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谢。”她伸出手心,接住他递来的耳环,带有薄茧的指腹不经意间触碰手心,热热的。但不妨碍她话里带着冷淡质问意味,“你怎么在这里?” 出现的时机太过凑巧,凑巧到以为他是唯一空座的客人。 “碰巧路过。”荆雨疏随性地站在另一边的洗手台,折起衣袖,清洗指缝沾上的尘埃,“我来这里吃饭。” 模棱两可的答案。 她却愈发肯定自己的想法。 宋落君捏着耳垂,戴上圆形耳环,头微微低下又恢复原位,掉落的碎发跑出,耷拉在耳环上,“那我先失陪了,荆总。” 转身,“哒哒”的高跟鞋声踩得比以往略微减小音量。她听到了皮鞋踏声离她越来越远,回响也慢慢变小。她偏头瞟了身后,断定荆雨疏已经往反方向走去。 她才放心回到包厢,摁着门把,开了一点缝隙,正准备叩门时,里面传来那场平静后的暴风雨。 “阿君,又不是小孩了,做事有自己的分寸。” “我不同意注资。” …… 把她隔绝在外的争吵,宋潜一如往常护着她,宋母从公司角度分析女儿做法的不合理,宋父走中立路线,两边都沾一点,都帮衬一些。 她垂下眼睑,松开握热的把手,等待中途的停止休息,直到眼前的部分画面暗了两个度,她察觉到预想成真。 “你。” 刚冒出一个字,她的唇就被残留洗手液香味的手掌捂住,熟悉的古龙香水飘到她的怀里。 他歪下脖颈,顶端的阴影偏移,得了光的门板露出花纹样式,她的食指在弯绕里描绘,在她耳旁吹着热风,“怎么,偷听的习惯还没改?” 不等她反应,他轻哼一声,捂嘴的手虚掩成拳叩门,“走吧。” 像以前的某一刻,他推着她走。 心底有一丝悸动,被她压住抹掉。 她放下方包,落座。 “小荆总来啦,快坐下。”宋母像换了一个人,热情地给他倒了茶水。 荆雨疏坐在她身旁,自在地接过杯子,“谢谢,宋姨。” 她感到诧异,观望四周。宋潜默不作声,却和荆雨疏隔空敬了茶水。宋父也没有面上的疏冷,关心着他的近况。 仿佛她才是后来那个落单,什么也不知道。可她从未跟家里说过这段往事,甚至没提起过他的名字。 撇开这段,若说有来往,也止步于荆家与宋家为数不多的商业往来。 她吃着碗里,听到荆雨疏与长辈的聊天,跟学校做题似的,对答如流。 三言两语间,他将话题带回了争吵点,“是我让她这么做的。” 汤匙盛起一点熟肉,放入碗中,宋母面色严肃,“小荆总可以和我们商量一下,阿君刚回来又不知道具体详情。贸然入局,我们也很为难。” 哪有什么不知道的。不过是各取所需。 他取金钱,她取工作的自由。 荆雨疏放下木筷,睫毛在眼前化为小小的光圈,注视到贵妇身上,沉静地说:“宋姨,我有把握,扳倒那几个。” 宋母步步紧逼,“几成?” 他鼻梁高挺,双目眸底漆黑如深渊,浓墨里闪起一点微光,干脆地落了话,“八成。” 荆家同辈不和略有耳闻,但闹成四分五裂,是宋落君没想到的,毕竟几年前关系还是友好和睦的。 她偷摸着给宋潜发消息,【什么八成?】 宋潜并没有立刻看手机,她肘部暗戳戳地碰向宋潜,宋潜偏过头,她把桌上哥哥的手机翻过来,亮屏,意外看到了时见发给哥哥的消息,她瞟了一眼宋潜,示意他看最新的一条。 宋潜没有出声,宽大的手掌笼罩在暗淡的屏幕上,其中的一根敲击了几下。 她即刻明白哥哥的意思,稍后再说。 哥哥长她三岁,都说只差三岁的兄妹会经常打架。可他们不是,从小,她乖巧顺从,哥哥自有主张。哥哥不让家里人知道的事,她也不会说。相应的,她放了错,或是触及父母的底线,哥哥会主动担起下,把她护在身后。 多种情况下,他们需要互相打配合,为此设计了不少“小动作”的手势,随机应对。 荆雨疏有进有退地周旋此事,宋母皱起的眉头释然,整个人状态松弛,对注资松了口。宋父赶忙把吃饭这事端到台面上。 此事谈妥,他看了眼埋头吃饭的宋落君,筷子在动,碗里却没见少几根菜,时不时亮屏聊天,心不在焉的,进门后也不理睬他。 他们这段恋爱,谈的不长,且十分低调,只有几个好友撞见才告知。直到潦草分手,双方的家里人也不知道他们在一起过。 他试探地勾起宋落君背后小方包的金色锁链背带,用力一拉,“啪嗒”,掉到地上。 桌上转盘里,有一道新品,她想尝尝,站起来去夹上一块,坐下后只觉着腰后那个硬疙瘩突然空了。 等不及低头,他拿起包身放到她腿上,恪守本分地有礼貌地说,“不谢,宋落君。” 暗地里,他寻到她稳住包身的手,捏了捏软肉,逐渐摁到指骨,跃跃欲试下一步的触碰。 他这是做什么,摆平后的小讨好? 宋落君淡然地咀嚼菜叶,脸颊微鼓,在快要触到腕骨时,她反扣抽离,荆雨疏的手自然垂落,知足地收回。 饭后,送走客人,宋父宋母打过招呼后离去。她站在饭馆门口,等宋潜取车载她回公寓。 她漫步地徘徊在门口,蹭着冷气吹。脸上红扑扑的,似是刚才吃辣所致。 一辆银色跑车,开到大堂门口,降下车窗,露出荆雨疏那双染上炽热的狐狸眼,嘴里嚼着口香糖,吹出一个泡泡,愈来愈大,直到“砰”的一小声炸开。 隔着几米,宋落君却感受到了那年他的肆意,而不是如今的刻意讨好。 他手搭在方向盘上,咬着口香糖,黏黏的,可那一言一语清晰地传到她耳里,“上车吗?载你回家。” 换作十八岁的宋落君, 应该会在内心进行自我斗争,在下定决心时被他推上车。 但她不是了。 她坦然地笑道:“不用了,我哥送我回去。” 有一阵热风走来,钻进两人的发间,像是无声地释怀。 她眉眼澄澈如清晨叶子上的露珠,滴到荆雨疏心里。他说了声,“好。”关上玻璃窗,驶离这里。 紧接着,宋潜开着车过来,若有所思地看着她坐上副驾驶。 她从右上方拉出安全带扣上,对上宋潜晦涩不明的眼神,“咋了,哥,怎么用这样的眼神看着我?” 宋潜长得高,比例也很好,她平视只能扫见他那被衣物遮挡的锁骨处,宋潜落眸,随口提了一句,“阿君。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们?” 她正视着哥哥的双眼,稳住了瞳孔里的露珠,“没有啊。你快说刚才是什么情况,不要转移话题。” 到底是谁转移话题。宋潜见她不说,不好继续问,开始说起小荆总与宋家的往来,“我上任不久,公司的一笔生意就出了纰漏,我自己顺藤摸瓜地查,没有头绪,后来爸妈知道了也在帮我查。正好小荆总来我这里谈另一笔生意,顺带帮了我一把,牵出了一张小的关系网,帮我站稳了脚跟。后来你来我回,关系上也熟了。” 他拧开一瓶水,喝下,继续说:“熟了才知道荆家并非一直水火不容,原来那几个同辈关系是挺不错的,但荆氏集团的核心管理人突发疾病去世了,几个小辈蠢蠢欲动,牵扯利益,关系逐渐冷到极点。” 话落,宋落君望向窗外,正好路过波光粼粼的江面。表面上波澜不惊,实际上小圈小点在她心上漾起。 宋潜上任是在她出国后的事,也就是他们分手以后。 那场小波澜,她在国外并不知晓。看哥哥的淡然于色,更像是被掩盖的一场危机。隔着一片汪洋大海,她隐瞒了自己的专业选择,他们骗她一切安好。 而在那件事中,和她分手后的荆雨疏充当着老好人的角色,带着对她的歉意一点一点帮宋潜。 大学以外,他不是真的在鬼混,而是忙着处理。城门着火,殃及池鱼,他是那头无辜也不无辜的鲸鱼,也拉上了不知情的她,做着“利用”的买卖,精打细算,再用完后利落地扔掉。 “阿君,阿君。”宋潜握住她的肩骨,手劲松了一点,轻声唤她。 “啊。”她反应过来,发现车子到了自家公寓门口。她解开安全带,带扣抽到她的手背,她疼得多摁了几下,“那我上去了,哥。” 宋潜点头,目视她走进小区。 她慢悠悠地走到自家门口。 【落:到家了】 【潜:记得用冰袋冷敷手背】 这栋楼正对小区门口,她甜甜地笑着哥哥的细心,走到露光的过道,视野落到远处宋潜的车,车子发动,离开。 回到家,想着闲着也是闲着,宋落君开了直播。 直播上线几十秒,她把选区改在游戏区,大批弹幕表示期待游戏。弹幕列表里,涌出了一条金光闪闪的SC。 弹幕纷纷表示惊讶。 【今天是超级喜欢菌落的一天,带飞吗?】 来自经常锐评的榜一大佬“没点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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