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荒州因为恶劣的气候与地理条件,整个州境内都地广人稀,城池的数量也少得可怜。然而在这凤毛麟角的几座城池里,绮曼城也是排得上名次的大城之一。 尤其是在今年年初开始,曼城鬼市上莫名其妙多出了一个售卖丹药的摊位以后,整个绮曼城就更加的繁荣起来。 那卖丹药的人神出鬼没,从没有人见过他真正的样子。他售卖丹药的方法就是在每半月一次的鬼市上随机雇佣一个人,借那人的摊位卖自己的丹药。 这些丹药的效果出奇的好,虽然有些副作用,但是相比泰亨派昂贵又少量的丹药来说,绝对称得上是物美价廉。因此往往供不应求,眨眼便销售一空。 如此紧俏的东西难免会引来一些心怀不轨之人的窥探。甚至于那些被雇佣的摊主,在面对如此暴利之下,也很难不心生贪念。尤其是丹药售卖的地点,还是专卖‘红货’的曼城鬼市。 可即便在这种鱼龙混杂地方,那个神秘的炼丹师还是安安稳稳地卖了整整大半年。期间那些被其雇佣、但有过异动的摊主,和那些居心叵测试图调查他的修士,也再没有人见过他们的下落。 几番下来,鬼市上的人也都知道这个神秘的炼丹师怕是有些手段,不敢再轻举妄动。 但是这么大一块肥肉就放在那里,总会引人垂涎。既然强抢不成,也可以合作嘛!这么大笔买卖,吃不到肉还不能分一碗汤么? 于是如何联系上那位神秘的炼丹师,就成了绮曼城各大商行的第一要紧事。 而作为唯一一个与那位炼丹师合作了三次,还能好端端活着的徐虎,就成了如今整个绮曼城里最炙手可热的人物。 “哎呦,虎爷,您可来了!楼上雅间已经给您备好,您请!” 身材瘦长的男人一跨进门槛,‘贺方酒楼’的掌柜就极有眼色地自柜台后匆匆跑出,点头哈腰地为男子引路。 这‘贺方酒楼’可是绮曼城唯一的一间大酒楼,据说背靠泰亨派的人脉。掌柜的平日里眼高于顶,连城主都未必有这么大的面子被他亲自迎接。 来人受此恭维,若放在往日,一定会趾高气昂,脚步带风。可今日面对这掌柜的礼敬有加的吹嘘,依然是面沉似水。若仔细瞧,还能在其眼中隐隐观察到几分惧色。 这份惧色在他跨进雅间,看到雅间里坐着的那个臃肿肥胖的男子后愈演愈烈。 “您几位慢聊,小的先退下了,有什么事儿您随时招呼。” 掌柜的把人领进门后,识趣地退出房间。带着隔音阵法的大门在男子身后“砰”地一关,连带着他胸腔里的心脏都跟着一抖。 “哟,虎爷来了,请坐吧。” 雅间的隔帘被风吹得来回摇摆,纱帘后面如同一座小肉山一样的男子抬手朝自己对面的座位一引。姿态礼貌,话中语气却是十足的阴阳怪气。 被称为‘虎爷’的瘦高男子,正是近来城里风头最盛的徐虎。他一听帘后的人叫自己‘虎爷’吓得连忙弓紧了身子,像是一只受惊的虾米,战战兢兢地朝着座位走去。一边走还一边连声告饶: “吕掌柜,小的哪敢担得起您这称呼,您真是太抬举小的了。您直接叫小人徐虎就行,在您吕掌柜面前,小的哪敢称‘爷’,实在是折煞小的了。” 徐虎皱着张脸坐到了吕掌柜对面,在吕掌柜那双阴沉眼睛的注视下,连身下柔软的绸垫都似长了倒刺,令他如坐针毡。 这位吕掌柜,自然就是收到消息后匆匆赶到绮曼城的仙药阁掌柜,吕河。 吕河不屑地看着面前这个干瘦普通的男人,心中的鄙夷和憋屈几乎快盖过本来的目的。 就是这么一个下三滥的人物,从前即便是跪在他面前都得不到他一个眼神,现在却因着那背后的一丝若有若无的关系,都已经能和他吕河平起平坐了!这可真是奇耻大辱! 不过生意人毕竟是生意人,他面上还是扯起了一丝假笑,但却没有否认徐虎方才自贬的话。“虎爷这话说的,今时不同往日,如今你可是整个西荒州的大红人。又有谁人不知呢?买卖做得这么红火,连我老吕也想跟着虎爷沾沾光啊!” 吕河粗大的手指敲了敲面前的桌面,身后的随从立马为二人添了杯灵茶。 这茶水倒出来竟然是冷的,可那随从只用指尖在杯壁上轻轻一划,灵茶瞬间便滚起沸腾的气泡,浓郁的白烟飘散蒸腾。 茶水氤氲的热气冲到面上,连额头的冷汗都被热气激得一麻。 徐虎的脊背一紧,怯懦地看了那位斟茶的随从一眼。 通玄境! 被那双隐含精光的眼睛震得心头一跳,徐虎胆战心惊地握住了茶杯,慌忙低下了头。 对面的吕河却是老神在在,他悠然自得地捧起茶杯,迤迤然地抿了一口。 “虎爷,明人不说暗话,我们泰亨派对你这门买卖很感兴趣,不如虎爷为我们引荐一下您背后那位?” 茶杯一落,图穷匕见。 徐虎冷汗涔涔地看着那只伸到眼前,要为他这满满一杯茶续杯的手,喉头滚动。 就在那只手缓缓在眼前攀升,即将与脖颈平齐时,徐虎猛然一声高呵: “吕掌柜!” “嗯?” 吕河笑眯眯地看着眼前这个其貌不扬的男人,似乎和蔼地期待着他的下文。 “小人.....小人愿意为您引荐!” 话毕,那只手缓缓落下。隔着半寸的距离,幽幽的真气绕着滚烫的茶杯转了一圈。 “茶太烫了,虎爷慢用。” 随从收回手,恭敬地站回了吕河背后的阴影中。 徐虎颤抖着,将茶杯递到嘴边,将杯中温度适宜的茶水大口吞下。 一颗悬着的心,这才随着茶水被送回了胸腔。 窗外,鸟鸣啁啾。 西荒的秋末也如同炎热的酷暑,炽烈的太阳几乎把每一寸土地都烤得焦化。在这般炎热的天气里,连人心都是浮躁不安的。 顶着炎炎烈阳,汗水糊得人睁不开眼。除了高阶修士,只有修炼冰水玄气的修士,还能在这种天气里依旧稳如泰山。这种季节,唯有找一处阴凉之地,痛痛快快地喝上一壶‘冰仙草茶’,才能浇灭心头火气。 西荒州因为山穷水恶,几乎人人修炼。然而资源短缺,大多都是低阶修士。在这秋老虎裹着烈阳袭来的日子里,个个叫苦不迭地躲在茶楼里,恨不得睡觉都枕在冰仙草茶上。 冰仙草茶也分等阶,像贺方酒楼里那种高阶的仙草茶,不是人人都能消费得起的。可一般茶楼里,那种最低级的冰仙草茶就不一样了。一小撮仙草便能兑上一大缸,内含多少灵气,已经无人去管,能解渴才是最重要的! 贺方酒楼对面的一间茶楼里,正是人声鼎沸之时。伙计在一声声添茶的招呼声中,忙得团团乱转。 可就在座无虚席、喧闹拥挤的茶楼里,角落里却有一桌,安静的与周围格格不入。 那一桌只有三个人,一个慈眉善目的老者,领着两个看着尚未及冠的少年。其中一个少年戴着一个青面獠牙的恶鬼面具,大半张脸都被面具盖住,只露出一小截白皙的下巴。 这三人坐的位置也很妙,这鬼面少年单独坐在一面,而另外一个少年却和那位老者挤挤挨挨地坐在对面的角落。 茶楼里客人太多,他们只分到角落里很小的一桌。可即便是这样,另外两个人也要和那鬼面少年分开一大段距离。任由周围来回走过的修士,用衣摆和行李刮蹭到他们,也不肯挪动一分。 鬼面少年坐的位置正临窗边,一只麻雀被日头烫得羽毛发焦,落在了窗框处乘凉。 它一跳一跳地在窗边寻觅着最凉快的地方,当它不经意地擦过鬼面少年搭在栏杆上的衣摆时,骤然一抖。 随后便像是发现了什么新大陆,如同乳燕还巢般直冲进了少年的衣袖中。 “唧——!” 横冲直撞的小麻雀被一只冷白的手捏住,从宽大的墨色衣袖里掏了出来。整只鸟都被裹在掌心,只有一颗小小的鸟头搭在虎口处,很是舒适地蹭了蹭少年冰凉的皮肤。 它只觉凉爽,却不知这凉气的来源。 “潘师兄!” 对面和老者紧挨在一起的少年,急急地唤了那捏住麻雀的鬼面少年一声。语气里似乎是在阻拦,又似在害怕。 “嗯?怎么了?” 鬼面少年不解地抬头,面具下漆黑的眼里滚动着冰凉的血光。他一只手捏着小麻雀,另一只手伸出一根白玉般的食指,亲昵地抚摸着小麻雀的脑袋。 对面的少年张了张嘴,神情古怪的将到嘴边的话都吞了回去。整个人生硬地顿了顿,才又开口道: “额....没事,只是想再提醒潘师兄一下,明日见了那个吕河,还要留他一命,回去给泰亨派报信。” “我晓得。” 鬼面少年抿了抿殷红的唇,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对面的少年这才稍稍松了口气,把玩着手边的茶杯盖子,心有余悸地看着鬼面少年白净的指尖,轻声自语道: “那就好,只怕你杀得兴起,坏了宗主的大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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