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思贤苑归来的阿娇再次陷入沉睡,错过了许多好戏。 今日是早秋的第一天,该死的日头不减反增,热得地表开裂,河水干涸,小狗吐出舌头。 秀旦儿此刻心里万分着急,因为她看见赤着脚的阿娇站在大庭院紫藤花架下扒拉泥土,且不说成何体统,论休养身体,自家主子可真是毫不在意。 “郡主,你不要命啦。” 阿娇转过头,哈哈大笑,似开玩笑般:“我就是不要命呢。” 秀旦儿提着鞋过来,推搡着阿娇坐下,然后小心翼翼地帮阿娇穿鞋。 阿娇的笑容瞬间凝固,也许她没有资格去死,还没有好好地守护秀旦儿,看着她和呼延澹过上幸福美满的生活呢。 秀旦儿还在碎碎念:“您可得紧着身体,小小年纪就多病多灾,没个好身体怎么应付将来的栗姬呢。” 阿娇没有打断秀旦儿的关心,而是温柔地看着秀旦儿。 秀旦儿以为阿娇没听进去,复而再细心叮嘱一遍,又絮絮叨叨新的劝解之言:“郡主,您的母亲不允许您接触太子殿下,自有她的道理,您的年纪还小,听一听大人的话总没错的。” 阿娇噗嗤一笑,直叹世事无常,人心易变,从前她幽居长门的时候,秀旦儿是最讨厌阿娘的人。 得秀旦儿忠心,何其有幸啊! 前世如果没有秀旦儿,她早就不明不白死在卫子夫的手里,如今谈何重生呢? 阿娇问秀旦儿,阿娘为何这样做? 秀旦儿扶着阿娇坐到庭院的摇椅上,盖上被子,说道:“奴不知。” 阿娇微微抬起头,朝着天空,笑了笑。 秀旦儿盯着郡主已经稍显鹅蛋形的脸,心想,郡主这已经具有大女孩的特质了吧,当完全脱去稚嫩,郡主怕是就要嫁人了吧。 真不知吗?阿娇再次发问。 秀旦儿开口道:怕是皇帝的心思变了。 阿娇依旧笑笑,并未说话。 她苦心积虑那么久,还是敌不过舅舅的心思。 世人真的以为阿娘厉害吗? 到头来,还不是要顺着舅舅的心思来。 舅舅已经在物色人选,阿娘也已经发觉荣哥哥圣眷不浓。 再过不久,刘彻会因为出色办理睢阳城银矿案的手段,走进舅舅的心里,彻底坚定舅舅换太子的决心。 而栗姬这个女人还在狂妄自大,不知危机四伏。 金潘儿这时神色慌张从外面走进来,跪在阿娇面前,直言:“郡主,春红以死明鉴,却还是无用。” 阿娇闭眼睛,只道一句可惜。 接着金潘儿又禀告一则消息,栗姬再次向皇帝表明当皇后的想法,被严词拒绝。 阿娇冷笑,真蠢! 栗姬自受宠以来一直有一个无法企及的梦——当上皇后。 年轻时,栗姬第一次向舅舅提这个想法,是她圣眷正浓时,也是离皇后位置最近的一次。 很可惜,当时的满朝文武皆以“祸国妖妃”的罪名不允许她上位。 其实,归根究底,都是因为栗姬没有母族。 母族是一个“后妃”的底气,皇帝的宠爱终究会变。 就像阿娇自己本人,被幽居长门十七年,刘彻没有动杀心,完全是看在她母族的面子上。 阿娇也常想,前世刘彻没杀她,是因为那点残存的夫妻情分。 不管是什么原因,她都不想去深究,只觉得此刻心力交瘁,为了保住刘荣的太子之位,她煞费苦心建立暗阁,饲养杀手,死士。 不仅与与母亲极尽周旋,而且放下身段讨好栗姬。 呵呵! 用不了多久,她的努力都会竹篮打水一场空。 精明的阿娘很快就会发现舅舅心仪的皇子是刘彻,届时,逼迫她与刘彻定亲肯定不在话下。 一切命运的“走向”没有丝毫改变。 既定的命运像是在和阿娇宣战。 在嘲笑阿娇的无能。 秀旦儿见阿娇的脸色越来越黑,想起太医的叮嘱,于是转移话题,说道:“郡主,府里又来了一个名叫呼延和雅的匈奴女子,瞧模样,说她是汉人也不为过。” 阿娇心头一震,“两个人相遇的时间提前了吗?” 大哥陈须会因为这个女人而死,想到这里,阿娇第一个想法就是阻止他们相爱。 于是,她立刻赶往大哥的院子。 途中遇见阿娘。 阿娇福了福身体,直言:“阿娘近日可安好。” 馆陶并未询问阿娇身体怎么样,只问:“你想清楚了吗?” 阿娇浑身一震,眼眶发酸,旋即别过脑袋不言不语。 馆陶见之,怒气直冲脑门,骂她:“糊涂啊,你可知皇帝动了什么心思!六百零八亩地你的皇帝舅舅说送就送,还允许我建造行宫,且行宫的费用从皇室内库里掏银子。” 阿娇一惊,不由得脱口而出:“长门宫!” 馆陶摸了摸手中的竹简,十分吃惊,阿娇怎会知道她有意打造一座名叫“长门”的行宫呢? “你怎么知道这个行宫的名字呢,我分明谁都没透露呢?”馆陶直接问出心中的疑问。 看到阿娘怀疑的眼神,阿娇立刻改口:“女儿只是觉得阿娘应该会喜欢这个名字,所以不由自主说出来了。” 馆陶高兴:“好一个不由自主,娇娇儿不愧是阿娘最好的宝贝女儿,知母莫若女啊。” 阿娇笑了笑,再次福了福身体,“阿娘,听说大哥近日身体不太好,我正去探望呢。” 馆陶一心一意扑在建造行宫上,于是挥了挥手,说:“去吧。” 话音刚落,馆陶又唤住阿娇,直言道:“你舅舅付出那么大的代价换取阿娘的善罢甘休,一定是动了废太子的心思,今后不许与刘荣交往,懂吗?” 阿娇低头嗯了一声,便消失在长长的走廊里。 馆陶看着女儿消失的身影,心中五味杂陈。 当阿娇来到大哥的院落,没见到大哥反而见到秀旦儿口中的匈奴女。 这个年过三十的老女人究竟有何等的魅力,让大哥甘愿付出生命娶她呢? “你就是大哥带回来的女人吗?” 隆虑正在侍弄花草,听得背后传来稚嫩的童声,转身一看,原来是个八岁的女孩子,模样倒是周正漂亮。 只是这个孩子的眼睛有着摄人的力量,这种力量极具有野性,这让隆虑心生不悦。 阿娇看了一眼柔弱的隆虑,果真漂亮,她有着细柳般的黛眉,一双脉脉含情的丹凤眼透着成熟女人的风情,仿佛只要一抬眸,好似花香扑鼻,醉人心魄。 隆虑不答反问:“你就是陈须所提及的小妹妹阿娇吧。” 隆虑说话的声音轻轻柔柔,很是好听。 阿娇不吃这一套,眉头紧皱,直言道“你不是匈奴人!” “你怎知我不是?” “匈奴的女人从来都不会侍弄花草,只会赶马牧羊,杀鸡腌牛肉。”呼延澹不知何时出现,揭穿隆虑的谎言。 呼延澹的话音刚落,复而跪向阿娇:“求郡主赐姓名。” “你就叫方远绍吧,字澹澹。” 呼延澹皱眉,似不愿:“郡主,这名字太秀气了。” 隆虑这时插嘴笑着说:“不如叫关镇海,字远澹。” “可以可以,这名字大气。” 阿娇脸都黑了,哼哼几声。 呼延澹立刻转变口风:“方远绍不错,我就……” 话还未说完,阿娇直接打断:“那就关镇海吧。” 言毕,呼延澹叩谢阿娇大恩。 呼延澹离开后,阿娇冷声道:“你可知他是谁?” 隆虑扯谎道:“不知。” 阿娇噗嗤冷笑:“你既然不知道,那么我就告诉你,他叫呼延澹,是草原呼延部落的嫡出血脉,你是个什么玩意,他一看就知道。你就老实交代自己的身份,主动离开大哥,我陈氏阿娇饶你不死。” 隆虑这时脸色苍白,还好方才呼延澹没认出她是谁!正愁找不到合适的说辞,打发阿娇,恰好陈须踏入院子,隆虑灵机一动,走到陈须面前装晕倒。 陈须大惊失色:“你怎么了?”旋即抱起隆虑往房间里跑,刚把人放下,陈须又是擦汗又是喂药,极其体贴。 这个操作把阿娇看呆了,曾几何时见过大哥这副小心翼翼的模样。 阿娇只能黑着脸离开,看来要另找机会将王娡的女儿隆虑公主撵走。 ………… 话说栗姬被皇帝拒绝后,在朝霞殿大发脾气,太子刘荣刚好撞枪口上,被栗姬罚跪于朝霞殿三个时辰。 宫里的人都夸太子仁慈有孝心。 而这事传到皇帝刘启耳中,刘启龙颜大怒,大骂刘荣是个没有主见的人。 一旁伺候刘启的公公,名叫常悦,只见他端上一杯茶劝解道:“陛下,船到桥头自然直。” 刘启喝着茶水,说出自己的忧虑:“外戚干政,前有汉高祖之皇后吕雉,后有我的母亲,我不想汉室被外戚把控啊,荣儿,他分明知道我的心思,还这般纵容他的母亲,这不是和我对着干吗?” 常悦提出自己的想法:“这次不如让十皇子殿下也参与睢阳城银矿案!” 刘启顿时来了精神:“这个孩子可以期待,常悦快!” 常悦立刻备好笔墨,空白的竹简。 刘启在竹简上写下,“十皇子天资聪颖,随太子刘荣调查睢阳城银矿案。” 常悦将竹简收拾好,秘密发出。 次日傍晚,这则秘密发出的竹简出现在阿娇的手上。 阿娇坐在庭院思考良久,决定将竹简还给刘彻,打算次日向舅舅请求陪同刘彻一同入睢阳城调查银矿案。 关镇海(呼延澹)接过竹简,越过房屋,阿娇呵斥:“好的不学,尽学些越墙的习惯,公主府没有大门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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