兴平长公主闻声望去。 楚王李至律已从席位上走出来,走到麟德殿正中央,朝着高座上的大魏开国皇帝拱手道,“圣人,儿忽感有些不适,可否先行退下?” 皇帝李景身穿圆领赭黄袍,头戴翼善冠,足蹬乌皮六合靴,正值天命之年,头发近乎半白,脸上满是沟壑纵横的皱纹,肌肤松弛,两鬓斑白,乍一看,这位诛佞臣,伐胡虏,戎马半生的开国皇帝就像一位和蔼的长辈。 只是那双眼睛隐隐透着一丝锐利和掩饰不住的锋芒,周身一股若有若无的来自上位者的威压。 他只是坐在那里,静静地看着殿内的李至律,一语不发。 气氛霎时间变得凝固。 片刻后,李景道:“朕准了。” 李至律躬身退下,低声嘱咐了一旁的女官将池霜带出麟德殿,在众人若有所思的眼神中,先行出去立下台阶上。 麟德殿东临太液池、西近西宫墙,彩绘飞檐,朱红斗拱,浓稠的晚霞如一片绚丽的丝带穿梭在辽阔的穹宇间,此间春风吹过这一片空旷的廊庑殿台,几只春鸟莺莺细语扑簌着翅膀从头顶飞过。 李至律望了望远处。 这座恢弘繁华的宫殿,多少年来朝代更迭,风云变幻,前朝异族都曾攻入长安,在此间称王称霸,在兵戈与战乱的双重洗礼之下,外里依旧是一片太平气象,内里已是满目疮痍。 殿内人影幢幢,依旧可以听到殿内欢声笑语,笙歌阵阵,空中俱是浓厚的脂粉香气和满溢的食物酒香。 他在外面等了许久都未等到池霜出来,心中诧异,又命身边的仆从返回去查看情况,不一会仆从驱步上前禀报道:“阿郎,九公主没在里面,奴不敢大肆寻找,只扬起脖子四处张望,没有发现九公主的踪迹。” 犹豫了片刻,搔了搔头补充道:“那个女官也不见了。” 李至律一怔,旋即问道:“那女官不是长公主身边的人吗?莫非是将她送去了偏殿歇息?” “奴问了长公主身旁的嬷嬷,她说长公主未有此吩咐……” 仆从越说越小声,低垂着头。 李至律闻言大惊,想起宴席上池霜的异状,心中警铃大作,隐隐预感不好,仆从环顾四周,小声建议:“可要奴去寻神策军右军统领?” 李至律思索片刻刚要点头,身侧的心腹谋士杜陈江眉头紧蹙,急忙劝阻道,“不可!” “先生因何阻拦?” 李至律问道。 见李至律向他投来疑惑的眼神,杜陈江清清嗓子,解释道:“某以为,您为了寻那前朝公主动用我们安插在神策军的人马,实在是不妥。左右神策军,乃天子护军,是镇守京畿的精锐力量,若是被圣人知道,护卫他安全的右军统领早就归于您的麾下,恐对您产生疑心呐!君疑臣,则臣必死,您万万不可莽撞!” 李至律不为所动,转身就走。 杜陈江心下无奈,叹气一声。 他很快便追了上去,接着说道,“您的处境本就艰难,且不提圣人,若是被太子知晓了该如何?他本就与您势同水火,兄弟阋墙,若在此时被他揪住了,您觉得他可能轻拿轻放吗?还有那些皇子们,他们就有机会趁虚而入!” “您好不容易从众皇子中得到了圣人的赏识,封为了亲王,难道您想前功尽弃吗?” 李至律脚步一顿。 他回头看着杜陈江。 杜陈江二十多岁,面容白净,祖上本也是世代清贵,奈何数年的战争,百姓流离失所,杜家的分支死得死,散得散,到他这一房,已是凋零不堪,杜陈江自负才华,奈何落魄至极,郁郁不得志,又听闻楚王礼贤下士,广纳贤士,才来投奔他。 这些年也为他出谋划策,鞍前马后,他自然是信得过的。 “难道我只能明知道是有人构陷她,还让她往火坑里跳吗?” 李至律也知晓其中的利害,旋即苦涩一笑。 “楚王不必焦急,您请放心,某这就带些王府的侍卫去寻一寻那九公主和女官的踪迹,皇宫守卫森严,他们定不敢在皇宫公然行凶。” 杜陈江思忖片刻道。 只是嘴上这么说,心中想得却是另外一番。他暗暗腹诽,他才不管那个前朝公主如何,是生是死与他何干,更何况他知道楚王优柔寡断,决心要留她在身边,他还巴不得此女子永远也别回来。 当下之急,是要稳住楚王,别让他做傻事。 李至律望着远处的天际,晚霞几痕淡云染红,余晖自宫殿鸱吻倾泻而下,夕光万丈。 “也只能如此了,但愿她无事……” 他发呆了片刻,喃喃道。 …… 池霜的手心里冒出细密的汗水,薄汗贴着衣衫,初春的风带着丝丝透骨的寒意渗入,但她依旧觉得浑身发热,眼前这长长的甬道好像笼上了一层浓厚的雾气,脚步也虚浮难行。 每行一步,便觉得眼前又模糊了一分。 池霜的意识已经开始模糊,目光打量虚扶着她的脸生的女官。 女官一言不发,眉眼低垂。 池霜心下一阵疑惑,将自己的手臂抽出,问道,“你是何人?我怎么从未见过你?我的婢女呢?” 女官不停张望四周,面上含笑,“奴瞧着公主您好似有些不适,正欲将您带去偏殿休息呢。” “不必,我自己可以走,多谢姐姐的好意了。” 池霜看向周围,在这座生活了一年的宫殿,一花一木她都无比熟悉,只这一处却十分陌生,又人迹罕见,荒草遍布,心下也明白了几分。 她此刻被人算计了。 池霜勉力稳住心神,看着女官伸过来的手,只将身子一侧,躲开了。 女官手下落了个空,有些恼意,心一横,也顾不上尊卑,手猛然攥上了池霜的手腕,沉声道, “您身体不适,还是莫要强撑,奴一片好心,您还是跟奴走吧!” 池霜脑中嗡嗡作响,残存的意识告诉她,不能跟着这个不怀好意的女官走,不然将一发不可收拾。 “松开。” 池霜冷冷地看着她。 好歹是个公主,从前也掌管过数百个宫人,虽然现在落魄了,但气势依旧逼人。 女官见池霜板着一张脸,眼底一片郁色,不知怎得竟有些害怕起来,但她此时顾不上这许多,只是一个劲地拉着池霜。 池霜眼见对方不肯放过自己,也没有挣扎,任由女官牵着她的手腕一直往前走。 女官见她没有反抗,以为她是因着药效上来意识也被侵蚀掉了,心中那根紧绷的弦也稍稍放松下来。看着不远处的那座殿宇,仿佛已经想象到自己拿到赏金时的情形,不由得嘴唇上扬,心下喜悦,脚步也加快了些。 然下一刻,女官只听见“噗呲”一声,她先是一愣,而后不可置信地摸了摸脖子左侧的那一根要她命的簪子,她神情木然地看向身侧的池霜。池霜神色不明,面上染了她的鲜血,增添几分阴森恐怖之感。 “你……” 女官将手拿开,呆呆地看着自己手上沾满的鲜血。 荒凉偏僻的宫殿此刻死一般的寂静,只剩下女官鲜血滴答滴答之声。 “去死吧!” 没等女官反应过来,池霜使尽全力将簪子又往里插了几寸,女官尖叫了几声,伸出手来想要掐住池霜的脖子,嘴唇颤抖:“你……我要你……” 然还未接近池霜,下一刻便重重倒在荒草地上,瞪大双眼,面目可怖。 池霜弯腰将簪子拔出,慢悠悠地擦干血迹,插回发间。 她冷笑一声。 明明已经给过这女官机会了。 她又从发髻边摸出一根金簪,缓缓取下,沿着鬓角慢慢滑落下来,咬紧牙关,猛然往自己手心扎去,原本洁白如玉的手掌赫然留下一道殷红伤口,鲜血直流。 疼痛感和血腥味令她清醒了许多。 她将帔巾从肩头取下,胡乱擦了擦脸上的血迹,将自己的伤口包扎好,胡乱打个结,做完这些,感到脑袋一阵眩晕,瘫在泥地上,歇息了片刻。举目四望,周围一片荒凉,忍着手掌的刺痛,她努力回想该如何回去,双腿犹如灌了铅一般,行走艰难,只能扶着廊柱借力行走,有着长长划痕的那只手掌透过薄薄的纱料不住地流血,一路蜿蜒。 天际处晚霞如火,如流丹错采。 行走了约莫半柱香之后,忽然看见前面影影绰绰有一间宫殿,透着淡淡火光。 池霜大喜,以为可以找到一个暂时歇脚之地。 她跌跌撞撞地走上前,宫殿外观破败不堪,大门紧闭,一扇半掩的破窗被风吹得嘎嘎作响。她推门进入,殿门吱呀一响。殿内四周都结了厚厚的蜘蛛网,光线幽暗,只余烛案上的一小簇火微微攒动。 她背靠在一根掉了漆的柱子上,双手抱膝,紧绷着的全身也放松下来。 池霜开始试图回想今日的种种,心中郁郁发沉。 遭人下药这种事居然沦到她头上了。 她心知若不是自己习惯性留个心眼,将头上的簪子尾部打磨尖锐无比,今日这一难她恐怕不能全身而退。 自己在这里,战战兢兢,如履薄冰,生怕行差踏错一步,何至于会与人结仇。 况且今日这一事,书中也并未有记载,显然不是冲着原本的公主来的,目标而是池霜本人。 池霜想不通,索性不再去想。然她此刻并不是害怕这种事情发生在自己身上,反而生出一种挫败感。 居然能中这种小伎俩,实在是太过没用。 她在心中暗暗骂了自己一句,瑟缩在一角,正欲闭上眼睛休息,一旁的内室中倏然传来了一阵低语声。 池霜心中一惊,下意识地起身抬脚便想离开,却听见一阵脚步声,接着一道低沉冰冷的声音,没有丝毫的起伏。 “谁?” 这声音…… 烛火晃动,池霜余光瞥见身后出现了一道影子,如芒刺在背,她杏眸微怔,身体微僵,转过身与他对望,眼波流转,撞进一双深邃如寒潭的眸子中,又有着震惊,愤怒,她倒吸一口冷气,下意识指节用力到发白。 …… 池霜穿进这本名叫《信德帝生平》的书中,她不是那与书中男主李临舟有着刻苦铭心爱情的女主,而是成为了一个名不经传的小角色。 最重要的是,李临舟和池霜有着深仇大恨。 在书中,皇帝李景那时只是世代镇守太原府的一位将军,燕末帝忌惮李景的势力,要李景将年幼的李临舟送来长安作为质子。 而书中与池霜同名的大燕公主,受尽宠爱,性情骄纵恣意,出门皆有几十侍卫簇拥开道,要风得风,要雨得雨,根本看不起这个质子,时常欺负、刁难他,命宫人侍卫不准给他好脸色。李临舟作为嫡子,在李家也是众星捧月,到了皇宫以后吃得是糠咽菜,睡得是茅草屋,连宦官都敢爬到他头上去,作威作福。 这天差地别的待遇,如何能忍? 他隐忍克制,表面恭顺,实则心里已经对大燕公主恨之入骨,恨不得啖其肉,饮其血,方能解恨。 这样的日子一直持续到了四年前。 自古以来,天下大势,分久必合,合久必分。 中原板荡,神州陆沉,异族铁蹄践踏着这昔日繁华的中原大陆,以致国家山河破碎,百姓流离失所,各地狼烟四起,频频爆发动乱,世家贵族野心勃勃,门阀氏族势力渐渐与皇族分庭抗礼。 平卢、范阳和河东三镇节度使,打着“清君侧”的旗号在范阳起兵,披甲率众攻打大燕,将整个河北道变为自己的势力,河北当地县令或是开门投降,或是被生擒杀害。燕军与其战,换来的是一座座城池接连失守的消息,以致军心涣散,不战自溃,伏尸百万,流血漂橹。 烽火连天,战火纷飞。 在攻下大燕藩属国吐谷浑、北接大燕河西陇右后的周边吐蕃趁中原大乱,朝廷调遣河西、陇右、西域等地的精锐驰援之时乘虚而入,夺取河西走廊,将大燕与西域的联系断开,力压大燕。后陇右道、河西道节度使相继战死,吐蕃占领河陇、西域两地,将秦州、渭州等在内陇右十八州、安西四镇和北庭都护府收入囊中。 吐蕃大军大军压境,长驱直入,迅速攻打泾州,而泾州刺史不仅放弃抵抗,甚至当起了带路人,在他的带领下,敌军深入关中,一路上顺风顺水,直逼长安。 李景派出精锐部队暗暗将儿子救出,顺应天意,招兵买马,揭竿而起,率李家部下起义,打着救亡图存的名义,聚五十万之众组建魏军,挥师朝着帝都长安靠拢。李临舟骁勇善战,每每打仗必是先锋,带着所向披靡的魏军打了几场小胜仗。群雄逐鹿,魏军很快便从一团乱局中崭露头角,脱颖而出,兵力也日渐强盛,达到了百万之数,最后在连续两个月的鏖战中击退了吐蕃大军,平定中原。 军队入主长安后,百姓夹道欢迎,李景又采用安抚、镇压两种方式安置因战乱和自然灾害流离失所的流民,建立仓储,开仓放粮赈灾,废除暴征暴敛法令,减轻徭役,魏军军纪严明,对百姓秋毫无犯,在当地威信赫赫。 文武百官,世家贵族纷纷上疏请求李景称帝,推让一番后,李景择吉日举办登基大典,建立大魏,立李临舟为太子。 …… 李景登基之后,为了彰显自己的仁德和安抚忠于大燕的旧臣百姓,将大燕公主收为养女,予她公主尊荣,百般呵护,让李临舟无法下手。 而这愈发使李临舟怀恨在心,频频暗地里派出杀手,欲将公主碎尸万段,却次次未能得逞。在登基之后,亲自追击千里,欲将逃去崖州的公主抓回,公主心知自己若是落入李临舟手中必然万劫不复,毅然选择命殒江水。 这最后死去的一幕,也成了池霜的噩梦,梦中女子的脸也和自己的重合,仿佛身临其境般,常常在她脑海中一遍一遍浮起。 池霜是内乱一年前大燕公主不幸落水之时穿过来的,当时她看着眼前那个跪在烈日下的质子,确认他就是男主时,暗暗掐了自己好几下。 正值盛夏,骄阳似火,光线毒辣,暑气蒸腾。 李临舟跪在滚烫的青石板上,一动不动,豆大的汗珠滚落在地板上,冒出丝丝缕缕的青烟,浑身被汗水湿透,紧抿着的唇干裂出血,脸上也脱了一层皮。 宫人们窃窃私语,指指点点。 李临舟一言不发。 池霜往他面前经过,感觉到了对方投来的冰冷目光。 憎恨,嫌恶,愤怒。 池霜不禁打了个冷颤。 仿佛已经看到了自己日后的结局。 初时,池霜也想过趁李临舟羽翼未丰之时斩草除根,以绝后患。 然,这本书就是围绕李临舟写的,若是男主角死了,书中后面的故事情节也就无法展开,那些重要人物也无法登场,整个世界便会开始静止,坍塌,陷落,最后烟消云散,不复存在。主角都死了,池霜这种小配角如何能活。 池霜又想过利用自己的知识阻止大燕灭亡,跟燕帝仔仔细细地说了一遍大燕未来将会如何灭国,要他及时做好准备,削减藩王势力,巩固边防。但是燕帝只当她是在开玩笑,应付了几声也没了下文,还疑心她是否被邪物上了身。 且若是大燕不灭亡,男主永远只能做一个质子,无法登基称帝,《信德帝生平》最重要的讲的便是一代帝王的事迹,而不是一个质子。若不然,就应该叫《燕质子生平》。 池霜懊恼,她不愿坐以待毙。 为了活命,她也想讨好李临舟,一盘盘珍馐美馔,山珍海味,一箱箱金银珠宝送过去,只为了日后李临舟心中的恨意能够减轻。 然,她低估了李临舟对她的恨意。 李临舟嗤之以鼻,不屑一顾,淡淡一笑,“公主,这是打一个巴掌给一颗甜枣吗?真以为这样便能弥补了?” 他摇摇头:“不够,远远不够。” 读这本书之时,池霜不解:大燕公主再怎么坏,燕灭亡后她也只是一个困在长安的普通女子,再也翻不起浪,只能仰别人鼻息而活,作为帝王的李临舟坐拥天下,一呼百应,为何要将她赶尽杀绝,不留情面。 后来穿过来之后便明白了,对于李临舟来说,她不仅仅他心中最恨的那个人,也是他那一段灰暗且不堪的往事见证者,甚至是创造者,留下的烙印太过深刻,根本难以忘怀。 在燕时他孤掌难鸣,想除掉公主这个念头被他克制住,犹如一根刺,狠狠地扎进他的心中。后来大魏建立,他心底的那头仇恨的野兽,驱使着让他变得渐渐阴鸷,暴戾,由一个念头演变为深深的执念。 李景和燕旧臣越是袒护她,李临舟便越是想要杀她,好似除掉了燕公主,他那段不堪往事也就烟消云散了。 池霜叹息,心中将大燕公主骂了好几遍。 从前,她甚至还动过让李临舟成为她的裙下之臣的念头。 那日她用百花露沐浴了好几遍,穿了一身新裁的艳丽衣裙,装扮得明艳动人,走进李临舟的居所。 窗外,月华如水,殿内,一灯如豆。 李临舟长身跪坐在书案前,面前铺陈了几张白宣,那双修长的手正执着一根蘸饱了墨的紫毫笔,字迹圆润端正,背影清俊孤绝。 池霜莲步轻移,涂满蔻丹的纤纤细手若有若无地拂过李临舟的肩背,从后紧紧拥住了他,衣裙从肩头缓缓滑落,露出那一截如玉洁白的肌肤,轻轻抚上他的脸颊,朱唇贴在他的耳侧,千娇百媚道: “长生哥哥。” 李临舟闻言却不理睬她,依旧低头书写,握笔的手长满了茧子,宽阔肩背挺得笔直。 池霜也不气馁,漂亮的脸蛋带着几分轻挑,细细揣摩着他的脸庞,乌黑的长发垂落下来,散发出丝丝缕缕的花蜜香气。 “长生哥哥,为何不看看我?妹妹难道不美吗?妹妹可是特意为你打扮的。” 李临舟顿住。 池霜感觉到对方瞬间变得紧绷了起来,心中有些窃喜,嘴角微微一勾,玉指又从脸颊离开,一寸一寸从衣领中游进了他那胸膛。胸膛滚烫,气息炽热,池霜愈加大胆了起来,顺着他那紧实的肌肉线条继续往下滑。 池霜妖冶的红唇紧紧地贴住他的脸,笑意更甚,幽声道,“长生奴,你还真是个木头,我难道还没有这些纸好看吗?” 她喊着他的小名,声音轻柔,妩媚动人。 可还未向下几分,便听见一道冰冷空洞的声音: “公主想对我使美人计?可惜,对我没用,还请公主自重。” 池霜一怔,抬头看见对方眉间一片清冷,冰冷的双眸,黑白分明,神情中充满了不屑,鄙夷,嫌弃,落在池霜身上,仿佛能够洞彻人心,看穿她的一切小心思。 霎时间池霜就感觉像是被烈火烧身了一般,炽热无比。 那晚她落荒而逃,好几天都躲在殿内不肯见人。 羞愤欲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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