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世。 在祁琮五岁时,还是皇后的李氏有了身孕,并且顺利诞下一名身体健康、心智正常的皇子。 自那以后,皇后李氏对祁琮的态度便与之前的完全不一样,不仅将所有的心思和疼爱都给到自己的儿子祁珩身上,对祁琮也是越发得冷漠和厌恶。 皇后李氏一开始是想栽培祁琮成为储君,故此对他表现出来的天资聪慧异常高兴,对他十分疼爱保护;而一旦有了自己的皇子,祁琮以往的聪颖机敏就成了最大的威胁。 她更知皇宫里的那些皇子皇女,无一人能与祁琮相较,假以时日,若是不加以阻拦,以祁琮之才能,必登皇位。 所以她从各个方面去打击祁琮,要他从此一蹶不振,再也不能与祁珩抗衡。 年纪尚幼的祁琮还不清楚对自己疼爱有加的母后,为什么会突然变得如此冷漠,动不动就对他谩骂鞭打。 他以为是自己做得还不够好,于是不管文学还是武学,都争取次次夺得魁首,哪知换来的,是皇后李氏愈加强烈的冷漠疏离,更多的责罚与讥骂。 原先活泼乐观的祁琮,也渐渐变得沉默寡言。 其余的皇子皇女,对于祁琮的出挑早有不满,只是碍于皇后李氏对他的疼爱,所以一直隐忍不发。 直到他们发现有了祁珩以后,皇后李氏对祁琮不加理睬,并且越来越厌弃。他们一开始只是言语上欺负祁琮几句,逐渐演变成暴力、囚禁、陷害…… 看着一个有着天纵之才的人,被自己毫不费力地压制羞辱,让这些只有庸才之能的皇子皇女,内心得到了无法比拟的畅快与舒坦。 幸好祁琮不是一个任由欺负的人,他慢慢学会收敛部分锋芒,同时以四两拨千斤之力,抵抗他们的攻击,并且逐步培养自己的知己和势力。 然而十三岁那年,发生一件让祁琮险些失疯的事情—— 他中了毒,毒虽能解,但需要几年的时间。即便解了毒,他的身体也废了,日后再也不能练武,更不能做远跑、纵马等需要消耗大量体力的事情。 那段时日,是秦坚和宁长策支撑他熬过来的。 俗话说福祸相依,也是在这个时候,他意外结识了神医的嫡传弟子——李承平。 李承平只用了一年的时间就治好了他的病,虽然暂时无法让他继续练武,但是他的身体已于常人无异,拥有强健的体魄。 十五岁那年,祁琮开始获得皇上的赏识,并且有了一定的势力,身旁围了不少拥护他的人。 他慧眼识珠,将刚冒头的薛凤阿、胡广觉、唐枫等一众能人纳入麾下。 势力渐渐扩大以后,之前一直查不到下毒之人的线索,如今也能查到一些端倪。顺着这些端倪往下一查,他怎么都没有想到,下此毒手的人竟是——皇后李氏。 至此他内心一直藏着的,对母后的那些期盼、关怀、渴望等一切有关温暖的情绪,通通破碎。 他终于不再自欺欺人,彻底醒悟早在祁珩出生的那一刻起,皇后李氏就起了杀他之心。 他早该猜到,只是一直不肯相信罢了。 及冠那年,皇上对祁琮非常满意,本欲宣旨让他入住东宫,却遭皇后李氏一党势力的阻碍,暂且作罢。 在皇后李氏的扶持下,祁珩也有了一定的拥护势力,在朝中有了话语权。尽管现在还无法与祁琮抗衡,但在皇后李氏不断为祁珩拉拢势力下,日后如何还难以下定论。 祁琮做事厉雷风行、杀伐果决。即便他的决策都是为了百姓和大雍着想,但毕竟伤害了不少贵族和世家的权益。 他们集结起来,纷纷投诚到守旧的皇后李氏身边,以抵抗祁琮的势力。 彼时祁琮还年轻气盛,身居高位的他处事不够圆滑,与皇族士绅摩擦不断,吃了不少苦头。 加之他身边拥护的势力大多是新起之秀,在朝中根基不够深厚,所以看似拥护他的人比祁珩多,实则在权势、财力等方面都略逊于祁珩。 他想推行变法,却屡遭阻碍,进度非常艰难。但即便如此,他也依旧坚持到底,也是这样,他在民间的威望非常高。 想要拉祁琮下台,变得越来越难。甚至到后来,即便是对他诸多不满的贵族大臣,也不敢在明面上对他有任何的不恭敬。 而祁珩,因为这一路上过于顺风顺水,所以他自视清高,时常藐视众人,根本不把低于自己身份的人放在眼里。 当他本人的才能并不能与祁琮相比,所以那些拥护他的人也不忠心,只是看在皇后李氏的势力上,以及对祁琮为求变法损害自身利益的不满,而暂时支持祁珩。 皇后李氏对此心知肚明,奈何祁琮早已今非昔比,对她更是多加防范,想要对他下手,难如登天。 上一次她虽阻止皇上将祁琮立为储君,但皇上为了安抚祁琮,将大理寺及六部都交到他手上。 除了储君之名,祁琮已与储君无异。 大雍乃玉石之国,物产资源富饶,百姓生活说不上富足,但也不愁吃完上顿没下顿。 而邻国就不同了,他们总是试图打大雍的主意,在边境上与边军大小摩擦不断,试图掠夺大雍的财宝。 其中国力最强的,就是契真。 承徽二十二年的冬天,大雪漫天,雪期很长。 天灾之下,受损严重的契真,准备一举进攻大雍,掠夺大雍财富,用以缓解国家危难。 这时,时任户部尚书的裴连城,因不满祁琮的铁面无私,悄悄进宫向皇后李氏献计,欲借契真一事谋害祁琮,并将其势力一并铲除。 为了完成这个计划,他会不惜一切代价推波助澜,并以陇西裴家之名拥戴祁珩,助祁珩日后登上至尊之位。 他的条件当然是要皇后李氏及祁珩保证——陇西裴家在大雍的世代荣华富贵。 二人一拍即合,开始着手准备本次计划。 承徽二十三年,冬。 祁琮与祁珩一同带兵前去边境,备战契真。 彼时祁琮还不知道,祁珩他们已经与契真勾结在一起,就是为了害他性命。 先是故意提供了假的军报,迫使祁琮一行人深夜赶路,并于山谷遇袭。 偷袭的人早就知道祁琮一行人的行军策略与布防思路,大批大批军马丧命于此。 秦坚、宁长策、唐枫、李承平和一小队羽林卫,拼死保护始终无法习武的祁琮突出重围。 却在逃亡的过程中,遇到了在山崖下围起篝火等他们的——契真七勇将。 很快,精疲力尽、伤痕累累的一行人被七勇将抓获,秦坚、宁长策等人接连被虐杀。 祁琮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什么也做不了。 寒冷的夜风吹拂而过,崖谷间满是血腥味,砂砾碎石的地上都是挚友亲信的残肢碎体。 最后,轮到祁琮了。 七勇将把他踹倒在地上,撕碎他的衣裳,轮番对他施以暴行,且牵制住他,不给他任何自行了断的机会。 乌云蔽月,夜色比墨汁更浓稠。 偏偏在这样的时刻,广阔无垠的苍穹,下起来纷纷扬扬的白雪。 天地间的规律循环,既绝对平等,也绝对无情;无论这人世间正在发生着怎样的悲苦、欢愉,它该放晴就放晴,该下雪就下雪,不讲任何人情伦理。 趴在地上,浑身是血的祁琮用力地抓了一把沙砾碎石握在掌心,内心涌动着滔天的恨意与杀意。 天道无情,但惶惶世间,人与人,人与物,人与事,事与物,事与事,物与物之间,充满了前因后果,机缘巧遇。 这个崖谷,是当年欲进京赶考的惊才书生,被同窗谋害后的,丧命之处。 经年累月下,书生已经从游魂变成了冤魂。当初他借同窗对敌之手,灭了同窗满门,杀孽深重,已无法入轮回。 无法入轮回,就无法投生;无法投生,就无法了结自己的夙愿,前去盛京科考。 执念越来越深,杀孽也越来越重。 将近妖魔化的书生冤魂,被濒死的祁琮的强大怨念所吸引,来到他的身边,与他进行了一场,恶毒交易。 祁琮若想获得冤魂的强大力量,就要交付自己的身体和灵魂,让冤魂占据他的身体,和享有他一半的、干净的且强大的灵魂。 同时,在祁琮完成心愿后,必须自愿交出自己的身体,无怨无悔地让给书生冤魂,让他从此可以成为一个能够在世间正常行走的,人。 而脱离了身体的祁琮的灵魂,将会如晨曦露珠一般,迅速消散于世间,不入轮回,湮灭于天道间。 彼时的祁琮,毫不犹豫地答应了书生冤魂的交易。 源源不断的诡异之力涌入四肢百骸,祁琮举起刀,轻而易举地斩杀了前一刻还所向披靡的七勇将。 惊奇的是,七勇将的身体纷纷化作一缕黑烟,依次进入祁琮的身体里,他体内的诡异之力更盛。 祁琮没有想这么多,斩杀的畅快淋漓极大地刺激了他的杀意。 他用刀挑起地上的一件斗篷系在身上,纵马杀到祁珩面前。 在他们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祁琮把祁珩和他的一众亲信斩杀殆尽。 茫茫白雪落,寂寂血成河。 倒在地上汨汨流血的祁珩,怎么也想不通,无法习武的祁琮,为什么会突然变得这么强。 祁珩不明白,军营外的将士们更不会明白。 他们都是祁珩带来的人,看着一刀一个的祁琮在杀完营帐里的人后,转过满是血迹的脸,阴恻恻地望向他们。 这些将士,对祁珩并不都是忠心耿耿,见状立刻拥戴祁琮为主将,重新为他收拾出一顶上好的营帐,供他休息养伤。 前来为祁琮诊治的军医,检查完他的身体后,颤颤巍巍地写下药方子,然后就被他杀了。 祁琮冷淡地让人把军医拖出去埋了。 夜深人静,烛火熄灭。 有几个想摸黑趁夜暗杀祁琮的人,刚摸到床边,就被一刀抹脖了。 军营里的尸体越来越多,忽然有一日,不知道谁惊恐地叫了一声:“鬼啊!!!” 还存活的将士们恍然大悟,这几日的恐惧与诡异之处在哪里——或许,眼前的六皇子早就死了,他这是厉鬼回来复仇了! 霎时间,如林尽鸟散,军营只余祁琮一人。 他没有任何反应,依旧低头细细研究手中的舆图和面前的沙盘,思考如何攻打契真。 他本来就没把希望寄托在那帮废物身上,只是体内的力量虽强,却不能快速愈疗身上的伤。所以他回军营,一是为了杀人;二是为了养伤和思考对策。 契真人骁勇善战,又因雪灾来袭,迫切需要物资补给,用以养国养民。在祁琮伤好之际,契真人也攻到军营门口。 他们见到只有祁琮一个人的时候,还在张狂大笑,很快就笑不出来了。 而祁琮也高估了自己的自制力,在汹涌的杀意快感席卷而来时,体内的诡异之力受到了极大的刺激,促使他策马奔往契真。 等他回过神,能够掌控回自己的意识后,愕然地发现—— 契真,亡了。 与深渊做交易,自己也变成了另一个深渊。 祁琮也发现了,杀的人越多,身上的诡异之力越强,很快强到连体内的书生冤魂都无法把控的地步。 癫狂的杀戮,诞生诡谲的快意。 女丹、单汗等邻国接连亡国。 事情发生得太快,消息还没来得及传回盛京,盛京里的人还过着纸醉金迷的生活。 直到祁琮的马蹄踏入朱雀大街,他们才恍惚惊醒,在惊愕中,恐惧攀上后背。 祁琮原以为能见到薛凤阿、胡广觉等人,哪成想皇后李氏一党,自以为计划天衣无缝,在他离京的三日后,就清剿了他的亲信心腹。 惶惶世间,只剩他一人。 一个人不人、鬼不鬼的,“人”。 * 天赐玉石以养人,朱门犹怨财无门。 世人叫苦耳不闻,绣户请宴入高门。 国祚绵长与何干?只愿今生作乐神。 早料国蠹遍朝野,哪想心肠歹毒恶。 为权为势还为财,尊严道义皆可抛。 国如何?民如何? 社稷如何?江山如何? 比不过鼎铛玉石, 比不过金块珠砾, 比不过酒池肉林, 更不过权势滔天。 呵,可笑至极。 既如此,让吾执剑斩污秽—— 不忠不孝者,杀! 不仁不义者,杀! 不礼不智者,杀! 不廉不耻不悌者, 杀杀杀杀杀杀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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