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1 / 1）

宋落君收了手，那浪潮汹涌，冲翻了木材，繁茂的枝干绿叶如同天女散花般，散布在蔚蓝的水体上，漂向更远的地方，将原本鲸鱼和木材的距离有限地拉到遥远，鲸鱼身上装着的观察器，也证实了这个一猜即中的赌局，从刚开始，便是荆雨疏心甘情愿地认输。

她将抱枕揣在胸前，斜睨他那张褪去痞气俞渐成熟的侧颜，下额的白净被胡茬星星点点取代，竟让那少年感削弱了些，荆雨疏凝视着逐渐偏离方向的鲸鱼，期待着那个他认为的结尾。

可这个纪录片，是她为数不多的失眠日子里的心药，某些片段烂熟于心。在分不清你输我赢的计策里，她也不愿意让他输，纪录片的进度条被她拉到倒数几分钟，轻笑道：“不赌，在找。”

纪录片关于它们的故事，定格在了鲸鱼游到了一座孤岛，而孤岛的沙滩上有半块软木斜立着，最后鲸鱼找到了浮木，栖息于孤岛周围。

关掉了纪录片，转而选了一档最近的热门综艺，饺子盘的水汽蒙蒙，阻隔了她看液晶屏幕，也让她注意到了饺子，宋落君摁住沙发垫起身，手腕被荆雨疏钳住，弹回了沙发，身体晃动地如同被按进水中的乒乓球，好不容易逃到水上，球体却不自觉地多喘了几口气，看他厚着脸皮地说：“那算我赢？”

“又没赌会不会，哪来的输赢，好笑。”

宋落君甩开了他的手，去厨房拿了洗干净的筷子和瓷碗，四根分成两双，他伸出了手心准备接着她给的，手心被她轻轻一扫，比那张小白脸黄，两种颜色不像是一个人会同时拥有的。宋落君拿着筷子，正当他的想法成真之时，临门一脚，拐了一个弯，放在饺子盘的边上。

这副带点傲娇反骨的脾性，他便也受着了，谁叫以前的乖乖，他不要。荆雨疏夹着一个鲜肉饺子，沾了醋，捏着她的下巴，送进她的嘴，堵住了她暂时的喋喋不休，死皮赖脸地夹了另一个放入碗中，“你没赌，但是你知道我选了什么，也知道这个结局肯定是我赢。”

他有一种感觉，她想让他赢，不论在赌局里，还是在满盘算计中。

她唇色沾了油光，两边腮帮子鼓鼓的，一时半会儿吞不下饺子，急地上手捏了他精实的大腿肉，掐地有点微疼，但不足挂齿，荆雨疏面不改色，笑得两眼挽起了疲倦的帘子，吃下了饺子。

饺子很快被两个人分完了，荆雨疏抢先收起了碗筷，走进了厨房。洗手池叠着七八个碗碟，昨晚留下的油水已然凝固。水流声被他揭开，在碗上搓出泡泡，便听见她的声音从客厅飘来，“荆雨疏，不用洗碗筷，我明天会洗的。”

水流哗哗流淌，她的话不一定能被传达到，她挪步来到了厨房，放大了音量，“你没听见吗，我再说一遍。”

那一瞬间，她睁大了眼睛，白皙的脸蛋放大比例在她眼前，深邃的眸里都是她那睡乱的脸。身边只剩流水，它静静地经过碗筷溜进下水道，不打扰这一刻。他微微俯身，在她缺水的唇上点了点，如同蜻蜓点水般，像是讨好的谢礼，也像只是专为她治愈那份干燥。

一点，两点，三点。

“听见了，小流氓。”

到底谁是流氓？？？还强吻别人。

她关了水龙头，他又继续拐到另一边洗，手边洗碗的姿势流畅，为了她的闹腾，总共俩洗水池，他换了五六遍。饶有兴致的念头，她也没了劲，草草收场，赌气地关上厨厨房的门，双手环胸，“不争了，爱洗就洗，你才是流氓。”

比起冷漠安然的样子，还是这样的“乖”更讨喜一点。那顽固的油渍，在荆雨疏反复搓洗洁精中，融化而去。洗完后，翻了几个柜子，找到碗筷专属地，放进去。

回了客厅，他刚坐下，电视综艺里嘉宾在做游戏，有一个男艺人笑得勾人，他跟着看了一会儿，发现有几分面熟，一时想不起在哪里见过，但说的话和作为都得体独到，一个小玩笑就惹得旁边的她呵呵地笑。

一个玩梗，就能博美人一笑。嫉妒的火焰自心里灼灼燃烧，荆雨疏看她入迷，恨不得关了电视，但手里握着遥控器，他眉眼垂了垂，等到综艺插入的广告，他咬牙切齿地摁下静音，“他是谁？”

“刚才玩梗的那个？叫林原舟。”她津津有味地回想，眼珠子转了半圈，“长得不错，是我会看中的款。”

她特意移了目光，身躯先于他的意识，他手猛的陷入沙发软垫，指骨顶起她的手心，反手握住，有棱角的下颚线往里收，嘴里暗戳戳地扮作小可怜，“我也是你看上的。”

小心脏不安分地欲要漏出声，宋落君及时收住，这种类似话，她是说过。

第一次相见之前，未落下雨的篮球场上，她坐在观众席，人群中独独只看见肆意凛然的少年人。她从时见口中，得知了他的名字，时见又说他有女朋友了。她锐评道，像个女海王，“不愧是我看上的，名草有主。”

她撇开他躁动的动作，话锋一转，“哟，见姐什么都跟你说。”

大漏勺也不是什么都说，比如时见从不提她在国外的事，只说了安好。抱歉，时大总裁，你自求多福。荆雨疏对不住地默念了几遍。

等到广告结束，她关了综艺，客厅多了几分冷寂，女人挑起水壶，倒了两杯白开，回到了本该说的正题，“说吧，今天发生了什么事？”

等不及他开口，宋落君喃喃地对着他说，又像在自言自语，“我猜是网暴，有人扒了三次元生活，你才这么急来我家蹲着。见我没事，才心安一些。可为什么是心安呢，荆雨疏，在这个事件里，你扮演什么角色？现在，你还需要我做什么？”

一步一步猜透他的心思，拿捏着他的举止，这都不要紧，只是刺激他的手段而已。

荆雨疏从兜里掏出手机，亮出了热搜榜单，前五名，她ID“菌落”就占了俩，压着一众小花小生的电视剧电影热搜，和各种路透。

她二选一点了进去。有大V发了，一系列的证据。有她和某富二代的□□调情记录，和两个人虚化的p图合照，可那个丑男她见都没见过。

有软件合成的录音，说着通过不正常渠道拿那个游戏名额，还是个惯犯，拿了不止一次。种种“准确无疑”地指向她。

底下评论纷纷骂她是个婊子，年纪轻轻就学会勾引当绿茶，成了富二代的情人，还卖单身清纯匠人人设，滚出直播界。不要脸地出国留学给自己贴金，实际上不知道哪个野鸡大学出来的。人肉贴，剖出了详细地址，直指她的真实姓名和公寓地址。不过这个人肉贴还好，没扯出她的家里人。

荆雨疏息屏，打破空气的沉默，沉沉的声带着熬了通宵的疲倦，又刻意压下换了笑，“在河边的，你见过的，我的堂哥，荆世杰。他看你救了我，就盯上你。这几次都是他做的你那个旗袍热搜，他美其名曰送你上去热热锅。他还找人黑了公司电脑，盗资料，顺带知道你在直播，这俩热搜也是他的杰作。而我在推波助澜，等他亮出手上的牌。”

“那次入侵，盗了我给圈外人的那份文件。”宋落君喝了半杯凉白开，缓了缓，她认知还是好的，她不适合勾心斗角，做个与世无争的大小姐。可这样也是不好的，被盯梢上，便是手无缚鸡之力，无可奉还。

他的眼眶绕出一圈黑眼圈，呈现着淡淡的青色，凹陷的眼窝分外明显。荆雨疏肯定着她的想法，“嗯他不知道，那是废掉的方案。”

“他还没发，所以需要再等等？”

他求来了一天，便有胆子求来更多想要的。荆雨疏嗓子干干地，话也有点，“等三天。你这几天都不要上网，还有。”

他端起杯子，将白开一口饮尽，一鼓作气地软声道：“去我那里住吧。”

“你不在，我不放心施展计划。”

他一味地倔着性子来，她也是，语气也比不上平常的温柔，连着嘴角甚至有些强硬，拒绝道：“不去，直播上网我都可以停，我的工作不能停。”

一旦搬离，意味着所有的工具和木材也要捆起来带走，会有不小的负担。工期不能耽误，她也不想整天无所事事。

那刻，杯子里的冰块也彻底不动了，成了冰水混合物。荆雨疏站了起来，拉起她瘦弱的身躯，她眼前天旋地转，被扛在壮实的肩上，往门外走，她被抗的心上麻木，他的行为，一向不容置喙。她的脚掌贴着地板，试图磨出更多摩擦，“我不走，荆雨疏。”

他一直不出声，那一小段距离，她像被拖了几百米，度秒如年，各种家具都拦不住的力量。

直到门前，她才被放下，眸里闪烁过欣喜，更多的是疑惑，手指被他牵起，托高捧在他唇前，吹了吹热气，疏解她手上的凉温，随后摁向指纹锁，“不走，拉你过来，录个指纹。”

他点了点，又让她的手贴上指纹锁，几道程序后，只看荆雨疏也贴上了那把锁，小屏显示新指纹已录入。

一副她命由他不由她的样子被小得意取代，他试了下她家的锁，门啪嗒开了，拿进来一个小行李包，还专门在她的平视角度，晃了晃行李包，“这几天，我住这里，叨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