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明世震惊于看到了熟悉的面孔,身形一滞,他的对手自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手中长剑送出,穿透了吴明世的下腹,剑尖从背脊透出。 剑极锋利,刺入的瞬间吴明世甚至没有觉得疼痛,直至剑拔出那一刻,伤口才火烧火燎地痛了起来,血如泉涌。他颤着手,不知是该去堵住伤口还是继续迎敌。 “吴明世!”嬴映雪见其受伤,运足了气劲将匕首往对手身上一掷,也不看是否刺中对方,扭头便往吴明世处奔去。 沈拭尘面对刺向自己心口的剑,并未闪躲,只是身子略侧了侧,将左肩送到了剑尖。靠着拉近的几寸距离,举刀劈砍对手的左肋,劈断了两三条肋骨。趁其伤重跪地,他扭头牵制吴明世对面的蒙面人,为嬴映雪争取得时间搀扶起吴明世。 “走。”嬴映雪半拖半扶着吴明世,抢出屋去。众人忙使出全力逼退敌人,跟着狂奔而出。除了被沈拭尘砍伤的蒙面人之外,剩余四人依旧处于全盛状态,也追出了屋子。 众人与敌人的速度相差无几,甚至还要更高明些,只是身上带伤,拖慢了速度。一路疾行至城门,也不知撞翻了多少摊子,几个蒙面人依旧咬得死紧。 见城门洞开,嬴映雪松了口气。要知他听吴明世喊出蒙面人是雍王的人时,还担心雍王已经下令封城了。难怪只派了五个人来,大概是有所顾虑,不敢动静太大。然而城门处极为拥挤,进出的人排成了长队,众人见状脚步略顿了顿,就被蒙面人们赶了上来。 对方只有四人,真要拼命未必没有胜算,只是安兴是雍王的地盘,随时都可能有更多追兵出现;再加上吴明世血流不止,腿脚已经支撑不住身体,整个人全靠嬴映雪和严书拖着走,再耽搁下去只怕不好。有兵器的人纷纷将兵器往后掷去,牵制对方,自己则趁着人群逃散往城外奔去。 蒙面人比众玩家打斗经验丰富得多,几柄准头不好的刀剑根本用不着费心去对付,只让他们的速度慢了一丝。雍王随从依旧是追上了落在最后的班尧,无形刀气正中他的脊背。班尧一声痛呼,脚下踉跄了一下,扑倒在地。 随从脚步不停,只吩咐其他人“把他带回去”,自己则继续追赶他人。而此时落在最后的,正是沈拭尘。 沈拭尘的佩刀已经脱手,可他身上仍带有不少把淬毒的飞刀。只是他平日里定点射靶的准头也谈不上多好,更遑论逃命时想要射中身经百战的杀手,四五把飞刀出手均被随从轻易躲过。 随从掠过班尧身边,忽觉小腿骨一阵剧痛,低头便见班尧的双腿死死绞住了他。随从冷哼一声,反手便将刀尖穿透了班尧的大腿。 “啊!”班尧惨叫出声,腿上松了劲力。 还不待随从脱身,沈拭尘趁机三把飞刀齐发,正中他下腹。飞刀不长,并未伤及内腑,随从嗤笑一声便将飞刀拔出,手腕微抖,挑衅似的将三把飞刀射入了班尧身上同样的位置。 沈拭尘瞬间脸色煞白,随从刚想笑,却觉从下腹伤口开始,身体逐渐变得麻痹。这种麻痹感瞬间蔓延到了四肢,很快连牵动嘴角都做不到了。他不可置信地望向了沈拭尘,整个人往前倒去。 沈拭尘看着这个场景,僵在了原地。 班尧本就倒在地上,沈拭尘看不真切他中了飞刀后的反应,但他却也能猜到,此时的班尧大概也没了气息。剩余的三个蒙面人见状,也缓了脚步,像是在犹豫要不要查看同伴的状态。沈拭尘一咬牙,趁此时机扭头就跑。 众玩家疾行了十里路,一头扎入了林中。又在林里七拐八拐,将自己转得晕头转向,嬴映雪与严书忽然将吴明世往地上一放,回身反扑向三个蒙面人。其余人疾冲的脚步一缓,也跟着围住了三人。 三人也不慌,毕竟从之前的交手可以看出,众玩家的功夫极为稀松平常,如今失了兵器,根本近不了他们的身。 他们却不曾想到,嬴映雪和严书所选的兵器以轻灵著称,自带有配套的身法步法。他们学得不精,做不到融会贯通,在多人混战的狭小屋内无法施展,但到了这片开阔的林子,与几人面对面对上,正好能套用上秘籍里的定式。 严书的判官笔专打穴道,落在旁处伤害不大,他此前自然也不曾掷出,如今正好用来对付敌人。他对穴道所知不多,专打几个大穴。蒙面人所料未及,左右支绌,很是狼狈。嬴映雪没了匕首,也不想着能伤到对手,只靠身法与其周旋,让他腾不出手对付其余人。 剩余六人对付一个蒙面人,哪怕功夫再差,靠着内力莽也能将他磨死。不多时,第一个蒙面人倒地,随后是第二个、第三个。 此时众人身上都带有不少伤口,好在没有伤到要害。他们来不及包扎伤口,一齐赶到了吴明世身边,围在他的身侧。 吴明世面白如纸,手死死捂住下腹伤口,血仍从指缝间不断渗出。 “我试试能不能封住他的穴道止血。”严书推开旁人,挤到了最前面,大致判断了一下伤口位置,出手点住了其上的两个穴道。 血流似乎是缓了下来,吴明世勉强打起精神,将身边的人看了一圈,问道:“班尧呢?” 此时的他只能发出气音,好在众玩家有内力增强五感,捕捉到了他的话。当时情形一片混乱,不少玩家此时才注意到班尧不见了踪影,不由得面面相觑。 唯有沈拭尘清楚地知道班尧已死,还是被自己飞刀上的毒给毒死的,却不知该怎么开口,连续说了好几个”他“字,又无法继续。 沈拭尘这般表现,吴明世怎能不知班尧出事了,本就毫无血色的面孔竟然变得更加苍白,想开口说什么,又猛烈地咳嗽了起来。陆仁甲忙给他输了些内力调息,内力一探入他体内便知不好。吴明世所中的刀伤及了内脏,此时全靠真气护住心脉,可真气也极其微弱,脉搏也随之变得滞缓。 吴明世的咳嗽到底是止住了,他强撑着道:“追杀我们的人,我在雍王府上见过,看着像是雍王贴身的随从,我也不知为什么......为什么......”他说着话,气息一下子接不上来,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你别说了,好好休息。”陆仁甲手上运功不敢停,可所输的内力如泥牛入海,根本续不上吴明世急速消耗的真气。 “我都这样了,你还和我争。”吴明世气息顺畅了些,面上恢复了少许血色,却看得陆仁甲更加不安,只怕是回光返照。 “我今天去王府,被带去了正厅,见到了雍王和罗斌,按平日里的样子做了酥山。然后雍王问了我们师承和家乡。我就说没有师承,家在......盐塘县底下的一个小村子......”吴明世闭上眼,泪水淌过了脸上的血污,“我也不知道,是哪件事让雍王想要追杀我们。” 众人哪还有心思去仔细分析这些,见吴明世一长段话说到最后气息渐弱,又是焦急,又是酸楚。有性子急的就要推开陆仁甲,说自己功力消耗不多,可以为吴明世疗伤。 此时吴明世全靠陆仁甲的内功吊着命,陆仁甲哪里能让。 吴明世也猜得到自己的身体状况,得知自己大限将至,竟没有想象中的惶恐惊惧,反而带了些向往:“你们说,我死了之后,是不是就能回家了?” 陆仁甲内力已尽枯竭,只是硬撑着,听他如此说,也跟着垂泪:“你回去后,记得帮我替我爸妈带句话,说我很好,玩够了就去找他们。我叫王宇轩,不叫陆仁甲。” “王宇轩......”吴明世喃喃着,嘴唇颤抖,“我也不叫吴明世,我也不想当吴明世。我叫李浩,你们别忘了,李浩......” 沈拭尘不顾血污,攥住了他的手:“李浩,我们记着,我们都记着。” 李浩不断重复着自己的名字,声音渐弱。陆仁甲经脉生疼,却仍压榨着自己身体里最后的内力,只是不管怎么努力,再也感知不到李浩心脏的跳动。他颓然地放下手,嚎哭不止。 沈拭尘怔怔地看着李浩的尸体,脑海里一片空白。 有人轻声开口:“我们把他埋葬了吧,立个碑,就写李浩的名字。” 嬴映雪这才反应过来,擦干眼泪,哽咽着说:“来不及了,随时会有人追过来,我们最好现在就走。” “那怎么办?这种林子地图里,一般会有野怪。” “火化吧。”嬴映雪说,“把这捏出来的数据烧干净了,他就自由了,能回去自己的身体里了。” 众人站成一排,看着火舌从李浩的衣角蔓延开,将空气烧得扭曲模糊。 “走吧,火大了,容易把追兵引来。”嬴映雪说。 “我们这么多人目标太大了,最好分头走。”沈拭尘道,“而且我们必须弄清楚,雍王到底是冲着什么来的。” “你打算怎么弄清?” “我想去招贤村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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