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两人第二次被迫住在一起,显然比第一次都平静了许多。 岑霁跟着姜燃沉默地来到房间。 灯一拉开,不仅是岑霁,连姜燃都傻了眼。 整个房间逼仄幽暗,大叔所谓的两张床,居然是两张窄得不能再窄的单人床。 而且店家不知用了什么方法,两张床被牢牢拼接在一起,姜燃怎么都拉不开。 “这间房你订成多少钱?”姜燃问。 岑霁看了眼付款单,无奈回,“六百。” “六百?!”姜燃差点从床上跳起来,“六百就住这么个破房间?他们开的是黑店么?!” “……”岑霁无言,心想还真是被姜燃说中了。 “可恶!”姜燃拿起电话,开始跟前台理论。 飞了十多个小时,又被姜燃一顿折腾,再是铁打的身体也该吃不消了。 岑霁此刻完全没有争执的心思,只想找个地方躺一躺。 他先四处转了一圈,确定门窗都能锁好,房间里也没有被装上什么乱七八糟的偷窥设备,才去简陋的柜子里翻出一床被子,往沙发上一扔。 而另一边,姜燃也愤愤地挂了电话,一看就是交涉无果。 “时间不早了,”岑霁看了看腕上的表,已经接近凌晨两点。 尽管已经累到眼皮打架,但他还是秉承着绅士的教养,让姜燃先去洗澡。 姜燃没有推脱,欣欣然地进了浴室。 没过多久,一墙之隔的浴室里传来淋浴间打开的声音。 也是直到此刻岑霁才发现,这间旅店的隔音效果有多差。他坐在沙发上,不仅能听到姜燃开门关门拿东西,就连她脱衣服的时候,衣料窸窸窣窣的摩擦声都能听的一清二楚。 所以她现在是在…… 思绪一旦开头,就像脱缰的野马不受控制。 原本因为疲惫而混沌的大脑也倏尔清醒,莫宁顿半岛温泉池里的画面,又开始活色生香起来。 其实如果坦诚一点,岑霁大概不会否认,姜燃的身材绝对算得上是所有男人的理想型。 就像他从来不知,亚洲女人竟然也会有那样美丽的胸腰比例,丝毫不逊色于欧美杂志上那些性感的超模。 他也是个男人。 耳边传来淅淅沥沥的水声,像窗外的暴雨,砸得人无措。 岑霁独自靠坐在沙发,只感觉身体某处越来越脱离自己的意志。 他烦躁地摁开了电视。 老式的电视机闪了闪,屏幕上,某老师激情“教学”的画面倏然亮起。伴随着学生欢愉的咆哮,两人在知识的海洋里畅游,露出似欢愉又似痛苦的神情…… “喀!” 岑霁扔掉遥控器,闭目屏息地坐了一会儿,不断抵拳揉着额间胀起的青筋。 耳边依旧是潺潺不断的水声,像灼热的浪潮,一次次冲刷那根名为理智的神经。 岑霁觉得自己快被折磨疯了,于是兀自起身摸出根烟,推门去了阳台。 浴室里,姜燃只匆匆洗了个头,就穿好衣服走了出来。 小旅馆什么设置都很差,但柜子里却备有全新的睡衣浴袍,扫码付钱就能买。价格虽然不算便宜,但姜燃实在是不想穿着紧身牛仔裤睡觉。 她和岑霁有过很多次的同住经验,知道他礼貌和教养极好,所以在这件事上,也算对他有足够的信任。 她胡乱擦了两把头发,换上浴袍出来。 阳台上,岑霁正背对着她抽烟。雨幕和薄烟拢在一起,留给她一个冷漠的背影。 他不知道在想什么,听见姜燃出来也没有转身。 “我洗好了,”姜燃努力把这句颇具暗示意味的话说得云淡风轻,完了还不忘加上一句,“你去洗吧,我先睡了。” 岑霁只抽烟,没有动。 姜燃懒得再劝,兀自回屋去找吹风机。 窗外的暴雨像开玩笑似的,一眨眼便小了很多,只剩下屋檐上淅淅沥沥的几滴。这样一来,就显得浴室里的水声格外明显。 所以刚才,岑霁也是这样,在一墙之隔的地方听着她洗澡的么? 也是因为如此,他才会为了避嫌故意去外面抽烟? 姜燃烦躁地在屋里转了两圈,而后干脆躺上了床,闭目开始酝酿睡意。 突然,隐约的,不知从哪里传来男女压抑又兴奋的闷哼,伴随着床榻吱哟的晃动,让姜燃一瞬便凛直了后背。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她和岑霁现在的状态已经够尴尬了,所以,这些乱七糟八的助兴可不可以省省了?! 姜燃越想越烦,正想从床上爬起来,就听到身后浴室门把的响动。 是岑霁洗完澡准备出来了。 她又只得立马闭眼,倒头便开始装睡。 耳边传来轻微的响动,好像是擦头发的声音。许是害怕吵醒她,姜燃发现岑霁并没有用房间里的吹风,只是拿干毛巾随意擦了擦。 “嘀!” 很轻很轻的一声,是浴袍贩卖机的响动。 而后又是一阵窸窸窣窣,像是换衣服时候的摩擦。 不知怎么的,心跳倏然就狂乱起来,像一只扑棱着翅膀的鸟儿,乱糟糟地完全不受控制。 姜燃紧紧拽住被子,而眼睛却生出了自己的意志。 一具精壮的男体闯入视线,完美的倒三角肩腰比,胯骨紧窄,动作间清晰可见一道深邃的脊柱沟和流畅的背阔肌…… 呼吸收紧,胃腹也燃起一股躁动。 果然,光凭那条小臂,她也早该想到,这具包裹在冷肃西装里的男体是什么样的。 可是岑霁真的好高啊。 他这样的身高,再加上这样的身材…… 所以他那里,真的不会很可怕吗? 要是跟他那啥的话,第一次,该不会被弄进医院吧? 如果真是那样,会不会也太丢脸了点? 诶! 不对! 等等! 一连三个喊停,姜燃才发现自己早已越想越远。 这都是些什么黄色废料?! 她到底在瞎担心什么?! 姜燃在被窝里狠狠拧了一把自己的大腿,一边唾弃自己竟然被男色所迷,一边愤愤地再次闭上了眼睛。 终于,房间里的动静全部止歇。 姜燃听见软物被抛上沙发的闷响,而后“喀哒”一声,头顶的昏灯也被熄灭。 夜归于静,心跳却依旧轰闹。 姜燃翻来覆去睡不着,又不敢弄出太大动静,只偷偷往旁边侧了侧身。而这一侧,差点没把魂都给她吓得飞出去。 “你干什么?!” 她从床上坐起来,应声拉开头顶的灯。 只见岑霁裹着浴袍,一脸无奈地坐在地板上,身后的沙发中间一个大洞,破到坐人都勉强,更别说是睡觉。 “……”姜燃无语,心道这也太离谱了。 所以刚才那一声闷响,并不是岑霁把被子扔上沙发,而是他从沙发上摔下去了么? 可他什么也没说,只一声不吭地关了灯,然后就裹着自己的小被子,委屈巴巴地坐在了地上? 看着眼前那个头发微湿,眼底泛青的男人,姜燃竟然觉得此刻的岑霁,哪像什么呼风唤雨的豪门才俊,完全就是只被雨淋湿,又无家可归的狼狈大狗。 而且,岑老板大概是一辈子都没受过这样的气。所以当下干脆放弃挣扎,开始摆烂躺平。 思及此,她非常没有人性地笑出了声。 岑霁懒得跟她计较,起身又要去关灯,却被姜燃叫住了。 她看着他,裹着被子往旁边让了让,眉眼弯弯地揶揄道:“你不会真想在地上坐一晚吧?” 岑霁脸色阴郁,不想理她。 姜燃笑得更来劲,她拍了拍身侧的位置,继续道:“快点!不然我反悔了,你可真的只能坐一晚的地板了。” 威胁终于起了点作用。 姜燃看见岑霁犹豫片刻,最后还是抄起被子朝她走了过来。 也是直到此刻她才发现,这张拼接的双人床实在是小。 不说岑霁这目测185c上的身高睡着憋屈,就算是睡两个身高适中的成年人,想完全没有肢体接触都是不可能的。 可是说出口的话,姜燃不好反悔,更别说岑霁也是因为来找她才会“沦落”至此,让他再睡一晚地板,姜燃到底是过意不去。 挤就挤吧,反正离天亮还有几个小时,能短暂打个盹儿也行。 岑霁到底是真绅士。 他并没有跟姜燃挤在一起,而是侧身坐在床沿,借着床头靠了靠。 房间里的灯再次暗了下去。 只有窗外不时滴落的小雨,像一首柔软的催眠曲。 可偏是这样的时刻,睡意却像长出翅膀,翩然不见踪影。 姜燃忐忑地翻了个身,脚一动,就踹上了身旁的岑霁。 她心下一惊,当即轻声道了句“对不起”。 “对不起。”这句是岑霁说的。 姜燃一怔,以为自己幻听,但很快她又听到岑霁的下一句,他说:“你给我发信息的时候,我已经上飞机了。” 没头没尾的一句解释,姜燃想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岑霁说的是苏若芸那件事。 她“嗯”了一声,没有再说什么,但心里的委屈却因为那句“对不起”无端消散了许多。 “因为是临时的行程,所以私人飞机的航线来不及批,我是坐民航班机回国的。” “民航?”姜燃诧异。 “买得太急,头等舱满客,商务舱没有配机上Wi-Fi。” “哦…… ”她应了一声,心里却像是被灌进一杯热红酒。 怪不得岑老板今晚看起来这么狼狈,原来不是打架输了,而是生平第一次坐了民航的班机。 “营销号的料是我让林旭放的,毕竟Sense直接下场,可能会引起更多的风言风语,对你不见得是好事。” 听到这里,姜燃的嘴角已经不自觉牵起笑意。 她想,好在现在黑灯瞎火什么都看不到,不然红着这张脸,还不知怎么找理由搪塞过去。 她清了清嗓,正要开口装模作样地回一句“知道了”,就听岑霁话锋一转,画蛇添足地问她,“不气了?” 被点中心思的姜燃一梗,死鸭子嘴硬地反击,“我才没有生气!你哪只眼睛看到我生气的?!我跟陈言出去只是因为想散散心,根本不是因为生你的气,你不要自作多……” “你不是给我发微信?” 一席连珠炮样的话被岑霁截断,他摁亮自己的手机。 屏幕上,那一连排的愤怒表情还历历在目。 “……”原来他说的是这个。 姜燃语塞,到头来自作多情的居然是她自己。 偏生岑霁就像故意要让她难堪,若有所思地追问,“所以你今晚跟陈言出去,是因为生我的气?” “……”很好,岑老板的领悟能力能不能再差那么一点点? 姜燃拽着被子,不甘示弱地回击,“那你莫名其妙跟我说这些干什么?” “我只是不想被误会。” 被误会?! 姜燃差点笑出声。 狗资本家就会找些冠冕堂皇的理由,弄得像是她多么小肚鸡肠,多稀罕他的反应。 姜燃愤愤,拽着被子继续挑衅,“那你置身事外不就好了反正也没沾Sense什么边你来凑什么热闹那么怕误会安静看热闹不就好了学人家当什么霸道总裁诶不对!这件事本来就是你的问题找谁不好要找口碑那么差的人……” “姜燃。”岑霁唤她。 姜燃没理,“我看你就是故意为难我借刀杀人然后再扮好人出场……” “姜燃。” “怎么?!被我揭穿所以心慌了吧我看你就是想让我对你心怀愧疚……” “姜燃。” 第三次,男人音色暗哑,明显带上耐心耗尽的威胁。 姜燃理直气壮,说到兴头上根本刹不住,“你就是想继续压榨我让我心甘情愿为你卖命九九六唔、唔……” 房间里终于安静了。 屋檐上的水、浴室里关不住的水龙头、隔壁事后的淋浴、手心里不断摩擦的床单…… 这些声音突然汇聚在一起,变成她唇上,那个很轻很轻的吻。 姜燃瞪大眼睛,视线里漆黑一片,只有轻柔铺洒在她面上的鼻息。 一秒钟变得像一个世纪。 温热的呼吸近在咫尺,他腰间的系带垂下来,落在她的大腿内侧,痒痒的。 然而下一秒,双唇重获自由,她听见岑霁没什么波澜的声音。 他说:“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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