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军置酒饮归客,胡琴琵琶与羌笛。 纷纷暮雪下辕门,风掣红旗冻不翻。 · · · · 即便姜雀灵之前积攒的道具很多,但是在一次又一次的尝试消耗下,已经用去了大半。 绝大多数的情况她都清楚会演变成什么结局,所以之后她再重生,会先行判断当下的局势,一旦发现没有能突破的地方,她会立刻用独煌剑自刎。 重生的次数太多,连系统都于心不忍。 当她再次出现在虚幻空间时,系统走上前,苦口婆心地劝道:“试了这么多回,你也该知道这根本不可能成功。眼下又没有能抽取新道具的机会,等到你手上的道具都消耗殆尽,就真的要永远困在时空缝隙里了。” 系统的话,反而点醒了姜雀灵。 她先是惊愕地看了看系统,随后一扫颓靡,兴奋握住系统的光形晃了晃,“对啊!我可以创造抽取道具的机会啊!” 她心中已有计划,就等着能够重生到那个想要的节点。 第一百五十七次重生。 她睁眼一看,是刚把祁琮从石堆里拖出来的时刻。 她立刻回头去看,发现七勇将都倒在了篝火四周。 就是这个时刻! 她扬起嘴角正想乐,才笑到一半,就发现自己背后一阵湿凉,浑身虚脱乏力。 姜雀灵知道后背已负重伤,她抬起冻得指尖发红的手,拍了拍祁琮的脸。 果不其然,祁琮先是皱了皱眉,随后缓缓睁开眼睛。 她来不及跟他解释这么多,用仅剩不多的力气将人扶坐起来,在他开口前,把独煌剑递到他手里握紧。 祁琮一脸茫然地看着她的举动,在她握着自己执剑的手,将独煌剑架在她的脖颈处时,他脸色大变,想要立即拿开独煌剑,“你——” “祁琮——”姜雀灵打断他的话,并将他执剑的手握着更紧,剑刃挪动之下,擦伤了脖颈处的皮肤,洇出一条细细的血痕。 祁琮不敢再动,只定定地看着她。 二人身后俱是茫茫风雪、滚滚黑夜,而此刻他们眼里,只有对方。 姜雀灵知道自己快死了,她努力扯了扯嘴角,想让自己露出一个好看一点的笑容,“祁琮,来赌一把吧。” 祁琮像是忽然明白什么似的,艰难地说了一声:“好。” 他攥紧剑柄,用力得手背上的青筋突起。 他不忍看这太过残忍的画面,在动手的那一瞬间,别过头合上了双眼。 每次复活前都需要在虚幻空间静候五分钟,所以一回到虚幻空间,姜雀灵马上开口:“书生,快!我要抽道具。” 太子第一次杀了太子妃。 能抽金箱子。 系统没想到如此绝路,还真能给她走出一线生机,连忙召唤出金箱子。 姜雀灵快步上前,从金箱子里抽出一根木笺一看—— 【说停就停】 时间暂停十五分钟 除使用者外,一切停止 仅限使用一次 她捏着木笺,高兴地跪在地上,“苍天啊!” 系统凑过去一看,也跟着一喜:“竟然是新道具!” 这个新道具来的非常及时,就是可惜一旦使用,只有她一个人能动,如果能让马也动起来,她就能利用这一个道具,甩开七勇将带着祁琮离开崖谷了。 她连忙掏出身上所有的道具,摊在木塌上一一查看:【说炸就炸】一个、【你好弱弱】一个、【说曹操就到】五个、【天灵地也灵】一个、【一用即有】一次使用机会。 道具所剩无几,她得好好利用才行。 在之后的重生中,她等待着时机,看怎样才能将【说停就停】的作用发挥到最大。 第三百七十六次重生。 重生在她骑着白马,正握着祁琮的手,要将他来上马的那一时刻。 她内心一阵欢喜,终于等到合适的时机了! 待祁琮上马坐稳后,她立刻用了【说停就停】,让周遭的一切都暂停了下来。 飘扬的大雪暂停,扬蹄的马暂停,从她腰侧伸出想接过缰绳的手暂停,抡出去即将砸向白马的流星锤暂停,举起武器满脸凶相朝白马奔来的七勇将暂停…… 姜雀灵立刻翻身下马,先把半空中的流星锤扔到最前头的勇将脚边,接着用【说炸就炸】,将道具放在七勇将中间。 随后她把祁琮扯下马,勉力扶着他站好后,走到马头前边,扯着缰绳调转方向,让疾跑的白马对准七勇将。 再用【一用即有】,拿到越野型轮滑板,她现在没有力大无穷的能力,所以搬动祁琮踏上轮滑板费了点时间。 时间分秒必争,她一刻也不敢松懈,扶好祁琮后,急忙滑着轮滑板离开。 逃离的过程没有姜雀灵想得那般顺利,她只能在靠近谷地的山崖边上找到一个暂且隐蔽的位置,带着祁琮躲好。 刚想好好喘口气,就听到不远处传来轰鸣的爆炸声,冷冽的寒风裹着雪和砂砾猛烈滚来,她连忙将祁琮抱紧,护在怀里。 周围的草杆枝木剧烈晃动,不少刮蹭到她的身上,留下数道深浅不一的刮痕。 在她方才的设置下,只要【说停就停】时限一到,【说炸就炸】就会立刻启动。 根据她之前的尝试,【说炸就炸】能除掉三到四名勇将。 现在她身上虽然有伤,但大体不碍事,重要的是这回二人没有摔马,所以祁琮没有受伤! 这一点对姜雀灵来说,才是天大的喜事! 她相信,凭借祁琮的高强武功,一定能解决掉剩下的几名勇将。 一瞬从马背上到黢黑的石壁后,祁琮还是愣了半刻才反应过来。 姜雀灵来不及解释这么多,只挑了最紧要地说:“我们还在崖谷里,只是暂时躲了起来。现在七勇将估计还剩三四个,正往这边搜查过来,想必很快就要到了。凭借你的武力,能把他们全部解决掉吧?” 说到这里,祁琮张了下嘴,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看到祁琮露出这样的神情,姜雀灵的心凉了一半,随后便听到他说:“孤的内力尽失,恐怕——” 话无需挑明,她已经明白了。 好巧不巧,偏偏挑在今夜,让他内力尽失。 他这一世为了这一战勤学的所有武功,都失去了效用。 她仿佛被寒风吹熄的蜡烛一样,失力跌坐在地上,望着风雪茫茫的黑夜,露出一个悲戚的笑。 即便她想尽办法,要让祁琮能安然无恙,却怎么也算不到,他会内力尽失。 那如何打得过由死魂之力集结而成的勇将? 真是无解的死局。 祁琮伸手抚去她脸上的泪痕,笑意温柔地看着她:“哭什么,还没有到山穷水尽的时候。” 姜雀灵怔怔地看着他,听他说:“不管今夜你是用何种方式得以出现在这里,但今夜你能出现,已经让孤觉得,这一生很值得了。” 她心下一惊,双手握紧他的手,哽咽道:“你想做什么……” 祁琮望着簌簌流泪的人,轻叹一声,将人拥进怀里,“他们的目标只有孤,你好好躲在这里,不要出声。孤一定会将他们引开,护你周全。” 她哭得更厉害了,“这算狗屁的没到山穷水尽的时候啊……你要是去送死,我干嘛还要累死累活地赶来救你,我是吃饱了撑着吗?”你知不知道我死了多少回,才博到这个机会啊笨蛋! 祁琮抱着她不说话,他也是真的没有任何办法了。 姜雀灵松开祁琮,强忍着泪意,对着他说:“我还有点本事,一起赌一把好吗?” 祁琮静静地看着她,听力极佳的他已经听到混在呼啸风中,渐行渐近的呼喊声和脚步声。 最后,他说:“好。” 姜雀灵说自己现在能让其中一名勇将武力大减,还能瞬移一次。 祁琮快速分析判断了周遭的地形,再结合她所说的能力,飞快敲定了一个作战计划。 姜雀灵认真记好,确保自己不会拖后腿。 经过爆炸和疾马的袭击,七勇将只剩下三名,他们在四周加急搜索,很快就来到姜雀灵和祁琮躲藏的附近。 当其中一名勇将正要走过来时,姜雀灵立刻对他用了【你好弱弱】,躲在暗处的祁琮随即偷袭,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其一剑割喉后,迅速藏回暗处。 动静马上引起周围两名勇将的注意,他们快步赶过来,在即将要发现姜雀灵之际,祁琮执剑劈向其中一名勇将的后背。 那名勇将反应迅速,转身用双刀交叉于身前,挡住了祁琮的致命一击。另一名勇将随即举起铁戟,用力朝祁琮的腰腹刺去。 即使祁琮已经用最快的速度旋身拿剑抵挡,但因其力道之大之迅猛,他仍被划伤了腰侧的皮肤,连退数步后才稳住身形。 招式虽在,但在内力尽失的情况下,祁琮得使出十分的力,才能达到以往一成力的攻击;同样的,即便他使出十分的力,也只能抵挡住他人一成力的攻击,剩下的九成力只能硬抗。 两名勇将与祁琮在山崖边激战起来,不过片刻,祁琮身上已经出现数道深浅不一的伤痕,甚至有几道伤口隐约见骨,他的脸色渐渐苍白了起来。 再看对面的两名勇将,身上不过多了几道浅浅的剑痕。 多亏祁琮身上不止带了一把独煌剑,还有袖箭和一把匕首。 姜雀灵正躲在一处石块后,举起袖箭对准距离祁琮更近的勇将的腿部,趁其不备,连发两支暗箭击中他的腿部。 暗箭来的隐蔽又突然,那名勇将吃痛矮了矮半身,祁琮便觑准时机,挥剑割破他的脖颈。 没有血,而是一团黑气自破口处涌出,那名勇将的尸体迅速干瘪下去。 而在祁琮挥剑的同时,另一名勇将也举起铁戟朝他砍过去。 姜雀灵见了,立刻用了【说曹操就到】闪现到那名勇将身后,在他即将砍到祁琮的瞬间,举起匕首用力扎进他的后背。 山崖边崎岖难行,遍地是碎石砂砾、杂草丛木、藤蔓枯枝。 刀光在眼尾处一闪而过,祁琮急急侧身躲过致命一击,连退了好几步才稳住身形。 等他抬眼定睛一看,姜雀灵被那名拿着铁戟的勇将踹倒在地上,擦行了两步远后撞停在丛木上。 祁琮脸色骤变,在半明半暗的月光下,举起独煌剑瞄准勇将的脖颈,掷剑一击。 细长的独煌剑穿透勇将的脖颈,黑气自破口处涌出,勇将的身躯迅速干瘪下去。 天地间,仿佛所有的一切都滞慢了下来。 祁琮距离姜雀灵不过十步距离,他却觉得这十步路走了很久很久。 沁寒的夜风迎面吹来,夹杂着雪片从脸上刮过,身体的每一寸都冷得发疼。 祁琮半蹲下身,小心翼翼地将浑身是血的人扶靠进怀里。 借着昏暗的月光,他发现一根两指宽的枯枝刺穿了她的腰腹,鲜血浸透白衣,鼻间尽是浓郁的血腥味。 她像一朵被雨淋透的花,苍白得透明,仿佛下一瞬就会消失。 祁琮怔怔地看着她,脑子嗡的一声,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姜雀灵还剩一点力气,她努力睁开眼睛,看着祁琮,弯了下唇角,还能说出宽慰他的话:“就差一点……还挺可惜的。” 祁琮只觉得双眼酸胀,喉咙梗得发疼,“无妨,孤陪你便是。” 姜雀灵听懂了他的弦外之意,她原本想笑一下,结果眼泪先落了下来,“笨呐……你可陪不了。”我还能重生,你可不能。 雪下得更大了。 白茫茫的一片。 “姜雀灵,孤想问你一个问题。” “昂?” “当初,为什么救的是十四?” 姜雀灵很想再看看他的脸,可是眼泪怎么也控制不住,不停地从眼眶里涌出来,眼前水渍渍模糊的一片。 她还想摸一摸他的脸,可是实在没有力气抬手了,所以她只好退而求其次,很轻很轻地拍了拍他的手臂。 “我要救的,一直都是你。” 姜雀灵合眼得太快,所以没来得及看到——当她死去的那一瞬间,祁琮哭了。 虚幻空间里。 道具只剩四个【说曹操就到】和一个【天灵地也灵】。 姜雀灵看着零星的道具,如同被人扼住脖颈那般难以呼吸。 她看向【天灵地也灵】,还记得当初系统说这个道具可以实现时空规则内任何庞大的愿望,当然也要付出相应的代价……只思考了一瞬间,她就下定了决心。 系统急忙上前拦住攥着【天灵地也灵】木笺的姜雀灵,“你疯了?!这是现在唯一能让你安然无恙回到本体时空的道具,把它用了,就真的回不去了!” “反正也不打算回去了,不如把它用了,再搏出一线生机。”姜雀灵攥紧木笺,言语间满是坚定。 “嗐!被你弄得我差点都忘了。”系统松开她的手,退后了两步。 姜雀灵看着系统挥手召唤出的金箱子,瞪圆了双眼,“这——” 系统将方才收到的木笺扔过去,姜雀灵连忙接住,举起一看:太子第一次为太子妃流泪。 她怔怔地抬起头望向系统,差点连话都说不利索了:“这,这是,是什么时候的事?” 系统来不及跟她说这么多,先行催促道:“五分钟快到了,赶紧抽道具先。” 姜雀灵连忙上前,将手伸进金箱子里,然后摸出一根木笺。 她看了眼木笺上的内容,晶莹的泪水瞬间涌了出来。 她不是没有怪过天道太无情,如今觉得,天道也慈悲。 系统不清楚她抽到了什么道具这么激动,急忙上前一看,那根木笺上的内容是—— 【肠子悔不青】 可让时间回溯到任一时刻 时距为五日范围内 仅限一次使用 * 黑漆木罗汉床前,唐枫、秦坚和宁长策纷纷焦虑地走来走去。 祁琮鲜有睡到日上三竿还不起身的时候,今日便是睡到晌午还没有动静,担忧的宁长策也不顾什么礼数不礼数,冲到睡塌前看看祁琮是不是出事了。 宁长策这一看,就发现祁琮确实出事了,怎么也叫不醒。 唐枫停下脚步,锤了下掌心,“这好端端地,殿下怎么会突然昏迷不醒了呢?” 秦坚满脸焦急,对坐在床边施针的李承平说:“你怎么还没有查出殿下是什么问题啊?” 宁长策走到床尾站定,一脸冷肃,也一声不吭。因为他知道,现在说什么都没有用,连李承平都查不出来的问题,是最严重的问题。 李承平也急出一脑门的汗,他的心里从来没有这么慌乱过。 就在一个时辰前,宁长策突然跑来找他,说殿下不知为何叫不醒。 他急忙赶到,将祁琮全身上下都仔仔细细检查几遍,没有中毒也没有暗伤,什么问题也没有,但不管他用了什么方法,就是无法将其唤醒。 面对秦坚的问询,李承平知道自己再怎么慌乱也不能表现出来。临战之际,太子殿下若出了什么差池,定会影响军心,所以他强装镇定地说:“再等等。” 话音刚落,躺在床上的祁琮突然睁开眼睛,在他们反应过来之前,瞬间坐了起来,仿佛溺水的人终于把头探出水面般,捂住胸口剧烈地喘息。 李承平快速拿掉扎在祁琮虎口上的银针,指腹按在他的手腕处,去探他的脉象。 秦坚和唐枫立刻走上前,异口同声:“殿下怎么样了?” 宁长策也着急地迈出一步,随后又转身去给祁琮倒了一杯温水,接着拨开秦坚和唐枫,将瓷杯递给已经缓和不少的祁琮,“快喝点水。” 祁琮捂着胸口低着头,顿了好一会儿,才双目无神地抬起头,慢吞吞地接过宁长策递来的水。 他们看着祁琮将杯里的水饮尽,然后一言不发,双目依旧无神,颓靡地坐在那里。 唐枫这心里更慌了,“这,殿下这是——” 宁长策将围在床边的唐枫和秦坚扯远几步,轻声嘱咐:“先别说话,让殿下回回神。” 祁琮当下分不清此刻是现实还是幻境,脑子里塞满了各种各种可怖且混乱的画面,如果是梦——好吧就先当这是一个梦,他想。 他做了一个很长很长很长的噩梦,漫长到他觉得自己好似走进了地狱。 梦里的他在与七勇将对峙时,姜雀灵骑着白马出现,之后不管他们怎么做,都无法彻底打败七勇将,只能一次又一次,一次又一次,不断地复活死去。 在纷杂混乱的梦里,有一个片刻却异常清晰——在飞雪漫天的山崖边,他抱着浑身是血的姜雀灵,听她说完最后一句话。 如果这一切真的只是一场梦,这个梦的片段也太真实了,真实到—— 身体的触感依旧能清晰回忆起,当时的风雪刮在皮肤上时有多冷,深刻到即便他已经在温暖的营帐里,皮肤仍然起了鸡皮疙瘩。 他的鼻间似乎还能闻到当时姜雀灵身上的血腥味,耳畔还在回响她用虚弱且肯定的话——“我要救的,一直都是你。” 再想起,温热的泪水仍然会夺眶而出。 站在两步外,一直观察着祁琮的宁长策等三人见状,吓得脸色都白了,一时间大气不敢出,把唯一的期盼放在专心把脉的李承平身上。 李承平连连皱眉,他行医这么多年,也没有见过如此奇特的症状,除了祁琮刚醒时脉象有些波动以外,依然平稳正常。 脉象上看不出,本想瞧瞧祁琮脸色的李承平一抬眼,吓得差点从凳子上摔下来。 这一下他怎么也镇定不了了,急得双手握住祁琮的手臂,“殿下啊,你这到底是怎么了啊!!” 李承平这一吼,倒是把祁琮吼回神了。 祁琮摆了摆手,掀被起身,往帐帘前的酸枝木案桌走去。 李承平等四人靠在一起,紧紧跟在祁琮身后,每个人都绷紧一根弦,生怕祁琮会再突然出事。 酸枝木案桌上放了不少物件,其中有一样是祁琮最关心的——皇历*。 他拿起皇历一对,发现今日是甲辰日*,而梦里的日子却是五日后的己酉日*。 难道刚才的梦,是在预示未来? 祁琮想得脑袋疼,李承平连忙上前,“殿下头疼了?” 祁琮揉了揉太阳穴,有些疲惫地说:“没事,不用担心。” 一回头看见四张惊慌焦虑的脸,祁琮又继续宽慰道:“方才只是做了一个噩梦,现在已经没事了,你们不用担心。” 李承平扭过他的身体,仔仔细细上上下下地打量,除了脸色稍微有点差以外,他确实一切如常。 只是李承平还是不太放心,“真没事儿?从来没有见过殿下做过这样可怖的噩梦,也从来没有……”说到这里他停顿了一下,“没见您哭过。” 祁琮立刻抬手抹了下脸,抹的一手湿润,他怔怔地看了下手掌,问了一句毫不相关的话:“太子妃在哪?” 四人面面相觑,还是秦坚回道:“自然是在扬川。” 祁琮想了想,又说:“五日内,有可能从扬川赶到这里吗?” 秦坚惊讶地看着祁琮,“当然不能,哪怕日夜兼程最快也要八日。” “也对。”祁琮松了一口气,想来梦也只是梦而已,“行了孤没事。待孤换身衣服,就去用膳。” 四人依旧惊魂未定,站在原地不动,盯着祁琮的一举一动,不敢掉以轻心。 * 第三百七十七次重生。 姜雀灵用了【肠子悔不青】,让时间回溯到五日前。 她一睁眼,发现自己身处于扬川的山庄里,此刻正坐在竹窗前,双手捧着还差一步就能解开的华容道。 望着面前明媚疏朗的日光,姜雀灵卸下力气瘫靠在扶手椅上,什么也不去想地空坐了一阵后,她举起手中的华容道,移动木块解开华容道的最后一步。 姜雀灵将解开的华容道搁在窗前的案桌上,起身给自己披了一件狐裘白毛领斗篷御寒,然后用【说曹操就到】,眨眼间来到崖谷处。 此时的崖谷空旷无垠,山风呼啸而过,吹乱她的发丝,甚至连厚重的斗篷都吹动起来。 姜雀灵:书生,我的马呢? 话音一落,她的身侧就出现了一匹白马——是她刚来大雍时,系统局赠送的那匹白马。 姜雀灵翻身上马,她不知道军营具体在哪个方位,所以问系统:你能查到军营的位置吗? 系统:稍等。 系统很快就查到了,指引着姜雀灵往军营方向驾马奔去。 冬日里天黑的早,才过酉初*,夕阳西沉,半边天已经渐渐暗起来。 唐枫站在哨所上查探四周的情况,末了又看了眼太子殿下的营帐,生怕殿下再出什么差池。 正想着,就听到寒风里传来一阵急切的马蹄声,唐枫面容冷肃地远眺马背上的女子身影。 守营的将士已经将两排行马*架在军营大门前,他们举着铁戟站在行马后严阵以待。 远处的白马疾驰,渐行渐近,那女子的面容也清晰可辨了起来。 得亏这段时间见太子妃的次数多,唐枫一下就认出那是姜雀灵。 陡然想起晌午时分祁琮才念叨过快马加鞭从扬川过来要多久,唐枫惊愣了半刻后,才连忙命令下面的人放行,谁也不准阻拦。 唐枫转身匆忙下了哨所,往祁琮的营帐边跑边喊:“殿下!太子妃来了!” 唐枫觉得今天简直太玄幻了,晌午才提到远在扬川的太子妃,这天还没黑透,人就骑着马出现在眼前了。 真不知道这么远的路,她一个人是怎么赶过来的? 多亏了唐枫的命令,姜雀灵一路畅通无阻地冲进军营,一见到从营帐里冲出来的祁琮,立刻勒紧缰绳把马停下来。 快马加鞭在寒风中赶了快两炷香,消耗极大心力的姜雀灵深感自己快要晕过去了,她必须要赶在昏倒前,跟祁琮说上话。 她这一下下马下得急,腿没站稳直接往冷硬的地面摔下去。 祁琮眼疾手快地冲过去蹲身扶住她,她跪坐在地上,抓紧他的手臂,连喘口气都来不及,在他说话前急切地开口:“五日后你一定要——” 一大口血从她的喉咙里涌出来,后面的话全部淹没在浓稠的鲜血里。 连系统都来不及阻止:别说!你不能说啊!会遭天谴的你忘了吗!——童言无忌童言无忌,求求了求求了,就放过她一回吧…… 祁琮吓得脸色发白,将她扶抱进怀里,声音都在微微颤抖:“李承平!快去叫李承平!!” 四周乱糟糟的,她不停地吐血,洇红了身上的那件狐裘白毛领斗篷。 关心则乱。 她现在后悔得不得了,生怕自己会吐血而亡,生怕这好不容易博出的一线生机,会因为重生循环而熄灭。 眼前的景象越来越模糊,也越来越黑沉,所有的声音都飘得很远很远。 她努力抬眸望向远处墨色的天空,在心里虔诚地祈祷—— 老天爷,求求你。 求求你饶过我这一回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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