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见着少魇倒下的身体正不受控制地朝着裂缝处滑过去,殷双箐忙抓住了人的衣领,没想到看起来瘦弱的猫猫,竟然还不怎么轻。她被带着往地板倾斜的方向滑出去一小段距离。 不太妙啊,虽然不知道那黑色裂缝中到底有什么东西,但直觉告诉她,一旦落进去可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手里还抓着一个少魇,她没有办法解除实体化。 空间内部崩塌的速度更快了,碎片的边缘还出现了诡异的模糊化,看上去像没有锐化的照片。 朱红色门的裂开来,背后也是如出一辙的黑暗,殷双箐不敢接近那里,只是将身体靠近其中一个尚没有被撼动的办公桌,一边脑子飞转想着脱身的可能。 她似乎误入了一个幻象的空间,或许不是误入,从一开始只有自己能看见黑色裂缝开始,这似乎就是冲着她来的。 以她敏锐非常的灵魂感知力,对方能让她毫无知觉地走了进来,看来也不会轻易地放自己出去。 少魇还在昏迷之中,她咬咬牙把人往上拖了拖,现在不能冒险把人叫醒,如果他还没有恢复,在这里只会更危险。 殷双箐已经感觉到了逼近的腥臭气息,像即将捕猎的野兽一般,正在有些绝望的时候,那片浓郁的黑暗突然被一道白光生生撕开。 白光中闯进来位执剑之人,阴阳瞳孔之中满是肃杀,抬手又是几道剑芒闪过,将裂缝中蔓延出来的东西生生逼退了回去。 这片空间崩塌地更快了。 地板在一瞬间裂开,只不过这会裂缝中已经不见了那种令人心悸的黑暗。殷双箐不受控制地同少魇一起向下坠去,下一秒就被人一把捞了起来。 九诏收了剑,一手一个,把两个人提了起来,准确来说被提起来的只有昏迷不醒的少魇,而殷双箐是被拦腰抱起来的。 眼前景色一花,他们就出现在了三途河岸边,一簇一簇的石蒜开得正盛,鲜红一片。这种花好像永远不会凋谢一般,遍布在地府各处。 “你没事吧?” 九诏落了地,刚刚凌厉的模样一扫而空,而是柔下声问怀里的人情况如何。 殷双箐这才发现,刚刚因为事发突然,自己这会还抓着对方的……卫衣帽带,整个人都紧紧贴在对方的身体上,似乎还能闻到淡淡的檀木气味,紧绷的神经一下就放松了下来。 她连忙把自己的手收回来,退开了几步,小声说:“我没事,但是少魇不知道什么情况,刚刚一见面他就很不对劲。” 她承认刚刚他劈下的那一剑帅得惨绝人寰,不过和他身上穿的连帽卫衣形成了鲜明的违和感。 “看着我的眼睛。” 殷双箐乱飘的眼神终于落回了九诏的脸上,虽然一头雾水,但还是乖乖照做了,俊美无铸的脸陡然在眼前放大,停在了近在咫尺处。 起初殷双箐还有些手足无措,感觉脸上有些发烫,渐渐的就被对方的眼睛吸引了注意力,平静了下来,并且自然地卸下了灵魂的防备。 黑白双瞳盯住了她的眼睛,里面似有光华流转,如深不见底的潭水,像是能把人的灵魂摄住。 看到熟悉的淡青色,九诏似是松了口气,两人拉开了一段距离。 事情发生太快,他不得不确保她的灵魂还是当初的那个。 他转身又检查了躺在那里少魇的情况,还好,只是本来的灵魂陷入了沉睡,休息一下应该就可以醒过来了。 “你的脸有些红,怎么了?”九诏起身看见殷双箐还有些愣神,耳朵到脸颊红了一片。 “你的五感看来恢复了很多。”他略一思索道。 殷双箐反应过来,刚刚确实闻到了一些九诏身上的檀木香,而且脸上的热度好像更上了一层。这说明她灵魂的实体化正在向着人类本身的躯体靠近。 “我……我没什么事,少魇他还好吗?这到底是发生了什么?”她搓了搓自己的耳朵,试图将那抹红色掩盖去,但看起来没什么效果,只得转移了话题。 “他中的是摄魂术的一种,还好你及时将他拉了回来,做得很好。”九诏赞许道,少魇没什么大碍完全是因为殷双箐处理地比较及时,加上灵魂里的治愈力量,才不至于无可挽回。 在那样的情况下手无寸铁还能反应过来,已经实属难得。 “你是怎么找到我的?”殷双箐问,她自己都不知道误入了哪里。 “你的工牌。”九诏指了指她腰间的坠子,刚刚我突然察觉不到你的存在了。 她恍然,之前为了辨别窗口的灵魂是否有异常,九诏曾在他们的工牌上附着了法诀,一旦联系断开,自然会传到施术者处。 “我本来去孟雨霖处寻你,你不在。”九诏说:“少魇不是第一个这样的人……” 说到这里,他停顿了下,眸子里罕见带上了几分迟疑,再开口时带了几分凝重:“第一个出事的是阿槐,她的情况……不太好。” 殷双箐刚刚劫后余生的喜悦顿时消失的无影无踪,宛如一盆冷水当头浇下,她不禁打了个哆嗦。 阿槐居住的空间外多了两名值守的人员,多了一丝紧张的气氛,见到九诏便让开了通道,容许两人进入。 他们穿过入口,殷双箐轻车熟路地走进阿槐的院子中 ,她的住所一只是他们在人间时候的家的模样。 之间阿槐双目紧闭,面色惨白地躺在那里,与眉心的乌黑形成了鲜明的对比,看上去毫无生气。 “最初是阿槐在办公室突然袭击了少魇,然后逃窜到了渊狱的附近,我们找到她的时候,已经是这样了。” 听九诏的描述,阿槐一开始的症状和少魇一模一样,双瞳漆黑,四肢僵硬宛如提线木偶,却能以极快的速度伤到了少魇并且让其见了血。然后就不知所踪。 “孟雨霖无法探查她灵魂的状况,他建议由你来试试。” 殷双箐尝试接入阿槐的灵魂,却因为被勾起一些关于往事的回忆有些心神不稳。 在她还年少的时候就已经永远失去了安姨,阿槐虽不是原本的那个人,但她身上的温柔和对自己的好却是真的。 现在有能力救“人”,她不允许自己做不到。 定了定心神,殷双箐将自己的灵魂力量现行注入了铜镜中,从旁边伸过来一只骨节分明的手,轻轻附在她的手上,又保持了一指宽的距离。 “我帮你,不要担心。”九诏沉静的目光落在她脸上,看见了那平静面容之后的倔强与执拗。 殷双箐镇定下来,九诏的声音似乎有种特殊的力量,让她安心。 青色的能量平缓地涌出,直奔阿槐眉心的异状,她感受到了一股较强的阻力,好像那具灵魂整体拒绝了她的介入。 她想起在治疗少魇时候的那种火焰,那种状态似乎是玄而又玄的,但经历过两次,似乎多少也摸到了些门道。 回忆着那种感觉,殷双箐将注意力集中在了眉心处,寻找那青色火苗的存在。 九诏并没有出声催促,只是从旁稳定着她的灵魂,默默辅助着。他是相信她可以做到的。 在这个女孩身上,他似乎能看到走过问天之道的诸位仙家前辈。 那是一条坎坷的命途,沿途荆棘遍布,磨难丛生,问天也是问心,乃成仙上途,只是很少有人,能够走完这条路。 而闯过去的,都是道心坚如磐石之人,任斗转星移都不会改变自己的初心。 他认为殷双箐有这种可贵的品质,她或许是有资格进入天道的轮回,而不是永远留在这幽冥之地。 青色的一簇火焰蓦的印在了波澜不惊的瞳孔中,他感到了讶异。 并且这次火焰并没有再形成青鸟之形,而是乖觉地绕在殷双箐的指尖,沿着青色的丝线蔓延至阿槐身上。 眉心处黑漆漆的东西遇见了这火,居然有了消融的趋势,殷双箐舒了口气,有用就好,不过看起来阿槐灵魂受损的状况要比少魇严重的多,现行拔除异种,再进行治疗比较妥当。 一个时辰过去,黑影只消除了约三分之一,但殷双箐已经感受到了疲惫,她有些小瞧了这东西,竟是异常得顽固。 “好了,你休息一下吧。”九诏也看出了她的疲态,适时出声道。 “可是……”殷双箐还没有停止。 “你若是倒下,便没有人能救她了。” 九诏的话在理,在有异议的时候也不显得强硬:“她的状况已经好了很多,你不用太过担心。” 殷双箐犹豫了下,还是慢慢将灵魂力量撤了回来,闭了闭眼睛缓解那种晕眩的感觉,最近确实越来越能同步一些人类躯体的感受了。 “这几日,你先住在我的空间里吧” 地府近日接二连三发生的事情,矛头好像都指向了殷双箐,尤其是袭击事件,很明显有了针对性,今日也是因为他到的及时才阻止了后续,不然恐怕后果不堪设想。 现在还不清楚地府内部被渗透到了什么地步,九诏隐隐觉得,绝对不能让她出现什么意外。 殷双箐的感觉自己不存在的脑子有些过载,他刚刚说得意思,是她理解的那个样子吧? 不过很快她也想明白了九诏的用意,旖旎的心思沉寂了下去,也没有什么好犹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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