨,这才设下一计,如果烟织喝了酥酪,等她睡醒一切就尘埃落定,可惜偏偏计划赶不上变化。

“她看见了就看见了,孤就是这么卑鄙。”褚芒浑不在意,他可从来没想过要做正人君子。

“那烟织大人是云监正的未婚妻……”

啪地一声茶杯放置在桌子上,罗吉悔不该问这个问题。

“是未婚,又不是成婚,就算是成婚了……”

这个问题讨论得烦,他将罗吉赶到马车外与车夫同坐。

另一辆马车上,云枝意端坐着,对面的女子一直发呆,马车里怪闷的,她想揭开窗帘子,被人阻止:“就、就这样吧,光有些刺眼睛。”

她今日一早起来,便发觉周围人一个个的不对劲,褚念非得和舅舅坐一辆马车,云箩不与褚芒坐一辆反倒上了她的车,而邝御婵和褚婕竟然死了,据说是为了找儿子掉下了山崖。

“唉——你说邝御婵是不是真疯了,她的儿子怎么会在后山,白白丢了命。”

云枝意从前在宫里没人与她聊八卦,姜仪是个冰美人,与冰美人聊八卦没意思,她寻着云箩,正好做话友:“听说邝御赦去山下找,还失踪了,真是报应啊。”

云箩恹恹的,要是往常她就接话了,但是现在她根本不想说话,靠在车壁上歇息。

“唉——我今日出禅房,听见有小沙弥在讨论,打扫大雄宝殿的时候,发现了一只灵牌。”她悄悄靠近云箩,“那只灵牌,是青云殿的东西,褚芒珍惜之物,他将它留在了法门寺。”

云箩睫毛一颤,又听她在旁絮絮叨叨:“你说他将它放在那里是干什么,是不是就意味着告别过去,他的过去犹如黄连,苦不堪言,告别了也就告别了……”

云箩内心才苦不堪言,她的这位姥姥,在宫外彷佛被打开了话匣子,她实在没心情搭理了。

云枝意悻然,终于意识到女子心情不好,可惜等回宫,她又会变成尊贵的太后娘娘,再没有说话的机会了。

窗外想起马蹄声,有马车并排上前,她忘记了云箩的话,撩开帘子,顿时一道直勾勾的目光射到云箩身上,让她坐如针刺。

“太后娘娘安好。”

云枝意因为被褚芒救过,对他也友好:“长赢公子身子可大好,可得好好将养身体。”

褚芒的目光更加直白,要把云箩盯出个洞:“也无事,不过遇冷咳嗽时,伤口会疼如刀劈而已。”

前面的马车慢了下来,将云枝意的马车逼到后方,阵势一下转变,褚芒的脸色黑了下来。

对面闭紧的帘子内,传来一道冷淡的声音:“既然公子怕冷,就将帘子揭下。”

褚芒脸色更是不忿,云祈正安抚着褚念睡觉,突然马车巨震,一顿摇晃直接将人给晃醒。

褚念睁开惺忪的眼,自家舅舅的脸色也差极,他捻开帘子一看,右侧马车撞了车后,高傲地扬长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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