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为裴连城续弦,户部尚书夫人的贾生秀,这段时间可谓是春风得意,富贵照人。 好不容易忙完各种大大小小的宴会,享受追星捧月的待遇的贾生秀,忽然想起那位盈心郡主明沁来。一打听才知道,明沁去了慈济寺,久居礼佛。 贾生秀笑倒在美人靠上,连忙使唤手下的奴婢,给自己好好梳妆打扮一番,要前去慈济寺看明沁的笑话。 彼时明沁一身清素装扮,正在清心殿诵经。 贾生秀这新晋尚书夫人,出行真是好大的排场,两排的奴婢仆人都站到了殿外。 她一身满头珠翠步摇,锦绣华服,艳光四照地出现在清心殿,比殿内的金佛还要耀眼几分。 “真没想到盈心郡主这样的人,也会来慈济寺礼佛。真是天下之大奇也。”贾生秀站在她身旁,目光往上移,望向殿内高耸的金佛。 明沁跪在蒲团上,闻言睁眼看了贾生秀一眼,又重新闭上眼,捻着佛珠心平气和地说:“有事?” 明沁知道贾生秀现在已经今非昔比,若是跟她在殿里闹起来,后果难以收拾。 “无事,我也来拜拜。”贾生秀提起裙摆,慢吞吞地跪在她旁边,“秀秀请愿佛祖,责小人远之,令贼人罪之,命恶人低头,着我踏之以攀行。” 贾生秀这话是专门说给明沁听的,尤其看到明沁虽然闭着眼,面容平静,但是捻着佛珠的手指,用力到指尖发白,她就心里一阵畅快。 贾生秀看着笑呵呵地,客客气气地朝金佛磕头。 随后她起身,命人捐了一千两的香火钱,一众寺僧跟在她的身后喊:“施主大慈大悲,今生必有大福啊。” 明沁掌中的佛珠被手指按碎,碎木屑扎进手指里。 她将手中的那串圆滑润泽的紫檀木佛珠掷到梁柱上,佛珠散落了一地。 纤细白皙的手指冒着血珠,她闭着眼深呼吸一口气后,命人重新取了一串新的佛珠。 * 自从隆季庄园刺杀一事后,祁琮不敢再轻易让姜雀灵离开自己的视线。 皇宫里,他平日处理公务的地方就在正德厅,如今将人也从东宫带了过来。 再说祁瑾,因为查出参与刺杀一事的人里,有支持自己的大臣后,一开始还不敢相信;后来又发现原来那些大臣所谓的支持,不过就是利用他和祁琮斡旋,他气地砸了十来只名贵的官窑花瓶。 随后他更是发现,那些大臣对他说的太子变法到底有多损害国体,原来都是为了他们的一己私利,实则太子变法才是真正为了国祚绵长。 猛地一遭发现自己被耍得团团转,祁瑾直接气得出病来,哪里也不肯去,什么人也不肯见。 打听到姜雀灵已无大碍,祁瑾更是觉得自己无脸见她。 然而祁瑾能知道这么多内情,有一半是因为秦坚在背后推力。 秦坚来到正德厅,将祁瑾的情况耳语汇报给祁琮。 祁琮“嗯”了一声,侧头看了眼在博古架旁,逐件拿起藏品赏玩的姜雀灵,“如有必要,将他拉入孤的麾下。” 秦坚听得双眼都瞪大了,一时间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话,但还是点了下头,“臣明白。” 一日,顺兴按察使胡广觉,前来禀报衡州那翡翠玉石矿一事时,祁琮正在和姜雀灵下五子连珠棋。 祁琮一心二用,一边听胡广觉的汇报,一边继续与她下棋。 姜雀灵每一步都下得非常谨慎,故而现在棋盘上一半的位置都布上了黑白子,依旧没有分出胜负。 胡广觉专注地说完,然后请祁琮在折子上做朱批。 秦坚拿来朱砂墨与紫竹狼毫笔,祁琮侧身在左手边的方桌上,用朱笔批折。 当时被胡广觉的汇报弄得不太专心的姜雀灵,发现自己不小心走错了好几步棋;这会儿正想趁着祁琮在批折,连忙偷天换日,将棋盘上的黑白子换了换。 站在一旁的秦坚将一切都看在眼里,但他默不作声地移开目光。 第一次见此行为的胡广觉大受震撼,直言:“太子妃换的一手好棋。” 秦坚没忍住笑了,随后立刻低头,抬头时又马上恢复一脸冷峻。 捻着白子佯装思考的姜雀灵,差点摔了手中的白子。 但她脸皮厚,一脸正色道:“胡大人可不要乱说,我手上这枚棋子可还没下呢。” 胡广觉拱手,“太子妃此言差矣,臣乃亲眼所见。” 祁琮不受影响地写完朱批,搁下朱笔,扫了眼棋盘上的黑白子,含笑道:“这局孤是先手,你说自己还未落子,那为何这棋盘上的白子,会比黑子多出三个子呢?” 姜雀灵瞪大眼睛,很不理解为什么都是人,都有一个脑子;祁琮的脑子也不知道怎么长的,这么扫一眼就知道她确实放多了三个白子。 她本来还想借着棋盘上的棋子比较多,蒙混过去呢。 前面也说了,她脸皮厚。 她轻咳一声,将手中的白子落在棋盘上,“谁知道呢,可能是棋盘自己生出来的吧。” 棋盘上因她这一落子,出现了一条左右都无黑子阻碍的四子连珠。 她笑眯眯地看着祁琮,“到你啦。” 胡广觉大惊,不由地抬眼看了看一旁的秦坚。 秦坚朝他耸了耸肩,表示自己对这种无赖行为,早就见怪不怪了。 祁琮莞尔一笑,如她所愿落子,然后看她用白子形成五子连珠。 姜雀灵双臂举起来欢呼一声,“我赢啦。” 祁琮端杯品茗,但笑不语。 有时祁琮忙起来,午间也会不歇息地待在正德厅。 姜雀灵也陪他,有时在木镂雕梅花连枝罗汉床上歇息;有时明目张胆地抢他那张能挨坐四人的金丝楠木镶金嵌玉雕龙椅,抱着锦枕靠在扶手上,趴靠着睡觉。 今日便是这样,祁琮被她挤到另一边扶手侧,甚至连桌面上的笔墨纸砚都要跟着挪一挪。 秦坚看着毫无怨言的祁琮,走下阶台,让人抬了一件黄绸缎绣五爪云龙六合围屏,端放在阶台前。 正巧这日裴连城前来,有事要求见太子。 裴连城进来看到这围屏,依据宫规叩拜行礼,同时心里还有点诧异,甚至多心以为太子此番是否是在针对自己。 “平身。裴尚书,此行何事,不妨直说。” “确有一事。听闻隆季庄园的凶手还未缉拿归案,微臣此心甚焦,那是想尽办法查了又查,终于查到了一些眉目,还请殿下过目。”裴连城递上一封厚厚的信封。 秦坚上前将信封取来,踏进围屏中,双手递给祁琮。 祁琮搁下朱笔,接过信封,边拆边看,“裴尚书有心了,为了孤的事情,连户部的公务都可暂且不管,忠义之心实属难得。” 他这话一说,裴连城连忙低下头,“殿下遇刺一事,微臣是辗转难眠,忧心忡忡。殿下的安危就如同这大雍的未来,微臣怎能不肝脑涂地,鞠躬尽瘁啊。” 祁琮看着裴连城呈上来的线索里,都指向另一位激烈反对土地清丈的大臣;再听他这车轱辘一样的话,祁琮微讽地勾了勾唇角。 祁琮将抽出来的纸张都叠好放回信封,温声道:“裴尚书的用心,孤已知晓,这就让宁统领抓人。” 说到这里,他还佯装惋惜地叹了一声,蹙着眉说:“这宁长策最近怎么回事?抓个凶手抓了这么久,闹出这么大的动静还抓不到。这本职工作做成这样,还得劳烦一个事务繁忙的户部尚书,来替他兜底。” 说到这里,他还锤了一下书案,“他这羽林卫总统领的位置还要不要了,不行就让他滚回荣王府,当他那荣王世子好了。” 一旁的姜雀灵睡得真是香,一点反应都没有。 裴连城是世家大族出身,为官数十载,一路爬到这个位置,怎会听不出太子的弦外之音。 他此番不过是指桑骂槐,警告自己不要既担着户部尚书的名,又担上羽林卫总统领的责,到头来户部尚书的职责做不好,就回陇西裴家好好待着。 裴连城急忙替宁长策说好话,什么宁统领这么多年劳苦功高,忠心耿耿;为了大雍的繁荣昌盛和太子的安危,那是将生命置之度外…… 裴连城想尽各种溢美之词,让祁琮可以略过此事。 祁琮听得直按太阳穴,“罢了罢了,既然裴尚书如此说来,便再给宁长策一次机会。” 裴连城又与祁琮寒暄了几句,这才告退了。 裴连城直到走到宫外的马车前,才松了这口紧绷的气。他回身望向这美轮美奂的红墙黄瓦,心道这太子,真是留不得。 那厢的祁琮同样面色不虞,他正准备要写批文,下令彻查当初所有出现在隆季庄园的官员的家族支收账簿;如今被裴连城这样一搅和,他只能暂且作罢。 祁琮将手中的信封递给秦坚,“他们既然找了一个替罪羊,就不能辜负他们的期望。让长策好好地、仔细地审,务必要彻查清楚,不能因为这些线索,就草草结案。” 秦坚双手接过信封,“秦坚明白。” 秦坚离开后,姜雀灵从面向着围屏午睡,到翻了一个身,靠在椅背上继续睡。 听到声响的祁琮侧头看她,方才这正德厅你来我往、暗潮涌动,她却能依然安睡,祁琮都有些佩服她的心安。 他倾身将人抱进怀里,这一举动倒是闹醒了她。 她睁着惺忪的眼,迷迷糊糊地看他,喃喃道:“昂……怎么了?” 他低头将她身上的锦毯盖好,用手掌揉了揉她的脑袋,柔声道:“没什么,继续睡吧。” 姜雀灵坐在他的怀里,顺势靠在他的肩上,双臂自然而然地搂住他的腰,合上眼继续午睡。 祁琮搂紧怀里的人,闻着她身上的馨香,压抑住胸腔内翻涌的怒意;在心里告诫自己,查账一事不可操之过急,若是现在就与他们对抗起来,无论是对朝廷还是苍生,都是弊大于利。 裴连城回府后,还对今日正德厅那围屏耿耿于怀,派人一打听才知道,原来当时太子妃正靠在那张雕龙椅上歇息。 裴连城心稍安的同时,忽生一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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