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若妤脑中浮现裴且那口吃的模样,肩头轻颤笑道:“是呀,他还把我认成你了,真是个糊涂虫。” “哪个糊涂虫啊?” 李啖走进看台,接过戈亭递上前的锦帕拭汗,闻她二人对话朗笑相问。 元若芙没有继续说下去的意思,随口带过道:“不过是个旁的人而已。” “殿下今日可还尽兴?” “畅快!”李啖一贯自持的脸上流露出昭然舒爽,“何三是个野的,不会因本王的身份弄虚逢迎,也正因此本王才乐得与他击鞠。” 元若妤对他这话生出异样感觉,天潢贵胄从呱呱坠地之日起恐怕都没听过重话,真假都需要自己去分辨,负累甚重。而何三郎恰与他身边的谄媚之人不同,或许正是因此他才在他手里落败也如此开心吧。 趁他此时正在兴头上,元若妤豁出去开口:“殿下那件事考虑得如何了?” “阿妤!” 元若芙惊讶阻她被李啖扬手拦下,李啖将锦帕放回戈亭肘上,定睛看她。 元若妤仰首与他对峙,丝毫没有闪躲之意。李啖对上一双上京没有的澄澈双眼,嘴角扬起一个弧度,似笑非笑。 他走到她身旁,缓缓坐下:“本王考虑好了。” “不行。” 元若妤眼中扑腾的焰火转瞬熄灭,果然跟阿爷所说如出一辙。 李啖微诧她竟没有发问,自顾解释道:“本王深思熟虑后还是决定不插手臣子家事,婚期既近,此时无论本王做什么都是对安陵侯府的挑衅。所以此事,不该为之也不可为之。” “那殿下为何还要邀奴与阿姊来此?”元若妤知他有理,可更不解为何带她们来学马了,歉疚还是补偿? 李啖平静看她:“今日本王带你们来确实是因为见二娘子昨日对此很感兴趣。” 元若妤细眉微拧,转身将元若芙从位置上拉起来,来回几番呼吸后回过身来:“既然赛也观完了,那便劳烦殿下送奴与阿姊回城吧。” “分内之事。”李啖微扬下巴示意戈亭,“不过本王暂时不进城,便让戈亭送你们回去吧。” 戈亭展臂:“二位娘子请。” 来时有多兴奋,回程就有多沮丧。原本晴朗的天空现下落在她眼中,元若妤只觉得恼怒,怎么连一朵云都没有?便让这太阳独霸一方吗? 元若芙看出她为此愤懑,待戈亭离开后,在檐下安慰道:“阿妤,你不必再为我争了,有的事只管接纳就好了,不必白费功夫。” “可是阿姊……” “好啦!”元若芙握住她的手,“待会儿进去也不许再提这件事,若是让阿爷知道了,又是一顿训。记住了吗?” 元若妤无奈叹气,点点头:“好,我记住了。” 两人商量好踏入府,元若妤惊讶家中竟然已经挂起了红绸,下人忙乱走动已开始在布置婚礼。 “这……” 两人相视,元若芙微笑:“今日十九,只剩下三日了。” 看着满屋喜景,元若妤心中顿时有一股无力感弥漫开来,难道真没法阻止吗? 可还来不及再为此事寻觅他法,又有一件事砸上了她。 还未至润芳轩,荔儿便惊惶无措的找了过来。 “娘子、娘子,不好了!” 元若妤稳住她因慌神蹒跚的步子,两手擒住她的肩,问道::“怎么了?你先别慌,慢慢说。” 荔儿一张小圆脸上挂满了泪痕,呜咽泣道:“是、是莫娘子……” 听到莫允兰的名字,元若妤顿时心中一悚,惊悸问道:“阿兰她怎么了?我走时不是还好好的吗?” 元若芙在一旁也神色惊骇,关切道:“莫娘子出什么事了?” 荔儿牵着元若妤的袖子,眼眶又溢出泪水,抽泣道:“那时以为没事,可直到现在莫娘子也没醒过来,任凭我怎么唤她、推搡她都没反应。” 元若妤十指在袖中止不住地颤抖,立马抬脚往润芳轩中去。到了莫允兰房中,她仍躺在床上,面色平和宁静,呼吸舒缓,就像是正常在休憩而已。 元若妤坐在床边,用手轻轻按压莫允兰的脸颊,呼唤道:“阿兰?阿兰?” 莫允兰没有丝毫反应,依旧沉睡。元若妤现下是已经彻底慌了神。 元若芙眉心微蹙,也是一副担忧神色,朝荔儿问道:“可去叫郎中了?为何不叫别人帮忙?” 元若妤攥紧了手心,听到元若芙的话也反应过来,追问道:“阿娘不是在府里吗?怎么不求阿娘请郎中来?” “我跑了几家医馆,可他们都说自家先生出诊了,”荔儿饮泣吞声,“夫人今日也出府去亲自核对婚礼要用的物什了,还没回来……” 元若妤站起身来,背脊绷紧,愤声道:“这偌大的上京难道便找不到一个郎中吗?” 元若妤看了莫允兰一眼,面色绷紧,一声不吭迈出了房门。 元若芙望着她的背影,出声问道:“阿妤!你去哪儿?” 元若妤没有回头:“我亲自去找。” 元若芙看着她两步作一步的模样,面色担忧,朝荔儿交代道:“你去跟着阿妤,她刚来上京不久,我怕她迷路。” 荔儿本就对自己没有照顾好莫允兰而愧疚不已,连忙答她:“是!婢子这就去!” 元若芙望着二人的背影彻底消失,走到桌前斟了杯茶水,缓缓向床边去。 一手放到莫允兰脑后,轻轻将她上身扶起,将杯盏送到她嘴边:“莫娘子,躺了一天一定渴了,喝点水吧……” 另一边,元若妤出了元府后的确找不到路,直到荔儿追上前来,气喘吁吁道:“娘子,此处距东市路远,还是套辆车吧。” 她内心慌乱不已,可越是如此面上便越是平静,“好,你去安排吧。” 荔儿很快从马房回来,两人上车后直奔东市而去。 元若妤脸色沉静:“荔儿,哪家医馆的郎中医术最好?” “东市北街的曹氏药堂最有名。” 元若妤立刻探头朝马夫吩咐:“去曹氏药堂。” 虽隔了几条街,可驱车前往也只花了半柱香的时间。车马尚未停稳,元若妤便从车上跳了下来,直直往馆内柜台去。 柜上的伙计见她来客气问道:“娘子要买什么药?” 到了地方,元若妤神色才有些着急起来:“请问你们这儿医术最好的是哪位先生?” 伙计骄傲答道:“那自然是我们的堂主。” “他现下在这里吗?” 伙计摇头:“堂主在乡下的药庄,不在这里。” 元若妤愈慌急:“那你们这儿医术第二好的是谁?在不在这儿?” “我们少东家医术也很精湛,他就在后院。” 元若妤眼中重浮微光,两手扒在柜上:“那可以请他出诊吗?我的阿姊现下不知得了什么病,从昨日到现在一直昏迷不醒。” 伙计神色为难:“我们少东家今日要配药,恐怕……” 他话未说完便被一道润朗的男声打断:“还有其他症状吗?” 曹子苓两袖挽在肩胛位置,一手捏着一株药草,另一手将竹帘扬过头顶,朝元若妤询问。 伙计见他连忙问好:“少东家。” 元若妤这才反应过来这位眉目疏朗的年轻男子竟然就是伙计口中医术精湛的少东家,连忙上前回答:“这我也不知,我是方才回家才发现我阿姊昏迷不醒的,可否请先生随我去一趟,替我阿姊医治?” 曹子苓闻言将袖子松下,整理了一番药箱,便要随她而去。 伙计缩颈朝曹子苓提醒道:“少东家今日不是还有许多事要忙吗……” 曹子苓回头温声道:“为医者以救死扶伤为己任,如今病者都寻到堂中来了,你怎分不清轻重缓急呢?” 伙计连连颔首低眉:“少东家教训的是。” 元若妤见此状两手作揖:“妨碍先生了,实在抱歉。” 曹子苓回礼道:“这乃是曹某分内之事,娘子不必多言,还请带路吧。” 几人上了车,又仓促赶回元府。 元若妤走在最前面,步履匆匆,领着曹子苓往润芳轩去。进了莫允兰房中,元若芙还在床边守着,见她们回来,连忙起身雀跃道:“阿妤,你们回来了。” 复又望向曹子苓迟疑问道:“……这位是?” 元若妤当下便知晓阿姊也是因为曹子苓过于年轻,以为她随意找了个学徒前来,解释道:“先生是曹氏药堂的少东家,医术高明,好心前来为阿兰诊治的。” 元若芙微微点头,福身道:“有劳曹先生了。” “不必多礼。” 曹子苓回礼后望向她的脸,微笑道:“原来二位娘子是双生子,实属难得一见哪。” 元若妤浅浅点头,引他向床边来,“这便是我阿姊,从昨日傍晚便一直昏睡至今,无论如何都唤不醒,还请曹先生为我阿姊诊候一番。” 曹子苓走近后放下腰间药箱,元若妤连忙为他端来一只胡凳,方便他坐下。 曹子苓先观其面色,随后伸手搭在莫允兰腕上感受她的脉象,若有所思,微微皱起了眉头。 元若妤见他这副表情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儿,后背一下子绷紧冒出虚汗,忡忡问道:“先生,我阿姊这究竟是什么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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